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无声(凤翔凌宵)第三部——沙耶冷熙
沙耶冷熙  发于:2010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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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科考之案的发生。泰王只是要借机为难于我,可他没想到,这案子我竟真的查出来了。这对他是个意外,但对某人来说,可是他亲爱的父王要铲除他势力的第一步。在皇宫里成长起来的人,首先学会的就是不相信任何人。多疑是把双仞剑,伤人的同时也伤己。只可惜,就算他明明知道是个圈套,却还是得笨得往里跳,只因他无法承受猜错的后果。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他赌了,用自己的死赌一个反击的机会。”

“看来我还是猜错了,我一直以为你会选择赤焰。毕竟和赤征相比,他好控制些。”

“聪明的小衣啊,你可知道,有时候,关键的王牌总在最后出现?”

“你的意思是?”

“看两虎相斗是一种乐趣,但我绝不会养虎为患。”深沈的眼中和嘴边神秘的笑容相映成章,轻笑溢出,“小衣,你满脸写着‘拜托,告诉我吧。’几个字。可惜,到他出场之前......都是......”顿了下,俯身于耳边,轻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说出叫人份外抓狂的两字,“秘密。”

100、逆转乾坤(上)

如果把人生比如成一出戏的话,毫无疑问的,凌宵已经把这出戏演到了极至。他说过,戏外戏,剧中剧,人生也只不过是一出戏,每个人都在里面粉墨登场,其实自己演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也许连他自己也迷惑了。一切的走向正一步步的顺延,朝向他所预期的方向。除了御风四使集结的速度另他有些意外。也就因为这小小的偏差,令他不得不把计划变动了。那四个人是风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动,再三的考虑之下,他只有应允了那个人的提议,把计划的重心提前了。

不可否认的是,走到这一步,凌宵也有自己的失算。他确实没想到,当一个人利欲熏心的时候,竟然还没有完全的淡忘亲情的存在。预料外的风的军队的集合和赤焰无意识的拖延,造成了他被迫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同意了诈死的那人的再三请求,堰洲起兵了。

同一时间的朝堂之上,泰王依旧以龙体欠安为由,没有上朝,赤焰把持朝政。流言传播的速度令凌宵很满意,不过几日时间,都城已经收到了原太子赤征奇迹复活的消息,并在堰洲整合了军队,以清君侧为由,带兵攻城了。稍微有点联想力的人不难猜到个中所隐匿的玄虚。一时间,满朝动荡,官员们也顿时分为两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赤焰想都没想过的。在他满以为已经把大权抓得稳稳的时候,天上掉下的这块馅饼却烫了他的嘴,扔也不是拿也不是。赤焰确实很冲动,但他绝不是傻子,如果说在接到刺客翻供的消息后还有所犹豫的话,那在知道赤征并没有死的那刻起,就可以断定自己落入了一个阴谋之中。只可惜,他现在根本无从查起了。纵火的人确实是他派去的,而派出去的人也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被凌宵灭了口。在当时来说,凌宵的行动是他默许的,可现在他后悔了,后悔没有见到人就白白被人灭了口,任何的疑点也无法再从死人嘴中透露分毫。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了。赤征的突然出现不仅令他措手不及,更令本已稳固的座位摇摇欲动。当天的夜里,他匆匆去了镇国公府,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只知道转天早朝时,一纸监国太子的公文下,流寇逆贼冒充前太子妄图动摇国本,趁机作乱,命左将怀愈带兵20万,肃清反贼。

此时的凌宵并没有上朝,而是在等这公文。消息传到的时候,他悄悄换了衣服,从后门出去了。凌宵去哪里,去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计划已经放在心里很久了,现在终于只差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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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纸,一张白纸,一张平凡无奇的白纸,却也是一张令朝野震惊的纸。某天的清晨,几乎泰国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无一例外的在自家府邸的门前发现了这张纸,看之,色变。

赤焰自然也拿到了这张纸,只不过此刻已经被他攥得卷皱了许多。纸皱的再多却也不及他拧着的眉毛,眼中的焦虑是显而易见的。这并不怪他,因为这张纸来的蹊跷,内容也令他坐立难安。上面写的是个事实,是个只有几个人知道的事实,送信的人并未故做神秘,纸上大大的印着两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字--赤征。

脚步声传来,赤焰发现自己再也坐不住了,他从未象此刻一样期盼一个人的到来。捅破了的窗户纸是没办法复原的,他又紧紧的攥了下手中的纸,似乎想把它攥得粉碎。

“殿下,他来了。”

“快叫他进来。”赤焰此时已经没有往日的潇洒风范,急切的眼神只注意到向自己缓步走来的人,“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本王吩咐,谁都不许进来,违者杀无赦。”他吩咐着,并快步迎向那人。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他急不可待的开了口。

“这个你已经看过了吧。”他指了指手中的纸条。

“我就是为此来的。”

纸条上记载的不多,却也不少,份量不重,却也刚好够治赤焰个死罪,无怪他变的如此的急切,再阴毒的人,自己的生命还是爱惜万分的。

不大的纸条上简简单单的写清了六皇子赤焰居心叵测,下毒谋害皇上,并陷害太子,企图篡位的事实。其实,这确实是事实,只除了一点,他下的并非毒药,也就因为他微薄的亲情发作,害凌宵的计划一再的拖延,这是凌宵史料未及的,却也算不上个失败,皇上的存在令他改变了一种对自己有利的作战。

“恐怕臣想说的,殿下您都已经清楚了。那么臣敢问殿下一句,纸条上所写,殿下,相信吗?”凌宵问的自然不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而是纸条上后面的记载。

太子早已获悉六皇子诡计,诈死脱身,并派心腹天机公子凌宵潜伏六皇子身边卧底,已防碍其加害皇上。如今时机成熟,特邀有识之士,爱国之人一同擒此逆贼,共保泰国江山。

赤焰听了一楞,随即冷笑一声,“赤征他未免太小看本王了,若你真是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如此明白的昭告天下。”

赤焰所说的其实确实是他现在所想到,如果说他以前对凌宵有过一丝怀疑的话,也随着这张纸的出现而瓦解了。这并非是他相信凌宵,而是在他看来,赤征绝不是个会蠢得透露自己底细的人。

“那依殿下所见,赤征此举有何用意?”

“摆明是为了动摇军心,现在朝中那些老家伙大概都按耐不住了。”

“错了。”凌宵一语驳回了赤焰的话,“此计明里是动摇军心,实则......”

“实则如何?”赤焰听到意料外的回答,也有些发蒙。

“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杀谁......你?!他想借我的刀来杀你!”最后的语气从疑问转向肯定,一脸的恍然大悟表情。

“殿下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凌宵追问了一句。

“他要杀你是因为他知道了你为我所用?”赤焰迟疑的开了口,从他说了这句话就清楚了一件事。

“府中有内奸,而且是殿下心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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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照纸条上所写的,确实是出了内奸。不过不在赤焰那边,而因该在凌宵或赤征那边。因为纸条上写的,是事实,真假不同,这出了内奸的地方自然也不同。所以谈衣很急,从他接到纸条以后也一直在等,还是等凌宵。凌宵自然也知道,可他还是不紧不慢的在去过赤焰府邸后,悠哉地去茶楼品茗,一直晃到几乎全街的人都看到他。所以,谈衣在终于盼到这位忙人后,天色已经抹黑了。

凌宵的太子府之行并没有白去,他叫赤焰明白了什么是时局所迫。弑帝,篡位,从来都是一体的,赤焰未泯灭的那点人性还是在最后消逝了。到了最后关头,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赤焰是个人物,却并非个枭雄,他缺了一样,怕死。皇宫中长大的,大鱼大肉吃惯了,自然也对自己的生命和地位万分的珍惜。赤焰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被凌宵设计的,却也是大势所趋。

谈衣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若是以前认识的人见到了准是会大为惊讶。波澜不惊的谈大国师竟也有这么焦躁的时候。

众所周知,一个人焦躁的时候脾气是很不好的。尤其是在他为别人焦躁,而当事人还一脸无所谓的抓着云片糕大吃的时候。有时候温文如水的人也能爆发出火焰来。

点心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两个人在大眼瞪小眼。

“有人想你死。”是肯定句。

耸了耸肩,“很多。”

“计划泄密了?”

“恩哼。”

“我答应你随你心意,可没说你能拿命来玩!”

见谈衣似乎真的生气了,凌宵才一正口气,“你若是为了那张纸的事而烦,大可不必。”

“什么?”

“在棋局上,弃子有时候也会成为最后的杀招。”

“你又再弄什么玄虚?”

“那张纸,是我派人散发出去的。这样说,小衣你可以放心了吗?”

101、逆转乾坤(中)

凌宵并没有说谎,纸条确实是他派人散发的。赤征能用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为什么不可以,那计谋本来就是他出的。凌宵散发纸条的用意有三个,他知道赤焰已经怀疑自己了,所以这纸条来的正是时候。人人都有逆反心理,你明明说的是真的,偏偏就是有人拿它但假的听,凌宵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大凡奸细卧底之徒,最怕的不抵就是大白于天下,而现在他要做这大白天下的第一个内奸。那张纸虽然不能完全证明他的清白,至少可以令他暂时争取到赤焰的信任,拖延被怀疑的时间。隐藏的越深,计划自然越有把握。

计划变慢了确实对自己不利,但若是三方面一起变慢呢?于是,纸条的第二个作用又浮出水面。疑心不论是在行军中还是朝政上都是大忌,而现在赤征和赤焰在烦恼自己消息是如何走漏而忙于查出内奸的时候,他们的行动自然也就和凌宵预料的一样,变慢了。失去的先机轻易的被挽回了。赤征赤焰的行动完全落入凌宵的设想并非是一时的偶然,而在于他们的生长环境。在皇宫这个大染缸中长大的如果连怎么自保都做不到,此刻他们两个也早就成了一具死去多时的枯骨,更轮不到来争夺什么皇位了。所以,多疑,是这两个人所共有的,在他们忙着肃清自己身边的隐患的同时,自然也就忽略了纸条真正的散发人,凌宵。

至于第三个作用,其实凌宵并不想说。因为如果第三个作用应验了,就意味着他原本的计划失败了,最少也是进行困难。这最后一个作用,其实是凌宵脱身之用,虽然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但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因为风,所以他不能叫自己有任何的可趁之机。赤征和赤焰两人究竟谁会是赢家,根本不必猜测。凌宵知道,到了最后,只能是自己跟赤征的对决。如果赤征赢了,不论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反叛,凌宵都难逃一死,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多说的。而现在,满朝皆知凌宵是赤征的人,若是赤征登上王位,他就是功臣。根基未稳的人,是不能动一个功臣的,尤其是一个初登大宝的皇上。赤征是聪明人,当然也就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就算他再想置凌宵于死地,在表面上却不能动他分毫。

凌宵自然不是指望这一张小小的纸条能救了自己的性命,他很肯定赤征如果赢了,也绝不会放过他。但是,若是他在明里无法动他,暗地里,凌宵自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若烟的身手暂且不论,风的轻雷却也不是集结着好看的。所以,计划不论是否成功,凌宵都不会输。

若要赢,就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清晨的四十九下响声,令满朝文武沉浸在一种悲痛的气氛中,泰国上下也随着那响声而哀泣。帝崩,四十九下钟声以哀悼。凌宵此时就站在宫外,他是泰王驾崩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此刻,他正静静的立在殿外,等待。泰王瘁死,没有留下任何遗昭,自然的,做为监国太子的赤焰就该接掌王位。

两个人在对峙,赤焰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再见自己兄长是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他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该远在堰洲作乱的赤征会突然出现在大雄宝殿中。赤征手中的剑直直的指着他。

赤焰慌了,他在叫侍卫,然后他偏头看到了凌宵,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和眼中的冰冷混成一片。被耍了,在赤焰倒下去的时候,他眼里还映着凌宵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在他眼中扩大。到死的前一秒,他想的只是,为何那么平凡的脸上能有如此绝美的笑容。

赤焰死得不甘心,这是自然的,没有一个人在临死时才发现自己是被骗的而甘心就死的。可现在他已经死了,他死在自己的冲动之下。凌宵对他来说是一个谜。他明明知道不该碰触,可现在他碰了,所以他也死了。只是,到他死的时候,他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相信过凌宵。他只知道,自己在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里渐渐沦陷了。

你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么?皇位?还是,他脸上的笑容?死前,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这么问自己,可是他已经不能回答了。是的,死人,是无法说话的。

凌宵还在等,他在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可赤征不愿再等了,他已经等了够久了,从他被封为太子起,他就一直在等那个位子,而现在他离那个位子已经近在咫尺了,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拦他,他确信。

尖锐的哨音响起,冰冷的脸上笑意加深。“奉天成运,皇帝昭曰。”

八个字,成功的抑制了赤征的脚步。他转过头,凛冽的眼光射向声音的来源,凌宵。

“六皇子赤焰犯上作乱,弑帝逆君,论罪当诛。念其天良未泯,朕再三斟酌,剥其一切官位,贬为庶民,未得奉旨,终身不得进京。八皇子赤锡天性仁和,现传位于赤锡皇儿,命镇国侯凌宵及右相陈公为顾命大臣,辅佐新帝,光大我泰国,钦此。”

遗昭,一份令所有人都想不透的遗昭,却也是一份不容怀疑的遗昭。字是皇上的字,玉玺方方正正的印在下角。凌宵是怎么拿到遗昭的,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人在宣读完之后,无一例外的眼睛全盯在赤征身上。

凌宵在逼他,赤征自然明白,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永远臣服于人下,在一个往日里自己看不起的人身下躬身;二,夺位,所有人臣服于自己之下,位身万人之上。走到这一步,赤征不会回头,他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二。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凌宵的背叛虽然不可预见,但他设想到了。所以他留了一步棋,一步在他看来能一举制胜的棋,这步棋,凌宵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左将军怀愈带领二十万兵马赶赴堰洲平乱的时候,赤征早就悄悄的把自己的人马撤走了。也就是他给怀愈留了一座空城,而把自己的人马全部转移到了都城。护卫都城的兵马本就不多,又抽调了二十万去平乱,以城中仅存的五万人的兵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赤征的,这就是他此刻还笑的出来的关键。大军在城外集结,心腹化装百姓乔装入城,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赤征的赢局看来似乎是肯定的了。就算怀愈扑空后,发现上当,或者在从外调集援兵,都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赤征笑得很自信,跟凌宵嘴边那淡淡的笑容相比,他笑得越见醒目。

“本王早知道不可尽信你,只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还想利用赤锡那个废物来阻挡我。”

“殿下不是很喜欢下棋?”

“哼,凌大人就快死了还有这份雅兴么?”

“不知殿下可否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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