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杀——休花
休花  发于:2010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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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随着对这件事的深入,我也知道了很多在我回来之前的情况。一开始是我们先看上那块地的,我爸是希望能以正当商人的身份去买下来,但直接办这件事的三叔叔觉得价钱太高,就用一些黑道上的手段逼迫房地开发商商降价,开发商当然不甘愿,这时正好温家的人也看上这块地,并且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开发商也就趁机把温家人当做拒绝我们的挡驾牌,这下把我们这边的人逼急了,对温家的人也使出了黑道手段,心高气傲的温家人哪里受得了侮辱,所以后来就找人砍伤了我哥。

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成了一个烂摊子,有利形势已经错过,人心也尽失,我还能做什么?

我们输就输在行事嚣张,人心不齐,各自为政。以前大家打打闹闹还能凑合着过下去,现在是要做正当生意,一下子什么毛病都暴露出来了。

 

19

这些年我自己也遇到过不少难关,每次都是我和立朋商量着,相互扶持着度过的,所以这次我也是第一个想到他。

我在电话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听了,很久没说话。

“岳杨,”他谨慎地开口,“这样吧,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啊。”那还用得着问吗。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你把那一个月拖过去,一个月以后,你把钱给我,由我出面把那地买下来,等风平浪静后再把地转让给你们。”

我沉默了,立朋在那边也沉默,他似乎在紧张地等着我的决定。

其实他说的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不想把他卷进来。

“立朋,我们家的事很复杂,不是你能想象的。”他不知道我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明白地告诉过他。

“什么复杂的事我没有见过,再说我管你们家的事干嘛,我只负责买地,买了我就消失。”

我又沉默。

过了一会我对他说:“立朋,你等我消息,我先试试。”

有路总比没路好,走一步是一步。

 

关在看守所的几个人现在依旧没有招,他们是打算扛到底了,看样子温家人做足了后备工夫。

但李律师说不用担心,现在的人难道还讲什么义气信用的吗?不管开始嘴巴多硬,等被关在里面吓一吓,最后再给点好处,包管什么都招出来。当然是要去法院那边是要做一番工作的,只不过这方面的事都由老爸去办,他说背后的事都让他出面,场面上的让我来做。

我们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结果。妈妈带着我去庙子里烧了香,除祈求了家里的事顺利,她还给我求了个平安符。

她亲手挂在我脖子上,说:“希望能管用,你哥那个就没管用。”

“谁说的,我哥不是还好好活着嘛!”我笑着说。

 

我嫂子已经回来了,身体也一天天在恢复,她每天都和我妈一起去医院看我哥哥。

哥的情况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伤势没有进展,也没有恶化。家里在考虑再三后,把他从医院里接回了家,在社会上请有名望的中医给他调理。

这样花的钱比住院还要多,内调的药就有好几付,再加上外敷的,我们家都成中药铺子了。

从医院回来,哥哥变得很阴沉,他坐在轮椅上,很少主动和人说话。虽然有最好的药调理着,他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在消瘦下去,他曾经健壮的身体,现在已经是瘦骨嶙峋了。

我们都很心痛,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嫂子贴身地照顾着哥哥,常常整夜不睡觉,谁也劝不了她。妈妈只好加倍地疼爱她,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儿。

妈妈说,我们家也不算太缺德,要不怎么会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呢。小杨,真希望你也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孩。

大家在清楚哥哥的伤势后,对于我的个人问题也开始关注。如果哥哥好不了,我们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我身上。

只是现在外患还没有解决,而且我还年轻,他们也就表现得没有那么急迫。不过我也明白,那是早晚的事。

 

 

20

法院传来消息,那几个人终于招了。据说是因为我哥伤势太严重,他们的行为极其恶劣,法院判了他们其中一个人死刑,那人恐怕一开始还仗着没有出人命,再怎么判也只是坐几年牢,结果一听到死刑当场就吓晕了,哭着把什么都招了出来。

原来用合法的途径做同样的威逼利诱,真的比背后蛮干有效率得多。

我拿着新到手的供词,将温家人告上了法庭。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们抵赖不了,只好说他们当时只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可没有想到底下的人下手那么狠。因为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弱,我们一时也告不倒他们。不过我的目的也只是拖时间,现在我就坐着等这几天过去了。

家里总有人围着我,问我下一步会怎么样,法院会有什么动静,温家人有什么动静……可我怎么会知道,我自己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过爸爸看着我现在的样子倒是很满意,一副后继有人的欣慰。

只有哥哥,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常常会露出担忧。

“你要是不想过这种日子,就找机会走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一开始不也希望我留下来嘛!”我笑。

“那不一样,那时候是危难时期,家里需要人。但我们总不能把你绑一辈子吧。”他说。

“现在危难时期也没有过去啊,总之我也不想别的,把这件事办好再说。”我把他从床上扶起来,让他慢慢坐好。

“哥,你那时候是怎么想通的?”

“想通什么?”

“你不一直想当警察吗,后来怎么会放弃的?”

“还提那个干什么。” 他眼神漠然,“我那时觉得,应该一点点把我们家引上正途,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还把自己给陪进去了。”

 

我现在的想法正和他当年一样,也想把家引上正途。虽然爸也曾经透露过这种意愿,但我们喊着要改邪归正已经几辈子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改变。难道我们的家族受过诅咒,世世代代都只能走黑道?

 

我被兄弟拉出去喝酒联络感情,家里不放心,不管我去哪里都让老贾跟着。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除了妈妈其他的人都睡了,她逼着我喝了一碗又浓又甜的什么汤,嘱咐着我早点睡,才放心地回自己的卧室了。

我头晕,却没有睡意,打开电视没有目的地看了一会,结果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不知不觉就睡到天亮。

电话在角落里响起来,我听见了,不想去管它。铃声开始只想了一声就断掉。过了一会儿再响起来,两声之后又挂掉。第三次响起来。

“喂?谁啊?”我抓起电话就问。

对方安静片刻,轻笑着说:“好凶啊,谁惹你了?”

我在愣了片刻后,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怎么不说话了?喂,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是谁了?”他用不正经的口气埋怨着。

我一时说不出话,只好沉默以对。

“你怎么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打个电话来,你就这么对我吗?”

我只好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非要有什么事才打给你吗?”他又笑两声。

我烦躁不已:“没有什么事我就挂了,我很累,我要休息。”

“喂——”他急了,“你先别挂,我现在就在你们市里!”

我吃了一惊,忙看了看来电显示,果真是我们市的电话号码,“你在这里干什么?”

“旅游啊,怎么,来这里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你来了几天了?”我镇定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都在同一个国家里,想去哪里还不容易吗,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好旅游的。

“两天了。”他说。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在走之前我请你们吃个饭,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六哥了。”

“……我一个人来的。”他轻声说,“见个面吧,我过两天就走了。”

“行啊,那就今天下午吧?”我用很爽快地语气说。

“嗯。”

我们约好在他住的旅馆见面,他说的地方很偏僻,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那里有什么旅馆。我马上就出了门,让老贾送我去。我们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大排招牌里看见了那家旅馆的名字。

那是个很破烂的小旅馆。

难道他是瞒着吴六出来的,连住好一点的旅馆的钱吴六都没有给他?

我留在车里,一直等到我们约好的时间。

熟悉的身影从旅馆里走了出来,茫然地四周张望。他穿得很单薄,却像丝毫没觉得冷似的直直地站着,头发比先前长长了不少,颓废地松散在他的额前。

我从车上走下去,他并没有发现我。直到我走近他身后不到两米,他警觉地转过头。

他立刻就灿烂地笑了。

我不知道是我走向他还是他走向我,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我眼前了。

“你日子过得不错嘛,脸色这么红润。”他用指头戳我的脸。

我笑着拉开他的手。

他手上的冰冷从指间传进我心里。

 

21

我带着晓路去吃火锅,他似乎很饿,一上桌子就喊着要吃的,我只好先叫了些小吃,结果等吃的东西一到他面前,他反而不觉得饿了,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

“你这两天都去哪里玩了?”他说是来旅游,总有什么目标吧。

结果他摇头,“没去哪儿,就随便在街上逛了一下。”

看我一脸讶异,他忙解释:“我又不知道哪里好玩。”

“那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他笑笑,不说话,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我把烫熟的菜放到他的油碟里,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转开脸,端起了啤酒。

不想看他这种含着幸福的眼神,否则我又要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我可不想再犯傻。他来做客,我好好招待,仅此而已。

“其实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点啊旅游区什么的,有也在郊区,很远,不方便去。如果你还是想好好地玩一下,明天我带你到附近随便逛逛。”

他握着筷子,认真地想了想:“你有空?”

“再怎么忙这点时间当然会有吧。”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放我鸽子。”他弯起眼睛笑了。

 

我们从温暖的店里出来,穿得很少的他冷得抱住了肩膀。

“你没带多的衣服吗?”我问他。

“没有,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冷。”他合拢双手,呵了口气在手心里。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还说是出来旅游的。

他这次忽然到来,疑点很多,不过既然他不说,我也不会问,尽好我的地主之谊就够了。

 

我送他回到旅馆,他没有邀请我上去坐,只是在站在门口跟我聊天,其实也不算聊天,我们说了一句话后,就要沉默很久才再次开口。

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了,我们平淡地告了别。

回到家后我推掉了这两天所有的应酬。我找出一件比较厚的外套,认真地叠好放进袋子里。然后又觉得不自在,拿出来揉成一团再装进去。

第二天我去的时候晓路已经等在旅馆门口了。

他像是没有睡好,黑着眼圈和我打招呼。

“吃早饭了吗?”我问。

“吃了。”

我拿出外套,“暂时穿上吧,可能不太合身,但能保暖。”

他愣了一下,慢慢接过了过去。

 

外套的确有点大,他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出一张小脸。我带着他去了南山,现在正是枫叶红了的时候,而且山上有座很香火很旺的寺庙,想来想去,我们这里值得一游的也只有南山了。

他一路上都很开心,却意外的安份,他似乎在和我保持着距离,我们看起来像两个和睦但生疏的好朋友。有需要付钱的地方,他会和我争,当我半真半假地生气的时候,他又温顺地闭上了嘴。

不管我说去哪里他都点头,问他好玩吗,他也点头。

他捡了很多红色的枫叶,像宝贝一样拿在手里。

我们在寺庙里看见在一尊佛像前挤了很大一群人,他扬起头张望,问我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观音像,很灵的,只要在这里许过愿的人都能如愿。”我煞有其事地说。

我妈和我嫂子就经常来这里烧香。

他很向往地又看了看:“真的吗?一定能如愿吗?”

“应该是,至少我知道的都如愿了。”我嫂子是来求子,她的确怀上了,只是没有料到后来会小产,不过这应该不是菩萨的责任吧。

晓路说:“那我要去许愿,你等我一会儿!”

“喂,你先听我说啊……”

他很快跑开,过了一会儿,他拿了很大一把香烛过来,奋力地往人群里挤。经过一番苦斗,他终于挤进了外围。

在外面看着他越来越靠近里面的脑袋,我满脑子的疑问,我和他认识不算深,但我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今天怎么会求起神来?

我无奈地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总算出来了。衣服和头发都挤乱了。红着脸喘气,很高兴地看着我。

“许好愿了?”我问。

他点点头,又疑惑地朝人群看了看,“这个,怎么许愿的都是女人啊?”

“你才发现吗?”我抱起了手臂,“这是送子观音啊。”

他很受打击地看着我,我幸灾乐祸地笑笑:“没关系,菩萨老人家很英明的,知道你是男的,不会硬把小孩往你肚子里送的。”

他眼睛一翻,握起拳头在我身上打了一拳。我根本无意躲闪,笑着受了这一拳。

我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妩媚。

等我定好心神,他又恢复了之前生疏有礼。

我刚刚还被挑拨得发痒的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我们到了山顶,在大殿里他又在佛像前跪下,合着双手,禁闭着双眼,很虔诚地在祈求什么。我在外面无聊地看着墙上的字画,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

“我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他把一个红色的符放到我眼前。看我正在发呆,他笑一笑,“我帮你带上。”他伸出手,认真地说:“希望你一世平安。”

我猛然抓住他的手,心情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我拉着他,跌跌撞撞走到大墙后面。他睁大了双眼,专注而深情,我把他压在长满青苔的石墙上,狠狠地俯下头去,在碰触到他的嘴唇的瞬间,我感觉到他兴奋的颤抖。

他抱住我的背,手慢慢往上移,压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指间,唇齿间,全是他的触感,真真实实的他。我心里一直以来都空着地方,此时已经被填满,原来我把他放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了。

我不管他是为什么而来,我只想抱紧他,不想再放开了。

长吻过去,我还舍不得这份激情与温暖,我贴着他的嘴唇,不想分开。

他却轻轻拍我的背,慢慢移开了脸:“……走吧,该回去了。”18C8E迹离听琶:)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他冷静的语调让我清醒过来,我撑着墙让自己站立住,他已经走出石墙外了,我跟着他慢慢走出去,他背着我站着。

我走到他前面,看见他鼻尖红红的,像大哭过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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