帝国迷情 第二部——璇儿
璇儿  发于:2010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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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了。好吧,塔希尔。那是个并不美好的故事,你确定你真想听?"

"是的,告诉我吧,瓦伦斯。"

"你知道,我自幼丧母。而海伦娜又并没住在君士坦丁堡,我和乔维安都是卡珊德拉抚养长大的。所以,照顾那孩子的事她自然就拜托给了我和乔维安,朱利安不仅是宠爱她而且是依赖她,她跟朱利安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能陪著凯莱尔的时间。其实,哪里用得著我们照顾,凯莱尔那时候漂亮得像个小公主,谁都宠他。我们真是把他惯坏了,长大後......唉......"他眼睛里的回忆越来越浓,"有一天,卡珊德拉非常慌张地来找我,说她派人通知凯莱尔一起去他父亲的陵墓。但是凯莱尔没有来。而凯莱尔告诉我们的是卡珊德拉要他到宫里去陪她。"

塔希尔的眼睛,逐渐开始变得闪亮。"我明白了。是朱利安......?"

"是的。我和乔维安陪著卡珊德拉进了宫,我们并不知道她为什麽这麽紧张恐惧,在宫里,朱利安的寝殿里,我看到了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那个我们平时当成掌上明珠的孩子......你不会想要我描述吧,塔希尔?你说你十岁就被我名义上的父亲强暴,凯莱尔那时候比你还小。当时卡珊德拉就发狂了,她抽出我身边的匕首,就想去毁掉凯莱尔的脸。我只能抱住她,一边叫乔维安赶快把凯莱尔带出去。......然後,我向卡珊德拉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立刻把凯莱尔送到安纳托利亚,那本来就是他的领地。只是因为他太小,才一直由乔维安替他照管。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让我们觉得庆幸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惊吓太大,凯莱尔复原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於是,我安排乔维安立即送他离开,在路上,凯莱尔又发了一次高烧。他再也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他只记得乔维安对他的照顾,教他剑术,带他出征......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塔希尔,他为什麽对乔维安不一样?"

塔希尔淡淡地笑了一下。"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在嫉妒。你做得跟乔维安一样多,而凯莱尔却完全不知道,视你为最大的敌人。噢,瓦伦斯,你的心里,究竟是怎麽想的?这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

"朱利安害死了父亲,以及自己的妹妹和爱人。为了皇位,也为了他早年所受的苦。他本来是信奉基督的,从那之後,他什麽都不再信任。塔希尔......我们都不想变成这样。可是,我们必须抛弃一切。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乔维安是不是自杀的。"

"自杀?"塔希尔的声音变得尖利,"他没有任何要自杀的理由。不要告诉我他会在皇位上坐得无聊了而去自杀,他不像你想得那麽多。"

"可是,也不是你杀的。也不是我杀的。还会是谁......"瓦伦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个谜已经在他心中很久,却一直没有答案。他振作了一下,微微提高了声音,"之後,卡珊德拉告诫凯莱尔,要他远离皇宫,远离朱利安。她甚至不让凯莱尔回来见她,直到她死......朱利安又害怕凯莱尔渐渐长大,权力过大会想推翻他,卡珊德拉无奈之下......"

瓦伦斯没有说下去了。塔希尔也不再问了,他轻轻在瓦伦斯脸上抚摸著,柔声地说:"你对过去,记得太清晰了,瓦伦斯。你要做的,还很多呢,用不著沈缅於过往。"

"是,你说的对。"瓦伦斯握住他的手,"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去想过去。一旦失去你......我就会不断地回想......别离开我,塔希尔。"

塔希尔吻了吻他的手。"你想得太多了,瓦伦斯。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瓦伦斯的笑容是苦涩的。"是的,你的人你的心都在这里,塔希尔。"

帝国迷情56

君士坦丁堡的竞技场是比照罗马的大竞技场而建的。一个半圆的结构,连着十三道拱门,可以容纳十万人。

一道是生门,一道是死门。其余的门廓则是供战车停放时使用。虽然君士坦丁曾下令禁止角斗,但是还是时有发生。后来在这里以各种酷刑处死犯人竟然也成了一种习惯,是的,不需要购买门票,除了奴隶,谁都可以进去观看。

熊,老虎,狮子,鳄鱼,大象。各种各样的猛兽。塔希尔明白瓦伦斯的用意,数百名俘虏和囚犯被以一种娱乐的方式处决,是给已经对不断的内战和外战厌倦的市民的一种刺激的赏赐和安抚,也是对还有野心的人的一种警告。

瓦伦斯做任何事都是冷静的,会理智地分析一切。当然,也许除了答应塔希尔在这时候坐在他身边之外。

节之前,瓦伦斯带着塔希尔去了一次竞技场。铁牢里关着俘虏和囚犯们,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塔希尔破例了穿了件红色的长袍,滚着富丽的金边,他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走近牢门的时候,他艳丽得如同晚霞一般,即使是那群在等死的囚犯也忍不住盯着他看。

瓦伦斯正在跟特里波利尼说话,塔希尔慢慢地走近了最近的一处监牢。一群人都趴在铁栏杆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一双双饥渴的眼睛对着外面看。是的,根据竞技场的规定,他们也许还会有生机。如果他们表现得够勇敢,也许观众会赋予他们生存的权利,甚至自由。

塔希尔站在铁门之外。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这个表情让他美得有些不真实。忽然脚似乎被什么人抓住了,他一低头,是一个囚犯抓住了他的脚踝,正在贪馋地抚摸。

"瓦伦斯!"

瓦伦斯一回头,吓了一跳。一旁的守卫已经一拥而上,用兵器刺那个囚犯,那人却一口咬住了塔希尔的脚,塔希尔一声尖叫。那个囚犯直到被戳得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才放开了他。瓦伦斯忙把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的头发。

塔希尔喘息着,轻轻地说:"这些人......真奇怪,死到临头还想着......"

瓦伦斯微笑。"也许,因为他们明天就要死了?"他搂着塔希尔的腰,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吁了一口气。"糟糕的地方。"

塔希尔微笑着说:"里面有不少人可能本来都出身不低。"

"只要进了这个地方,不管他本来是什么人,结果都是一样的。"瓦伦斯的瞳孔在阳光下,又是那种近于无色的颜色。塔希尔轻轻一笑,说:"是,我也这么想。"

他转过身,淡淡地说:"瓦伦斯,你还一直在让鲍德温监视我吧?你有什么发现?"

瓦伦斯怔了一下。"你最近常常出宫,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瓦伦斯,你听好。如果,你再继续这样监视我,只要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我们之间一切就结束了。你一直说你爱我,如果你想向我证明这一点,就请你不要再监视我。"

瓦伦斯扭过了头。他考虑了很久。"好,我答应你。但是,至少,你得带上保护你的人。"

塔希尔扬了扬眉毛。"我知道,借用下你的安德森就可以。"

"好。"瓦伦斯忽然笑了,他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塔希尔的手上。"对了,我找到了一样好东西,你看看。"

塔希尔瞟了一眼,是一个宝石的胸像。他不悦地说:"卡珊德拉的我要来做什么......"说到一半的时候,他住了口,虽然这个胸像的形状跟卡珊德拉的有点像,但上面绘的赫然竟是他自己。黑发黑眸,月光般的肌肤,艳绝夺目的容貌。只是,画上的人穿一件厚重的黑色长袍--不,不是纯黑色,是一种极深极深的紫色,看起来几乎近于黑色--胸前戴着一个黄金的饰物。虽然胸像不大,但画得非常精细,能够看清楚那个胸饰是人头鸟身,镶着一颗海水般的蓝宝石。

"这也是我在波斯搜罗到的。听说,是居鲁士大帝的时代的东西。我觉得非常奇怪,上面的人跟你一模一样,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有过这样的装扮。那应该是祭司的装束。"

塔希尔的脸色变幻不定,呆呆地盯着那个胸像看。看了很久,他突然一反手,想把那胸像摔在地上,瓦伦斯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干什么?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你怎么说摔就摔?"

"那不是我!"塔希尔的声音尖利得有一些歇斯底里了,瓦伦斯急忙把胸像揣了回去。"好,好,你不要我自己留着。就算不是你,反正跟你一模一样,应该是你的祖先吧?"

塔希尔发狂一样地叫了起来。"别让我想起来!我永远不要去回想我的血统,我的祖先!瓦伦斯,别再说了!"

瓦伦斯忙把他搂住。"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说了。以后再不会了。塔希尔,冷静点。"他又哄又劝了半天,塔希尔才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瓦伦斯扶着他上了马车,下令回宫。看着躺在他怀里发呆的塔希尔,瓦伦斯心里隐隐有点不祥的感觉,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当天深夜,一辆马车停在竞技场的门前。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下了车,跟着上前迎接的人快步地走了进去。

走到地牢最深处,带路的人鞠了一躬,打开铁门上的锁,退开了。来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普通的牢房。一个人躺在房角,手脚都戴着镣铐,一头连在墙上的铁环里。

听到响动,他抬起头,一头金褐色的卷发披散在脸侧。那张脸虽然消瘦憔悴,但仍然是惊人的美,眼睛在跳动不定的火把下,不断地变幻着颜色,从浅碧色一直到深蓝色。

"你是谁?"

来人把头上的风帽脱下了,乌黑的浓密的卷发立即散在肩头上。他的脸在一团黑色里美丽得如同雕塑家手里最完美的艺术品。

"好久不见了,凯莱尔。"

凯莱尔望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原来是你,塔希尔。我以为是瓦伦斯,原来......是你。"

塔希尔把手里的火把插在墙上。"是吗?这样会使你的心里好过一些吗?"他的视线迅速地在凯莱尔身上扫了一眼,凯莱尔身上穿着件粗糙的袍子,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血痂。

"看来,这段路程对你而言并不是愉快的旅行。"

凯莱尔坐了起来。他一动显然是牵扯了伤口,但没有出声。"我想你今天来,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瓦伦斯现在还在找你。因为一直没发现你的尸体,他不甘心。克雷达也像是发了疯,竟然不管海边的防线把海军调到了巴尔干,而瓦伦斯居然也放他过来了。按说这么找不可能会没有线索,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安德森早已发现了你,而且按我的吩咐把你悄悄送到了君士坦丁堡。怎么样,凯莱尔,这一路上他们对你还算是客气吧?"

凯莱尔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灰色。"还不错,至少还是一个单独的铁笼。如果不是我身上的伤被不停地颠簸一直好不了,我会当成一种别致的旅行方式的。"

"谁叫你要从山崖上跳下来?瓦伦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怎么就不信呢?"塔希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水杯看了一下,又放下。"这样的食物和水你还吃得下去?"

"打仗的时候什么都吃。"凯莱尔笑了,"比起来你是最娇嫩的。"

帝国迷情57

塔希尔也笑。凯莱尔看着他,说:"我并没有不管你的死活,当时泄露的时候,我是命人进宫跟你报了信的......"

"我知道。"塔希尔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是拼命进来给我报信的。虽然是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也没有不顾我的死活,我还是感激你的。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报答你。"

凯莱尔哈地笑了起来,"报答?塔希尔,你报答的方式可真有趣。"他凝视塔希尔的眼神忽然变了,狠毒而冰冷,"你很聪明地离我这么远,你该知道如果你靠近我,我会立刻掐死你。"

"我让人把你单独关在这里,并给你治伤,给你跟别的囚犯不一样的食物。凯莱尔,你当然比我更清楚,如果把受了伤的你跟别的人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塔希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盈盈的嘴唇甜蜜得像花瓣的诱惑,"你知道吗?在罗马,如果一个角斗士有了名望,他的主人就会问你,你要一个姑娘,还是男孩?噢,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那难道不是你在西罗马的娱乐和消遣吗?"

凯莱尔没有回答,他的脸色明显地变了。塔希尔咬着下唇,吃吃地笑着说:"你那么美,虽然你对你的美完全没有自觉。你只知道会有人会你倾倒,你却不明白他们究竟为的是什么。哦,凯莱尔,你真的很有意思,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仇恨,我们也许能相处得好一点。虽然你以前很看不起我,但后来似乎对我没那么有敌意了。是不是?"

"我真不明白,难道你还记恨朱利安死后那天晚上......"

塔希尔再次打断了他。"不。当然不是。那对我不算什么,我也早已经忘了。如果对这些事都不能忘记,那我早该死一百次了。"他的眼睛停留在凯莱尔的脸上,"你爱你父亲吗,凯莱尔?"

这个问题让凯莱尔楞了一下。塔希尔说:"回答我吧,凯莱尔。否则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爱,当然爱。他是我的父亲。"

塔希尔叹了口气。"我想你也是爱的。凯莱尔,十四年前,发生了一起叛乱事件。你的父亲,当时的共治者,处置了这次冤枉的叛乱,并下令处死了他的全家。"

看着凯莱尔的眼神,他慢慢地说:"没错,我就是唯一的幸存者。因为我的美貌,我活了下来,但是活得还不如死掉。那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复仇,他们害死了我全家,我也要他们都死。你说,凯莱尔,一个本来可以过着很幸福的生活的孩子,突然一下子跌到了地狱里,会是什么感受?那时候我只有十岁,我被瓦伦斯的父亲,虽然是名义上的父亲......强暴,然后......你永远不会知道侍候各种不同的男人是什么滋味。你不是也知道跟我睡的感觉有多美妙吗?你知道那是要跟多少个人睡过才会有的?"

"别说了。"凯莱尔的声音很低,"这种事,永远都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很不幸,你遇上了。我也没必要对你歉疚,在这个漩涡里面,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对,是很不幸。"塔希尔耸耸肩,"说句心里话,知道你已经落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当时想的真是让你也尝尝那种滋味。"

凯莱尔闭上了眼睛。"塔希尔,你就真的那么恨我?我以为......上次我到皇宫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卖我......"

"凯莱尔,我给你讲个故事。"塔希尔坐在窗前,他还是一身黑衣,卷发堆拥在肩头。火把的光苍白而惨淡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像是给他披了一层丧服。他的脸在厚厚的斗蓬里,脆弱而迷茫。

"那是大概十六年前的事。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为了保护她和她的儿子,委身于皇帝陛下,做了他的情妇。在皇宫里一次盛大的宴会里,皇帝当着所有的人吻了她的脚。而这个皇帝还不满足这个美丽而高贵的公主,他甚至强暴了她不到十岁的儿子。"

"......你在说什么,塔希尔?"

"这个故事并不好听,是么,凯莱尔?"塔希尔看着凯莱尔。他的眼睛里,满是残忍而满足的笑意。"你忘记了?怎么,还想不起来?你难道真不明白,你的人生本来都是假的?"

"还没想起来吗,凯莱尔?你知道吗,因为过于珍惜你,太想保护你,瓦伦斯对你远远却步。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能够爱到这样,因为怕唤起他不快乐的记忆,因为怕伤害到他,哪怕仅仅是可能,就放弃了对他的爱。别露出那种表情,凯莱尔,对,瓦伦斯爱你。爱到有多深?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乔维安吗?我想,他也是爱你的。只不过,他不像瓦伦斯那么深沉和细腻,他分不清楚,就不再去分辨。所以,他会快乐一些。噢,凯莱尔,你看,多可笑,宣称爱我的两个男人,其实内心最深处都是爱你的。是什么样的爱?这个,很难说,或者是亲情,或者是友情,但都不够,在一个边缘上,他们克制着永远不越过那个界限。你难道真的没发现,我跟你其实很像?你对着镜子看看,如果我洗干净我的脸,或者你穿便服,我们真的很像。在那天的宴会上,我就发觉了,而瓦伦斯也发觉了。他甚至想毁坏你的脸而杜绝他自己危险的梦,当然,他没能下得了手。......是的,你的眼睛太美,你凝视着他的时候,就像是要流泪。虽然,我从来没有看过你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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