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炎劫情——萝卜子
萝卜子  发于:2010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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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口的话,立刻换来穆思炎的哈哈大笑。
“三年,是啊!你不提醒我,我竟然都忘了这三年是如何过来的。” 穆思炎抬手捏起他的下颌,力
度之大,足以让他感觉到疼痛。“我以为当了皇帝的司马东云还是当年的司马东云,我以为我费尽
心思策动你的十二个兄长谋反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推你上皇位,你就会记得当年曾经应允过我的承
诺。我自然是错了,我等了你三年,整整三年!”
英俊而带有无尽暴戾之气的面孔咬牙切齿地在他面前说着,他闭上眼,选择不看穆思炎。
“第一年,我以为你要准备接受我,毕竟初登基,国家内乱方毕,我可以等;第二年,我以为你要
过把皇帝瘾,而外患尤多,我自身也要出战护国无暇顾及;第三年……第三年你在我攻下诺奴国凯
旋归师的时候,竟然对我避而不见。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要大婚,要封皇后。而我还在傻傻地
等着你的一句话,等你到我身边。所以我不等了,我自己做皇帝自己写朱批。从此以后,你司马暮
雪,东云废帝,将成为我后宫男宠。我到要看看,朕的话,天下谁敢不从。”
恶狠狠地亲下去,他的唇被那疯狂的男子啃咬着,沁出血液的芬芳。穆思炎的舌在他来不及抵抗的
时刻已经侵入他的口中,翻搅着欲望的碎沫,扭曲成甘美的丝线,牵连着,在唇与唇分离的时候。
“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只是司马东云,不再是当皇帝的司马暮雪。”
狂笑的男人远去,笑声依然在空中回旋不绝。
他抚着自己的唇,那是带血的红肿灼热。被那男人侵略过的地方,撕扯的感觉蔓延开来。
如果只是司马东云,只是穆思炎的司马东云的话……
他看了看旁边铜洗里水面上漾起一张与卓妃仿佛的面容,水中人红了一对唇……他便无声地苦笑起
来。
他偏偏不只是司马东云,他是司马暮雪,是当过皇帝,丢了江山的罪人。
3
这一夜,穆思炎没有再来,他只是派来一个随侍的宫女送来一碗清粥。门前的侍卫探着头,大约是
奇怪新帝竟然如此吝啬,只给他这种东西食用。只有他知道,那碗粥中与穆思炎难以相融的柔柔关
怀。
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一年元宵节众妃嫔皇子聚宴,父皇一时兴起要他吟一首应景的诗。平日
里从不被父皇看在眼中的他惴惴地应对了,虽然父皇也算满意,他却从此落下些古怪毛病。一旦紧
张,或是心中揣着些事,他就见不得油腻荤腥,只能喝清粥而已。三年来与穆思炎虽君臣相称,但
却比以往疏远太多,穆思炎却还记得……
终究是恨不起来的人。
他叹一声,摩挲着温热的金边釉碗,那掌心中传来的热度,仿佛自小依偎的体温。穆思炎最爱抱他
,尤其是冬令时节,他比穆思炎小了许多,俗话说幼童胸中三把火,冬日里也是暖暖和和,穆思炎
也说是因为抱着他舒服的缘故,他却天生比别人凉些,反倒觉得窝在穆思炎怀里的他是得了穆思炎
身上的温暖。
都是些恍如隔世的过往,在如今的状况下想起来,更多了几分的凄清。
“皇……司马公子,您当安歇了。”
站在屋角的宫女望着有些眼熟,不知以往是在哪座宫里当值的,险些出口叫他皇上。于是他起身,
让宫女为他宽衣。
躺上依旧金丝绣龙的东宫床榻,盖上带着淡淡檀香的锦被,他自己也未曾想过会就这样沉沉睡去。
他做了梦,梦里穆思炎站在烈烈火焰之中,那火焰却是幽幽的蓝绿颜色,其中幻化出些人形。他仔
细地看了,竟然是他的皇兄,大臣,还有战死沙场的兵士。
“东云……你何其忍心,为了自己登基而看我们惨死~~~东云~~~”
“皇上……皇上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在叛贼身侧,臣等不值~~不值得啊~~~~”
一双双手从火焰中伸出来,枯槁如柴般只剩骨架,十指弯曲如钩,伸过来抓他,却无论如何也抓不
到。
那群魂魄之后,惨绿火焰之中,穆思炎一把抓住魂魄们的头皮乱发,狂笑连连。
“他是我的,你们这些怨魂如何碰得?”
凄厉鬼哭声声,让他颈背寒凉,当下惊醒过来,天边已是泛起了鱼肚白。
缎褥上,已经湿了大片,都是发梦时流下的冷汗。
听到动静,昨日里伺候的宫女醒了,忙不迭地送了衣服过来与他换。待到展开了,才发现那是他身
为皇子时候最心爱的一件外袍。
纯白的绸缎上银丝绣了朵朵的翔云,云里藏着麒麟兽,也是银线锈的,胸口处一轮淡月……这件外
袍他与穆思炎一人一件,都是同样的绣工纹样。
宫女见他没有反应,不得已出声提醒,他才穿上那袍子。
“皇上说,要让皇……司马公子你日出时分上帛阳殿朝见。”小宫女为他系上腰带,又摸出个冰玉
的佩来,挂在带钩上。
他认得那个佩,那原本也是一对。上面都是雕的松鹤,有延年益寿之意,他的那个背面刻的是东云
,而穆思炎的……他拿起腰间玉佩,借已大亮的天光看了看——果然玉佩后是“若水”二字,正是
穆思炎的佩。
“玉佩在,天地可鉴你我之心!”
送这玉佩与他,他才刚及弱冠,以女子而言便是到了许人的年纪。穆思炎给了他玉佩,夺去他此生
第一个吻,不若昨夜里的霸道暴烈,而是如柳的柔情万千。
御花园里,已经长成比自己轮廓更加分明的少年郎,早已封了马前中将军的穆思炎身着金甲,一手
揽住他的腰,滚烫的唇压住他的,却在自己与他的唇间带着阵阵无可抑制的颤抖。
紧张的原来不仅仅是他?连这个从不把任何人或事放在眼中的穆思炎原来也因为初尝情事而青涩如
此。他绯红了双颊,微微地笑着看穆思炎,看那意气风发少年的一双眉,一对眼,一对唇原来都恋
着他。
那时候……他不是皇帝……
胸口一痛,他用手撑住桌沿,小宫女紧张了上前扶住,脱口唤了声:“皇上”。
门外的兵士即刻夺门而入,抓住小宫女便要向外拉。
“你们这是做什么?”
兵士冷然应答:“新帝今日登基,皇上有令,天下如有不服者,定斩无赦。这宫女竟敢公然称废帝
为皇上,不是反了又是什么?”
“可否放过她……”
才开口,他就望见兵士眼中的嘲弄!是了,他算什么?皇帝不是皇帝,只是个“司马公子”,他有
什么能耐让他们违抗穆思炎的命令?
他将玉佩解下,递与兵士。
“二位大哥,皇上还未正式登基,宫里人一时之间
不能习惯,偶尔错口,还望二位大哥多多包涵!”
一块玉佩……他实在是身无长物了。贵为帝王,身上自然不会携带珍奇宝贝,更不会有什么银两钱
物。那些过往呼之即来的东西原来是如此重要,而现在,他只是不想再看人死在自己面前。
两个兵士交换一下眼神,大约是认为现在旁边无人,又有东西可拿,决定自己捞些好处。也不与他
多说,拿了玉佩站到外面去了。
“司马公子……”小宫女被吓得含在眼眶中不敢落下的泪在此时淅沥哗啦如降暴雨般地落了下来,
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起来罢,没事了。”
“公子……公子这块玉佩,便是卖了十个八个奴婢也买不来的……奴婢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服侍好公
子。”
被惊吓的孩子还是不愿起来,他只能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袍子,离开东宫,走向帛阳殿。
宫殿里的长廊如同过去一样,长而曲折的,如同他现下的心境。

 

穆思炎正坐在帛阳殿上,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龙椅上的他,群臣在内侍高呼声中下跪叩首,恭迎新
帝登基。
穆思炎却听不进那声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人能活到万岁么?穆思炎是不信的,现下穆思炎最想见
的,不过是司马东云。
忽地,他望向殿外,那里有什么正在靠近。
阳光先是在殿门外斜斜地拉出一个影,那影子修长挺拔如穆思炎所想所愿。然后是一片纯白的衣角
飘了进来,衣角下一对足缓缓走到殿中,在那灿烂阳光照耀下,他看来仿佛眩目的一团白光。
然后他拜了下去,头上戴着的博山冠上两根流苏着了地,发出清脆的响。
“前朝罪臣司马暮雪觐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澈如水的声音,比起流苏的声音更好听了不只千万倍。他抬头看向穆思炎,旁的新臣们也看向他
,未曾见过他的臣下中立刻此起彼伏着惊讶抽气声。
穆思炎在龙椅上笑了,他的东云原就是无人能比的俊逸,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宝贝,怎能不让人称羡

“今日乃朕登基大喜之日,得你三呼万岁,朕实乃心满意足啊!”
穆思炎笑道,众臣立刻回身恭贺。他依然跪在地上,让穆思炎的那句心满意足肆意戳痛他心底的愧
疚。
“东云,你可知道朕为何选在本日登基?”
“罪臣愚昧,委实不知。”
他不抬头,也知道穆思炎依然在笑。
“呵呵,这是朕十岁那年进宫,第一次见你的日子,今日果然是个吉日。昨天我才攻下琉璃王朝,
今日就在此登基,还是选在这么个日子,难道不是天意么?”
穆思炎言语中的锋利,仿佛跌碎的琉璃瓶细小锐利的碎片扎在他身上,时刻提醒着他曾身为帝王却
无力承担责任的罪。
“皇上说得对,今日是黄道吉日。”
他勉强保持着冷静面容,不亢不卑地应答。
“那朕就借这个吉日,诏告百官与天下一件事可好?”
穆思炎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央,将他一把拉起来并在身边。
“朕今日登基,国号晋阳,自今年起改年号为元始,万象更新,大赦天下。朕还将同时迎娶前朝废
帝司马暮雪为妃,称东云妃,尔等还不快快拜见朕的爱妃?”
一时之间,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穆思炎在做什么,公然在文武百官面前说要他为妃?
……玩笑吗?
他赫然地看过去,那紧抓住他臂膀的男子却笑得好象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男妃!
男妃!!
惊讶的并不只他一人,那些唯唯诺诺说着恭喜的臣下全都僵直在殿上,谁也想不到穆思炎会说这种
话,即使他们都多少知道穆思炎与他之间的种种纠葛,却不料他会做出这样大逆天行的事。
“如何?东云,朕封你如许荣华,你还不谢恩么?”
殿后传来女子咿唔声,四名宫卫推上来两名锦衣华服的女子,一名穿着明黄凤袍的正是他的母亲卓
皇太妃,而另一名着朱衣凤披的……却是他还未大婚的皇后!
前朝李丞相的孙女——李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母仪天下的最好人选,他后宫应有的
主人,如今却被丝绦绑缚着拉到殿上,用白绸赌了香檀小口,无声地落泪挣扎着。
他一急,意欲上前,却被钳制在比铁还要坚硬的掌下。
“她算是被你牵连的,原本她好端端做她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要嫁入深宫,也不至落得如此下场,至
少可以与她祖父家人一起灭族。不过你若是允了我,亲口承认了是我的妃,我就放过她。”
穆思炎的话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旁人听不见,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冷得彻骨。
“臣,司马暮雪……谢皇上恩典……”
字,一个一个地从牙缝中迸出,他唇边,流下一抹猩红血痕。
“既然接受了龙恩,也就不该继续称臣这般的不亲近,你当自称什么?”
“臣……妾……谢皇上恩典。”
血的味道,浓重地翻卷上来,他已浑然不觉。
他只能看见穆思炎在殿上哈哈大笑,将他拥在怀中。
“好,好——朕今日太高兴了,得了国,得了百官,还得了爱妃。朕自幼丧母,东云之母便是朕之
母,依旧尊为皇太妃,而十日后,便是朕大婚之日。国不可以一日无后,朕的皇后就是前朝李丞相
孙女李瑟,各位卿家可有异议?”
穆思炎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只觉得满目的阳光都化了黑暗,寒气从心底冒了上来,一点一点地——
将他冰冻。
4
他无从记得自己如何回的东宫。究竟是他自己走回来的,还是穆思炎着人送他返还,又或者是穆思
炎自己送他归来……他完全不记得了。
一个凉凉的东西爬上嘴角,他眼中才有了焦距。恍惚中的一片模糊终于变得清晰,面前的是小宫女
在红艳烛火照耀下的一张圆脸儿,白里透着红的脸蛋儿上挂着两行泪,一对杏儿眼却肿成了两颗桃
儿。
她拿着块湿湿凉凉的巾子,擦拭着他唇边干涸的血迹。
“公子是怎么了,早上好好的出去,回来却流了这么些的血。难道皇上他……”左右看了看,她才
小声地说了下去,“难道皇上打公子了?”
“是我自己咬伤的。早上去殿上时候跌了一跌,不想磕绊间咬伤了舌,只是小伤,没有大碍的。”
下意识地掩饰,却想起日间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事。
“可是~~可是宫里却不是如此说的。”
“宫里如何说?”
握住小宫女的手,他哀伤的神情吓到了这女孩子,她抖了一抖,眨眨眼,泪水又掉了下来。
“……你莫哭,莫哭……你叫什么名字?”
放开手,他放弃了再问。宫廷深深,却也是挡不住流言蜚语,更何况他被册封男妃如此大的事件,
自然是早早传遍了整个宫中。
“奴婢唤做林儿。”怯怯地,小宫女又走上前来,继续帮他抹掉剩余的血迹,“宫里都说,皇上做
了惊世骇俗的事,不但立男人为妃,偏偏还非要立公子……公子这个前朝废帝。宫里人说皇上他大
约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违背天理循环,非要男人做妃的。还说皇上拿了皇太妃和李家大小姐的性命
胁迫公子应允,还……还要册封李大小姐为皇后……”
小小声地说着,小宫女忙碌地整理好他的发,然后走到屋角重新打了一盆水,与他洗面。
“原来都知道了……”
他叹一声,接过拧干的巾子擦了擦,又还与小宫女。
“是,公子想这宫殿能有几分大小,便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是……

知道自己失言,小宫女收了话尾,捧上件衣裳要他穿上。
他正眼看了,才发现那是件天山雪蚕丝织造的外袍,似透明却非透明,里面蕴了些如云如雾的东西
,飘忽不定地在织面上晃动着。
如此名贵的织物,他也是还小时候,听闻火呶国进贡过两件,一件做了先帝的随葬,另一件就在只
手遮天的穆家。想来这件外袍自然是穆思炎送过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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