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江南 第二、三卷——书剑江南
书剑江南  发于:2010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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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不堪,需要回房休息...他的病是三年前落下的,听说啊...是因为...

有个什么人死了,他一时伤心过度...便落下了病根...死去的那人该是殿下的

心上人罢...不知该是位怎样的女子...想必定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罢.

.....”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有人不耐地问道,凭什么同是江湖人,他却会对殿下的

事了解得这么清楚?!虽然他说的多半是真的...殿下确实是常常在朝会开到一半

便离开...

“你不相信?!”那人闷闷不乐地再次灌下一大口酒,复又说道:“我告诉你罢,以

前服侍殿下的小柱子,是我姨丈的侄子,我可是听他说的......”

话及至此,程风无意再听他们争论不休,轻轻饮下一杯清酒,想起方才林靖书一脸倦

怠的神色,想着他正是走向闻音阁...心、不可抑制地纠成一团。

 

本是一穹骄阳当空,明媚灿烂的日子,却在酒席散后,凉风肆意,细雨初下,绵绵落

落,笼罩了整个江南首府。一片薄烟缭绕,虚虚渺渺的朦胧之景。

程风孑然撑起一把雨伞,轻缓的步子,默默回房。昨天晚上,他的睡眠状态很不好,

半睡半醒间,却是做了一夜的梦。

程风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大概是屋子里,还留存着属于那孩子的味道罢。只是,那孩

子怎么样又关自己什么事?!今次,我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即便是再没心没肝的

人,在结束一条生命之前心里还是会有些小小的波动罢——于是,他为自己找到了一

个合理的借口,证明自己的心情不安是正常的反应。

脚步停下,程风的心里有丝轻微的颤动。

闻音阁大门紧闭,却是闻得一缕琴音自里面传出,低回沉郁,若玄若丝,袅袅飘扬。

一曲心碎哀婉的悲歌,如同尘烟就这样在江南细雨中渐渐凝聚,沉于心底,久久不能

遣散。一时间,程风的脑海中隐隐现起幼时靖儿在自己耳边轻声的一句:人常离,水

长东,唯有琴声可以长留。

这三年,你一直就是留着琴声来陪伴你自己么——,呵呵,靖儿......又何必

——对一个男子这般执着。

曲毕,程风听到他在室内低声轻吟: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字一句地,沉缓低慢地低吟——不尽凄凉与怅惘: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最终,思也罢,痛也罢,终是化作一声又一声、伤心欲绝地、心碎哀婉地:顾凡——

顾凡——顾凡——

“程公子,您为何一个人站在这里?”风影端着药,正匆匆赶往闻音阁,抬头却见程

风一人在此处静立,便轻声询问。

“晚生回房时正巧路过此处,听得里面的琴声婉转悠扬,一时感动,竟忘了前行。是

程风逾距,还望未曾惊扰殿下才好。”程风温和颔首,谦虚恭立。他的心在这一瞬间

残思暗涌,波涛惊起——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失神,竟然连有人靠近自己十丈还未

察觉。

他的眸角,瞥向风影手中的那碗药,心、再次纠结——那是给重疾逾心之人用以强制

提气的猛药,终是只撑得过一时,医不了根本。

室内传来伴随着强烈喘息的咳嗽声。“风影,是...谁在外面?”

风影急切地推开门便冲了进去,把药碗放在一边,轻轻拍抚着林靖书的背,将自己的

真气缓缓输入。“殿下,是程风在外面。”

林靖书吃力地压抑住那急切的喘息,过了半晌,呼吸回复顺畅,才开口道:“程风进

来罢。”

程风进到室内的第一眼,便是看到林靖书端坐在桌前,接过风影手中的药碗将药一口

喝尽,神色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那种甚苦的味道。

程风的眉睫轻轻蹙了一瞬,便端静立于一旁,恭敬施礼:“程风拜见殿下。”

林靖书温和地点点头,宁静平和的眸光淡淡注视着程风。“方才,你一直在外面听我

弹琴?”

“是的。程风惊扰殿下了,还望殿下恕罪。”

林靖书静静地看着程风,脸上浮起一抹近似于哀伤的神色。良久,才叹了口气,轻声

道,“无妨,你不必这般拘谨。”突尔,他又轻轻笑了笑,继续道:“昨日听你奏萧

,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人也是精通音律,温文尔雅,只可惜......不

说这个了,程风,想你隐居多年,必是也游历过许多地方吧!我曾听人说,这江南景

致最美之地不属临安,是在杭州。不知你去过没有,杭州可真像他人所说,风景如画

么?”

程风微微笑了笑,但很快又端肃了自己的容颜举止,谦逊地答道:“程风确实曾游历

过苏杭一带,那里民情淳朴,青山翠竹,河清水秀。西湖更是景中极致,若是泛舟碧

水之上,温一瓶清酒,细细观赏两岸依依垂柳,灯花璀璨,实是风流恣意,逍遥自在

。”

林靖书听着也是轻轻莞尔一笑,“如此说来,那苏杭真是人间绝境了。那么,下一步

,我便要把这处妙地收回我大轩,先取苏杭,再至洞庭。程风意下如何?”

程风的心轻轻一颤,眸子闭了闭,面上露出惶恐的神情,战战兢兢地道:“此等..

.军心战略大计,殿下怎么...如此轻易知会于程风,程风不敢...左右殿下的

决定。”

林靖书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现起一丝静静地、温和地、抚慰般地笑意。他的眸子定定

望着程风,轻笑道:“呵呵,程风是刚来,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行事风格罢,在我大轩

——或者说,在我林靖书这里,根本不必刻意隐瞒什么‘战略大计’,这只是一个方

向,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公开讨论的方向,而目标一旦被多数人认可确立之后,大家当

上下同心去完成!”

第二十八章

“殿下心思宽厚,礼贤下士,实乃圣明之举。有明主如此,相信我大轩光复指日可待

!”程风慢慢道着,脸色平和端静,神情里隐透出对于上位者的膜拜与敬仰。

林靖书再次温和地笑笑,缓缓走近程风,刚想开口,突然急急捂住嘴,却还是压抑不

住一阵激烈的咳嗽,咳得身子都不住颤抖起来。

程风一慌,急急握住林靖书的手,将他扶住。“殿下,您怎么了?”手指下,探得他

的脉象竟是——已然有力竭败亡之兆。心里猛地一阵抽搐,连自己都惊异为何会是这

样的痛若刀绞。

“陈年旧疾而已...不碍事的。”林靖书微笑了一下轻轻收回手,脸色白若死灰。

再次闷声咳了两声,他有些吃力地唤道:“风影...你送程风回去罢......

我也回房...休息片刻。记得锁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好好收

拾一下......这里,要保持原来的样子......”

“殿下,程风一人可以回去,还是让属下送您......”

林靖书回首望向风影,苍白的面容里泛出一丝轻柔的微笑,“我不要紧。记得一定要

好好...将这里打扫干净......不要随便乱碰...他的东西...听到没

有?”

风影焦急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见他虽喘息不定,眸子里透出的却是不容反抗的坚决

,当下也只能拱手:“属下遵命。”

“殿下,现在雨还未停,能否让程风送您回去?”程风清澈的眸子,静静看着林靖书

,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心里:竟也是一阵刺痛袭入肺腑之中。

“罢。走。”林靖书一脸倦怠的神情,也不愿再多说话,静静地任由程风搀扶着缓缓

走出。

“殿下!!!您是万金之躯,还是属下先送您回去,再来整理这屋子吧!”风影的声

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急急走上前来将林靖书拉回自己身边,看向程风的眸子里显然是

充满戒备与防卫。

“放肆!”林靖书不耐地喝斥了他一句,随即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只差咳出血

肉来。他暗自调整呼吸,缓过这阵后,才将风影的手推开,定定看着他,神色不悦。

“我说最后一次,把这里整理干净,要保持过去的样子。”

“是。”风影曲膝跪下。林靖书便也不再理他,缓缓地随着程风一起走出闻音阁。

 

细雨依然在下,淅淅沥沥,使得原本繁华明丽的胜春之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黯然

萧瑟之意。

程风将整个伞都举至林靖书的肩头,缓缓地,一步一步慢慢走。宴席初散,即便在雨

中,偶尔还是会有三两人匆匆行过,见到林靖书,全都恭立施礼。林靖书眸光淡淡地

朝他们点头,脸上的笑容亦是淡淡地,如同烟丝般飘渺不定,却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从西苑通往天麒阁的这条小道,永远是白府最为僻静之处,幽幽芳草,映阶碧绿。

“除了临安、还有苏杭荆湘乃至整个江南,北有向阳四郡、横越八州,至东都洛阳大

大小小上千余镇,你自信也能像对临安一样兵不血刃便一一收复?”

程风突然停下脚步,端静的眉睫轻轻抬起,望向林靖书,微笑。

林靖书怔然立住,动也不动,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但很快,他转首回望程风,冷笑叹

道,“果然是连区区一张纸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不愧是魔琴·甘齐的关门弟子呢!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他确实如预料中一样来到闻音阁,确实是在探得自己脉象时冰

心曾动,手指轻颤。而今却已然省得自己早已认出了他,那么问题便只在——那首词

。当年焚毁过的他的衣物、书本、等等一切都可以按照原样复制,唯独,他的笔迹是

无法复制的。

顾惊寒平静的眸子淡淡地看着林靖书,温和地笑了笑,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既然

已经知道瞒不过我,竟然还敢把风影支开独自跟我走一起?——事到如今,你是在试

探我的底线?”

“没错,我是在赌。”林靖书定定地直视着顾惊寒,转而突然长笑出声。“不过现在

,这场赌却是我赢了——因为方才你没有直接下手杀我,而是在给我选择的机会!”

顾惊寒心念转动间,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掌心暗自运气,却是——眉睫遽然一皱,

冷冷盯着林靖书。

“没用的。”林靖书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将顾惊寒逐渐无力的清瘦的身子扶起抱

住。“现在动手,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顾惊寒冷冷吐出三个字:“浮沉香?!”

浮云香是追风门秘制的奇药,无色无味,只要沾染上肌肤,一炷香之内药效便能扩散

发挥出效用:能使习武之人的内力暂时流失散去,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功力越高深,

药效便也发挥得越快。而对于一般常人来说,沾得再多,也是无害。

“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说出这药的名字——追风门的绝密珍宝之一,从不外传,江湖上

几乎无人知晓。说到底,你其实还是记挂着我的罢?否则,又怎么会一时情急而握住

我的手为我把脉呢?”林靖书说到此处,笑意渐渐淡去,换上一种带着刺痛感的、诡

异的神情,伸手揭下他脸上那张薄若蝉翼的人皮面具。三年不曾见的容颜,清秀得不

像是男人该有的五官,一如从前清静冷淡。林靖书在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眼

,幽洌的眸子里,一片火光,亮得刺眼。

“三年,整整三年。你果然还是自动找上门来了,今次,你是下定了决心要杀我吗?

顾、惊、寒!”

顾惊寒撇开头,避过他那如火般刺眼的目光,冷冷咬牙,一声也不吭。

“不愿回答?”林靖书再次笑了起来,把他抱得更紧一些。“那、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罢!没错,从临安、至洛阳,大大小小上千州县,我全部要收回来——因为、这天下

本来便是我的,我只是,要把属于我的东西——通、通、拿、回、来!”

顾惊寒在那一刹那忍不住闭上眸,这孩子,早已不再是那个沉默孤寂的少年了,现在

的他,已然能够在暗流的眼底下默默筹划三年,只一夜,便号令了千万人。半晌,微

微睁开眼,冷汗迷蒙了他的额迹,平静的脸上,一抹淡淡地微笑。

“那么,我回答你——你、最好趁现在杀了我,否则,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一时间,空气凝结,默然对视的两双眼,一双波澜暗涌,爱恨交织,一双宁静如霜,

漠漠无情。

在这种令人产生绝望之感的对视中,愤怒,憾恨,悲哀齐齐像林靖书的心里压来,过

往种种如云如烟在脑海中不断放映,却也是模糊不堪的一个、又一个破碎的片段。萦

萦绕绕间,曾经多少次的醉生梦死之中,幻想着重逢的场景,幻想着他能给自己一个

交代,一个答复,而今重逢相认,他的答复竟是——这般狠绝。呵呵...为什么还

要给自己留希望呢?明知不能爱,却还是在爱,明知忘记了才能真正解脱,却还是宁

愿自己在思念中沉沦万劫不复......

终至,药效发挥到极致,顾惊寒定定地端详着眼前这个自己都快要不认识的人,无力

地,合上眉睫。

 

第二十九章

 

魂逸香仍然是在幽幽袅袅地飘起,丝丝凝结在空气中,浓得化散不去。宽阔而空旷的

寝室之中,只有两个人影。

顾惊寒昏昏沉沉睁开眼睛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微笑的林靖书。不知为

何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脊梁冒出,想要挣扎,却发现药力仍然在体内不断窜聚,

全身酸软,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于是,转过头去打量着周围,天色已经暗下了,只

留靠墙的两排宫灯点起,跳跃出朦胧地、橘黄色的光。

“你醒了。”林靖书笑眯眯地轻抚他的脸,停留在他精瘦细致的锁骨处。“我正在等

着你醒来。浮沉香不愧是追风门的绝密奇药呢,能够让你顾惊寒都显出现下这般虚弱

无力的状态,也不枉我的那群手下苦苦寻觅了三年呐。”

顾惊寒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淡淡的眸光越过他,投落于窗外的虚无缥缈处。

“看着我。”林靖书皱眉,那种冰冷漠然,不滞于他的目光,对他而言,已然是一种

强烈的冲击。手指用力,狠狠捏住顾惊寒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却是冷

冷笑起。“用假死的方式离开,断也断得那般干净利落?连重逢再见的念想也不曾给

我留下,那时——你,可顾虑过我的死活?!呵呵......方才的死脉的确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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