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在 下+番外——州洲小舟
州洲小舟  发于:2010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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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逸坐了一阵问他:“你们侯爷要去云州?”

郑青一愣,愤然道:“是去云州!陛下还把侯爷爵位撤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周家这些年的血白流了?一个爵位他也这么小气!”

李君逸哈哈一笑:“郑大哥这个话可别乱说!”

“我明白!”郑青道:“也就是你这里我发发牢骚!”

李君逸端茶问:“郑大哥你呢?也去云州么?”

郑勤闻言又是大叹:“我倒是想去,可是侯爷不让!”他说着又道:“我应该是去丰州。”

“丰州?”李君逸扬眉:“地方不错,就是民风彪悍。”

郑青苦着脸道:“陛下让我去做巡抚,君逸你说,我怎么是做官的料!”

李君逸继续哈哈笑道:“我这样的不也在做官?你们侯爷不会看错人。”

郑青愁眉苦脸,闷了一会问:“你呢?”

“我?”李君逸一愣:“我还是这样,估计那会儿陛下一高兴,还得把我扔出去。”

“陛下也是为你仕途好。”郑青道:“什么时候你到丰州,去找我!”

“一定一定!”

“啊,对了,君逸你回京来就一直,没去过侯府?”

李君逸反问他:“我去哪里做什么?”

郑青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道:“你等一下。”说着起身出了门去,唤来一耳光小童,耳语了几句,那小童点头离去,他才有回到厅里来。李君逸微笑:“郑大哥有事?”

“没有没有!”郑青道:“一些没必要的应酬,你也知道,我一向对这个没办法。”

李君逸呵呵一笑,想了想便又说:“丰州虽然民风彪悍,但也还是朴实!郑大哥到了那里也可是适当的与褚门多联系一下。”

“嗯,这个我知道。”

“丰州有家酒楼,叫五谷楼,哪里的掌柜应该是褚门的人,你若是找不到头绪,可以到那里去看看。”

“五谷楼?”郑青好奇:“君逸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李君逸轻叹,十年前在丰州跟着赵奕也闹过几件荒唐事,这五谷楼的掌柜曾被赵奕训斥的半天抬不起头来,一个孩子训斥一个大人,这在彼时尚年幼的他眼中是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会儿话,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外面忽然来个人,李君逸听那脚步声就是一怔,回头看过去果然是周行之,郑青站起身迎上去,回头又看了看李君逸:“君逸,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说着转身就走,李君逸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往后堂去没影了。

李君逸不知所措回头来,正看见周行之无奈一笑:“原来是你在这里。”

李君逸会意,也不拆穿,转话题直接问他:“你要去云州?”

周行之看着他,点头,沉默一会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李君逸笑起来:“我不去,云州我不熟,不想去。”

周行之急切看着他,憋了半晌:“那你怎么办?”

李君逸悠然喝茶:“什么怎么办?顺其自然吧!”

周行之怒:“你在寻死?!”

“我做什么寻死?”李君逸瞥他一眼:“我活的好好的做什么寻死?”

“你这不是寻死是做什么?”周行之上去去只差没拎他衣服:“你做什么让给张伯走?你不是看出了赵玦的意思么?”

李君逸默然不语,缓缓把茶杯放下才又问:“你什么时候请的命?”他问完,笑了一笑,自问自答:“我若是猜的没错,是信使去凤城送宋启岚消息的时候吧?”

周行之哑然,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是。”

李君逸扬眉:“你那时候就猜到宋启岚或许没死?”

周行之咬着牙,点头:“是。”

李君逸看着他,忽然一笑:“所以你请命镇守云州,你知道赵玦不会杀你!”

“……”

“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我留在东齐,因为你以为你自身难保。”李君逸长出一口气:“可是后来,你却觉得让我回来也好。”

“君逸,我——”

李君逸苦笑:“周行之,你其实是在逼我是不是?我知道,这朝堂之中都是算计,可是你这次却连我也算了。”他冷眼看他:“你知道云州的局势,你认为陛下不会动你,可毕竟要有个人平息余怨,就像你说的,你觉得那个人会是我,可对?”

“你去云州,我若是也跟你去了,你就可以有借口保下我来。”

“我若是不跟你去云州,我就会死在梧京,我为了活命只好听你的对不对?”

周行之望着他,却无话可说:“君逸……”

李君逸怔怔看着他:“周行之,你已经如愿摆脱了平靖侯了,可是我不会,我会顶着李君逸这个名字到死那一天。”临行前,宋启云曾给他暗示;在凤城时,周行之认为赵玦要杀他;现在,连赵宣也说,此一时,彼一时,小心为上。

可是他之所以回来,除去是为他李家忠义冢,更是为了那份信任。就像所有人都认为周行之谋反时一样,他现在也认定,赵玦就算不信他,也绝不会杀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隔了两日,李君逸去了宋启云家里探望,宋启云卧病在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李君逸初见他当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宋启云苦笑,对他算是实话实说:“不是病,是中毒了。”

李君逸大惊:“中毒了?没事吧?”

“还好,”宋启云道:“再吃上几天药就无碍了。”

李君逸点头,一时无话,微微沉默:“原本说要给你接风的,结果却……”

宋启云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君逸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把宋谢华离别时给他的那锦帕递给他:“启云,谢华你可以不以找个机会接回来?”

宋启云扬眉看着他,下意识把那帕子接了过来:“你说什么?”

“谢华,你找机会把她接回来吧!赵奕是不会娶他的,他虽然答应我照顾谢华,可也不会照顾一辈子。她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也是艰难,你是她最亲的三哥,总不能眼看她遭难吧?”

宋启云揪着那锦帕看了良久,上面有细细的土沾在了手上。

“等一段日子吧,有机会我总有借口接她回来。”他说完停了一下:“听说,周行之请命去了云州?”

李君逸心头一跳,点头:“嗯,不错。”

“陛下就准他去了?”

李君逸犹豫一下,斟酌道:“云州,也的确需要人去稳定,不说周行之是最佳人选,可他请命了,陛下也乐得答应。”

宋启云愣愣看他一眼:“你不去?”

“我去做什么?”李君逸笑:“你又不在云州,我去云州也没什么熟人,没什么意思。”

“可是……周行之在那里。”

李君逸扬眉:“他在哪里对我都一样。”

“他已经不是平靖侯了。”

“可我还是李君逸。”

宋启云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若是愿意,你也可以不必是李君逸,这个枷锁是你自己甘愿去背的……”

李君逸笑:“哪有那么自在?说不是就不是的?”首先心里那道坎他就过不去。

宋启云轻轻笑起来,看着他带着一丝温暖:“君逸,你还是不懂,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七月初七,乞巧节,周行之离京。

李君逸并没去送行,云州在他心里有些遥远,可他知道,周行之是迟早要回来的。夜里天并不晴朗,李君逸坐在葡萄架底下看着夜空,慢慢的就有些犯困。他闭上眼趴在桌上正准备小睡一会儿,忽听墙头上有什么声音,李君逸睁眼一看,正看见潇洒风流的昭亲王从墙头上跳下来,见了李君逸怔瞪着眼看他,笑道:“君逸,我带酒来了。”他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小酒坛子,走到李君逸身边径自坐到对面。

李君逸皱眉,无语。

赵宣把那小酒坛子砰一声放在桌上,又起身去屋里拿了两个茶碗,一一满上。

李君逸端过酒来:“有大门不走,你翻什么墙?”

赵宣先把那酒咕咚咕咚喝干了,才道:“我难得翻次墙,你就别笑话我了。”

“……那你来做什么?”

赵宣笑了一声,没回答反而问他:“你一个人在想什么?”

李君逸端酒喝了一口,辛辣却绵长,直激的他两眼发酸:“没什么,就是一个人静一静。”

赵宣点头,自己再满上一杯,一仰头喝干净:“我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走大门你还得去开门,考虑到你现在是一个人住,我自然还是走墙头好,你我都方便么!”他说着自己哈哈笑个不停,李君逸冷笑瞥他一眼:“虚伪。”

赵宣被他这俩字噎的顿时无语,愣了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在想周行之?”

李君逸心头一跳,漫不经心看了看碗里的酒:“我想他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很关心他么?他如今去了云州,你自然还是要关心他的。”赵宣说着叹了口气:“就想我一直都念着江汀……”他自己说完又觉得这个比方不大合适,嘻嘻笑道:“我跟江汀,跟你跟周行之不一样。我对他是一心一意的想着,你对周行之是……”他说着忽然觉得那里不对,住了嘴暗自琢磨。

李君逸见他说话说了一半,又问他:“我对周行之是什么?”

赵宣神色奇怪看他一眼,小心探试道:“周行之就只是你的救命恩人?”

李君逸想了想:“也不只是。”

赵宣吸口气,直直看着他:“你……别是喜欢那个周行之的吧?”他问出口来,却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可是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理解为何李君逸对周行之的事情那么上心了。

李君逸毫不避讳的看着他,笑道:“或者你该反过来说呢?”

赵宣被他这话说的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笃定道:“你俩,是互相喜欢的吧?”

李君逸不说话,抬头看天,头顶上是浓密的葡萄叶,一串串的葡萄长的鲜活喜人,他喃喃道:“无所谓什么喜欢不喜欢,反正已经是这样了……”

赵宣直愣愣看着他,两人谁也不说话,静的好像这里空无一人。过了许久,赵宣忽然一拍桌子,愤愤道:“你怎么——你怎么不跟他去云州?!”

李君逸轻轻道:“云州太远了,不想去。”

“你……”赵宣站起来,靠近他低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此一时彼一时么?你——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李君逸皱眉看过去:“我是不开窍,你告诉我。”

赵宣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怨恨:“李家的忠义的牌子是朝廷立的不假,可该打碎的时候也是要打碎的!那时候就不叫打自己的脸了,那是给自己铺路!”

李君逸默默看着他,笑了一下:“你看,你打了那牌子就被你皇兄训斥要拔了你的舌头,他自己打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现在还有心思笑话我?”赵宣怒:“你是不是存心求死?”

李君逸扭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空荡荡的一切,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他缓缓道:“君要走的路,臣来铺,这不正是为臣子的本分么?”

赵宣被他这话气的直发愣,他背着手在李君逸面前走了几趟,忽然道:“你是不是在气周行之在算计你?”

“他算计我什么?”

“他算计你什么?!”赵宣嗓门情不自禁大起声来:“要说之前我不清楚你糊弄我也就罢了!可我现在知道了你与他的关系,你还想怎么糊弄我?他请命去了云州,不就是在逼你离开京城么?”赵宣说手一扫桌子,把个茶杯扫在地上,打的粉碎。

李君逸眉头微皱,抬眼来不屑瞥他:“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任性的人么?”赵宣无语,李君逸继续道:“就算是再任性的人,总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你——那你怎么不去云州?”

李君逸长出口气,漫不经心道:“陛下不是想安人心么?启云舍不得宋启岚,他舍不得启云……你就当我是为了启云的心愿吧!再说……”他皱眉,抬眼认真瞅着赵宣,微微有一丝愠怒:“你为何就认定陛下要杀我?”

赵宣一时无语,他是猜测,可是……

“那……万一呢?”

“万一?”李君逸苦笑:“我也没什么大能耐,若是这样一来可以有助社稷,我也认了。”

“一派胡言!”赵宣怒:“就算是为了社稷,你死了,还怎么为?死人不比活人更能办事?并不是以身殉国才合你李家忠义二字的!”他说着顿了一顿:“你要是觉得跟着周行之走了,有违你李家忠义二字,我去帮你说,你去云州做个县令什么的也行……君逸,那不叫临阵脱逃。”

“赵宣,”李君逸听他的话,心头一阵发暖:“谢谢你!”

“可是,你与我想的不一样。”

赵宣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瞅了他一会儿,终于抑郁离去。李君逸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跳上墙头,转瞬不见了人,唯有自己暗暗苦笑。

周行之是算计他了,可是他知道,那只是逼不得已,那一片苦心,他其实都明白的很。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大家都在说,赵玦会对他不利,就算是亲兄弟竟然也是这样认为。他想不明白,难道真就如周行之所言,世人就是只为利益而丝毫不念情分?就算是像启云,为了赵玦连亲兄长都下了手,可是临了了,不是也手软了么?

七月十三,郑青离京赶赴丰州,李君逸去送行,郑青一脸的不舍:“若是那一天你去丰州,一定要来找我!”

李君逸笑:“一定!丰州有种酒叫青萝蜜,郑大哥存好了等我!”

七月十九,宋启云重返朝堂,李君逸看着他微微皱眉,脸色虽然不算太差,可总觉得有些虚。朝会散后,赵玦叫了他去禀秋殿,宋启云闻言回头去看了他一眼,李君逸回他一笑。

待众人走尽,李君逸正准备往禀秋殿去,却见宋启云站在不远处,他想了想走过去:“你怎么不走?”

宋启云顶着太阳,笑的却格外柔和:“我等等你。”

李君逸看了看天:“那到一边去等吧,这里多热!”

宋启云点头:“你快去吧!”他看着李君逸随着侍从离去,那笑容慢慢消去,愣愣看着那方向不由失了神。

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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