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地也是。哈哈……”寒苍又道：“痕，……你猜明晚的月儿是否能有这般圆呢？”说完，用手点指头顶的太阳。

“你真是……”陆痕忍不住按额头，埋怨着：“……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寒苍故作无辜地自言自语起来：“谁叫你前科那么多？”

“哎呀～小小的谎言无伤大雅。”陆痕笑得心虚。

“听说西域远邦有剃光了头的出家人。所有戒律中最忌谎言。”寒苍也跟如意似地噘起嘴来，斜着眼瞧着陆痕。

“我也有听说，剃了头的出家人，心更清静，绝了七情六欲，一心向虚空。想来还真是羡～慕～啊！”陆痕一脸的憧憬，引得寒苍更为不满，连忙提醒：“在心中羡慕羡慕也就罢了，不要随便付诸行动。”

二人正在打趣儿，就见小如意从舱中跑了出来，大为不满地问：“爹，娘，你们二人在这里晒太阳饮美酒，却要孩儿在房中憋闷。这不公平！”

“你那字练完了？”陆痕悠哉悠哉地半点儿内疚也无。

如意噘起小嘴儿呛声：“没。我不喜欢练字。我要天天玩耍，外加习武。”

寒苍在旁边一挑大指，赞道：“果真是我的儿，有志向！”

如意得到了爹爹的支持，欢喜的不得了，连蹦带跳地扑了上去。看着这爷俩趟在甲板上嬉笑着扭打在一块儿。陆痕只得苦笑：“不错不错。你们父子俩干脆趁现在空闲，将我由这里顺出去。只噗通一声儿，大家乐得。”

如意吃惊地张大眼睛，小嘴儿喔成个圆圈儿。问道：“为什么？……将娘都顺出去‘噗通’了，我哪里还乐得出来？”

寒苍也在一旁起哄：“是啊是啊。我可舍不得夫人。……若夫人执意要去‘噗通’，就将相公我也带上好了。”

“哈……”陆痕无奈，只能干笑两声。这父子俩啊，真是活宝儿一对儿。

这时，江浪好像大了些。如意好奇地问：“怎么浪大了？难道要下雨？”

寒苍眼神微微一变。低声笑道：“‘风雨’的确是近了。我的儿，外面风浪太大，很容易伤风感冒。你先回屋小睡片刻。爹跟娘要降船帆，收衣服。”

“爹，哪里来的衣服和船帆啊。”小如意被爹爹的冷笑话闹的一头雾水。

寒苍将小人儿抱起，一边往舱内走一边说：“总之，你先回去睡。睡醒了我让你看船帆和衣服。”

“日头正高。我哪里睡的着？”如意摇头，一脸无奈。

“我说故事给你听。保证睡得着。”寒苍进了屋，将小人儿放在床上。然后用手指在他后颈轻轻一点。如意便昏睡了过去。

“修心。照顾好少主。”寒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便离去了。空荡荡的卧舱之中飘荡起一阵低低的笑声。那声音不男不女，语气更是阴森怪异，拉着长音儿言道：“遵……命……”

寒苍悠哉悠哉地来到船头，就见陆痕正靠坐在船帮上，面对着江岸，手里还是那把万年不离身的折扇。再往对岸看去。好么，黑压压地一片——全是武林上的血腥汉子。

“诶～呀！真好大的场面。哈哈哈……”寒苍一边笑说着，一边迈步来到陆痕身侧。

他这一走动不要紧，岸上那些江湖人士各个如临大敌，倒退了数步。他们胆怯的丑态，寒苍全当没看见，只是问陆痕：“痕，你何时转性了？还交了这么多的朋友？……不如请上来吃顿午饭。”

陆痕一笑：“只可惜我这信步流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那不如上岸一聚。”寒苍只一句话，岸上众人便再次骚动起来，呼呼啦啦地又后退出去了一百多米。

陆痕手摇折扇，心中思量。这些人从何而来？难道……

第十四章 生死一线

江上与江岸本不过是一线之隔，如今却好像是两个世界。生冷凝固的气氛使人窒息。……而战火更是一触即发！陆痕摇着扇子，面儿上是一派镇定，心中却忐忑不安。他知晓，别看现在的寒苍憨态可掬，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一旦岸上的人发动进攻，无疑的，地狱之门也将随之开启。到时候，怕是连商邦的百姓也难逃一劫。想到这儿，陆痕手中的扇子停了下来，扇面掩住了鼻口，似有所思。

“痕，你的天下苍生都到了。你还不去跟他们汇合吗？”寒苍一挑长眉，故作严肃，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已然泄露了他的心事。

陆痕斜眼看他，良久才问：“你想做什么？”声音一改往日的柔和，尽是冰冷的杀意，叫人不由得胆战心惊。当然胆战心惊的人中不会包括寒苍。

男子生气地白了陆痕一眼：“好好地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我不动杀。”说着，竟然双臂一张，问道：“还是说要先废我的武功，后送我上岸。亦或是……要我自残以谢天下？”寒苍眼神一黯，痴痴的目光在此时竟显得有些悲凉。

“寒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陆痕有些心虚地背过脸去。

寒苍深吸了口气，也背过身去。……他二人十几岁就已经认识了，分分离离这么多年，陆痕的心思又哪能逃过他的眼睛？……在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之中，对方的决绝已然表露无疑。男子眼神四下游移难寻定所，或许只是想藏住那份伤。“我说过，你若想要替天行道，也不过就是一话的事儿。”

陆痕不回头也不作声，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寒苍。正如那天在茶楼所言。对于寒苍，他只有八个字“于理当诛，于情可谅。”可是，一旦这情与理同时摆在一个人的面前，究竟该何去何从又有谁能说的清辨的明呢？

就在他二人分神之际，突然一道寒光直奔寒苍而来。就听来得的这人大喊道：“魔头，受死吧！”

寒苍本就气恼这些正道。一直以来，自己总要挖空心思才能换到陆痕的一丝丝情意。而这些人，这些正道，这些天下苍生，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陆痕所有的爱。

男子越想越恼，耳听身后恶风不善，心中一阵的冷笑。只说句“你慢了一步。”那人就觉得眼前一花，脖子好像被铁钳子狠狠的夹住了一样，随后脚也离开了甲板。

寒苍比眼前这人高出了一头之多。只用右手就能像拎小鸡儿一样掐着对方的脖子，将人高高举过头顶。其心中一股莫名的虐杀之意也油然而生。就在这时，岸上又飞上来一人，大叫道：“魔头，快放了我师兄。”话音未落，一道剑光直奔寒苍胸口刺来。

魔头眉轻扬，薄唇一勾，正是嗜血的前兆。而探出的左手已然早了一步到了那剑客的面前，只要轻轻一掌，那个来救自家师兄的人就不得不早一步去轮回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陆痕大喊一声：“寒苍！”声音中竟是浓浓的杀意。寒苍手一顿，转头看向陆痕。目光中有惊讶，有绝望，有难以置信的悲凉，而这一切最终在漫天的血雨中化为一片死寂。寒苍松了手，跌靠在船帮上。信步流也随之剧烈的摇晃起来。而那把剑，就插在寒苍的胸口。

剑的主人也被眼前这一幕给吓愣住了。要知道迄今为止，除了蜀山派而外，武林上还没有人能伤得到寒苍。而自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刺中这个魔头。他欣喜若狂，猛一拔剑，鲜血也随着剑身向四外迸溅。

寒苍却若无其事的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死死地看着陆痕。一瞬间，陆痕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蜀山。风雪之中也是这样的眼神，其中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有难以置信的悲鸣与隐隐约约的期待。……即使是在被自己用毒剑刺伤之后，即使是在众人的围攻之下，他也不曾抵挡或是躲闪，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去救他。但是，他最终等到的只有一个背影……

而十年后的今天，一切再次重演。寒苍只是想知道，他在陆痕的心中是否能多一分份量。即使代价惨重他也在所不惜。

眼见剑光再至，直奔寒苍更嗓而来。男子不躲不闪，只是死死地盯着陆痕。

若是这一剑真的刺上，即便是恢复力异于常人也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救还是不救，陆痕竟然犹豫不定。有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他的脑海——如果不救寒苍，天下便可自此少了一个恶魔。

第十五章 度秋雨出世

剑光一闪，已然到了寒苍近前。其速度之快，快得让人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取舍。陆痕把眼一闭，手情不自禁地按在了船帮上。可就在这时，耳轮中却听到兵器相撞发出的铿锵声。一股喜悦之情顿时涌上陆痕的心头。再睁眼时，却又是一惊。就见寒苍整个人都变成了血葫芦。脖子上的伤口往外翻着，血还在涌。

“苍！”陆痕奔到近前，用衣袖按住了他的伤口。寒苍无力地抬起手，搭上陆痕的。虽然此时的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那份喜悦之情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男子狡猾地笑着，那眼神儿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舍不下我，还是扑过来了吧？”

……

就在刚刚的紧要关头，甲板上瞬间出现了一人，救了寒苍。这人是一头火红的短发，穿着一身儿幽蓝色的异族服装，诡异的眼神带着冷冷的笑意，给人一种精神高度亢奋的紧张感。他深施一礼，非常客气地对眼前的两个正道人士说：“修心恭请二位下船。”

这对儿师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明白眼下的情形对自己不利，于是一步步谨慎地退到了岸上。

那自称“修心”的男子将蓝袍一甩，岸边用来系船的绳子就立刻绷断了。但见江浪突然翻滚起来，信步流就这样随着江水而去。

岸上的众人都呆呆地望着远去的信步流，许久才回过神儿来。刚刚差点被寒苍掐死的那位突然冷笑道：“我本以为，跟我们华山派一同来的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却不想是一些敢叫不敢咬的物件儿。”他那师弟听了也是一阵的冷笑。

人群之中有沉不住气的，冲出来大喊道：“你骂谁是狗呢？”

那华山派来的师兄一笑，理也不理那人，转而问自家师弟：“师弟，我方才的那句话里可有一个‘狗’字？”他师弟仰着头笑回：“师弟我不曾听到啊。”

“你们……”那跳出来呛声的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人给一把拉住了。众人对这对儿从华山来的师兄弟都是又嫉妒又畏惧。虽然没看明白刚刚他们是用什么招法刺伤寒苍的，但是事实证明那一招非常了得。其实也不怪这些人没看出其中的端倪。毕竟当时气氛太过紧张，人们的心都悬在生死一线，谁有工夫去琢磨寒苍那些复杂的情绪啊？

就见那华山来的师兄又朗声对自己师弟说：“师弟，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话语之中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其实，这些人都是因为一封密信才临时聚集在一处的。每个人都想借此机会一统武林，谁都不肯服谁。所以人心不齐。现在既然华山派能伤得了寒苍，自然也就有了说话的份量。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暂且屈身于人。

那师弟又道：“师兄足智多谋，有胆有识。师弟我不过是一鲁夫，此事还恳请师兄定夺。”

又见那师兄谦虚道：“诶……师弟哪里话来？师弟武功盖世，一剑便可伤那魔头。师兄我是心悦诚服啊。此事当有师弟做主才是。”

就见他二人在那酸溜溜地你推我让，把众人都晒在了一边儿。实在是叫人看了就觉得反胃。正在此时，就听人群外有人朗声道：“既然二位如此谦逊，不如就由在下这个俗人代劳吧。”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一青衫公子飘飘然立在当下，气宇轩昂，好不潇洒。这人面带笑容，缓步近前，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那二人见有人来呛声，好不气恼，但是面儿上总是要过得去的。于是一笑，道：“但不知阁下是谁，又有什么本领能主持大局，一抗魔教呢？”

来人一笑：“恕在下冒昧一问，二位又是怎么知晓魔物在此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就见那青衫公子又问：“各位英雄又是如何知晓此处的呢？”

人群中走出一年长的道士，问道：“敢问，可是阁下书的那封密信？”

青衫公子一捋鬓发，笑答：“正是。”

华山派的二人一阵地冷笑。其中那个师弟摆出一副轻视的表情，问道：“敢书密信却不敢一见魔物，但不知是何道理呢？”

青衫公子答道：“不是在下不敢啊，是各位英雄快了一步。”

“哦？快了一步？”那人又冷嘲热讽起来：“敢不上，不言自己畏惧却道他人脚快。哈哈哈哈……这位公子真是风趣啊。”他那师兄也跟着大笑起来。

那道士又问道：“贫道也有一问。还请公子答疑。”

“问吧。”青衫公子一派泰然，早将那两个华山派的无视了。

道士问：“公子在信中为何只说明了此处有邪刀陆痕，却没提魔头寒苍？”众人闻言也纷纷议论开了，好多人也跟着追问。

就见那青衫公子一声叹气，答道：“所以在下才说，是各位快了一步。”

“此话怎讲？”

公子又道：“在下在信中，可有请各位到西河华亭一聚？”

“这……”众人脸上一羞，信中的确有提此事。但是大家抢功心切，所以……

就听那公子继续说：“我之所以请各位英雄到那一聚，就是为了确定消息的可靠性，然后再制定计划一聚歼灭魔教。不料诸位却相伴来此。所以我才说，是各位早了一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话可说。

那两个华山派可急了，呛声道：“你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对抗魔头可不是只靠嘴皮子的。你究竟是谁？敢不敢通报名姓，与我二人大战百合？”

青衫公子一笑：“与二位切磋，又何须百回合？”

第十六章 大难临头

青衫公子躬身施礼，道：“在下姓度，双名秋雨。家师乃是蜀山太虚仙人。此次晚辈下山是奉家师之命擒拿孽徒陆痕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嵌着金丝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静字。这正是太虚门下弟子的凭证。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天下人有谁不知蜀地仙山？哪个不晓太虚仙人？而刚刚那两个叫嚣的华山派的弟子这会儿连头发根儿都发麻了。

度秋雨又问道：“请问二位打算如何切磋呢？”

那两人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慌忙道：“原来是仙长座下的高徒。失敬失敬。至于方才所提的切磋一事，……我看就算了吧。免得伤了两大门派的和气。”

度秋雨一笑，道：“既然如此，勘魔重任就由在下代劳了。”

那两个华山派弟子慌忙回礼：“劳烦仙家了。”

众人对眼前这个度秋雨又多了三分敬意，自然也都愿意跟随。方才那位道士又问道：“敢问度仙家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