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案一听冷汗淋淋,心道"是啊,等延国公梁裕回来,皇上再明白过来翻了案可就绝不会轻饶了顺天府......"
陆上行气得直哆嗦"本官还不是要吓唬你,就算翻不了案,你也要知道那永阳王的黑衣军可都是随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亲军。沈长遗要是死了,那三十万人还不把咱们扒了皮活点了天灯!"
掌案一下就腿软了,叫道"大人,这可怎么办?"
陆上行也是急得团团转,忽然,陆上行喜道"我有办法了!姓徐的以为我官小位低就能任他将我撮扁揉圆,万没有这样的容易!你去找两人分别给三皇子、安平世子送信儿把永阳王受重刑的经过全给他们说清楚!办不成的话,你我就等死吧!"
掌案急急走了。
陆上行回头瞧了一眼沈长遗,心中苦笑道"小王爷,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真的...只管去找徐宗明...可不能怪我啊......"
尚不知大祸将要临头的徐宗明回到府中见了平先生等人,大笑道"吾今日方趁平生之愿矣!"
平先生带领众人跪下道"属下等愿助将军建立大功业!"
徐宗明笑着扶起平先生"不必多礼,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先生!"
"将军,有一事要向将军禀报!"
徐宗明示意众人退下,室内徒留平先生一人。
平先生伏身在徐宗明耳边低语几句。徐宗明听后大惊失色。
43(中)
徐宗明闻听平先生之言脸色剧变,怨恨不已,怒斥道"枉我奉你为上宾,更与你推心置腑,你竟如此害我。"
平先生抱腕深施一礼道"将军对在下恩重如山,我又怎会恩将仇报?若将军真是气愤难平......哎,就把我绑缚起来送往刑部......学生绝不敢连累将军!"
徐宗明面色惨白,一掌拍碎桌案,破口骂道"送你去刑部,我又能逃得了吗?这可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我只让你除掉沈长遗,你,你可好,居然命他们杀了太子与颖王,你是嫌我死得不快吗?"
平先生并不惊慌"只杀沈长遗一人,太子一党又岂会罢休?终有一日会查到将军身上!到时将军又以何言答对?三皇子亦会对将军不满!而今除掉太子与颖王,太子一众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试问今日这朝中还有谁能与将军争锋?"
徐宗明心中一动,沉吟不语。
平先生见他态度缓和,忙趁势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将军万不能有妇人之仁!此事一了,以将军之才又有何事不能成?"
徐宗明亦有同感,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叹口气道"此事又怎会轻易了结!"
"人犯画押具结,案子自然就结了。"
徐宗明冷道"会这样容易?"
平先生笑道"重刑之下,饶他是铁打之人也不得不招!"
徐宗明哼道"永阳王可是硬气的很,二百铁棍打下去,连吭都没吭。"
平先生道"那就再打,直到他吭声为止。而且得要快些,迟则恐要生变啊!"
徐宗明狠狠心,恨道"吾意决矣,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平先生暗喜。
徐宗明又低声道"那杀太子与颖王的人...."
平先生笑道"已不在人世了。"
徐宗明松了口气"那就好。"两人商量妥当后,天已大亮,徐宗明得见忙起身去了顺天府。
陆上行见他这么早就又来了,心中气极却也无法,只好再接着审案。
谁知徐宗明还没问上几句就又故计重施,命人大刑伺候。
陆上行惊恐拦道"将军且住,听我一言,再打下去永阳王必死无疑。"
徐宗明拍案而起,大怒道"杀害太子软剑在此,他却如此狡赖,不动大刑怎会招供?"
陆上行大惧,只得相从。
徐宗明叫道"接着打。"
不多时,沈长遗就被打得血肉横飞。堂上众人见了都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徐宗明微微一笑"换鞭刑。"
又抽了几十鞭,沈长遗再也支撑不住,已然昏死过去。
徐宗明冷笑道"用盐水泼醒他,接着打!"
盐水泼在身上,沈长遗立时醒了过来,愤恨屈辱之情溢于言表。
徐宗明笑道"小王爷,你要是认罪伏法就再不用受这个罪了!"
沈长遗轻蔑地瞧了他一眼,骂道"养犊小儿,何敢如此张狂。"
徐宗明气极,大叫道"给我打!"
就在这时只听堂外一片混乱,有人高声叫道"左丞相到了。"
43(下)
顺天府府尹陆上行听得左丞相到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出相迎,苦道"恩相可算来了。"
左丞相宋之问在朝堂上多年,看到陆上行这般模样,心中已知情由,笑道"有老夫在,大人不必多虑!" 陆上行喜极而泣。
进到堂内,左丞相虽有准备但看到沈长遗被打得遍体遴伤,鲜血淋漓样子也不禁大为震惊。宋之问倒吸了一口冷气,摇头叹道"镇远将军,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些!"
徐宗明微微一笑,拱手道"相爷此言差矣,今已查明真相,永阳王就是阶下囚,焉有不用大刑之理?"
左丞相笑道"那永阳王招供了吗?"
徐宗明面上一僵,说不出话来。
宋之问笑了笑"年轻人,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来啊,把永阳王扶起来。"两旁差役忙把永阳王架了起来。
左丞相叹了口气,惋惜劝道"王爷还是招认了吧!也免再受这皮肉之苦!"
永阳王冷冷一哼,推开衙差,骂道"滚开,不用你们扶,本王还没死!"又向左丞相笑道"老大人,你又让我招什么哪?"旁人看着,心中皆是一惊,没想到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左丞相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心道"延国公可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傲气的孙儿。"再想想自家孙儿,真是.........想到这儿,左丞相口气温和了几分"王爷,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毫无益处,王爷还是招认了吧!"左右拿着早就写好的供词就要让沈长遗画押。
永阳王一把夺过来撕得粉碎,血水也顺着指缝滴滴嗒嗒落在了地上。
徐宗明勃然大怒,骂道"我看你是找死.........."
左丞相扬手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与永阳王说!" 徐宗明不肯却被陆上行拉走了。
左丞相待众人走后,叹道"王爷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永阳王半扶着堂柱,轻声笑道"想是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不是说敌国灭,谋臣亡吗?好像还没到时候!"
左丞相从袖中掏出圣旨,道"时候已到了!"
永阳王冷冷一笑"怎么,这就要送本王上路?" 左丞相点点头。
永阳王闭目长叹道"真是好得很,没死在北羌却要死在.....,罢了,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老大人,真是辛苦你,你心中必定是高兴的很啦!"
左丞相肃然道"王爷何出此言?岂不闻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永阳王凄凉大笑"是啊,谁又能说得清明日之事又将会如何!不过,要让本王认输可没有这样的便宜!"
左丞相道"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孙儿辈,长遗,听老夫一句劝,一人死能保全家啊!"
沈长遗急红了双眼"我没杀太子,怎能让我背如此骂名?我就是到了黄泉地底又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左丞相劝道"你有所不知,东离山一败,皇上就早存了杀你之心,当日是你父王、母妃苦苦哀求才能替你一死!今日............"
沈长遗听了只觉天崩地陷,忙提着一口气护住心脉,问道"我父王、母妃是替我而死?"
左丞相道"正是!"
沈长遗恨声道"皇上怎么能......."还未说完就大哭不已。
左丞相暗叹一声。
永阳王愤恨道"可我为什么要杀太子?皇上没想过吗?"
左丞相道"因为太子不是皇后的儿子,这就够了。"永阳王听了此话,仿若是一个焦雷在耳边炸开,只炸得他魂飞魄散,惊喘不定。
沈长遗惊道"太子不是姨母的儿子?那他,他是谁?"
"太子乃是江容华所出!"
永阳王难以置信,过了半晌才道"不可能,本王从未听说过什么江容华!"
"宫帏秘事,外臣又岂能得知?"
永阳王听了又惊又怒,咳出一口血,就倒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一阵喧哗。左丞相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三皇子走了进来。
宋之问忙跪地行礼。
三皇子刘昭一进大堂就看到永阳王浑身鲜血地倒在地上,瞬息间有如被万剑穿心,又急又痛,挥开众人就把沈长遗抱在了怀中,又见他面白气弱,身上不断有鲜血渗出,更是心疼不已。
左丞相命道"快接过永阳王。"身边的侍卫忙伸手去接。
三皇子踹开来人,厉声喝道"说,谁把永阳王打成这样?"
众人亲眼得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三皇子居然为了永阳王大发雷霆,不由得惊恐万分。
陆上行惊慌失措"是,是徐将军。"
刘昭气得俊脸铁青,暴怒道"把徐宗明捆起来!"
左丞相拦道"殿下,徐将军是奉了圣上........."
刘昭冷冷地看了左丞相一眼"宋大人,你只管好自己就够了,来人啊,把徐宗明给我捆起来!"
听了这话,宋之问这只老狐狸是彻底地懵了,暗道"这三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陆上行听得更是晕头转向,感叹道"这差事不好干啊!这官是更难当啊!"
44(上)
三皇子心知沈长遗伤得不轻,怎敢耽误,不等太医来就又命人快去找大夫。
陆上行小心劝道"殿下,不如先把小王爷挪到厢房。" 刘昭听了忙抱起沈长遗随陆上行进了东厢房。陆上行见三皇子急怒交加更是一刻也不敢待慢,匆忙去喊昨儿半夜请来的大夫,又叫人再去催促太医。
三皇子把沈长遗放在床上又轻轻解开他的衣裳一看不由得失声骇叫,只见由胸及背是血痕斑斑,或青或紫,或红或肿,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好处,顿时就觉像剜心刮骨般疼痛难当。刘昭气恨难平,一掌拍碎了面前的几案,怒斥道"真是好,都当本宫是死的么!"
陆上行在旁喏喏不敢应对,生怕三皇子将这口恶气出在他的身上。
好不容易挨到大夫来了,陆上行脸上才总算有了点人色。
老大夫先给沈长遗包好伤口,敷上伤药,又把了一阵儿脉,才慢吞吞道"伤势过重,心肺又受过旧伤,恐怕是........"陆上行乍听此话心知不好暗叫不妙,双眼一翻就要晕撅过去,旁边的随从赶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又听那老大夫接着道"恐怕是会落下病根!皮肉浮伤倒不算什么,主要是左臂的筋脉震断了几条,幸而没有伤到骨头!"陆上行这一口气才算缓了上来,号哭不已,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三皇子急道"他的左手怎么样?"
"续接经脉已是不成,这左臂怕是废了!"
刘昭叹了口气,扬手道"行了,陆大人,你们还是先下去吧!"
顺天府众人连滚带爬地出了东厢。
三皇子轻抚着沈长遗惨白的面容,温柔地帮他擦去唇角的血迹,心中一阵高兴一阵后怕"幸好你没事,幸好没事........."话还未说完就听有房外有人禀道"殿下,程弼,程太医来了!"
三皇子忙叫他进来。
程太医把了一阵脉,说得话也与刚才的老大夫差不多,刘昭才真正的放宽了心。
程弼开好了方子问道"殿下,您不回宫吗?"
三皇子坐在床旁"本宫要在这儿等永阳王醒过来问些事情!"
程弼摇头叹道"您还是先回宫中去见见皇上吧!现下圣上的精神不太好!"
三皇子如梦方醒,惊道"我才进宫见过父皇,又出了什么事?"
程太医压低声音"应该是太后与皇后都要不好了。"
三皇子吩咐好好照管永阳王后就急匆匆地回宫去了。
44(中)
"滚,都给我滚出去!"永阳王呯砰匡匡地砸碎了药碗。"你们不是都盼着我早点儿死吗?干吗还费这么大的事?"
"小王爷,您是郁怒伤肝,心肝火旺,心脉失于濡养,拘急而痛,所以才会乱发脾气!"程太医做出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宽宏大量的模样。
永阳王气得浑身直哆唆,叫道"快滚!"
程弼笑道"陈遥之大人刚刚与您说了什么,您气成这样?还是王爷受了这点儿委屈就要寻死觅活?那跟无赖小儿不能称心如意满地撒泼打滚又有什么分别!"
"你说什么?"永阳王捂着胸口喘息不定。
陆上行吓得都要晕过去了,恳求道"程大人,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王爷跟黄口小儿般哭闹不休!"
"程弼,住口!"三皇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
沈长遗呆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是啊,是我糊涂了!程大人,多有得罪,望你能海量包涵!"
程弼笑道"那这药?"
沈长遗看了看陆上行"有劳陆大人叫人再去熬一碗!"陆上行飞似地跑了。
三皇子摆摆手"你们先下去。"众人退了出去。
三皇子走到床边问道"觉着怎么样?"
沈长遗苦笑道"还能怎样,死不了罢了!"
刘昭摇头轻叹道"我一定会抓到那杀害太子之人....."
"不用抓了,就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哪!哼,我真是瞎了眼啊!"永阳王咬牙切齿。
刘昭惊道"怎么....?"
"你知道陈遥之大人说了什么?他说,他听到徐宗明的那个谋士--平先生称福官为姬姜王子,还说要杀我报仇哪。" 永阳王脸色惨白,怨恨不已。"好啊,三年前的冤魂要来索命了?可是,这不怪我,根本就不能怪我。"
刘昭心中一痛忙将沈长遗拥在了怀中"不怪你,谁也不能怪你。"
永阳王定定神,冷笑道"北羌按姓氏划分为四大王族,手握重权。北羌几代单于都想除掉他们,南安单于的祖父还没完成这心愿就死了。直到三年前,罕开大单于使尽了手段才有些效果,只剩了乌珠一族。他自是也容不下他们,可登位之初又不敢大开杀戮怕失却人心,因此南安单于就出了个主意---将他们赶到了东离山。"
三皇子道"借刀杀人。"
"不错,乌珠王战胜于他有益,战败亦可名正言顺地除掉眼中钉,何乐而不为?"永阳王冷道"他们最终还是败了!可乌珠王也不是傻子,立刻率领乌珠一族请降。"
刘昭奇道"你没答应?"
"傻瓜才不答应!"
"那怎么?"
"乌珠族中有南安单于的细作,受降的当天夜里,他们就调唆众人反了!虽然很快就平了乱...."永阳王暴怒道"可众将皆道乌珠一族有不臣之心,长久如此必受其所害,不如乘早戮之。为了定军心,所以我,我就活埋了他们的族人,连妇人幼儿也没放过!"
三皇子宽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也无可厚非!"
沈长遗凄凉大笑道"可不就是斩草未除根,姬姜,姬姜,是啊,乌珠一族正是姓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