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前,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这次我真的想上前去确定。因为这股冲动,让我又试着向前靠近一步。
一绺发丝垂落在他的左脸颊。曾经害得我那样喜欢的脸被遮住了。
他低垂着眼,像在等待电梯到来的样子。
为什么他的影子那么淡呢……这样的念头真的好可怕。
心脏异样的鼓动,活了十七年任谁都知道这是爱情的副作用。
低着头看到电梯抵达,数名患者和访客鱼贯走出。
人潮朝这方向涌来,让我几乎错失他的身影。
等最后一名乘客离去后,我们的视线猛然对上。
不知何时等电梯的患者突然增加,随后像是在闪避我和映日似地纷纷走进电梯。
看我们两人都没有进电梯的意思,其中一名乘客便按下关门键。
我们隔着一段距离呆站着。
我深爱的男人,无语地望着我。
「你在……日本啊……」
在我开口后,对方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并不是一直都待在日本。而是前阵子才紧急回国的,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算跟你说也--」
他突然沉默了。
「你要……回病房吧?」
「……倒是你……你到这里做什么?」
那根本不重要。我的表情清楚写着这句话。
「病房……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走到的。」
「有什么关系,我管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渡过眼前的难关。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还只顾自己的心情,那就太无聊了。」
「……只顾自己?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当初我默默地离去,就不痛苦吗!?」
竟然还有胆提起那件事。我根本就不清楚你真正的想法。而现在,也没必要再继续深究下去。
下一班电梯到达后,为了闪躲陆续走出的乘客,我吏往映日的方向靠近。
并无其它要上楼的乘客,我们便依自己的步伐缓缓地走进电梯。
当门关上时,一阵静寂随之到访。
「……你要去探望谁?」
「为什么这么问?」
「那束花……你应该是来探病的吧?」
「没有。」
映日一脸惊讶地望着我。但,我根本没打算老实回答他。只是一味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电梯在预设的楼层停了下来,为了辅助映日行走,我自然而然地扔下了花束。
载着一束花的电梯,静静地关上门。
要是幸运说不定会被别人捡去用呢!不过,下一秒钟我就已忘记它的存在。
毕竟我已经碰到了心爱的映日。那几乎就是我唯一存在的理由--。
他住在单人病房。小而雅致的房间,如果久居在此,铁定会爱上空间里的闲静吧!
我搀着映日,让他在床边坐下。
长袍底下可以看见他左腿缠着白色的绷带。
「……你的脚……怎么啦?」
「啊--一个礼拜前才动完手术。」
「手术?治好了吗?」
这句话换来了映日无奈似的回答:
「那并不是个成功的手术。看到我这颓丧的模样,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见到你之后,我也想坦率地露出笑脸啊!但,直至目前为止手术都没有成功过。」
「--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我只能这么说了。
「实在很不想这样想,但我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不是在美国担任青少年球队的教练吗?你给我说清楚!?将来你是否还能再上场比赛!?」
脑中一片混乱。
「等等!等一下,南夏也--」
「不能等了!」
映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糟糕啊……我还想出院以后心情或许会变得积极点,到时候应该熊和你见面的,实在很遗憾。」
「你这家伙!不要从一开始就在那边自说自话好不好!你是真心想跟我见面吗?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相对于我的怒火中烧,映日显得十分冷静。他应该是在想该如何安抚我吧!
证据就在于他那游移的视线。他似乎不打算跟我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我岂会尽如他意!?
当我打算将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时,映日反射性地向后仰。
这一动让他难受地扭曲了脸孔。
「呃……!」
我不由得停住了动作。
借着抓住我双肘以涯过这阵痛楚的映日,缓缓在病床上躺了下来。
「……南夏也……抱歉,你能不能帮我将脚抬到床上?」
「……喔,好……」
我感到些许的狼狈。
床上的映日抱着单膝缩成一团。
当我犹如搬运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准备将映日的双腿搬上床时,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的笑声。
「……干嘛啊……我都这样……」
「抱歉……但我可不是温室里的脆弱小花啊!所以你大可不必那样小心……只要用普通的力道就行了。」
「你管我啊!」
为了不让他的膝盖负担过重,我在他的腰部及头后方都放置了枕头,让他半坐卧在床上。
「谢谢。」
他会对我露出微笑,表示状况已经轻松多了。
虽然我只和映日渡过一个礼拜近乎蜜月的亲密生活,但肌肤相触、交合的次数,并不亚于普通恋人一年份的量。
或许男同志之间会有异常多的性行为,但眼中只有映日的我,除了他以外,根本看不到别的事物。就像极度喜爱的玩具突然被夺走般,那段难受的记忆伴随着映日这个人,深深埋藏在我的脑海中。
不管当时映日的内心有多难受,但我边是希望他能自觉到,这件事其实有一半是他咎由自取。
「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好啊!」
我在映日的脚边蹲了,手往他的长袍伸去。翻开左脚的长袍后,出现眼前的是大片白色的绷带。绷带一路缠卷上去,尤其在膝盖附近包得更是夸张。
看到他那模样,连我都意外地惊讶,随即放开紧抓着长袍的手指,往腿的深处滑了进去。
大概是过度放松的缘故,映日并未来得及抵抗。
「……南夏也……」
「--干嘛?」
「放开……我。」
「不要。」
手指更往深处探去。
既然对方无力抵抗,那我还客气什么。
无法起身的映日,用他无力的双手想要封住我手部的动作。
虽说是小小的报复,但我却忘情地将映日那刚手术完的左腿当作人质,尽情玩弄着。
映日故意别开视线,一脸复杂的表情。
他大概在忿恨身上穿的睡袍,让我轻而易举就长驱直入吧!
感觉到手中的映日已昂扬挺立后,从以前就不擅长压抑情欲的我,便一口气分开他的双腿,卡进他的腿间。
「等一下!」
都已经是这种状况,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了。
「吵死了……竟然把我一个人撇下来!」
「你……是这样想的啊?」
「才没有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缓缓地印上他的唇,随后再缓缓地分开。
「南夏也……」
或许我是希望听到他呼唤我的声音吧!
但,只要接触到映日,吻上了他的唇,我的情欲便如脱缰的野马般完全不受控制。浑身的炙热夺眶而出。
映日温柔地捧住我的脸颊,随后给了我一个吻。
尽管走廊上不时有人走动的声音,但我们却都停不下来。
就算有人真的开门进来,我们大概也不会去理他吧!
「我已经……不会再逃了……所以,请你冷静点,南夏也。」
「……嗯……」
因泪水的缘故而变得有些鼻音。心中所有无法成就的事物,都和映日有关。
当我一反刚才的粗暴,体谅地静静离开映目的身体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映日伸手轻轻揪住我的鼻头。
「就跟你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嘛!」
「呵……当小孩子有什么不好--」
「可恶……你该不会认为我都没变吧?」
「有没有变自己应该感觉不到吧?不过,就算不去操心,你也会慢慢改变的。」
映日离去的这几个月以来,我可是费了好大一股劲儿才撑过来的。比起来,在遇到他之前的那十七个年头实在过得太顺遂了。
「复健方面也减量许多,住院的时间有可能因此拖长……」
「映日--」
「没错--就如同你想的一样,我不可能再上场打球了。当然,普通的行走靠着复健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不能再打冰上曲棍球了!?
听到这句话后,我几近恐惧地无言望着映日。
「这些话……算了,下次再说吧--」
再怎么逼他,他应该也说不出什么吧!
「我明天--还可以再来吗?」
「好啊……不过等下午再来吧!学校也得乖乖去喔,南夏也。」
「--嗯。」
「那再见了……」
「--再吻我一次……」
「我可是在禁欲耶。」
「我又不知道,就算是我……那个……」
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映日露出个了然的笑容。他并不否认自己是个同性恋。
和喜欢的人之间那暧昧的心意相通,往往造成不必要的压力,使得情况浑沌不明。
尽管一向莽撞且好奇心旺盛的我,对映日而言绝非轻松易对付的存在,但他仍旧依着自己的方式对待我。
四片嘴唇紧密交叠着,映日那滑溜的舌头有如生物般,让我忘情地追逐。
等回过神来,情欲又在爆发的边缘了。
「……南夏也……你也是这样靓女友的吗……」
「-︵这又不是我主动的。是映日--你主动的,不是吗?」
「我可不是所谓的恋爱体质喔!」
「……骗人……」
他的嘴唇一靠近,我便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明知道只要用舌头缓缓描绘我的上唇内侧,我就会受不了,还--。
走廊开始骚动起来。
「南夏也--」
映日随即抽身。
「……什么?」
虽没自觉,但我脸上的表情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不要摆出那张臭脸嘛。现在可是午饭时间耶。」
「布施先生,吃午饭啰!」
在三下敲门声后,一个送餐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那……我下次再来--」
明明没沾到灰尘,我却无意义地拍拍衣服,并轻瞄了下映日。
正打算快速地走出病房时,差点就撞到一旁的餐车。
「啊……可恶,脚都不听使唤了。」
待发出声音后,不由得脸红。虽有些依依不舍,但身心似乎都已恢复冷静。
好在好在,否则我可要顶着那一身的“昂扬”走回家啰!
走到电梯前,我才想起今天来医院的真正目的。
要买这样回去,我可没自信能逃得过祖母的逼问喔!
要是没见到祖父这号人物……我可就惨啰--。
慌慌张张地走到护理站,一束熟悉的花束印入眼帘。那似乎是我刚刚扔掉的那来。
因为找不到失主,只好暂时先插在花瓶中……看起来好象是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