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月满南安寺(出书版)+番外 BY 冷音
  发于:2010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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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为了诱使练华容在今晚出手。
以他的功力,要想驱除酒意并非难事。虽在酒醉时同友人说了些失礼的话,但在二人分头

行动之前,今晚的一切,都还算在预料之中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顺利的计划,竟在最意想不到的环节上出了岔子。
回想起早先于林中见到的情景,东方煜心头一紧,双掌已然不由自主地收握成拳。
凌乱的衣裳、披散的长发……唇间流泄的喘息急促,那勉强撑坐着的身子几近半裸,肤上

,还晕染着异样的瑰红。
虽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不清楚练华容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对相貌平凡的李列下手……可那

入眼情景究竟代表什么,在各方面都是个成年男子的东方煜自然十分清楚。
而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从没想过……李列竟会让那淫贼给……
由现场的情况看来,那练华容应当没有得逞才是。可不论有无得逞,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

居然遇上这种事,也难怪列方才会那样失常吧?
虽说……他实在无法理解练华容怎会把友人当作了下手的目标。
李列横瞧竖瞧都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男人、好青年,便是有一身见不着分毫瑕疵的肌肤,也

不至于成为那等采花贼下手的对象吧?何况他还有副以男儿而言十分完美的好身板,再怎

么样都不会误将他当成个女子的。更遑论非礼?
不管怎么说,那情景,都未免有些……
因而想象起友人给练华容压倒于身下的可能情状。瞬时,说不清是怒气还是其它的热意一

涌而上,让东方煜吓得忙甩了甩头,将那过于刺激的景象赶出了脑海。
友人受此遭遇已是十分不幸,他却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岂不等于间接侮辱了对方?
尽管那个情景……出乎意料地不带有丝毫违和感。
察觉才刚驱离的景象又回到了脑海中,心绪已有些紊乱的东方煜再次甩了甩头。
他到底是怎么了?不但在林里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现在又老是这般胡思乱想……不论

李列遇上什么,过去就过去了。比起弄清友人的遭遇,他更该做的,是好好守着、照顾对

方才对,不是吗?
心下正自思量间,便在此时,房门开阖声响。东方煜一抬头,便见得友人熟悉的身影自房

内走出……平凡的脸孔之上虽见不着分毫表情,却已隐隐带上了一丝倦意。
这也难怪吧?才刚解决练华容,还没怎么休息便又得继续应付这些,实在是难为他了……

心下几分不舍升起正待上前关切,本就候在门口的凌冱羽却已先一步迎了上去:
“师……李大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桑姑娘的余毒虽仍须慢慢化解,但已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呼!没事就好。”
虽早清楚师兄定能顺利化解,可实际听得时,仍是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那我就先回房了。李大哥和柳大哥也早些休息吧!这一夜忙碌下来,定也十分疲惫了。


言罢,少年分朝二人行了个简单的礼后,便自回房歇息了。
他对师兄的实力向来相当崇拜,自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一旁给抢白了的东方煜对友

人面上那丝疲惫有些介意,此时见着凌冱羽一走,立即上前轻扶住他身子。
“抱歉,明知你如此疲惫了,还得为桑姑娘的事费神。”
“……我也算半个医者,自不能袖手旁观。”
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青年顺势放松了身子轻倚着友人,神情间的疲惫却已再添几分。
不光是肉体上的……内心的疲惫,更多。
难得见他这样毫无掩饰地流露了心绪,感觉到臂上重量所代表的信赖,东方煜心下虽是一

喜,却又不禁为友人如此疲态感到一阵心疼。
“既然桑姑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她的情况,自有杨府的人照看着

。”
“嗯。”知道自个儿确实也该歇息了,简单一应过,青年已自抬步、于友人的陪同下回房

歇息。
一夜里第二度上了榻,心境,却已是完全迥异于前的明朗。
看着仿佛将他当成病人般照顾,正过锦被要替他盖上的东方煜,白冽予心头一暖,启唇道


“方才在林子里的事,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谢?为什么?若非我来得太迟,你也……”
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因为顾虑着友人的感受。
可青年却只是淡淡一笑。
“为练华容所制,本就是我的轻忽大意所招致。柳兄又何过之有?”
“但――”
“若非柳兄,只怕我如今仍受心障所困,无法自拔……”
他要谢的,便是这一点。
如此回答自然让东方煜不好推辞,遂不再为此多言、微微一笑后于友人床畔暂坐了下。
“从刚才离开林子时我便这么觉得……你似乎有些变了。”
“怎么说?”
“好像看开了什么似的,表情、言词都丰富了许多。”
“……不习惯么?”
“是有一些……可这样很好。”
顿了顿,“我也比较喜欢你这个样子,让人放心多了。”
“是吗。”
轻笑因他此言而带上了一丝柔和,却又遇下一刻添染上自嘲。
“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十年都过去了,即使无法克服,也得长进些别在

逃避才是。”
即使依然为“背叛”的阴影所笼罩着,可他,终究也该试着真正走出来了。
这是今晚的那一番遭遇过后,他所深刻体认到的事实。
察觉了他话语中暗含的坚决,东方煜虽对那句“一朝被蛇咬”有些好奇,却终是将之压抑

了下,笑道:
“你有此觉悟虽好,却也别太逼着自己了……好了,不多说了。咱们再不歇着,只怕毒药

破晓了呐。”
言罢,他起身道了句“晚安”后正欲回到自个儿榻上,熟悉的音色却于此时入耳――
“若是你,定能让我相信吧!”
很轻很淡的一句,可其中暗藏着的无奈与凄冷,却让东方煜听得心头一揪。
一瞬间他甚至想回过头好好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竟让李列如此无奈、如此痛苦

?只是这种种念头,终究还是给他勉强压抑了下。
可即使上榻歇着、闭上双眼……脑海里始终萦绕着的,却还是青年方才那太轻太淡的一句


相信……么?
想到自己人藏有的秘密,东方煜一阵苦笑。
尽管他绝不会伤害李列分毫,可隐藏了太多的他,终不值青年如此信赖吧?
月色无改、长夜依旧。可这一次,辗转难眠的,却已换成了另一个人。
第六章
风和天暖、空碧如洗。一江春水无尽,滚滚东流而逝。
便乘着这东逝春水,江面上,浪花翻滚间,一艘游舫流畅平顺地避过数处暗礁,迎风轻快

前行。
任由衣袂鼓动翻飞,东方煜负手静立船头,渴望藉由那拂面清风平抚下心头莫名的烦躁与

窒闷。
乘船离开江陵至今,也有十多日了。
本来么,练华容之事既了,他和李列便也无了继续留在江陵的理由。可桑净身上媚毒未解

,又因受了惊吓、身心俱疲而染上风寒。李列做为医者,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反正二人

本就未决定接下来的行程,一番商量后,遂由东方煜弄了艘船,并让李列随行照料、走水

路护送桑净回湘南剑门。
同样上了船的还有作为桑净义弟的凌冱羽。行程定下后,一行四人便于十多天前离开了江

陵,乘船往湘南剑门总坛所在的衡阳而去。
如此安排本是出自于东方煜的提议。可如今的他,却对此深感懊悔。
当初之所以有此提议,桑净的病情固然是原因之一。但真正的理由,却是李列。
他本想藉由沿岸如画的春光来让友人宽宽心、进而化解那日受练华容的阴影……可桑净的

病况,却让这份美意完全成了泡影。
这几日来,少女断断续续的高烧让负责照料她的李列根本没法好好睡上一觉。不但得时时

留心她的病情,还得顾着煎药的时间与火候……虽说医者父母心,李列如此照看本就是意

料中的事。可瞧着他连眼都没能好好阖上一会儿,即使爱花惜花如东方煜,心下也不禁暗

暗对少女起了几分责难。
他也知道这不是桑净的错。但一见着友人神情间隐带着的疲惫,心底的责难之情,便会不

由自主地重上几分。
他有时甚至会想……友人所遇比之桑净还要难堪、痛苦许多,为何却得这样默默背负着,

还要劳心劳力地去照顾一个不过是被下了药的人?
便是男子无所谓名节好了。可自尊呢?一个大好青年给人……所受的屈辱,绝不是睡一觉

起来便能忘得一干二净的。
尤其自那日至今,李列为了照料桑净,连一觉都没有好好睡过。
所以他还是无法不责怪桑净,尽管清楚这只是自个儿不可理喻的迁怒。
只是懊悔归懊悔,眼下的情况,终究是没能改变的。他虽不愿见着友人这样劳累,却也不

可能教对方撒手不管――孰重孰轻,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
依眼下行程看来,明日正午便能到达岳阳……如今桑净媚毒已解,等上了岸后,便可请城

里大夫代为照看,让李列好好歇着了。
说起来……他,也有好多天没能同友人好好说上话了。列……
于心底一声低唤,他略一侧首,将视线移向了身后的船舱。
有若灼烧的眸光紧锁。他深深凝视着那紧闭的舱门,就好像想将之洞穿、直直望入深处一

般。
直到……望见船舱深处、那个总一派澹然的身影为止……
望着、望着……青年的身影仿佛于眼底缓缓成形,却又于船舱内足音响起之时,蓦然消散


仿佛惊醒似的,东方煜猛然回神、拉回了几近胶着的目光。也在此时,原先紧闭的舱门开

启,少年的声音随之入耳:
“柳大哥!”
“怎么出来了,冱羽?”
凌冱羽本就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少年,这半个月的相处更让二人由早先的陌生转为熟稔…

…听得少年一唤,东方煜忙按下了心头仍自蠢动着的烦乱,回头笑问,“令姐的情况还好

吗?”
“嗯。李大哥刚喂完药,现在正等着净姐退烧。我觉得有些闷了,所以带锅巴一起出来探

探气――自个儿去玩吧!别迷路了,锅巴!”
后头的话自是对着鹰儿说的。凌冱羽一个挥手,让本停在他肩膀上的锅巴自行飞了开来。
锅巴似也有些憋得闷了,一声鹰鸣过,已然振翅飞起直上云霄,转眼便沉了万里晴空中的

一个小点,还不时发出几声欢快的锐鸣。
瞧着鹰儿于天上自在翱翔的模样,东方煜心绪稍霁,道:
“我虽曾听说塞外有人驯养灵禽以做狩猎、侦查之用,可实际见到却还是头一遭……你和

锅巴是朋友吧?”
“嗯。锅巴是我刚拜师时,师父送我的――当时它还只是颗蛋呢!如没有锅巴陪我玩耍,

我早就耐不住寂寞逃下山去了。”
说着,想起自己如今所在之处的凌冱羽吐了吐舌头:
“虽然我最后还是溜下山了就是……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师兄走后他便时常抱怨伙

食不好,如今连我也下了山,只怕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煮不出一锅能吃的饭吧。”
“这么听来,你和尊师的感情似乎相当不错。”
“哪、哪有不错?我只是尊师重道,稍微关心一下而已。”
听对方这么说,凌冱羽面色一红,急急摇首撇清道――他平时和师父吵惯了,虽知柳方宇

所言无差,却仍难免有些别扭不愿承认。
东方煜自然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当下并不说破,只是笑着一个转问:
“不知尊师如何称呼?”
“咦?这个……”
如此一问,立时让听着的凌冱羽慌了手脚。
他虽不知自个儿师父当年到底干过什么,更不知“黄泉剑”三字的名头有多响……可单从

师伯、师兄数度要他谨慎行事这点来看,便可知“黄泉剑的单传弟子”这个身分对他是麻

烦多过帮助。也因此,下山至今,凌冱羽都始终没提过自个儿的师承,连对桑净也不例外

――对方没问过,他自也没主动提起――
而眼下柳大哥出言相询,他当然不好欺瞒。可要他说出聂扬名讳,他又有些犹豫不决……

净姐虽曾说过柳大哥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年轻一辈中的正道第一人,却难保他祖上三代

没和师父有过什么恩怨……以柳大哥人品虽不至于马上翻脸,可若因而坏了交情,岂不…


不过师兄曾要他和柳大哥多多亲近,想必是没有这层顾虑了……思及至此,凌冱羽面色数

变后,终于是鼓起勇气道出了口:
“实不相瞒,家师便是‘黄泉剑’聂扬。”
这么一句,即使是见着他脸色数变而多少有所准备的东方煜也不由得为之一惊。
“黄泉剑”聂扬和东方煜的母亲“紫衣神剑”东方蘅齐名,并为当世名宿中剑术通神的宗

师级人物。虽皆有多年未曾现身江湖,可威名未减,便是流影谷主西门暮云也得敬其三分


东方煜至今还没见识过凌冱羽的功夫,突然听他说自己是聂扬的弟子,自然十分讶异。
但他毕竟不时寻常人物,很快便定下了心神。
“久闻聂前辈剑术卓绝,可惜始终无缘一见……你既为前辈高徒,想必定于剑道上有相当

不错的造诣了。”
“这个就……唉。”
得对方如此称赞,凌冱羽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我虽学了几年剑,比起柳大

哥却差得远了――听净姐说柳大哥剑术高超,是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若有机会,还想请

柳大哥指点一二呢!”“这个自然没问题。”
带笑肯定地回答了句,东方煜拍了拍少年肩背表示鼓励,却因那句“指点一二”而忆起了

什么。
他和李列的初次交手……便是以剑,对剑。
那时的李列不过比现在的凌冱羽长上两、三岁罢……可除了对江湖事有些不熟悉外,友人

不论行止言谈都不像个初出茅庐、仍不知人心险恶的新手。
当时还不觉得有何不对……可如今想来,对照起那晚友人说过的话,这一切代表着什么,

自然是十分明白了。
列……多半曾深刻地体会过这“人心险恶”四字的真正涵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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