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舞杨 第三、四卷(穿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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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鸣对他怒目而视,金严却故作不见,自得其乐的跷起二郎腿,学着展鸣刚刚的模样,脚尖一点一点甚是自在,展鸣愣怔了一会儿,瞧他那副油盐不浸的模样就来气,这一呼一吸使的力气大了,觉得胸腹间有什么东西隐隐硌的难受,展鸣探手入怀,摸出个小小的朱丹瓷瓶,拔开木塞嗅了两下,认出这是绿苑里小笛和湘函常用的香露。

他自擒了金严回来,半路遇上偷溜出院的晗茗歆朝,被晗茗不由分说,硬塞了这瓷瓶在怀,说是见着他秦大哥,定要把这瓷瓶交给他,又说十万火急,事关人命,展鸣还没意怔过来,便被他连推带就催着进了密室,展鸣有些日子没见武江昂,又是行伍出身,乍一听他们说两种香料犯冲,还不住腹诽:两个好好的大男人,见天整些香露啊香料的,也不嫌寒碜,于这香露的用处,他是着实半点不知。

可他对晗茗有意,平素听启鸣说起过龙阳房中术, 必得使用某种秘药,他只听启鸣提起过那秘药,依稀记得也是放在小瓶里的,当下心念一动,举起那小瓶凑到金严身边,吓唬他,“皇上,你可知道将军交给我这小瓷瓶中,装的是什么?”

金严立时想到鸠酒,小脸瞬间又吓的雪白,哆嗦着嘴唇,嘴里却不服软,“左……左不过是……是鸠酒,你……你有胆便喂朕喝下,朕……朕死后做鬼,也不放过你!”

展鸣摇了摇头,笑的贼忒兮兮,“这个您都不识得,还说宫中也有美貌娈宠,说出去岂不笑倒人的大牙?”

金严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什么?这是房中秘药?”

展鸣点点头,从瓷瓶里倒出些东西抹在手上,微笑着示意金严脱去外衣,“皇上,您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自已个儿脱了衣服吧,小人一向手重,若让小人动手,怕会掰折了您的胳膊,您过些时候下去黄泉,缺胳膊断腿的,总不美气……”

金严惊呼一声,拼命拉紧衣襟,颤着手指,直点着展鸣,“你……你想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啊——你松手,快松手,啊——母后,呜呜,母后您快来救救孩儿……”

展鸣作势扯脱他外面那件粗布小褂,探手便去寻他小衣,谁曾想金严这孩子禁不住吓,竟哭的一塌糊涂,不由偷笑,声音越发放 浪,“这会儿别说你叫母后,就是把你亲爹亲爷爷亲祖宗叫来,也不济事……你既对晗茗起了龌龊心思,便说什么,我也不能放过你,哎,皇上,我听人说,身为男子,若是被人强了,一时屈于下方,就一辈子得屈于下方,我那晗茗小徒一派天真无邪,虽说将军囚了你,可我总有些放心不下,不若今儿便把你变成雌伏的那个,这样,我那小徒才能得保安全!”

金严又哭又叫,拼命挡着他的手,异常狼狈的求饶,“我……我那是说着玩,做不得真的,求……求求你,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母后……”

濯足濯缨(8)

展鸣停下手上动作,歪着脑袋细细思量,金严慌里慌张从凳子上滚下来,缩进一边的茶几底下,抱紧茶几腿,受惊甚剧,直吓的不敢正眼注视展鸣,可又怕他仍是不相信自已,抽噎着小声解释,“我……我那寝宫连宫……宫女都没纳过,更……呜呜……更别说娈宠……”

他越是低声下气,展鸣越想逗他,摇头叹息,“你以前是没纳过娈宠,可以后呢?我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皇上,这种事雌伏的那方总是疼痛多过欢愉,您若乖乖由我摆布,硬挺过去,倒吃不了多大苦头,若是一意反抗,哼哼,我这人手笨,力气又大……若把您那处撕裂了,您这罪可就受大发了!”

金严尖叫一声,拼命抱紧茶几腿,又是嘶喊又是求饶,“申校尉……申大哥……展鸣哥,索性我是快死的人了,你就高高手,放我一马吧!”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呜呜……我就那么一说,跟你们逗着玩的,呜呜……宫里又没人陪我玩儿,我瞧……呜呜……我瞧晗茗生的又可爱又机灵,更不怕我,便想带他回宫陪我玩儿……”

展鸣登时泄了气,这时才忆起他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自已今天拿他作弄耍笑,着实不该,再细想想,这孩子也有错处,不由放软声调,“那你就不会好好说啊?你当真告诉将军,你喜欢晗茗歆朝,想请他们进宫陪你些时日,我们又怎会不答允……”

金严抽抽答答,刚想答话,备不住呼出口气,从鼻子里顶出个鼻涕泡泡,他自幼被宫中诸位管事太监嬷嬷教导礼仪,自觉十分失礼,尴尬的别过脸,展鸣已撑着袖子,托起他小脸,轻轻替他擦净鼻涕,就手拍着他后背,“好了,我不逗你了,你也别担心,将军心善,刚刚我瞧着他很是顾念和你的师徒情谊,保不齐不会杀你,留你一条小命……你呀,以后别再口是心非,以前你是皇帝,大家都顺着你溜须拍马,以后你什么也不是,龙困浅滩被鱼戏……不对不对,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便顺着将军,兴许能安度一生……”

金严只求他能放过自已,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拼命点头,展鸣见他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不由一叹,解了自已外袍罩在他身上,以手做梳,替他拢拢头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便再讲究天家气度,可该服软的时候就不该硬撑,你祖父打西南各部族时,陷在有毒雾的林子里,当下便派人求和,承诺日后绝不扰境,后来还不是选了熟悉西南地形的将领,打下了西南重镇,你啊——还是太小,便聪明又有什么用,你在御苑打猎,见没见过离开母兽的幼兽?”

金严点点头。

“走失的幼兽,不管你是狮子老虎,还是獐子麋鹿,林子里别的猛兽绝不会放过,你翅膀还没长全,就想学飞,想夺回权柄,诛杀权臣,无疑螳臂挡车,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金严听的入神,不由向他偎了偎,展鸣淡淡一笑,替他挽了两个抓髻,“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别想那么多了,人生苦短,得过且过……来,转过来让我看看。”

金严垂首思量,却依言转过身,展鸣呵呵笑着,拿手抹了抹他的脸蛋,“看你哭的,小脸都是黑灰,倒冲出几道白印子……”

启鸣率武府精锐好手,于城东门力战哪明亨的贴身护卫,城里这时已经大乱,朝臣们见不着皇帝,连程丞相也不知所踪,现在又听说藩王们集结起来准备进京勤王,胆小的惧怕殃及池鱼,老成的抱定主意两不相帮,只有那些激进派,或效力于武江昂,或附哪明亨骥尾,两派间斗争渐趋白热化,街头巷尾都能瞧见拼死打斗的人群。

夜半时分,启鸣仍没使人传来喜讯,田羽信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议事厅一圈一圈打磨,不时伸头伸脑看着厅外,满怀希冀,只等来人报捷,秦昭然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啜了一口,“坐下坐下,你急什么?整个都城都在你我掌控之中,八座城门早就封了,启鸣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武艺没有荒废,还越发精进了,他这十年磨一剑,怎么着宝剑出鞘,也得见点人血不是!”

田羽信仍是坐不住,咬牙皱眉又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开口,“江昂,城里这么乱,妙恬一个人住在南边院子里,我……我实在放心不下,不若,你使人陪着我去看看她睡下没有?”

“要去便去,哪有那么多穷讲究?”秦昭然一嗤,“我府里你光明正大来得,飞檐走壁也夜探过不少次,现下倒做起守礼君子来……”

田羽信大喜,顾不着为他那句“飞檐走壁夜探过不少次”脸红,急急拔腿就走,秦昭然又啜了一口茶,问武忠,“小笛湘函他们都在绿苑,没受什么惊吓吧?”

“没有,两位公子很是镇定,笛公子翻出许多您练功时磨破了手肘膝头的衣服,说是缝补缝补还能再穿,何公子在看书,不住口的吟颂‘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武忠说着偷看秦昭然脸色,秦昭然听不懂拽文掉字的诗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哦?什么意思?”

武忠咽了口唾沫,垂下眼睑,“是……是说男女幽期密约,”见秦昭然摇头温柔一笑,又补了句,“也有说是讥刺卫宣公纳媳……”

秦昭然一下被呛着了,撕心裂肺好一通咳嗽,才慢慢有了缓解,“讽刺卫宣公纳媳?湘函,湘函,哈哈哈哈……他这是怕我收了子诺啊,哎,我这就去绿苑看看他们,也省得他牵肠挂肚,总担心我没把他放在心上!”

言罢举步便走,临近绿苑时,想起小笛,又摇头笑了笑,“可怜小笛没读过书,湘函掉书袋,他又该自惭形秽了……其实,我也不懂,我们这才叫什么锅配什么盖……”

武忠见秦昭然说起家事,不敢胡乱插嘴,心知他自幼饱读诗书,如此这般做作,不外是怕小笛自伤,心下不由感佩,有时暗里想想,觉着武江昂忽然把这两个美貌娈宠放在心上,倒和以前来者不拒,只要是下官送来的美人,瞧得过眼的通通留在府里不同,再转念一想,御史大夫郝嘉禾的大公子,一向放荡,自打看上台阁家的小姐,打听到人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台阁若是选婿,指明了要挑个学富五车的匹配女儿,这位郝公子像是一夜之间转了性,刻苦攻读,四处投拜良师,只为能和台阁家小姐共效鸳盟,想来武江昂也是如此,对绿苑里那两个少年动了真心,惟恐他们不喜,才故意做出现在这副模样。

晗茗今天受了惊吓,这一时老老实实围着红木圆桌坐在那儿看小笛缝补衣衫,湘函不住掉书袋,歆朝早听的头大,见琉璃灯罩旁有只蛾子上下翻飞,立时兴致昂然拿那蛾子练起暗器,秦昭然前脚进门,屋里只听“嗖”的一声,烛台应声熄灭,武忠还道有人偷袭,扯着嗓子呼喝,“来人,来人……”

屋顶上扑扑拉拉跳下十几个黑衣打扮的暗卫,一旁的树上也陆续有人跳下来,武忠还没抢进屋,湘函咯咯娇笑道:“没事儿,大家别惊慌,歆朝练习暗器,不留神打灭了蜡烛,你们各归各位吧!”

秦昭然摸黑进屋,循着灯亮时那匆匆一眼的印象,准确的找到了小笛,捏着他的小手向自已怀里一带,却杀猪一般尖叫一声,武忠湘函小笛都吓了一跳,歆朝急忙晃亮火折,却见秦昭然急吮手指,小笛手里却握着根绣花针,湘函虽然知道自已站的远了,秦昭然离得小笛近,自然先去拉他的手,心里却难免像梗了什么,又酸又胀,好在秦昭然吮完手指,就着歆朝手里火折的亮光,握着小笛的手,带他起身走了几步,来到湘函身前,再握住湘函的手,“都这早晚了,怎么还不睡呢?是……外间太过吵闹吗?”

小笛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秦大哥……”说着眼皮一跳,忙改口道:“将军,外面出什么事了吗?你用过晚膳了?怎么不回来歇息呢?”

湘函忙就手握着他手,“你别多心,田大人来府上提亲,将军有那许多事和他商讨……”

小笛摇了摇头,“你们就别骗我了,我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晌午那会儿,歆朝晗茗说起什么香料相冲,你们每个人脸色都不对,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昭然见他苦着小脸,不由爱意泛滥,捏着他的小下巴,在他脸上轻轻啃了一口,“便有天大的事,我也不放在心上,你这小笨蛋,心里生疑偏要故作镇定,”嘴唇慢慢滑到他耳朵边,声音压低,“我一见你苦着小脸的模样,就想……”他呼吸越来越重,小笛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红了小脸,慢慢推开他,轻啐一口,秦昭然嬉皮笑脸,硬是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小笛,宝贝,明天……明天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湘函还在一旁站着,秦昭然说的如此放肆,小笛那脸红的简直能煎鸡蛋,颤微微的扯过湘函往他怀里一推,细声细气的掩饰,“你……你还是跟湘函大战……三百回合吧!”

秦昭然哪能容他走脱,就手揽着他和湘函,在一人面颊上香了一口,大度的笑道:“好好好,每个人都大战三百回合……湘函比你身子骨健壮,恩,我得跟他大战五百回合,小笛,你这回不许装睡,在一边替我们报数……”

湘函听的心花怒放,白了他一眼,“你也想做那荒淫的昏君?”

秦昭然傲气十足,抓过来又是一人一通深吻,“只要有你们在我身边,给个皇帝都不换!”

濯足濯缨(9)

天将明时,魏季宇拖着步子,疲累欲死的离开自家钱庄,程征昨日提及的水灾,令他想起自家在华阳那一片的产业,急忙赶回去使人出城去华阳清点损失,无奈八座城门都被武江昂使人封了,守门兵士只说见着武将军亲笔手谕才能放行,魏季宇只能又赶回自家钱庄,使人盘翻库存,查明在华阳的绸缎庄和钱庄,都有多少存货库银,谁知账房一位管账的先生宽慰他道:“少东家匆须烦扰,昨天我那婆姨还从华阳捎了信来,只说家中一切安好……”

魏季宇奇道:“城门都封了,你家婆姨的信怎能捎得进城?”

那账房先生抚须微笑,“少东家有所不知,我那婆姨平素喜欢养些小鸟小兽,我二人通信,从来只用家中信鸽,取个飞鸿往来的美意。”

魏季宇暗算了下时间,飞鸽传信比八百里急报不知快到哪儿去了,那账房先生若是昨日收到的家书,那就说明程征那华阳水灾,只是误报!

忙活了一宿,魏季宇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身边跟着的小厮问他是坐轿还是骑马,魏季宇看看天,“多早晚了?”

“卯时了,二少爷!”

“昨晚城里怎么兵荒马乱的?我在钱庄盘账,听见外面喊打喊杀,钱庄里的伙计直说有强人,这天子脚下,又有武将军坐镇,哪个不开眼的强人,会来都城行凶?”

那小厮垂头拱手,“二少爷,昨夜我听东配门守门的赖狗子提起,说是哪明亨哪大人勾结藩王,这便要造反了!武将军早瞧出他小子不地道,这才使人封了八门,昨儿藩王勤王的消息刚传进都城,哪明亨惟恐武将军拿他祭旗,换了装扮想溜出城,却没走脱,被将军麾下一员小将生擒……”

魏季宇一惊,“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那小厮连连点头,“哪明亨被擒时,嘴里不干不净刚骂了句‘武江昂弑主自立,他才是国贼……’,便被那小将摘了下巴,”说着压低声音,凑到魏季宇耳边,“小的还听说,皇上已经许多日子没上朝了,哪明亨和武将军遍寻他不着,今儿寅末菜市口那些摆摊卖菜的说,程丞相府里厨子出来买菜,直说程府昨儿被武将军使人搜了个遍,丞相也不知所踪,大家都在议论,这……乾朝莫不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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