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睡房——离渡
离渡  发于:2010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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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不许啊!’我挡开他的手,‘你现在可还不是我姐夫呢?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玩笑。’

我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模糊的笑着,‘就算是还你个人情。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程柔。’

‘要真是想报答,我倒希望你可以换种方式。’

梁远的目光明亮沉静,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只觉得那是从未有过的笨拙丑陋,就这样突然的愤怒激动起来。

‘换?!对不起了,梁少爷,过期不候,概不退换!’说完再不看他转身开门。

‘愿愿,’梁远上前一步,扳过我的肩膀,‘愿愿,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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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乱的挣脱他的手臂,只望了他一眼,就仓皇的别开头。这人对我来说实在太危险,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情绪失控,我一定得离他远一点。

‘你很奇怪,你太奇怪了。’我退到房间里,有些不知所云。‘我们六年没见,就是六年前也不是什么朋友,你干嘛一回来就护着我!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个房间,这栋房子,这个家,还有程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别跟我说什么不需要回报的废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你要不是想和我上床,那就干脆点告诉我想要什么?’

梁远站在门前对着我浅浅的笑着,接着他慢慢的走了过来。

我在心里大声地喊着,躲开他,躲开他,一遍又一遍。可身体却纹丝不动的等待着,甚至是迎接着他的靠近。如同一个犯了毒瘾的人,明知危险,还是渴望贪婪的吸食。

而他身上平和温暖的气息就是我的罂粟。

‘愿愿,拥有自己不好吗?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手抚过我的头发,注视着我的目光就像冬日午后的阳光,‘总是装做什么都不在乎,总是以为什么都可以舍弃。其实最不干脆的人,最想保有点什么的人就是你吧!愿愿,得到这个房间,这栋房子,这个家,或者程氏,可以让你快乐吗?如果你的快乐真的如此简单,那我再过上几个月就可以给你。而我则要远比你贪心得多,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比所有那些加在一起还珍贵。你现在也许不懂,也许以后也不会明白。可是愿愿,如果到了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希望你也可以给我,给我我想要的快乐。’

他看着我茫然的眼睛,唇角轻轻的扬起,‘愿愿,明天来我家吧,一个人或是带朋友来都行,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他的手指按向我的眉心,轻轻的揉动。指腹的触感犹如电流瞬间就到了胸口,我不自禁的有些发抖。

‘我明天有事。’胸口的堤坝上出现了裂痕,洪水汹涌而来,明知无法阻挡,可还是想做些虚弱的抵抗。

‘是吗?’梁远轻笑,‘不管怎样我明天早上八点都会开车过来,就停在门外。随时等你改变主意。’

我呆呆的听着他和我说晚安,看着他走出去关好房门,直到脚步声消失还是没有移动。我仍是不明白梁远他到底要什么,可我明白自己的堤坝坍塌了,只在一瞬。

茫然的掏出手机打给许平,告诉他明天我要休息,所以不能去他那儿,要他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梁家的山顶别墅并不是他们的主宅,梁家人只在假日里才会来这里小住。而梁远回国后,因为喜欢这里的空气,才一个人暂时留了下来。因此那天,除了梁远和我,这栋房子只有一个老迈的看门人。梁远的房间占据了这栋别墅顶楼整整一层,从这个角度上讲,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房间了。

梁远偏爱开阔的视角,顶层虽然面积很大,却完全没有隔绝。只是中间围成S形的白色沙发成了区分书房和卧室的标志,而沙发的周边地带则俨然有些休闲中心的味道。

整个房间也只有这里才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图案是Monet的那幅Impression:
      Sunrise,据梁远说那是他特地去法国定制的,花掉了他当时财产的一半。

‘是不是觉得我太奢侈了?’梁远笑着问,眼睛里是全然的得意,哪有半点对这种烧钱行为的愧疚!

‘可我倒觉得要是真心喜欢的,别说是一半,就算要我借钱,我都会买下。’

我撇撇嘴表示了一下自己对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的不屑。‘等你没饭吃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东西值不值那个价了!’

‘开什么玩笑,我会没饭吃吗?就算是不在梁氏,也可以做设计师画图纸赚钱。对了,愿愿,’他到旁边的小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出来,倒在杯子里,‘你还不知道我副修的是Civil吧!走投无路的时候去你们程家讨饭打工好不好?’

他拿起杯子对我笑了笑,‘带着这块地毯去。’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打工的事我管不了,不过讨饭的事我倒可以帮忙,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

梁远看着我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些灼热的光,让他看起来异于往日的温和,可是很快的就消失不见,快到我以为那一刻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我到楼下热一下牛奶,你随便,不要拘束。’他说完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绕着那块梁远推崇的地毯转着圈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就是梁远生活的地方吗?印象派的朦胧隐约和房内其他部分简约的现代风格,居然和谐的融合出了干练却不失温和的氛围。我想这大概是屋也可如人的缘故。

S形沙发的朝向屋内的半圆,对着的是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而面向窗外的部分,边缘处立着一个玻璃制的蔓藤式小几,下面放着些唱片,CD,最上的一层则摆着一个老式的唱片机。

‘愿愿,给,’ 刚刚回来的梁远将手里刚热好的牛奶递给我,‘要全部喝光。’

‘你把我当小猫呢?’我笑着推开他的手,‘都二十了你让我没事儿喝牛奶!’

‘二十怎么了?你多大喝牛奶也可以养胃。都到了我的地盘上了还想不听话,’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低下头望着我,‘愿愿,不喝光,今天中午可就没饭吃。’

他的脸离我太近,让我有些突如其来的慌乱。快速的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转过身指了指那个唱片机大大的金属喇叭,‘这个是装饰品,还是真的能用?’

‘当然可以用。’梁远蹲下身从小几下抽出几张黑胶唱片递给我,‘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不过都是些老旧的电影配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随便从里面抽出一张,居然是Casablanca。

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靠着白色的沙发,耳边是温柔的带着些忧伤的‘as time goes by’。

As Time Goes by

you must remember this
a kiss is still a kiss
a sigh is just a sigh
the fundamental things apply
as time goes by

and when two lovers woo
they still say, \\\"i love you.\\\"
on this you can rely
no matter what the future brings
as time goes by

*moonlight and love songs
never out of date
hearts full of passion
jealousy and hate
woman needs man
and man must have his mate on this you can deny

it\\\'s still the same old story
a fight for love and glory
a case of do or die
the world will always welcome lovers
as time goes by

我望向窗外,远处是淡得有些发白的天空,和浓得有些发黑的绿色山顶,谈不上美丽,但却宁静而平和。

眼睛的余光里,是梁远在电脑前工作的剪影,专注而严肃。

几分钟前他将一大堆吃的喝的放在我身旁,又告诉我想要什么不需问他可以随便取用,然后就自顾自的坐到办公桌前处理公事。

我有些惊讶,并没想到他今天早上对程柔所说的,一天都很忙的事是真的。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呢?想要我在他的不理不睬中过上一天吗?也许六年前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就是梁远,永远温柔和善,但也永远让人捉摸不透。E086D29:)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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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一点自己可能错了,我虽然还是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可他与我之间并没有阻碍,他冲开了我的堤坝,而我打开了他的房门。

即使现在彼此都沉默无语,即使我们甚至没有交换一个眼神,可我还是真切地感觉得到他气息的包围。他就在我的身后敲打着电脑键盘,离我那么近。那是一种本能的信赖,无法解释的坚信着他身上某些模糊的存在,温暖而安全。

我的眼睑渐渐的沉重起来,不自觉地将头枕在沙发上,朝向他的方向,就像是在他的膝头。

而我的脚边,是海上撑船共渡的二个人,二个同样沉默的人。

 

13.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密密实实的裹着被子,躺在梁远的床上。苦笑着起身,怪不得刚刚觉得气闷,这个梁远,就算他房间有空调,也该考虑到现在是盛夏吧!

电脑前并没有人,沙发上也没有。这种独自一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我有些急切的走向房门,想出去找找看。

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听到外面走廊上的梁远好像在对人吩咐着什么。

‘不用说了,你以为告诉我这些,我就会放过他?’

我屏住呼吸,从不知道梁远的声音也可以如此的冷酷。

‘王鹏,别的事你不用理,只要记得明天消息一公布,就立刻动手。’他好像冷笑了一下,接着说,‘不要忘了,让他知道是谁做的,叫他以后放聪明点,别去碰他招惹不起的人。’

‘四少爷,’那个人的声音有些疑惑不安,‘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以后还需要他……’

‘我们不需要他了,’梁远毫不留情的打断,‘这几年他私吞了上千万,还想把我们梁家人当傻子。就算他没干那件事,我也不会饶了他……’

这样冰冷无情的梁远对我来说实在有些陌生,可却毫不觉得意外。梁家的背景并不单纯,他可以站稳脚跟,并且成为梁家国眼中的继承人选,靠的不可能只是和程柔的关系。

不过我好像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虽然不太相信梁远会因为这个对我不利,可毕竟有些尴尬。想到这儿,我决定放轻脚步,回到床上装睡,可门就在这时被突然推开。

梁远看到我时少见的皱了下眉,我想他大概是生气了。

‘四少爷,他怎么在这儿!’梁远身边的年轻男人有些惊恐的指着我,‘要是老爷……’

‘王鹏,回去做事!’梁远的目光深邃锐利,声音决然,‘记得不要多嘴。’

那个叫王鹏的人张了张嘴巴,可最后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只向我们略一点头就转身离开。

对于那样的梁远,我实在是有点畏惧,怯懦的盯着王鹏的背影,以躲闪他的视线,心里想着王鹏这个人如果单从后面望过去,倒和梁远有八九分的相像。

‘愿愿,’梁远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只要开口,我都会告诉你。所以,别摆出这么一幅行藏败露,准备逃跑的样子。’

‘谁要跑了!’我有些心虚的打开他的手,‘再说你们梁家的那些事,我又不是程柔才懒得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是睡得太热,想起来找点水喝……’

我转身走到房间里的小冰箱旁,拿了瓶水出来。忽然想起自己是靠在沙发上迷糊着睡着的,可醒来时却是在床上,这中间应该有着短短的距离和贴近的移动。

梁远并没进来,他站在门边朗声说,‘既然不打算跑,现在又不早了,就说说看中午想吃什么吧!’

有点感谢冰凉的液体,借助它的帮忙我总算在回头前控制住了脸上的温度。真是没用,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什么没见识过,偏偏在他面前就会变成个不知世事的少年,最难堪的是这样所谓的纯真居然不是装出来的。

‘什么也不想吃,一上午都在睡,根本不饿!’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可话说出口却明显的带上了撒娇的味道,这让我又是一愣,有点鄙视这样的自己。

梁远笑着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向楼下走去,温和中又带着些强硬,‘你就是总这么任性,吃东西不定时,才得的胃病吧!从今天起说什么也要给你扳过来。’

饭菜很简单,也很清淡,不过是白粥,香菇菜包和几样小菜,谈不上美味,甚至都算不上是顿午餐。

‘这也算是你下厨?’我咬着包子白了梁远一眼,‘除了粥是新煮的,这些菜和包子都是速冻食品,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做,你还好意思向我吹嘘什么在美国锻炼出的厨艺!’

‘我拿手的是川菜,这几天有点上火吃不了辣的,委屈程少爷了。’梁远拿过我的碗,帮我添了些热粥,‘下周我要去罗马公干,反正你也在放暑假,一起去好不好?’

‘下周……’我接过碗,低下头喝了口粥,下周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慢慢放出这几天购入的JS股票,有许平他们盯着应该不会出问题。可这样真的好吗?这样突然的亲密,这样无因的礼物。

‘有其他安排吗?’梁远放下筷子望着我,‘愿愿,这次可不是白请你出去玩儿,你要兼职作我的翻译,至于报酬,’他对着我眨了眨眼,‘就是签约后我提供的全程免费罗马——佛罗伦萨——威尼斯七日游。Offer很优厚吧!愿愿,这么好的实习机会,你可是要把握住。’

‘找我做翻译?’我对着他粲然的笑着,真是体贴,连接受的理由都为我想到,可梁远你真的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你见到我皮囊下烂掉的心,还会如此吗?还是说你和那些人没半点分别,根本不在乎我的真实。

忽然间想要他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想要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至少是种快意的残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年大学是怎么混的,’我继续笑着,‘也就掌握了sesso,faccia
      l\\\'amore,scopilo这些对我而言比较实用常用的,你总不会想要我对Fentino的人说这些吧!’

梁远一愣,接着就像是对着个恶作剧的孩子那样无奈而宽容的摇了摇头,‘愿愿,对着你我有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有点想生气,又不忍心生气。算了,反正还有一周那么长的时间。你慢慢考虑,我会帮你办好一切手续,决定权都在你手上,要是想去,那天直接到机场就行了。’

注:程愿说的那三个意大利文分别是sex, make love, fuck me,狂汗,千万不要问离离是怎么知道的||||

 

14.

那天晚上我早早的就上了床,蒙上被子拼命的想要睡着,这样就再不用去一次次的回放白天的点点滴滴,细致的甚至可以看到他体恤上的一个断了的线头。

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包容,那么亲切?而那些隐藏在言语和目光后的又是什么?

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

梁远于我,就如上天赐与在寒冷天气里人们的热水。慈悲的以为这是足以熨贴冰冷的手脚,治愈冻裂伤口的良药。可却不知道,对于太长时间没有得到过温度的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热度会带来更大的伤害。那将不再是冻疮或是开裂的皮肤那么简单,只要有稍稍的摩擦,就可以轻易的将肌肤表面的防护剥离,连带着血肉,没有半分的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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