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袖——帚木夕颜
帚木夕颜  发于:2010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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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顿觉五内俱碎,不假思索地答到:“是!”李煜抬起头,迎着白衣男子清朗如冰

雪的面容,明澈如秋潭的双眸,心里一跳,脱口而出:“我……要吹箫!”“在下洗

耳恭听。”“不,”李煜缓缓地靠近,“我,要吹你的箫……”
……
流云蔽日,醇雨如酒,草碧如凝,花香似麴……天地都醉了,你呢?能不醉吗?
……

 

“唉……”
“怎么又叹气?”李煜抬起潮湿的双眸,脸颊艳若桃花。白衣男子——哦,他现在只

能叫男子了:)——轻拂李煜滚烫的双颊,苦笑道:“我好象听有人说要吹我的箫的

,可怎么到了最后被走后门的却是我了?”李煜“嘤咛”的一声,一头钻进白衣男子

一个温软的所在:“人家不依啦~~~~~~你说话好讨厌哦!!”“喔……”男子呻吟一

声,拍拍李煜的头:“小宝贝,不要调皮!”李煜抬起头,嘟着嘴:“凭什么叫我小

宝贝?!你的宝贝就很大吗?”“难道不大吗?”“有多大?我看看……”“呜……

不要这样……”“真的大起来了呢!怎么办?”男子翻身压上:“我来教你怎么办…

…”
……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

 

“唉……”
白衣男子第三次叹气的时候,日色已昏。李煜用银蓖梳着头:“干嘛?”白衣男子伸

手环住他的腰:“真不想和你分开……”“那就不分开啊!”“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宋

土吗?!”白衣男子惊喜地问。李煜摩挲着他的鼻子:“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你

留下来,搬到宫里来,我给你吃好的。”白衣男子手指收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

缓地说:“我不想瞒你,我……其实就是,宋主赵匡胤。我,不可能不回去的。”李

煜冷冷地说:“是吗?我也实不相瞒,我就是南唐国君李煜。我,也是不可能离开的

!”
“什么?!你……”匡胤怔住,失色道,“怎,怎么会这样……”
“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该相遇的……”
“……”
“胤,记得你答应过我,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是吗?”
“是的,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那么,答应我,你亲率大军,灭我南唐——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得到的!”李煜

目光炯炯。
“什么?!”匡胤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你疯了吗?!”
“因为,”李煜握住匡胤的双手,诚恳地说,“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从先人传给我的

治国重担中解脱出来,让我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也只有这样,我们,我们俩才能长

相厮守在一起!”
“……”匡胤低下头,须臾,慢慢抬起,坚定地望着李煜,“好!我答应你!你等着

我!”
李煜灿然一笑——没有人能够形容他这一笑,正如没有人能够形容第一缕春风吹过冰

封的湖面时,带给人的感动——“谢谢,我等着你!”
——千古奇缘,就此注定。
……

 

“匡胤哥哥,李家那小子呢?”
“这是他身上的通关玉牒,凭这,我们已经可以畅通无阻了。”
“哥!你把他放了?你知道吗,这个人肯定身份非比寻常!刚才和我交手那小子就是

南唐国主御赐国姓的大内高手李奉剑!!”
“匡义!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我们回去吧。”
“哥!”
……

 

三年后,宋宫正殿。
“朕经过三年准备,天下大势已在朕掌握之中。如今兵强马壮,一统山河正在此时!

明日校场点兵,朕将亲率大军,直取南唐!”
“启禀圣上,南唐对我朝一向恭顺,朝贺纳供并无差错,圣上此次出兵,臣恐师出无

名……”
“御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意已决,众臣休得再议,昭告天下,明日出

兵!”

 


(待续)

 

第二章负前盟憾封违命侯携秘藏夜奔续梦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琼枝玉树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但归为臣虏,沈腰侧鬓厮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曲,垂泪对宫娥。

 

南唐国都,皇廷朱雀殿别院,凝烟小筑

 

夜色已深,本因如水的凉夜却干燥而温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和隐隐的

喊杀声。似乎预示着这将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凝烟小筑外有一泓烟雾缭绕的温泉——这正是凝烟小筑名字的由来,在散发着淡淡硫

磺气味的烟雾中,隐隐透出两个屋中对坐的身影,两个一样艳绝人寰的身影,虽然两

人都默然而对,但只这静谧的风姿便足已让温泉止住呼吸,烟雾凝结于空中忘记流动


除了南唐国君李煜与其后小周后,还有谁会有这样美?
“……”
“国破了。”小周后静静的说,神色中隐然有一股凛然的皇家霸气——若不是身为女

子,她一定是秦皇汉武那样武功显赫的霸主。
“……”李煜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注视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手指干净、修长、匀称


“总兵奉剑率禁军坚守宫门,但……攻近来只是早晚的事情。”小周后还是静静地望

着他。
“……”李煜默然,他完美到模糊了男女界线的脸庞只能用优雅来总结,却没有一丝

表情,让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小周后却猜到了——
“这竟是陛下一直期盼的结果么?”她的语气依然舒缓而动听,眼眸中却已现出一丝

怒意。
“……”李煜还是铁打的一副扑克牌脸,小周后也没打算听他说是或不是:“若是臣

妾没有猜错,三年前将陛下掳走之人便是潜入我国的宋室密探,甚至还是其朝中一言

九鼎的重臣!而陛下……”她微微一顿,咬了咬嘴唇,放轻了声音,“陛下自那之后

便再未临幸嫔妃,连臣妾也……未有过侍寝……莫非陛下竟……”
“你不要猜了。”李煜终于抬起头,澄净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波动,飘飘地落在小周

后脸上,缓缓地说,“我族风俗,男女未嫁,或出外野合,父母不禁;一旦有心仪之

人,出聘下礼之后便守节明志,终身不渝。”他意味深长地说,“所以有些事,是只

能和心爱的人做的!”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楚,他的声音清朗温厚,本来就很好听,但此时听在小

周后耳中却每一个字都如刀割——

 

有些事,是只能和心爱的人做的……

 

小周后双手都扭在了一起,她虽然浑身发抖,却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他,是谁?

”她也说得很慢,显然是为了压制自己的语气,但仍然有些颤抖。她虽然不是寻常女

子,却依然是女子,尤其是一个如她这样举世无双的美女,被相处十年之久的丈夫视

若草芥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况且她一直以为在他心目中她是有一席之地的——现

在才知道,自从“那个人”出现,李煜心中便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剩下!
“……”李煜悠然地摇着头,“我一向欣赏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而有些话,不是聪明

人该问的。”
“陛下恕罪……但是臣妾忍不住还是要冒死一问——”小周后只觉气结于胸,连手足

一并发麻,似也不听使唤了,她拼命掐住右手虎口,颤声道,“陛下您,竟从未爱过

臣妾吗?”
她往日清澈明晰的眼神此刻痛苦而迷乱;嘴角也因为焦虑不住颤动;顷刻间,就仿佛

老了十岁。看着她,李煜楞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小周后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貌比

西施的小周后;才比管仲的小周后;在非议中泰然登上、稳坐皇后之位并缔造南唐盛

世终教世人羡煞爱煞的小周后……毕竟也是个女人,在国破之时弃万民于不顾与丈夫

比膝而谈只为了知道自己在所爱心中的地位,多傻的人!多荒唐的人!——其实李煜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李煜顿觉心中百感交集,他温柔地探手托住小周后凝着泪珠

的下巴,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圆润的弧线:“其实朕……”
“陛下!!陛下!!”话音未至,一个绯色人影已从凝烟小筑外的温泉上方飞踏而来

。一见这样身手,就知道是南唐御赐国姓的殿前总兵李奉剑。李煜松开手,淡淡地问

:“宋军入宫了?”
“是的,陛下。”奉剑沉声说,神色凝重。小周后猛地回过头望着他,脸上已无血色

。奉剑没有看她,只单膝跪在李煜面前,恳切地说:“宋军已在赵匡胤、光义二人亲

率下入宫,只怕须叟之间就会找到这里。请陛下与皇后、皇子即刻循密道出宫,万勿

拖延!!”他回头轻喝,“侍乾!”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着一个两岁幼儿闪了进来。

这孩子虽稚气未脱,却已生得朗目剑眉,英气逼人,他三两步跨到李煜跟前,略一躬

身:“见过陛下万岁、皇后千岁。”神情冷傲。奉剑瞪他一眼,正待发作,小周后已

扑过来接过侍乾怀中幼儿,俯身轻唤:“辰儿,辰儿……”只见幼儿如粉敷玉琢的脸

上,浓密乌黑的睫毛微微翳动,银朱膏子般的嘴唇浅浅开启——在一片天下大乱中他

居然安然熟睡!小周后将他紧紧搂在怀中,转身跪在李煜脚边:“三年前得沐圣恩获

此麟儿,至今未蒙陛下赐名。今危急存亡之秋,望陛下示下,以续大统!”
李煜轻拂幼儿脸颊,不假思索:“此子辰年辰月辰时出生,命中有真龙之相,赐名御

宸,正东宫太子,承我李氏血脉,续我大唐一统!”“谢陛下!”小周后起身,脸上

并无喜色,反而有一种决然之色,仿佛已下定什么重大决心。
奉剑皱眉:“请陛下快走……”“不用了。”李煜合上双目,“你们走吧,朕留在这

里。”
“陛下!!”
“不要多言!”李煜厉声说,“皇位得续,朕意已决,再有异议者以祸国论处!!”
“……”奉剑望着李煜,咬咬牙,从袖中掏出一寸见方金红交映的一颗金印,“乾儿

,你虽年幼,已尽得我真传,你资质奇佳,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我现在将桃花岛

镇岛之宝桃花飞红印传你,你马上护送皇后、太子出宫!”侍乾没有伸手:“不要!

爹爹不走,孩儿也不走!”奉剑沉下脸,低声说:“皇家对我黄氏有厚恩,又得赐国

姓,我族皆以死忠效命为己任。乾儿,为父的恩主是皇上,你的主子是太子爷,我们

父子俩各为其主,分别就在此刻!”侍乾手按上剑柄,重复说:“爹爹不走,孩儿也

不走!”“住口!”奉剑轻斥,“你再不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现在就杀了你!

”侍乾嘴角抽动,欲言又止,眼眸中已是泪光闪闪,他扑通一声直直跪下,向着奉剑

磕了三个响头:“爹爹保重!”起身接过桃花飞红印,来到小周后身后默然而立,不

再回头看一眼奉剑。奉剑也别过头去,静静侍立在李煜身旁。
李煜抬眼望向小周后,柔声说:“阿奴,你去吧。祖宗家业都交给你了,无论怎样,

密室里那些宝藏也可保我李家后人十世之用了。”小周后忍泪哽咽道:“皇上,您保

重,臣妾一定会复兴我大唐江山的!”李煜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挥袖:

“去吧!”

 

金铃步摇之声去远了,凝烟小筑中只剩下李煜和奉剑二人。而宋军人马的脚步声也渐

渐逼近了。奉剑移步挡在李煜身前,按剑而立。
“三年了……”李煜轻叹,仰头向着奉剑嫣然一笑,“三年前在明阳,我们最后一次

偷跑出宫,你还记得吗?”
奉剑沉思着说:“是啊,那天微臣还和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交过手,陛下也一度遇险,

幸好吉人天相……”
李煜打断他,黯然道:“那不是遇险,那时朕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也是一生中最大的

错误。”
这时轰隆一声,朱雀殿通向凝烟小筑的密门被撞开,一大群宋兵一涌而入。奉剑双眉

一挑,佩剑就要出鞘。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高喝道:“退下!”宋兵立时止步,默默

分开两行。一个白衣银甲的少年一脸严峻地走进来,正好望见紧绷如弦上之箭的奉剑

,少年脸上立刻漾开了笑意。奉剑见了他,也吃了一惊:“是你?!”这少年赫然就

是三年前在明阳昶肜桥上与他打得难分胜负的宋国少年。少年微一颌首:“在下大宋

殿前都点检赵光义。一别三年,李将军别来无恙啊?”奉剑脸上有些僵:“你……”

光义偏头看看李煜,笑盈盈地说:“可是这位“姑娘”脸色就差多了,可是想我家三

哥想得紧啊?”“放肆!”奉剑怒喝道,龙泉宝剑咣的出鞘。“住手。”李煜起身轻

呼,脸上非但毫无怒色,反而满是关切之色,“匡胤他……还好吗?”“放肆!”光

义也怒喝起来,手中染血的银剑直指李煜,“亡国之君,竟敢直呼我大宋皇上名讳!

!”奉剑挺剑相迎,眼看二人就要动手。
“御弟,你退下吧。”
门外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黄衣金甲的赵匡胤施然而入。李煜与他四目相交,两

人都觉浑身一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波交汇,无限相思怨情、哀愁婉转尽在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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