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圣堂
圣堂  发于:2010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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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夏童来找他,还没说两句话,她便跑到洗手间去吐了,秦通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夏童漱了漱口,然后冲他一乐:“你要当干爹了。”
“什么干爹?”秦通完全没明白。
“白痴,你忘了上大一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是我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你当干爹吗?忘了?


“忘了。”
秦通的确忘了,因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他还是很惊喜。
他是很期待这个孩子出生的,和夏童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一直没想过有一天这个活跃、狡猾

、口无遮拦还格外喜新厌旧的二丫头居然会结婚生子。“母亲”这个词儿放在她身上总让秦

通觉得格外有趣。
他有时也会想,夏童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会不会也是金色的头发,白皙致极的肌肤呢

?只要一想到十个月后,也许会有一对白化种母子出现在他眼前,他就会特别想大笑。
他希望夏童会生一个男孩儿,因为他很想看看白化种的男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秦通经常这样胡思乱想,他甚至想到了该送给这个未出世的干儿子一份什么样的“见面礼”

,虽然他根本不清楚夏童到底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一转眼又是春节将至,这个春节,他想和沈放、珺玮一起过。
一心一意只盼着过个快乐年,然后在新的一年中等待做干爹的秦通没有想过,这个新年过后

,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
*    *    *    *    *
——2003年1月31日 18:44——
手里提着一大堆年货上到三楼,秦通略有些气喘,他站在32号的门前,用脚踢了踢防盗门,

不一会,门开了,站在门里的是珺玮。
“哎,来啦?快进来。”珺玮忙打开防盗门,把秦通迎进来,然后冲厨房叫道,“快来帮个

忙。”
“怎么了?”沈放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秦通手中的大包小包,他忙在围裙上擦掉手上的面

粉,帮秦通把东西提到屋里的小桌子上,“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吗?都吃了就撑死了。”
“谁让你一顿吃完了?不会分几顿吃吗?”秦通边喘着粗气边说,“我们家还一大堆呢,有

编辑部送的,也有夏童送的,好家伙,把我们家当仓库了,我要是不给你们拿来点儿,早晚

也是全扔,不搁坏了都新鲜。她可算是嫁给个大富翁了,真能烧包。”
“别这么说啊,你不也是大富翁吗?”沈放边说边打开塑料袋,看着里面的东西,“你们属

同类,谁也别说谁有钱。”
“得得,大过年的,不跟你争。”秦通脱掉外套,用围巾扇着风,“累死我了,勒得手指头

都快断了,还走出一身汗来。”
“没开车来?”珺玮帮他倒了杯水。
“开来了,停在马路对面那个停车场了,就是高速桥下面那个。你们这儿地方小,我上回费

了好大劲才掉头开出去。这回我可不受那个罪了。”秦通接过杯子,连喝了几大口。
“你怎么直喘啊?是不是成天在家写书,也不活动,身体素质下降了?你该锻炼了啊。”珺

玮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错,我也觉得该锻炼了,这半年我胖了十斤。“秦通把空杯子递还给珺玮,“看来我必

须减肥了,我有好几条紧身一点的裤子都系不上扣了。”
“看不出来啊。”珺玮打量着秦通。
“那是,冬天穿得多,要是夏天就现原形了。”沈放在一旁搭话,“哎,你赶紧减肥吧,发

胖等于毁容,别回头从偶像派一下儿变成实力派的啊。”
三个人相视而笑,珺玮又问:“哎,夏童现在怎么样了?”
“哦,挺好的,在家养着呢。”秦通拢了一下头发,“我现在就一心盼着当干爹呢。”
“那得国庆节了吧?”珺玮在心里算着日子。
“差不多。哎,你干吗?”秦通突然发现沈放在把一些冷冻食品放进冰箱。
“冻上啊,这屋里暖气这么热,一会儿该化了。”沈放解释。
“一会儿就做了吃了吧。”秦通建议道。
“那饺子呢?白包了?”沈放看了一眼厨房案板上的饺子。
“包了多少?”
“足够咱仨的。”
“啊?别介呀,饺子这种东西,饭后吃几个也就得了。你还是把那些东西做了吧,饺子煮二

十几个就行,剩下的冻上。哎……”秦通突然意识到,“你们什么时候买的冰箱啊?”
“上礼拜。你不会吧,都进来这么半天了才发现。”沈放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秦通。
“我一向这样,大智若愚。行了,开工,做饭。走,我给你打下手,给个围裙。”秦通向厨

房里走去。
“没了,你系我这个吧,别把你那身龙袍弄脏了。”沈放动手解着围裙。
“得了吧,我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秦通止住沈放的动作,然后喊着珺玮,“珺玮,把那

袋带鱼拿来。”接过珺玮递过来的东西,厨房里的两个大男人开始做饭。沈放因为一直在外

边闯荡,所以厨艺自然没得说,秦通还可以,给沈放打下手绰绰有余。珺玮就不行了,他一

向怕进厨房,菜刀、煤气灶之类的东西他实在是应付不了。反正在厨房呆着也是碍事,他便

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电视。
“哎,最近过得怎样?”秦通把带鱼放进水池。
“还成,珺玮现在不说我是野兽了。”沈放笑道。
“他以前老说你是野兽啊?”
“也不是老说,就是有时候办完事儿这么说。”
“办什么事儿啊?”秦通糊涂了。
“我说你装什么傻啊?你说,我跟珺玮,晚上,在家,能办什么事儿?”沈放似乎在提示秦

通。
想了片刻后,秦通恍然大悟,他干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半天,他才苦笑道:“原来

你以前是野兽啊?是不是经常兽性大发?”
“你别拿我开心啊,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圣人,禁欲容易早衰,懂吗?再说了,男人的下

半身通常有另一种人格,就算我装得跟圣人似的,他可特诚实。你也是男的,应该有同感吧

?”沈放说着一些从秦通口中很难说出的话,而且还在问着他是否认同。
“你真够可以的。”秦通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开始清理手中的带鱼,“反正你留神吧,纵

欲过度也容易早衰。”
“这不用你操心,我掌握得好分寸。”沈放包完最后一个饺子,便将放着饺子的白色塑料案

板端到屋里,放在冰箱上。然后,他又回到厨房。
“行了,你甭管了,我来吧。你帮我切点葱,切成小段啊。”沈放把秦通从水池边推开,同

时给他布置着新任务。看着秦通拿起菜刀,沈放也拿起剪子,开始接着把带鱼剪成一段一段

的。
“哎,我老觉得你跟珺玮乍一看上去吧,他倒特像个会做饭的,而且还是那种贤惠型,可实

际上呢,倒是你下厨,真邪了。看来珺玮是生了个享福的命,有你整天美味佳肴地伺候着。

我就不行了,我的手艺只能保证饿不死,珺玮在我那儿住着的时候,一点儿口福也没享着。

哎,我觉得珺玮好象让你给养胖了点儿了,不象以前那么清瘦清瘦的了,你发现没有?”秦

通说完时,葱也刚刚切好,他转过脸看沈放时,却发现沈放正两手撑在水池沿上,手中的剪

子已掉在水池里。
“怎么了?”秦通放下刀,凑到沈放跟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嘴唇也有点发抖。沈放闭

着眼,朝秦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到底怎么了?啊?哪儿难受?”秦通压低了声问。
“嗐,我不是先天有病吗,以前就是一到冬天天特冷的时候我就有时候不舒服。这回比以往

都厉害,一疼起来都动不了。”沈放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朝秦通无力地笑了笑。
“怎么这回就比以往都厉害了?”秦通又问。
沈放沉默了片刻,说道:“前几天我看见有一家迪厅招人,我就去了,谁知道那里边有人贩

毒,我刚到那儿的第三天就有警察来抄了。靠,背到家了。这一下儿心里挺堵得慌的,结果

就厉害了。”
“你何必呢,你又没什么损失。”秦通劝着他。
“是啊,我尽量往开了想,可它还是照疼不误啊。”沈放苦笑着指向自己的心脏。
“那上医院看看去吧。”
“是,我打算过了年去。”沈放重新拿起剪子剪带鱼,他的脸色好了不少。
“珺玮知道你这样吗?”
“我哪儿敢告诉他呀。”
“唉,你说你哪儿那么想不开呀,何必又找新工作呢,书店那儿不是干得挺好的吗。”秦通

见沈放有所好转,心里也松了口气。
“我不是也想多挣点吗,我本想白天在书店干,晚上去迪厅。想的挺好,结果出这事儿。操

,真是他妈的钱难挣、屎难吃啊。”沈放低咒着,用力剪着手中的带鱼。
“那你去迪厅珺玮知道了吗?”
“这他倒知道了,他还劝我以后再也别去这种地方了。”
“哎,你们密谋什么呢?”珺玮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嘀嘀咕咕的两个人


“喔,我们夸你呢。”沈放笑着说。
“得了,这话你自己信吗?”珺玮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走进厨房,看了看水池里成段的

带鱼,“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再等会儿吧,你先看电视去。”沈放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突然说,“要不你先吃

点饺子吧,我给你煮。”
“不吃,等吃完饭后跟你们一块儿吃。”珺玮说完,走出了厨房。
看着珺玮离开,秦通低低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沈放的后背:“反正,你自己多留点神吧,

你要是有个好歹,珺玮还不急死。”
“我知道。”沈放点了点头,关好水龙头,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打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    *    *    *    *
——2003年2月4日 10:18——
“我劝你还是住院疗养一段时间比较好。”一位已鬓发班白的老医生摘下花镜,缓缓地说。
“我……不想住院。”沈放摇了摇头,“我没法住院,工作怎么办?”
“人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争钱不要命呢!”医生拍了一下桌子,他都在

替沈放着急了。
“我已经病到这个地步了?非住院不可?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偶尔犯一次。”沈放说

话时的语气显得有些心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住院疗养,要不然极有可能病情恶化。身体比别

的什么都重要,你说呢?”
“我不想……”沈放忽然间想到了珺玮,“我不想让我爱人知道。”
“你结婚了?”
“没有。我们住一块儿。”沈放苦笑着摇了摇头。结婚?怎么可能?!
“那你发病的时候,你爱人没问你是怎么回事?”
“我走运,几次犯病都没让他看见。”沈放说完,又立即问道,“大夫,吃药成吗?不住院

,光吃药。”
“也不是不行。可你这个不太一样啊,你是先天就有这个病,然后后天又不注意,生活习惯

和饮食习惯都不好。你看啊,你抽烟、喝酒、又爱吃烧烤、油腻,这些都对心脏不好。”医

生一条条地数着沈放的毛病,这让他极不舒服。
“行了,您就给我开药吧。”他赶紧说。
老医生看了沈放一眼,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低头在药单上写着什么。写完之后,他抬头问

沈放:“小伙子多大了?”
“二十三。”
“这么年轻,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啊。就算是为了你爱人也得好好注意,是不是?人家姑娘

跟了你,不是为了以后跟你受罪的,你说你要是一病不起了,留下人家怎么办?”医生把药

单递给沈放,然后叮嘱道,“别忘了,定期来复查。”
“嗯,谢谢您啊。”沈放站起身,将纸片放进兜里,然后解脱般地走出了诊室。他走在医院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楼道里,想着刚才医生所说的话。什么“人家姑娘跟了你”,沈放在心

里说着:“跟了我的是个男人。”他真不知道,如果刚才他把这句话说出来,那个老大夫会

是一种什么表情。
他慢慢地走在楼道里,毫不在意自己极前卫的装束引来的目光。他停在男洗手间的门口,站

了几秒钟,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拉好紧身牛仔裤的拉链后,沈放拉动了水箱的细绳,一阵颇响的水声响了起来。他刚想推开

小门出去,却听见有人进来。
似乎是两个人,而且在聊着什么,沈放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其中有一个声音是刚才那个医生

的。他可不想跟对方碰面了,于是,沈放决定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
隔着门,他听见两个人在对话。
“今天我看了个病人,你猜怎么着,好家伙,打扮得跟电视里那些唱摇滚的似的,鼻子上,

耳朵上都穿着环,你说一个男孩子,干吗弄得跟女人似的。”
沈放听了,直想笑,但他没笑出声来,只是接着听下去。
“嗐,这就是您保守了,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爱这样。我们家孩子也那样。”回应着的,

是一个中年男子粗重的嗓音。
“你是没见着他,人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大高个儿,看着特健康,可心脏一点都不好,就跟

七老八十了似的。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小时侯就做过手术,胸口一个大疤。”
“是吗?那怪惨的。”
“惨的不止是他,他还有个同居的爱人。你说人家招谁惹谁了?跟了他他也病了,以后就等

着受罪吧,就他这个病,要是再放任自流,就真没救了。唉,可怜他这个岁数,才二十三。


“这么年轻啊?”
“要不说呢,他万一扛不住了,你说人家姑娘怎么办?唉,真是造孽啊!”
两声冲水声响起之后,对话的二人离开了小便池,洗了洗手之后就出去了。
沈放将后背靠在了贴着白瓷砖的墙上,他现在似乎连站着都有些困难了,刚才那两个人的对

话仍在他脑中盘旋。
“可怜他这个岁数。”“跟了他了,他也病了。以后就等着受罪吧。”“再放任自流就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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