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因缘——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0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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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瑛一听这心口血三个字,心头便是一痛,不由得想起了陈惟春,便怔在了那里。
秦少见他这样,就讪讪的说道,‘方公子不必为难,这药引原本就是极为难得,怎能轻易舍得。'
方瑛却好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舍得?不,不是舍得不舍得。我给你。'
话毕,这人就要去寻匕首,秦少慌忙就拦,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方公子,何必急在一时?'

方瑛这就拿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那秦少一番,把那秦少看得惴惴不安,然后才又说道,‘我如今也有一事相求。'

那秦少一听这话,就暗暗的捏了一把汗,露出了苦相来,告饶说道,‘方公子,算了,我也不求你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成么?'
方瑛竟然笑了出来,说,‘我只是要问你一件事。'
秦少松了一口气,就说,‘你问。'
‘陈惟春把狐珠给了谭渊,就再也取不回了么?'
秦少听着心里奇怪,就说,‘方公子,陈兄他给不给,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他们两人的事,你就不必再过问了罢?'
方瑛眼底有黯然之色,就说,‘你那一日说要他离开谭渊,可他没了狐珠,会不会吃苦,会不会......'
秦少心说他的狐珠,他既然舍得,你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可又不敢惹这人,端详了许久,他才说,‘这些,他也不是不知道。'
方瑛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抿着唇静了许久,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又问他,‘你那一日和惟春究竟说了些什么,我看你取了他的血?'
秦少汗如雨下,心想方大少爷啊你怎么什么都瞧见了?
方瑛见他这样,自然是疑心了起来,哼了一声,就要发作。秦少慌忙的琢磨了句词,小心的开口说道,‘他是不死心。'
方瑛惊奇,就说,‘他究竟想要怎样?他如今已经这样了,怎么能还不死心?'
秦少就说,‘他大约是想,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也好。'
方瑛不解,‘他不是就在这近旁么?'
这话一出口,方瑛的脸色突然大变,‘他那一日不是说了......'
方瑛把话顿在了那里,就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陈惟春是死心塌地的要守着那人了,如今虽然说了要离得远些,只怕这人答应了要舍得,到底还是舍不得。听秦少说一定救得,便在心底存了个万一的期盼,只想等着谭渊醒了,就要远远的守着了。
想到了这里,他心里便五味杂陈,一时也没了计较。

秦少见他这样,就说,‘方公子,你还是死了心罢。实不相瞒,他既然肯帮我那个忙,我自然也要卖他一个情面。'
方瑛大惊失色,说,‘你做了什么?'
‘如今他走是非得要走了,不然这招魂术再难成的。只是他日后回不回来,那谭渊认不认得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秦少斟酌了片刻,想着瞒了他也没什么意思,就老实的说道,‘我便送了他一服药,可以教谭渊认他不出。'
方瑛又惊又气,就说,‘你怎么能答应他这样荒唐的事!'
秦少只觉得这有什么,就说,‘这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如今化出了原形,连你也认不得罢?'
方瑛这回是真的动了怒,那药丸还在秦少体内,不曾取出,他这里一动心思,秦少就觉察了出来,只觉得苦不堪言,冷汗一滴滴的落了下来,痛不欲生了。
这不过一时片刻的功夫,那秦少就受不住了,求饶一般的叫道,‘方公子!'
方瑛不怒反笑,他那一张脸原本是极其的英气,如今这样冷冷一笑,竟然有了几分浓丽,把秦少看得不由得有些心动,一时也忘记了苦痛。
那方瑛沈声逼问他道,‘你究竟给了他什么药?'
秦少就笑,说,‘方公子,你对他还真是情深意重,难道我不说,你还真的就要要我的命么?'
方瑛也恼了,看定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秦少,你别逼人太甚!'
秦少苦笑,‘方公子,你知道我这人是最怕痛的,你先饶过了我,我再告诉你,好么?'
方瑛就说,‘秦少,指给你阳关大道你不走,非要逼我动手。'
秦少也是痛得厉害了,只是告饶了半天眼前这人偏偏又不肯听,都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方瑛这一次可是真的把秦少的脾气惹上来了。
那秦少虽然一肚子火气,却还是就不冷不热的笑着,也不再求饶了,就一抬眼,十分客气地说道,‘方公子,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方瑛以前是觉得秦少这人就是一块软泥,任人捏圆搓扁,没想到这人竟然也有火气,这样一句本该软绵绵的话,也被他说得带了几分刺。
方瑛也愣了一下,就松开了。
秦少喘了两口气,笑得越发温和,只说,‘方公子,你去问他,倘若他愿意告诉你,不是更好,何必找我这样一个外人?'
说完就直起了身,才低眉顺眼的问说,‘方公子,我能走了么?'
方瑛有些吃惊,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说,‘秦少......'
秦少后退了两步,才又说,‘方公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把那药丸取出来?'
方瑛一时语塞,咳嗽了两声,才说,‘等你如约医好谭渊再说。'
秦少仍旧一脸的温和谦逊,只说,‘是,这个自然。医者父母心,我怎么会不尽心的救治他?只是等那谭渊醒来,你就肯放过了我,取了那药丸出来么?'
方瑛怔了一下,就说,‘是,自然。以前原本是我错怪了你。'
秦少原本这就要走,只是见他这样,沈吟片刻,就说,‘方公子,你该多和他说说话,人心都是肉做的,日子久了,不怕他不动心。'
方瑛立时沈下了脸,就说,‘你不是要走么?'
秦少慌忙的就走了,只是心里暗暗地啼笑皆非,想着这人真是死脑筋。
※※※※※※※※※※
转眼就要到那招魂的日子了,秦少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心里虽然不是十拿九稳,却也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把那谭渊的魂魄招了回来不可,不然再拖了下去,那身子只怕就真救不了。
他先去见了那玉娇娥,要玉娇娥这就带陈惟春走开。
可那赤狐却如何也不肯走开,一心只想要看谭渊醒来。
秦少见他这样,也就不客气了,只说,‘陈兄,实在得罪了,你若还是不舍得,就留下来陪他罢。他如今这样正好陪你,不是么?他是想赶你走,也不能了。'
方瑛就气了起来,低声说道,‘你何必这样逼他?'
秦少心想,方大少爷,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保得一个是一个。

他是情知不妙,非要逼得那陈惟春离了这里,才肯招魂。
那赤狐缩在了那里,双爪抠着门槛那里,竟然好像要抠出血来似的。
秦少就说,‘如今人在这里,陈兄自己选罢,只是快些,今日就是动手招魂的日子了。'
方瑛就苦笑,对那赤狐说,‘惟春......你还是死了这份心罢。秦少说救得,自然救得,你早些走罢。'
那赤狐一双血一般的眼望住了那静卧在那里的谭渊。
方瑛暗暗地咬了咬牙,才又说,‘你等他醒来,再远远的来看他一眼......难道不比如今这样强么?'
那赤狐便松开了爪,双眼一垂,落下了泪来。
玉娇娥看这情形,就使了法术,困住了那赤狐,又把它搂在了怀里。
那玉娇娥封住了那赤狐,才又偷偷问秦少,那谭渊究竟怎样了?
他见玉娇娥问话,自然就把实话说了出来,只说,倘若招魂不成,那谭渊只怕还是救不了了。他自伤心脉,那宝珠和他一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如今魂不附体,情形更是不好了。陈惟春的狐珠也只撑得过一时,我用了药,也实在不成,虽然勉强救护了心脉,可还是凶多吉少啊。
玉娇娥吃惊不小,咬了咬唇,说,怎么会这样?
秦少心说,如今就只剩一条路了,可惜我却不能如此。

玉娇娥看着那怀里被封住五感的赤狐,才又看向了他们,说,‘如今我送他回洞云山,大家就此别过。'
说完就行了礼,仍旧做起了法来,架云回去了那洞云山里。

方瑛在一旁看着那谭渊,就说,‘如今这样,可怎么好?'
秦少只说,‘我尽力一试罢。'
取了预先制备下的药来,点在那谭渊口鼻之处,先恭恭敬敬燃地燃起了药烛,举在这人枕边,又吐出了狐珠来,把在手中,在谭渊的心口转动着。
原本那人的影子落在帐子上,又浓又深,仿佛是拿纸剪了出来似的,一清二楚,可是眼瞧着那人身子旁的影儿越来越淡了,竟然要不见了似的。
方瑛看得心急,他虽然深恨这人,可又觉得这人实在是可怜。
秦少也出了一身的汗,心说不好,这魂虽然是招了回来,可怎么就是进不去?这人难道就这么没了?眼瞧着那案上摆着的龙骨剑竟然随着谭渊身旁的药烛火光铮铮作响,仿佛呼吸一般,他心里一动,就问方瑛,‘你说咱们救他不救?'
方瑛斜他一眼,心里恨恨的想,这说的是什么话,便没好气的说道,‘怎能不救?'
秦少就吩咐他道,‘你把那龙骨剑拿来!'
方瑛迟疑了片刻,起了身,按住了那剑不动。
秦少也是满头大汗,心说,大少爷,要救不救,你就快些决断罢!这剑你留着也没用,既然龙珠都送了人,干脆这也一并送了罢!
可这话还是不敢说出口。
方瑛瞧了他一眼,就把那剑递了过来,秦少心里叹了口气,就说,如今这就是造孽了。
他唰的一下就拔出了那口剑来,竟然就朝谭渊胸口猛然一插,方瑛拦不及,又惊又气,知道这一剑既已插下,便再无活理,两眼一红,伸掌就要劈向秦少。

秦少情知这谭渊的身子是救不了,便想先把那魂魄引到这龙骨剑上,免得错失时机。他手执着那剑,为的就是要引那魂魄,这时候正是紧要关头,丝毫差错都不能有,哪里还敢闪避,竟然就咬着牙生生的受了那一掌。
方瑛这一掌劈了下去,秦少手中却仍旧紧紧的握着那剑,直插在谭渊的胸口。方瑛哪里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以为他起了歹心,气得厉害了,指着秦少就说,‘你!你!你竟然!'
哪里想到那口剑竟然寒光一闪,就整个儿的没入了谭渊的胸口,消失不见了。躺着的那人眼皮微微一动,伸手扣住了床边,竟然就坐了起来。

方瑛看得分明,退后了两步,只觉得不敢相信。
秦少也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副身子不堪用了,又看那药烛光芒不定,只觉得不妙了,才想出了要把那人魂魄引到龙骨剑上的主意,只说这身子的事情以后再慢慢的盘算,先把魂招回来再说。哪里想到这人竟然就这样醒了过来,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是毕竟还是一条性命,既然救了回来,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就仍旧把那狐珠收了回来,吞了下去,然后才问说,‘你觉得怎样?'
谭渊这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望住了他们两个,半晌才冷冷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秦少就笑着说道,‘是,自然是我。你放心好了,不干那陈惟春的事。'
谭渊脸色微微一沈,不过片刻却又仍旧是那副冷冷的神色,任凭他说什么,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神色。
那人只是略略的抬了抬头,打量了这房里几眼,起身就要走人。
秦少原本离谭渊极近,也不觉有异,这时见这人起来,走了两步,看得清楚了,才觉得不对,暗暗的心惊了。
那秦少也是吓了一跳,竟然伸手捉住了那人的手腕,脱口叫道,‘谭兄!'
谭渊头也不回,只静静的问道,‘怎么?你们还要取我的性命,拿回那龙珠么?'
秦少慌忙松开了手,也是被这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震住了,不敢再有造次。
方瑛眼中显出憎恶之色,就说,‘不,不必!你走罢。'
谭渊就淡淡的说道,‘之前给你你不要,以后再要就没那么容易了,明白么?'
方瑛听到这里,是真的被这人激怒了,就皱起了眉毛,强按着怒气,说,‘不劳你费心,我说了不要,你就拿去罢!'
谭渊听了这话,就回过了头来,那身上的寒气逼人,秦少是不敢惹,就把头扭向了一边,心里想着,您就走罢。如今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了。
谭渊望住了方瑛,冷冷地说道,‘我本来要取你的性命,你知道么?'
方瑛蹙紧了眉头,鄙夷的问道,‘就凭你?'
也不等那谭渊答话,这方瑛就冷笑一声,满腹自信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取?'
说话时就要欺身上前,秦少暗暗的叫苦,慌忙拉住了方瑛,低声说道,‘千万别!'
方瑛恼了起来,就笑,朗朗的说道,‘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秦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就说,‘你仔细看他!'
方瑛定睛一看,那人周身的气都是黑的,透着股子阴寒。只是那颜色淡淡的,仿佛是个影儿,一吹气就没了。只是那寒气,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秦少也是不解,之前那谭渊的身上还不曾有这样险恶的魔气。怎么会醒来之后,就突然成了这样。
方瑛被他这样拉出,也瞧出了些蹊跷,就仍旧忍住了。
谭渊也没再逼迫,只对那秦少说,‘我欠你一份情。'
秦少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只说,你想还,也得看我敢不敢要。虽然如此,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一副笑容,说,‘ 谭兄不必在意。倒是你伤还未好,如今要去哪里?'
谭渊却并不回答,甩了甩袖子,转身推开了门,便径直地走开了。
秦少眼见的这人走了,不见了,没了影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倒在了那床上,摸着胸口,才觉得这颗心没落在了别处。

方瑛瞥了他一眼,就有些好笑,又有些不以为意,也坐在了床边上,对他说,‘他和你也是一样的,如今连修行都没了,你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他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后心都是冷汗,把衣裳都浸得凉透了。此时又听见方瑛发问,便扭头去看,见那人脸上一副不解又鄙夷的神情,就笑了起来,心说,那玄狐修炼了多少年,我才多少年,哪里比得了。
但还是说,‘您是上界飞龙,不怪你不知道这妖怪的事。'
方瑛一挑眉,说,‘那你说来看看?'
秦少犹豫了下,才坐起了身来,对那人说道,‘这人心机重,胆子又大,心肠又狠......'
他心说,和你那个心上的陈惟春倒真是天生的一对了。
可惜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哪里还能真的说出了口。不然只怕这人又不知道要给他什么罪受了。

方瑛听不明白,就瞪了他一眼,他就清了清喉咙,又说,‘大概我们在那破庙里见着他的时候,他就快要成魔了。唉,如今反倒是我们助了他一臂之力。'
他又想了想,打了个冷战,才说,‘不,这人真是算得一丝不错。'
方瑛不解,就问说,‘你是说,他故意自伤心脉,算计你和惟春耗费气力来救他,助他成魔?'
他摇了摇头,‘那可划不来,再说了,他哪里看得出来我就能救他。'
这药狐与否,并非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他看方瑛迷惑的神色,也知道这人想不明白,便仍旧仔细的解释给那人听,说,‘他是要成魔了,可这妖怪的身子受不住魔气,这就好像人的身子受不住妖气一个道理。所以他要成魔,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拿他物炼形,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炼自己的身子。可这后一条路,却是十分的险恶难成。他方才也说了,曾经想过要杀你,我猜他原本的意思,大概就是想拿你炼形了。但当时情形,你也瞧见了,他那时心神大乱,又杀不了你,又恨陈兄做下的好事,就干脆孤注一掷,自伤了心脉。我猜他动手时,大概是暗暗的做了手脚,要炼他自己的身子了,倘若炼得成,便成魔,倘若炼不成,便是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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