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六部 下——行到水穷处
行到水穷处  发于:2010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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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凝凄厉地尖叫着:“明珠,明珠,恶魔把我的明珠还给我,明珠 明珠,娘亲的心尖,娘亲的命根子,把明珠还给我。”

 

风凝发出绝望无力地哭叫,伴着他哭叫地金辰鹰惊讶心疼地抚摸和轻哄:“凝儿,我的好人儿,你怎么了,魇着了是不是?好人儿,没事,没事了。为夫就在你身边没事了。”

风凝已经等不到自己平静下来了,他放声大哭,哭声极其凄惨,把心的鹰都哭得抖动了。鹰紧紧抱住他道:“好人儿,我的好风凝,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呀。”

风凝边哭边叫道:“二哥,二哥,你快去,快去,把明珠接回来,明珠出事了。我知道明珠出事了。”

鹰亲吻着他的脸道:“别这样,明珠好好的,好好的,你别一惊一乍的,明珠没事。”

风凝哭道:“二哥,你不去,我去,我立即去,我要把他接回来,他只有回到我身边,我才放心。我去,我现在就去,李璟,备马,我立即去。”

鹰一看,不可理喻,便无奈地道:“好,好,我这就走,帕尔顿,备马,把神箭带来,朕这就去把明珠接回来,要不然,我的爱人,无法过日子了。”

鹰将风凝交给了帕尔婷,不到一刻钟,已经飞驰在龙泽的三十二骑大道上了。不管明珠怎么了,小东西,爹非把你带回来不可,你还想玩么?你娘再下去,非得病不可。

他不参加晨练习,风涵听说三更就出宫把明珠带回来,风涵一想,索性,我也去,省得弟弟、霜辰老在我耳边啰嗦。所以鹰走了一更后,风涵也上路了。风涵是加紧了赶,到了早上辰时,居然就追上了二哥。这兄弟俩兴致大发,就在官道上赛马。鹰的神箭,涵的紫光,一白一紫两匹神骏就在官道上飞驰,难为他们一边要避过官道上来往的商队镖队货队,一边不时要避开路边窜过道的行人,居然是分毫不差,马速不减。

走到傍晚的时候,前面的驿站传消息过来,从蟠龙海一直到静海,五万多平方公里土地上,全数驻军,因为刚刚发生了劫囚事件,米修林、任海平侍卫长身受重伤,魔首明折首被劫,最近的驻军西开颜的艮军一边请示泽主,一边已经开发进来了。

兄弟俩刚跑得高兴,一听这消息,都是咯噔了一下。风凝有预感的能力,这种能力,除了玉龙吟相信,其他人都不相信。子不语怪力乱神,堂堂经学大师,居然搞这套,不叫大家笑煞。但现在,鹰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似乎在向风凝预料的那样发展。一想到小儿子,鹰的马已经被飞还快了。风涵不敢想这可怕之处,紧咬着牙跟上,快,一定要快,趁魔头们找上珠子之前,我们先到,一切就安全了。

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休息,这两马奇特俊,跑出七千多里,就没有一点倦意。到了,前面就是行宫,金辰鹰看行宫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天还有些暗,想来儿子还在早睡。这心就放下了。风涵刚刚想笑一笑,突然觉得鼻子里闻到了一阵怪怪的味道,你说重不重,但就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常人只怕闻不出,但是像风涵和鹰,空气中稍微有些变化,就立即警觉了。鹰飞身而起,像一只银鹰一样,直冲而下。要不是担心明珠,风涵还真的要为二哥鼓掌了。两人闯进了行宫,发现,来迟了,行宫中,所有的卫士和宫女,都软瘫在地上。

鹰到了正殿面前,已经没有气力掀帘子了。他软软地坐了下去,风涵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掀帘子进去,里面,除了两个倒在地上的宫女,已经空无一人了。风涵无力地惨叫了一声:“二哥,明珠,他,他被劫了。”

鹰扶着柱子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信号,放上空去。大约三柱香时间后,驻扎在蟠龙海右侧的水陆两战军震军率先赶到,司马抒怀带领着将士们急冲进来。一看两位泽主在此,吃惊非小。这,这少主呢?前天自己还在这里晋见过明珠哥哥啊。

鹰平静地看了看他道:“抒怀传领下去,戒严,全境搜查。记住,不要把消息给我传回龙泽去。一切消息,直接向行宫禀告。告诉龙泽,一切,一切都好。”

风涵叫了一声“二哥”。鹰回着苦笑着看看他道:“把消息传回去会怎样?小狐狸一定会疯的。等我们把明珠救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抒怀急令下传,二十万震军和二十艮军就把蟠龙海的外围全数封锁起来。鹰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儿子的命操在恶魔们的手中,现在其实除了等,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相信以明折首姐妹的雄心壮志,应当不会只是想杀人泄愤吧。

 

风凝做了恶梦,鹰涵天未亮出宫,消息已经传到龙安宫了。玉龙吟牵挂小儿子,就亲自到下泽宫来。风凝一夜没有睡好,人全都憔悴了。玉龙吟抚着他有些无力软挂的头发,轻轻哄他道:“我的儿,你心疼儿子,娘亲也心疼儿子,娘亲求你别这样折磨娘亲的心肝好不好?在娘亲怀里睡一觉,睡一觉就会好的。”

没有鹰的消息,同风凝如何能够入睡,但是母亲如此爱怜自己,又怎么能辜负慈母的一片爱心。风凝就躺在母亲有膝盖上,在母亲轻轻的哄声中,微微闭上了眼睛。他也确实是累极了,不一会儿,就又开始神智迷离了。

恍恍惚惚之中,好像走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里面一片黑暗。风凝一手摸着洞壁,一手往前探。突然听到前面传来鞭打的声音,这鞭打的声音好惨烈,每一鞭,都好像要把大象的皮给撕裂一样。风凝甚至听到了血滴下来,肉飞溅开来的惨酷情景。他觉得每一鞭子都像抽在自己身上,比策龙鞭还要叫自己难以忍受。痛苦,把身体活活扯开来的痛苦,每一寸,每一分都在裂开的痛苦。

突然风凝听到了一个无比恶毒而狂怒的声音:“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上,龙神王,你无所不能。现在,你还能做什么?你能救人,你能救自己么?没有人能够救你。除了死,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然后,风凝听到了,听到了烙铁狠狠地烫到皮肤上的滋滋声。

风凝惨叫了一声:“不要,不要折磨我的明珠,不要,我求求你,你要什么都可以,要什么都可以。”

“呵,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他的命,他玩蛋了,龙神王,玩蛋了。”

风凝呀得尖叫着,玉龙吟拍着他的脸,柔声道:“风凝儿,娘亲的好宝贝,快醒过来,听我说,没事了。娘亲在你身边啊。”

玉龙吟摸着他一脸的汗水,风凝睁在眼睛,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横流着。龙吟见他这模样,心如刀绞。早知道儿子这样牵挂明珠,当时就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他去巡泽了。都是自己不好,竟然没有挡住他。可恶小珠子,你娘亲如此牵挂你,你却全不理会。

一整天的折腾,到了晚上,前面传来消息,说泽主们正在赶路,没有任何不好的信息。玉龙吟笑道:“凝儿,这会子,你放心了呗,你是太担心他了,所以才做恶梦。好啦,娘亲答应你,等明珠回来了,一定好好罚他。叫他知道什么叫孝道。”

风凝笑着抹去泪水,几个丫头侍卫们也很开心,上来好好伏侍了主子。风凝也是累极了,到了晚上酋时,便已经沉沉入睡了。睡下去,却又偏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珠子血淋淋的样子。还有那惨白的头发,吹来吹去,把风凝的心都吹得七零八落的。

可怜他这一晚,却又是生生折腾,醒了睡,睡了醒。几个丫头也没有法子,只好通宵守着。

到了第二日晚,又消息传到,没有事情,泽主们已经快到行宫,一切都好。风凝接到信报,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鹰和涵都到了,什么魔头能伤害明珠呢。可以稳稳地睡一觉了。

好好洗了个澡,松松快快地躺下,不一会儿,居然又跑进了原来那个山洞。这回前面好像有些亮光了,风凝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光团。只见光团中,前面是那个魔女,恶狠狠地,两个额头上,甚至都长出了黑色的魔鳞来。而背对着风凝吊着的,赤着脚,全身都是血痕的人,是,是我的明珠吗,是,是我的明珠。天啊,明珠怎么被他们抓住了。明珠受尽了折磨。我,我的明珠。娘亲这就来救你。风凝想冲上前去,可是脚下却偏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根本无法上前。

只见那个魔女放下了手中的铁钳,从怀里摸出了两封信一样的东西,然后魔女就把信展开,放到了被吊着的人眼前。只听那魔女道:“你看清楚了,自以为天下最聪明的龙神王,看清楚了,这两张上面写着什么。这就是你最心爱的人,你看清楚了。你哥哥在拼命的时候,他做了什么事?你现在终于明白了么?嗯,如果你们兄弟一个变魔,一个死了,谁的好处最大?可笑,你到现在才明白。你看清楚了。”

那是什么声音,是笑声,可为什么,这种笑声,这样难听,这样让人断肠,这样让人彻骨心寒。这是我明珠的笑声吗,我的珠子儿,你为什么要这样笑,你为什么要笑得这般伤心。为什么,我的儿,你究竟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这样绝望断肠。

 

 

六十一天气晚来雪千山

风凝用力踢着脚底紧紧绊着自己的绳索,可那索子却越缠越紧,就跟珠子的笑声一样,越笑越凄惨,越笑越不似人声。风凝狂怒地扑下去,乱咬着脚底那一层层牵着自己的乱索。突然,前面的笑声消失了,一切都又陷入了层层深浓的黑暗中。

脚底的索子已经没有了,可是珠子也没有了。风凝在黑暗中狂乱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拍打着黑暗的洞壁,任那石刺将自己的细嫩的手刺得生疼,边拍边叫:“珠子,我的儿,娘亲来了,我的儿,娘亲来了。你快出来,我的儿,快出来。”

周围除了他绝望凄楚的叫喊,什么都没有,洞壁传来的回声,令风凝更加心寒胆恻。他边嘶哑地哭叫,边胡乱地摸着。也不知道时间逃去了多久,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光团,一个蓝色的,莹洁透光的小小的团儿,在团儿里,他的明珠,披着白发,呆呆地站着。风凝向那光团扑去,可那光团却退得比他还快,永远,永远扑不到。风凝向明珠伸出手:“珠子,娘亲在这里,你快出来,出来呀!”

光团中,明珠抿了抿嘴,甜甜的一笑中,却满是伤心悲哀。他轻轻地向母亲挥了挥手,柔然地道:“娘亲,我要走了,小骗子要走了。”

“不是,不是,你不是小骗子,你是娘亲的明珠,娘亲的心肝命啊。明珠,快出来,别走,娘亲求你,别走。”风凝无助地痛叫着。

“娘亲,儿子是小骗子,其实,您真正的孩子是紫金哥,不是儿子。儿子是个骗子,是个骗子。现在,儿子要走了,一切都结束了。儿子再也不会骗您了。”明珠慢慢地流下了血泪,缓缓地向后飘去,长长的白发飞散起来,像一朵朵洁白无瑕的云。

“不是,我的儿不是什么紫金,我的儿是明珠,明珠,回来,回来啊,儿工!”风凝扑倒在地,努力地向前攀爬着,一寸一寸,一丝一丝,不要走,明珠,回来啊。

玉龙吟又惊又怕,听着儿子绝望的梦呓,龙吟的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害怕。凝儿的这个预知的能力,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被劫的灾难过后,就失去了。很多年,他都不曾再有这个能力,可是这些天,这孩子一遍遍地向大家强调他的梦,如果,梦是真的,是真的。

他再也坐不住了,这不仅仅是他玉龙吟最心爱的孙子的命的问题,还关系到天下龙族权力分配的问题。玉龙吟不爱权力,但却深知权力这个东西的厉害。明珠没有显出龙神王真身前,十二高位各自为政,东西南北,以东为首,春夏秋冬,以春为头,洋海江湖,以洋为尊。自从龙神王上位后,西北两高位作为龙神的爷爷和父亲,被排到了诸龙神之首,尤其是玉龙吟,更成为大家尊敬仰慕的尊长。可以说,这个孙子,不只是可爱那么简单,他还是自己家族所有荣耀和未来的保证啊。如果有三长两短,玉龙吟不敢想象,家里会怎样,龙泽会怎样,龙燕会怎样。旭儿一定会跨,宝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家算是大半个完了。

想到这里,汗水涔涔而下,他轻声地对风净尘道:“尘哥,你快派人去打听,明珠真的是安危无恙吗?你知道,明珠是咱们家的中流砥柱,咱们家,没有了他,多少人活不下去。”

风净尘知道事情严重,轻轻抚了抚风凝的后背,亲了亲龙珠的额头,转身就出去了。还是打听清楚好,要不然,全家跟着发疯。

 

华觉大绿林深入的暗洞中,几个被劫来的孩子已经吓破了胆,有一个九岁的,胆子特别小的孩子,见他们大吃活人,已经活活骇死了。其实几个,虽然不至于吓死,但是脸已经完全吓得青黑,被吓出来的尿液和口水,流满了身子,使洞里发出一股股极难闻的味道,活活像一个几年不曾出过脏物的猪圈。

不想让玉明珠死得太快,所以在他又一次深度昏迷后,明硕霞就叫魔奴把他放在地上。当然还是怕他跑了,用精铁锁紧紧锁在石头上。

明珠趴伏在地上,已经分不出是血块还是人了,过度的痛苦,使他对所有的痛都失去了应有的反映,表皮和真皮细胞受到了毁灭性的损伤后,反而降低了他对痛苦地敏感度。然而失血过多,却使他还在深深的昏迷中。因为内心极度的痛苦,已经使他不愿意再睁开眼睛。

人可是昏迷,但神智却非常清醒。那几张东西,那是二份盟约书,第一份约书上,标定了,只要龙泽的军队不帮助北夏,明亦远在二年时间内不会主动进攻龙泽、龙燕,第二份约书上与着,如果龙泽愿意和明亦远合作,则可以划江而治,江北归明亦远,江南归龙泽龙燕。

晴天霹雳,这二份约书,将他所有的美梦全部击破了,将他所有的爱和希望都毁掉了。怎么能够想象,哥哥在北夏拼命,而你却跟明亦远签订这样的约书。这不是将哥放到死地而不顾么?

是的,明硕霞说的没有错,当时自己已经叛变,如果哥哥再死了,那么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呢?当然是你,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统一龙泽,可以登基为大皇帝。

最可怕的还不是第一封约书,而是第二封,划江而治,江北归明亦远,也就是说,如果北渊和明亦远直接发生冲突,你,你也会袖手旁观。北渊和龙泽龙燕是什么关系,你居然会签订如此冷漠的约书,为了你的龙燕,你可以牺牲北渊。你怎么还有脸娶我,怎么还有脸接受父皇和母后的帮助。伪君子,你,你这个,这个。

爱人无良,二十四年,看错了人啊。为什么呀,难怪紫金哥说,风觉舒是个最混最混的一个蛋啊。为什么,看不穿他,看不透他呢?天啊,我,我有什么脸面对哥哥,他这样置哥的死活于不顾,我却还要帮助他得到什么武林盟主,玉心悦,你这个瞎子,天下之瞎,以你为甚。你这个聋子,就全天下的聋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你聋。玉心悦,混帐,混帐,混帐啊。

你是个怎样的人啊,你真的可怕,太可怕了,你的居心,我,我到今日才明白。你太可怕了,我为什么会和这样可怕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呀!

吵吵嚷嚷,小然小宇,小晖儿,你们告诉娘亲,我怎么办,怎么办?娘亲除了死,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为了你们,娘亲不能戳穿真相,这样,你们会痛苦一辈子。可是娘亲不能再跟这个小人过下去了,再也不能掩耳盗铃了。除了死,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

一念至此,心如死灰,再不能燃起半分火光。耳边传来那群骇坏了的孩子的可怜兮兮的哭声。明珠慢慢清醒过来。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既然准备死,那么什么禁忌都没有了,最后使用一次龙神功,要是能够把这群孩子救出来,也是无上的功德,就算是我为他赎罪,为他害死五万北夏人赎罪吧。想到这里,他慢慢地将自己的内力凝聚起来,一边聚气,一边观察着魔奴们的位置。他的眼睑上全是血,所以魔奴们都对他放松了警惕。明珠已经将他们具体的位置估计的清清楚楚,他盘算好了所有的出击方位,开始将龙神功从丹田中往上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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