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迷情 第一部——璇儿
璇儿  发于:2010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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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就算抱的是一个死尸,你也一样能做得这麽深情吧?你不止适合当娼妓,你也可以去当个戏子。"凯莱尔开了口,他对塔希尔说话从来不会好听。塔希尔听到了,却没有反应,只是轻轻地把人在床上放平了。

他直起腰的时候,胸前的两点红色就暴露无遗了。淡淡的粉色的乳晕,中间那点乳珠因为黑纱的颜色而显出一种深紫红的颜色。因为硬挺的黑纱的摩擦,让乳尖也硬挺著,微微在胸前的薄纱上顶出两个诱人的突起。他却仿佛不知道这种诱惑可能是致命的,依然挺直著上半身跪在床边,默默地垂著头看著床上的人,睫毛柔和的阴影洒在他完美的面颊上。他的眼睛在烛火下,有一种温柔的悲哀的表情。

裸露的修长优雅的脖子上,戴著一个奇特的项坠。极细极细的黄金链,细得几乎贴在蜜色的肌肤上看不到。锁骨处垂著一个黄金的大坠子,雕刻成双蛇交尾的形状,两侧是两个戒指大小的黄金圆环穿著那条细金琏。那交尾的两条蛇非常精致而生动,每只蛇眼睛都是一颗碧绿的宝石,似乎还在随著烛火的跳动而收缩和扩大,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凯莱尔盯著他,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不可思议地摇头。"塔希尔,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他。"

塔希尔唇角依稀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又立刻消失了。"为什麽不?那对我是件好事,至少,以前是。"

这是他在这天晚上第一次说话。利奥和葛诺亚都曾见过他,但却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非常美妙的调子,像是浮动在空气里的一缕暗暗的香气,轻柔地幽幽地传过来。没有夜莺的清脆或者泉水的清新,有一点点低,一点点带著涩的粘,听在耳里有种如同花朵盛放时的感觉,仿佛吮吸了一口花蜜,先是苦的,然後甜香渐渐在口里弥漫开来。

塔希尔伸出手,想用丝绢拭去留在那灰白色的嘴唇上的水珠。但他的手指却僵在了那里,过了很久,他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丝绢。他的声音悠悠长长在大殿里回响,甜美,却冰冷。

"他已经用不著喝水了。陛下......已经过世了。"他的声音非常平静,非常稳定,像是在说著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他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一眼。总督们在面面相觑之後,还是得出去找元老们。也好,可以安静一会,一小会也好。

留给我一点哀悼的时间。因为,马上,我就永远不会再有哀悼你的时间了。死去的皇帝,也跟死去的任何人一样,只是一具尸体,再没有别的意义。

他把死去的皇帝的手交叠地放在胸口上,然後伸过去握住那双干瘦得只剩骨架的手。宫殿里安静得到了可怕的地步,明明已经是凌晨了,外面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暴风雨要来了吗?塔希尔模糊地想著。那双手还有温度,还是温热的。

至少,这双手曾经保护了我八年。虽然也给我造成过不少痛苦,但,我还是应该感谢他的。塔希尔把头轻轻靠在那双手上,鼻中有一点点酸痛的感觉,但是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自己早已经没有眼泪了吧。

身後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喧哗声,塔希尔抬起头,一群人已经冲了进来。四位总督,加上元老院的几位元老,带著各自的侍卫一涌而入。本来宽敞的宫殿,一下子也变得狭窄而压迫了。

"陛下的遗体应该交给元老院!"

查西尼高叫著,利奥瞪了他一眼,低声地骂:"还不死的老东西。"音量正好能让查丁尼听到,查丁尼顿时涨红了一张满是皱纹的灰黄的脸。

争执在进行著,塔希尔皱著眉,他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也几乎没有进食。这种光打雷不下雨的争执让他非常厌烦和疲倦。元老院只能指手划脚,而总督们也不能拔出剑来劈人。这注定是一次无聊的战争。他半闭上眼睛,伏在床沿,只希望耳边的喧哗能够早点过去。

人死了,陵墓也造了,有什麽好争的?你们想要的并不是他的遗体,而是那枚戴在他手上的戒指罢了。

他倦怠地把眼睛更合紧了些,突然觉得有个声音猛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戒指呢?陛下的戒指在哪里?"

塔希尔睁开了眼睛,面前突然出现的是利奥的脸。他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利奥伸出手想抓住他,塔希尔闪了一闪。他的腰非常柔软,像是可以随意地转折,像一条黑色的蛇。

利奥楞了一下,指尖微微的一触那种弹力几乎把他的指尖陷了进去,他再次去拉塔希尔。塔希尔往旁边一退,嚓地一声,他身上的薄纱被拉破了,左肩袒露了出来。柔滑而细致的肩头,呈现出月光一样的颜色。

利奥这时候几乎与他脸贴著脸,除了他漆黑的眼睫毛快要触著自己的脸之外,还闻到他身上一种淡淡的香气。有点像琥珀,也有些像麝香或者龙涎香,那是皇宫里一种常见的香气,但在他身上却有一种热烈的味道,仿佛在暗示一种妩媚的愉悦,或者一种挑逗的满足。利奥看了一眼手上那方被撕下来的黑纱,手指上留下的那柔软而细腻的感觉,让他再一次把手伸了出去。塔希尔的声音在这时候疲倦地响了起来,却有种漠然的高傲。

"总督大人,陛下才刚刚过世,请你不要太放肆。"

利奥像被火烧了似地缩回了手,讪讪地不知道说什麽好。凯莱尔冷冰冰的笑声格外清脆地洒在殿内,像一串冰珠子。

"他活著的时候我都不怕,他死了还能怎麽样?"

5

塔希尔听了他的话,保持著沈默。他的脸色像结了冰,双唇也失去了血色,紧紧地合拢著。在宫里这麽多年,因为皇帝朱利安的宠爱,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即使是这些拥有大量军队和领土的军区大总督,即使在心里再看不起他,也不敢在脸上流露出来。塔希尔并不是个懂得宽恕的人,两年前,他就曾经借朱利安的手除掉了一个曾当面对他不敬的总督。

那个总督是以叛乱罪被处死的。按照帝国的法津,叛乱者应该在十字架上被钉死,但塔希尔是波斯人,他要求朱利安用波斯的方法来处死这个总督。

──剥皮,一种残忍到极点的酷刑。监刑者就是塔希尔,他看到那个人慢慢地变得一团模糊的血肉的时候,终於笑了起来。

就像春天的绿草地上,所有的花朵一起盛放。

那时候,凯莱尔正好回到了君士坦丁堡,看到了那一幕。这些年,由於塔希尔对朱利安不动声色的影响,就连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塔希尔对他有种天生的戒惧,不止一次对他下过套,但是因为凯莱尔的出身和地位,比不得那些军功出身的草莽总督,所以塔希尔对他始终差那麽一步。

会对你是致命的一步,小美人。

"乔维安不在,你能怎麽样?陛下死了,你就是我手里的一枝芦苇,我想把你折断,随时都可以。我倒很想把你的皮也剥下来,等乔维安回来的时候拿给他好好地欣赏一下。"凯莱尔冷笑著说。塔希尔的嘴唇发白,隔了很久才回答。

"如果你觉得这时候你有必要与乔维安,也许还要加上瓦伦斯成水火之势,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觉得凭你能够争得过他们两个人,你可以剥我的皮,我现在确实没办法反抗你。"

凯莱尔没有说话。他知道塔希尔说的是事实,在这个时候斗这种气是最无聊的行为。但这口恶气他已经忍了很多年,如果不能做到那一步,至少可以泄泄愤。他大步地走过来,顺手一耳光抽在了塔希尔脸上。塔希尔觉得整个人一轻,脑中一昏,已经被他拎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叫就已经被摔到了床上,落在了那个死去的皇帝身边。双手被用力扯到了头顶上绑住,一圈圈地勒进了皮肤里。

塔希尔挣扎著想坐起来,双手却被用从床帐上垂下来的带著金穗的金丝绳牢牢绑在床头牵扯著,身子一歪又摔了回来。他侧躺在床上,曲著膝,这个动作让他的臀部更挺翘地暴露在透明的黑纱下面。左脚从长长的黑纱里露了出来,没有穿鞋,脚踝赤裸地蜷在那里。一条细细的三层金链围在细致柔美的脚踝上,金链上垂著小小的流苏,轻轻拍击著蜜色的脚踝。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瞳仁里很空洞,美丽却茫然。死人带著腐味的尸体就在他脸侧,他却好像并不害怕。他甚至向那具尸体靠近了一些,整个人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寻求他的保护。他的嘴唇饱满而润泽,微微噘起仿佛是在等待亲吻。

亲吻?难道是那个死人的亲吻?

"塔希尔,陛下已经死了,他保护不了你了。"凯莱尔伸出手,拧了一下塔希尔的脸。"你只是死去的陛下的附属品而已。你用这张脸让朱利安为你做了多少蠢事?哪一桩都足以让你死一百次!"他的脸色一沈,掐住塔希尔的脸一阵乱摇,喝道,"说,戒指在哪里?"

也许是他刚才那一耳光打得不轻,也许是塔希尔已经几天没有睡觉和吃东西,被这样打飞到床上,已经头晕目眩。再被他这一摇,竟然昏了过去。凯莱尔不耐烦地骂了一声,一旁的葛利诺说:"算了,凯莱尔。我想陛下也不会那麽重要的戒指交给他。再宠爱他,也只是个男宠。我看,是陛下自己藏起来了。"

凯莱尔冷森森地笑了一声,说:"藏起来了?就算藏起来了,我不信塔希尔不知道。这几天只有他侍候,老家夥连下床都不行了,他不知道谁知道?"

利奥想伸手在他身上翻找,凯莱尔恼火地说:"他都穿这样了,还能藏住戒指?一会叫人来搜,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他回过头,看著查丁尼,"好了,你们不是要陛下的遗体吗,给你们了。什麽时候办丧礼,通知我一声,我不想失礼。现在我要回去休息了,还有什麽问题吗?"

几名总督一起大笑,跟著凯莱尔一同走了出去。查丁尼瞪著凯莱尔的背影,已经气得白胡子都在发抖。其余几位元老却都没有开口。罗利昂轻声地说:"查丁尼,算了吧。凯莱尔一向都是这样......"

查丁尼怒吼起来:"你们真的就愿意让他继位?那我们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的母亲是君士坦丁家族的嫡系公主,他的父亲过世之前是帝国共治者。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凯莱尔都有最正统的继承权。"罗利昂说,其余几位元老也一起点头。查丁尼盯著这群元老们,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口想吐出来的血,挥挥手说,"好吧,还是让我们先对付面前的事吧,陛下的葬礼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凯莱尔的总督府在宫殿西边,是一座相当美丽的城堡。这是他母亲卡珊德拉留下来的,凯莱尔回来的时间较其他的总督为多,就把这里当成了总督府。里面的一切还是按照卡珊德拉在世的时候布置的,克雷达进来的时候,看到长长的浅褐色碎石铺出来的道路两旁都种满了一种像蝴蝶一样的花,有白色也有红色。有些花已经枯萎了,有些还开得正豔。

卡利塔迎了出来,克雷达拍了拍他肩头,问:"凯莱尔在哪里?"

"克里松总督......"卡利塔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黑发男人。克雷达算得上英俊,但唇上那一撇挑衅的黑胡子却带著戾气。"已经深夜了,这时候......"他似乎有点难言之隐,克雷达看了他一眼。

"你去问问凯莱尔,如果他不方便,我明天再来。"

卡利塔退後一步。"请总督自己去问吧,这时候我不敢打搅他。"他引著克雷达来到凯莱尔的卧室一侧,鞠了一躬就离开了。克雷达伸手敲了敲门。

"凯莱尔?"听不到回答,他又用力拍了拍门。"你在里面吗?"

隔了一会,听到里面有衣衫沙沙的声音。凯莱尔的声音响了起来。"克雷达?进来吧。"

克雷达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被几重的帷幕隔成好几块,点著几盏嵌银丝的水晶灯。帷幕都是一种深褐色的呢绒,暗淡而不显眼。床和柜子都是不发亮的深釉色,一色的镂花银器,简单而雅致。

"凯莱尔,还是你这里看了舒服。我才从利奥那里来,他那里一片金灿灿都看得我眼睛发花了。"克雷达找了个躺椅坐了下来。凯莱尔坐在对面的浴池边上,手里端著个酒杯。

"利奥?他只喜欢黄金,他挑女人都要挑金发的。像他那样发迹的,不都是那样?"凯莱尔挑了一挑眉头,他的眉毛浓密,弯弯的弧度很美。"你怎麽这时候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会明天再来了。"

克雷达哈地一笑,说:"怎麽?不欢迎我了?"

6

凯莱尔啜了一口酒。"当然不。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他举起酒杯,透明的琉璃的杯子盛著红色的酒,透过这层酒色看他的脸,闪烁著红宝石晶莹透亮的光泽。

"哦?凯莱尔,你也会来找我?以你的性格,会这样降尊纡贵?"

凯莱尔笑了,他抬起眼睛注视著克雷达。"别说废话了,克雷达。好久不见你了,你看起来还不错,跟以前没什麽分别。"

克雷达看著他,凯莱尔身上披著件酒红色的长袍,手里端著个琉璃的杯子,里面的酒就像他衣服一样的颜色。湿润的金褐色头发散开了,微微带著卷曲地堆拥在脖子上,也许是因为才沐浴过,也许是因为酒的关系,那双眼睛特别大,明亮而湿润,妩媚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克雷达望了他两眼,急忙把眼睛朝开。

"怎麽?不敢看我?"

克雷达苦笑。"你喝过酒,而且还喝过不少。我怎麽还敢看你?凯莱尔,你为什麽要喝这麽多酒?你很高兴?"

凯莱尔微笑。"当然。我终於等到他死了。我难道不高兴?"

克雷达皱了一下眉。"凯莱尔,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凯莱尔的回答来得很快,非常干脆。"不用怀疑了,是我。说什麽基督徒对他的报复,那只是散播出去掩人耳目的流言而已。那支重伤了他的长矛,是我派人混在军队里干的。难得有他离开皇宫的机会,我没有理由不好好把握。"

"只可惜,你没有当场杀死他。"

"我并没想当场要他的命。他回到这里来再死,能够给我更从容布置的时间。否则,他死在外面,局面会更动荡,我们就会各据一方争抢了。我并不想看到帝国分裂,我毕竟姓康斯坦丁。"

克雷达叹了口气。"你确实很有胆量。可是,不管他是死在外面还是死在皇宫,对你都不一定有好处。"

"如果再等下去,我想我至少还要多等十年,可能还不止。机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总得要自己争取的。"凯莱尔转著手里的酒杯。光影不断地交替在他脸上,和烛火一起折射出瑰丽的光。"我就不绕弯子了。帮助我,克雷达。只要这次我能继位,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

"你还真直接。"克雷达伸手去抓一旁的酒瓶。琉璃的酒瓶,光滑冰冷如同处女的肌肤。"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最被轻视的总督有这麽重要。"

凯莱尔举高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朱利安轻视海战,但对我们的位置而言,博斯普鲁海峡是必争的通道。而你,你基本上控制了帝国所有的水师,萨莫斯,爱琴海,和基比利奥特,三个海域军区都在你手中。你不重要,谁重要?"

克雷达也举起酒杯。"我能理解为你是在求我吗,凯莱尔?"

凯莱尔闭了一下嘴唇。他上唇间的凹陷处比一般人深,微笑的时候有诱惑,而冷酷的时候却显得残忍。"克雷达,你一向不跟人结党,也不参予政局。你似乎也满足於你的地位,你的领地,你的收益。我实在想不出什麽才能打动你。毕竟,比起瓦伦斯或者乔维安,我们之间关系更近一些,你应该还记得是我父亲提携你的。"

"不错,是你父亲提携我的。不过,凯莱尔,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记仇而不太记恩。"克雷达喝了一口酒,跟著仰头饮干了。见凯莱尔还握著酒杯没动,扬了扬杯子说,"怎麽,我已经干了,你还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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