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念离(独揽清华)——携弈
携弈  发于:2010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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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

他说,分了吧,你舍不下你的江湖,我弃不了我的天下,分了吧,即便我对你痴恋依旧...我们要学着忘记。

他说,不放手,再痛苦也不放手,我要“天下”,也要坐拥“天下”的你 ...我对你的念绝对不忘不放。

我说,我认真如何,不认真又如何,你要“天下”,我却只有一个“我”...貌合神离,这样的我是否该离开。

一、莞砉

我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自认不是寡情的人,有时也会渴望有人能燃烧起我的热情,可就是遇不见,不由埋怨起自己的过于清醒。当然,大多数时间是嫌麻烦。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也不是什么顾影自怜,只是一个人呆着,很单纯。

将头发往后揽了揽,可是黑色的发丝并不听话,又向前落了下来。我的头发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顺从”,虽然质地不硬,却总喜欢往前冲,大概是发根有问题,而且头发又多,料理起来还真是麻烦。

“爷,您醒啦?”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您总算是醒了,这可都日上三杆了。”

转过头,就见一个身着粉纱白衫的妙龄女子站在他面前,是我的贴身侍婢莲倾。笑了笑,“昨个夜里就寝迟了。”由着莲倾扶起自己更衣,洗漱,用过了餐,便往宫里去了。

今儿个皇上携了妃子们赏花,命人着我相陪。我也乐意参加这种活动,有繁华似锦,有美人如云,何其美事,怎不乐哉?正是“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樽酒。”

到时,列位王爷、亲贵大臣、嫔妃都在位了,这才知是真的迟了。

“宜仁侯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寇崎,你还记得要来赴宴吗?我还道你已死在哪儿了呢!”皇帝挑着眉戏谑道。

“皇兄取笑了。臣弟就算真的急着要死,也一定会先禀了皇兄再死的。请皇兄不必担心。”欠身回答。

皇帝也并不责怪我的无礼,挥手让我入了席。

一时羽宫锦瑟,彩云霓裳,莺歌燕舞,觥筹交错,不在话下。

“四皇叔。”一声清亮却不失沉厚的男音自身后响起。

转过身。只见一个翩然美男子微度着步自一片花林中走来:

宝珠金冠,华服披身。面若冠玉,睛若点漆,鼻挺翼薄,唇红齿白。双眸如朗星,时而泛起暖波,荡起一池春水,形状是弯弯的,总是带着笑。即使这张脸没什么表情,眼中仿佛也有三分笑意。更何况这张脸现在是在笑的。

自问平生只见过一个人有这种笑:不光是嘴笑,眼睛笑,眉梢儿笑,那是全身上下都在笑,每一分每一寸,连发丝都在笑,笑到了骨子里。而这“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位美男子——当朝的太子殿下,李莞砉。

“莞砉,”我也笑了。

“许久不见了,四皇叔。外头可好玩儿?”

“好玩儿…倒谈不上。呆久了也不过如是,还有些倦。你知我这人素来都是任何事都做不久的,一下便腻了。”

“您总是一时兴起。其实,您自己也不知到底想干什么吧。”

“或许是什么都想做吧…”

“我看是什么都没有真正想做吧…”

“…所以我还在找…”

“… …”

“老说我干什么,你自己呢?你现在长大了,独当一面,听说势力颇大啊。当今皇上可清闲了,这天下事差不多实际上都在你掌握了吧。未来的皇上。”

“今儿可奇啦!四皇叔不是从来就不理这种事的吗?”

“我是不理,但有些消息还是会不顾我的意志钻进我的耳朵里。另外,你的那笔陈年旧帐可算清了?”

莞砉的表情首次变了变,现出无奈、懊丧、尴尬、苦恼,还有旁的某种微妙的意味,稍稍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又抬起头来透过花枝望向悠远的晴空,久久的,叹了口气。

我也并不追问,也无意试探,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在花间度行。

二、出尘

这日春光正媚,我到雍山踏春。

多年后每每想起这日,都不由苦笑,本来像我这般的懒人是不会那么主动地自个儿跑去山里踏什么春的,无奈前日宫里最调皮却也最得宠的多颜公主说是要来,吓得我赶紧命人回了说是有事出行,当日也不敢在府里呆着,生怕那公主冒冒失失地跑来给撞破。

倒不是真的怕了这个刁蛮公主,实在是太过麻烦。而我素来最怕麻烦,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自寻烦恼。

可就是这不想“自寻烦恼”的念头触动下的出行却给我的日后带来无穷无尽又难以自拔的烦恼。

世上的事多半如此,只顾着逃离眼前的旋涡,却不料身后是更大的惊涛骇浪。

世事沉浮,谁又能料,只有随波逐流。

我并不喜欢春,甚至可说是四季中最讨厌春,讨厌春的温温吞吞,总让人有种庸懒的感觉。为这事被莞砉取笑过好几次,其中一次的原话是这样的:

“这可新鲜啊。四皇叔您不是公认的最不温不火、温温吞吞的人吗?而且一年四季哪天不是没事就拿‘庸懒’来玩儿的?现在倒说起和您臭味相投的春天的不是来了,真正好笑。”

每思及此都不由苦笑:这小子叫得倒是恭敬非常,什么“四皇叔”啊,“您”啊,可说话内容从来都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而我也奈何不了这小子,反而还喜欢的很。想来莞砉也是看我一副“亲善可欺”的样子,才和我最是亲近的吧。

想着想着便已入林了,根据过去的记忆,再往前面走些便有一个大湖,很是漂亮,印象中是仿若落在地上的一片蓝宇的碎片,澄静怡然。

想到这,不由加快了脚步。

穿径而上,眼前豁然开朗,正准备欣赏一片湖畔风光,却被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想呕,却又呕不出,当场楞在了那儿。

大湖依旧是澄静怡然。

可在湖边的青青草地上却躺着成堆的尸体,伤口全只有喉头处的一条,半指宽,极细的一条,若非有血流出,几难察觉,但,一条已足够了。只需要一条就使得尸体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几十米远处。

这些尸体并不是我到时便已是尸体了,而是我看着这些尸体的产生, 一眨眼地产生,看着他们倒下,有些伤口还来不及流出血。

我不知道原因,只仿佛看见一阵白色的风,带着梅花的清香。

当最后一具尸体倒在那儿时,那阵风也停在离尸体一米处。

那是一个人,翩然转身,落地无尘,剑闪入鞘,动作一气喝成,行云流水,端的潇洒非常。

青丝犹轻扬,衣角仍未落。

那是一个人,可若真是个人,又怎会出尘至此:

一头青丝柔逸若水,一条白缎松散的缠起,任许多乌光流彩落在颊边,垂在耳后。

眼波流转间,霞光异彩,若笑似嗔,将愁就泣,为喜却怒,作怜犹怨,欲语还羞,明明本无任何神色,却叫人看出了千般情、万种意。轻瞥间,四季飞逝;移眸处,俗世化尘。

鼻挺勾勒出细腻的曲线,不落半点红尘。

净白的脸上一张薄唇轻抿,是寒雪上的一抹艳阳,让人叹息着,揣测着,这样完美的唇会吐出怎样的芬芳?

那是一个人,明明有着如此精致绝色的容颜,却一点儿无女子气。高挺匀称,可想见无一丝缀肉,练武人特有的完美身材,散发着不可一世、天地独尊的霸气与不容侵近、拒人千里的高傲。

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和带着点不耐及庸懒的妩媚绝美的脸配在一起,造就了一种独有的味道,一种魔性的魅力。

在一堆尸体间见到这样一个人,这个人是个杀人者,这个杀人者正施施然地挑着姣好的眉露出不屑的神色,嘴角带着玩味地笑。面对以上这种状况,作为一个人有任何反应都不足为奇。而我选择了最正常最平淡无奇的反应:楞在那儿。

三、伤痕

“你在看什么?”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过来,给人以飘渺的感觉。

但我却觉出微微的清甜,原来声音也是可以有味道的,这样想着的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答道;“我没看什么…”

“‘你没看什么’?!难道你是瞎子?”

“我不是,不过我认为现在我还是说‘没看什么’比较好,至少我希望我没看到什么。”

苦笑着,我现在很想离开,因为在这人面前有种卑怯感,莫名其妙;但又不舍得离开,视线被他牢牢抓住,怎么也移不开。

忽然眼前一花,只觉梅花清香迎面袭来,等我回过神,那人已站在跟前,颈上的凉意渗进皮肤里,沁得刺骨,森然寒意自心窝冒了起来,僵得我无法动弹。不用低头看也知道一把刚杀了一堆人的剑正抵在我的脖子上。

那人逼近,一双异彩迭起的美目审视着我,难以分辨这双魔性之眼中的内容,仿佛有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比死人还难看,因为那人嘴角泛起轻蔑的笑:

“切,无聊。”

山风过,人与剑都不见了,就好象从未出现过。

我立在那儿,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只是个梦。

但若果真是梦,那眼前的尸横遍野又算怎么回事?

不由抬手抚上刚才被架着现在犹有凉意的颈部,有一条一指长的细浅伤痕,并非剑刃所划,而是剑气所伤,过了良久才留出丝丝的血。

好凛冽的剑锋!好快的剑!

扯了一块白绢捂在颈上,转身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心里想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狼狈地回到宜候府,白绢已红了大半,吓得一群奴才全白了脸,还是莲倾和总管历过场面,镇定下来,呵斥着乱了手脚的下人找御医,清理伤口,伺候服汤上药,严令不准透出半点风声,又上了晚膳,沐浴更衣,扶着我早早上床歇着。全府上下才算安下心来。见我默然,莲倾倒也不好多问,只是犹豫一阵便退了出去。候爷跟前的红人莲倾都没问什么,其他奴自不敢说什么,只有私下揣测了。暂下不表。

躺在床上难以入眠,颈上的伤口时冷时热。

说也奇怪,那伤口总是无法痊愈。有时莫名地又渗出血来,虽量不多,且上了药就可止住,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心底生寒。过了半个月才好转,渐渐不再流血,只是伤痕难以全消,留了一道,幸而颜色很浅,不仔细看也发觉不到。

这伤痕仿佛是个印记,让本来就难忘的那个出尘身影更加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脑海里。

我倒也没刻意回避或是想要抹去那段回忆,反正是回忆,反正内容是那么不同凡响,赏心悦目(不指尸体),反正与那人可能是今生无缘再见,自己又那么闲,难忘就难忘吧,消遣消遣也好。

四、出园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日子还是一如往昔,平淡无波。

四月初,太子派人来说西域贡了美酒,请宜仁侯入宫共饮相叙。

我自然一口答应,一个月来一直都呆在府里养伤,即便是他这样喜静耐闷的人也有些受不了。

打理一番便撵车入宫了。

近黄昏时,到了宸漾宫。

宸漾宫是专属于当今太子的,与皇宫相连却又独立,地理上的相连实质上的独立,大小官员、文武朝臣递上的奏折、密柬、军报都直接送往此宫进行处理,只有少数的极为重要的才在阅后再形式上的转呈到皇上的御书房又再被送回来。

入了宸漾宫气势非凡可比城门的宫门,换了辆宫里配的精巧雅致的车,由宫人引着,过了金碧辉煌的朔天殿,庄重威严的肃清阁,珠光华飞的卿遐楼,大方豁然的宵疏院,别雅温逸的阮衍庭…

车终于停在一个清冷的园前。

这里大概是宸漾宫中最也是唯一的一处清冷之地。

园前长长一条卵石小径,多处生了苔,路边青竹飒飒,端端的将本是四月的暖天染成了初秋。

丫鬟扶着穿过竹林到了园门,抬头望去,题着:

“出园”。

两边诗作:萦然君子侍尘心

绕取暗香坠云间 (1)

竟都是青色的。

不由在心里奇道:我也算宸漾宫的常客了,怎么从来不知还有个“出园”?再一思量,每次都换车、有人引着,宸漾宫又那么大,只要莞砉无意让我知晓甚至有意瞒着,那不知也很自然。可若果真如此,今日又为何特邀了我来这儿喝酒呢?而且这园何以会荒废清冷至此?实在令人疑惑。

入园,过了许多奇石景栽,七弯八绕,正头晕间,眼前一亮。

一片清明,湖水碧澄晶透,在月色下映出冷辉。湖边种满白梅,这时节竟还开的白如雪,寒如霜。飘来淡香。

湖中一轻亭小筑。

似梦非梦可醒否?花间玉,水上筑。昨也昨也,作不见,瘦风化露。脉脉清流,落尘渗锦裘。都道月夜花下暖,今夜雪,又片片,吹尽愁。 (2)

一童儿支筏载我荡至小筑,转身飘回湖边,众人退下,一时园内只剩我与小筑中的莞砉。

PS:

诗(1)是胡乱作的,无什么妙处,只是有需要罢了。

“君子”指的是竹,“暗香”自然是梅,都是古来的典故。

两句诗就是表了一个“出尘”之意,原因嘛…(同志,偶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吧,还不懂就去买豆腐吧)

要说唬头嘛,看一下两句的句首和句尾,显而易见。

(别嫌偶罗嗦,偶不信这么烂的诗偶不解释一下有人看得懂!)

词(2)是应景用的,写的就是那个情景和心境(表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若说词牌名,应该是《梅花引》。只写了下阕,实在写这种东西太痛苦了。

五、矛盾

转身只见,莞砉斜倚着坐在桌边,向来整齐地束于头顶冠内的发落于肩上,衣带松散。本是弯弯的桃花眼微微的眯着,颊染淡淡晕红,已有三分酒意。手中拿了个盛着葡萄酒的夜光杯,泛着令人迷醉的光。只是将杯贴于湿润的唇上,并不翻杯饮入。

摇了摇头,走上前。

“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现在看来是被叫来当喝闷酒的陪客了。”

他放下酒杯,仍未开口。

我认识这位太子也有些年月,他温文尔雅的样子,锐不可当的样子,肃穆高贵的样子,玩笑戏谑的样子都见过,可眼前…

那双总在笑的眼睛中失却了平日的温和,自信,以及潜藏的王者霸气。

眼中虽仍有笑,但笑得无奈,落寞,失意,惆怅,苦涩;

有时又仿佛是忆起什么,有种浓浓的化不开的甜蜜与幸福;

可转眼间又染上孤寂哀愁的色彩。

这样的一个莞砉看在眼里,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对这个素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生出不尽的怜惜。

伸手抚上他的额,温热的感觉如暖玉在手。

他并未推开我的手,只是微一颤,闭上了眼。

心下诧异,莞砉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使一向坚强的他累成这样?!不过我没问,只是静静站着,或许是因为不想打破现下的静谧,又或许是想保留掌中的温度。

突然,感到一袭透骨的寒意,隐隐的有些杀气。

莞砉拨开我的手,站起身来侧身望向对面湖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湖边白梅林中竟不知何时长身立了一个白衣人,鬼魅般没有真实感,与身后的梅林融为一体。

不知为何我竟想起一月前湖边遇见的那个绝色人儿,且颈上已愈伤痕隐隐作痛。

莞砉轻叹一声,飞身飘向湖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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