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梳拢过发丝插进发里。头发感觉也软绵绵的,简直就跟他的软柿子个性一模一样,啧啧,又细又软,怎麽还有薄荷味,吸吸吸,噢,他竟然用的牌子跟我一样,海伦仙杜丝薄荷口味的,转念又一想,笨,他昨晚就在我家洗澡的呀~
真是好摸呀~不知道他那里的毛是不是也……
突然,不知为何很想确认一下,也不知为何在保健室里的苏大流氓变得有点下流龌龊,恶作剧的念头一起,他毫不犹豫地翻开被子一角,把手探了进去,目标拉链,刷,快速而敏捷地探了进去。
很快的,躺在床上的人脸颊更红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几声低吟更溢出唇边。
果然又少又细,很满意把余仁杰弄成这副模样,苏轼捏著捏著,片刻,身後传来一阵乾咳。
「咳…我记得我只叫你好好坐好,可没叫你骚扰余老师喔……」
苏轼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口气道:「罗阿姨,我确认余老师的确是个男人了,不过,为什麽余老师昏这麽久?」
「他呀~严重的睡眠不足,又有点宿醉,这阵子又营养不良,等他睡到肚子饿就会醒了。」
「喔…」
「好啦~你快点回教室去上课,我这里不收你。」
「是,那罗阿姨,我先走了。」
「等等,记得余老师醒了要跟他道歉。」罗阿姨指的是苏流氓用枕头闷余仁杰的事。
「是,我知道了罗阿姨。」
苏轼踏出保健室,刚好响起的钟声昭告第三堂课结束了,从教室涌出的学生让校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
苏轼在第四堂化学课时想了很久,他想起了余仁杰几次跟他说话的害怕模样,想起了他昨晚在桥上哭得淅哩哗啦,想起了他为一个叫hermit的女人要自杀,更想起了他把自家公寓地板擦得金光闪闪,想著他因为自己随意一些话而想改变自己,更做著一点也不懂得变通的努力……
其实…撇去他的懦弱不说,余仁杰这人还挺…可爱的嘛~虽然这形容词很恶心,但他真的很单纯,做事情都不会多想也不懂得转弯,就因为他的感情是那麽地直接显露才显得那麽纯粹,怕就怕哭就哭,哎,不过大部份时间他还是迷迷糊糊,所以乍看之下好像做任何事情都显得不用心不够认真。
苏轼吁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太在意余仁杰了,静下来思考一番後,他晓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对他生气,那种讨厌他的生气……
而是那种因为替他担心为他心疼才会这麽生气,气他一点也不爱惜自己,气他一点骨气也没有地任人欺,还有,就是气他竟然如此害怕……
我又不会真的把他往死里打,干嘛见到我都是一副看到恶人的样子,如此我的心情当然不好,脾气一来就想揍人呀……
苏轼还在不停地思考著,压根忘了手上的试管、量杯是要做啥的,直觉就要将手上的透明液体倒进另一个不明液体里,耳边响起了詹春明的尖叫,眨一秒,手上的东西全被巫女抢走了。
「喂,苏流氓,你发什麽呆呀~不想活命了是不是,就我们这组实验动作最慢你还扯後腿,闪一边去,詹春明,把苏轼要做的部分都给我,你来记录。」
巫湘一下命令整组的人便活动起来,一旁詹春明在苏轼耳边道:「苏老大,这节你就好好在一旁纳凉吧!看你这模样像掉了魂似的,等下实验室要让你炸个洞了我都不会惊讶。」
苏轼点点头也不生气地坐下,双手抱胸谨遵存在主义大师沙特的名言:「我在,故我思。」脑袋又天人交战了起来。
既然对他生气的理由找到了,就是因为──在意他,可是苏轼还是想不通自己会何要在意那个看起来一点路用也没有的家伙,是呀,到底是为什麽呢?
余仁杰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沉重,手脚抬不起来眼皮更撑不开,他记得钟响後就到教室上课,然後讲著讲著头愈来愈疼,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接著就没了记忆。
那这里是?
鼻端闻著一股淡淡熟悉的碘酒味,原来是学校的保健室呀,一阵困意又袭来,余仁杰也不管头疼了,躺在床上的他相当想睡,一放松,躺著的舒服感觉又让他睡著了。
於是,睡著睡著,没有方才的安稳,余仁杰梦到了身後有只凶暴的恐龙在追著他,他怕得拔腿就跑,跑了一会儿,喘得不得了,欲回头看看恐龙还有没有在追,不料,那恐龙竟长著苏轼的脸,骇得他一跌,莫名其妙跌进水池里,不会游泳的他拚命挣扎,还是吸不到空气,好难受。
正当自己的生命要结束时,水池的水全不见了,他可以呼吸了,可是宛若又有什麽东西在他头上、脸上、身上爬来爬去,他觉得很害怕,那东西有点粗糙却又温温的,而且、而且──竟然爬到他那里去了,好变态的东西呀~他开口想尖叫,却只能无力地发出呻吟,幸好,幸好,没多久,那些奇怪的东西全不见了,余仁杰总算可以好好安稳地再睡一觉。
余仁杰再度醒来是因为闻到了香味,对他这个每天吃土司的人来说,是很香很好吃的味道,早已食不充肠的他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然後,不管身体再多无力,眼皮黏得多紧,他硬是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举动倒是把旁边的某人吓了一大跳。
当然,余仁杰也吓了一大跳,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刹时两人面面相对,比相亲的场面还要尴尬,苏轼一口饭还在嘴里,筷子上正夹著一块炸排骨,看起来金黄酥脆,香甜诱人。
余仁杰拿起眼镜载上,双眼都看傻了,咽了咽唾液。心里骂道:真是太残忍了,竟然坐在我旁边吃这麽好吃的东西,这人还有没有恻隐之心呀?此刻的他真的可以体会何谓饿虎扑羊,只可惜自己不是那只老虎,对方也不是普通的羊。
基於此人给予的可怕与恐布经验,抚了抚自己饿得肝肠寸断的肚子,余仁杰决定小心翼翼不动声色的下床,被子轻轻地一掀……
「慢著,你想干嘛?」苏流氓恶狠狠地道。
「下、下…床…」
「躺得好好的干嘛下床?」
「…我…我要回…办公室…」余仁杰著急地转头望望,怎麽就是没看到罗阿姨,现下此刻可以救他的大恩人居然不在,而且馀下的两张空床也都没人,呜,为什麽罗阿姨把这麽凶暴的猛兽放进来?为什麽?
「哼,别望了,罗阿姨吃饭去了,你再望到脱窗她都不会回来。」苏轼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外加柔和的眼神,为了探察最後的原因,他决定要好好盯著余仁杰直到找出那不明所以的理由。
惋惜的是这个笑容在余仁杰眼里成了又要欺负他的冷笑,只那麽微微一扫,余仁杰吓得乖乖缩回床上,彷佛置身冰原,全身颤抖不已。
我真的有那麽可怕吗?苏轼嘴角有点抽搐,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对他摆出如此友谊的笑容,有人想要看到还得等上一百年,这家伙竟然如此不屑,还缩成球状,苏轼没好气的一哼,问道:「余老师,你是不是从娘胎出来时忘了带某样东西?」
「……什麽东西?」余仁杰一楞,突然转折的问话让他未经大脑的反问。
「胆子呀,不然你怎麽抖成这样?」
「我、我当然有呀~~」会发抖那…那是因为我怕你这个暴力家伙呀~一点也不把我当成老师看,还轻视我……就算我数学教得很烂,可我还是比你大上八、九岁,你要欺负我也不应该如此明目张胆,而且这里还是学校,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呜……讨厌,我讨厌你>_<……
余仁杰心里又是满满的委屈,困在床上动弹不得,抱紧了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希望苏流氓赶紧用餐完毕快快离去。
「把手伸出来。」真拿这家伙没辄,决定放弃没效用的友善面目,苏轼只好改回原来的本性,扳起脸孔来说道。
什麽?不敢违逆,余仁杰照办,突地,手中多了一盒沉甸甸的东西,是便当,还散发著温热,再细眼一看是学校合作社卖的炒饭。
「呐,筷子,限你半小时内吃完,不然就没收。」
右手接过苏轼递来的卫生竹筷,余仁杰木纳的脑子呈现一片空白,半晌,他才弄清楚是苏同学要他吃饭,苏同学帮他买来的,苏同学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吃中餐。
好热,眼眶好热,从来都没有人,都没有人对他这麽好。他总是那麽不起眼,根本就没人注意过他……这麽一个小小便当就让余仁杰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心情激动,压抑不住的眼泪啪咑啪咑地掉。
「…谢…谢谢你…」想笑著对他说,可是眼泪一直掉。
温柔总是藏在自己看不见的小地方。余仁杰思索起来昨晚向他借穿的衣服,今早吃过的早餐,早上来学校的情形,才知晓自己是多麽地愚蠢,竟然迷糊到没发现这人对自己是那麽好。也许苏轼对他的所有表现都是人之常情,可是,这是余仁杰第一次感受到的友谊对待,他真的感到很高兴。也因为苏轼这麽一个小小举动,余仁杰完全忘却苏轼昨晚在桥上是如何处心积虑想害他,也忘了他到底踢了自己几脚揍了自己几拳扇了自己几掌吼过自己多少次。
心里对他的惧怕正在减少,但,还是很害怕对方的大嗓门跟粗鲁的拳脚,余仁杰战战兢兢地露出笑容再道一次谢:「…谢谢你…可是我不能吃…」
「啥?你吃素?」
「不、不是…」余仁杰摇摇头,眼睛偷偷地瞄,脖子缩了缩,害怕等下说出的话会招致生命危险,「我…我没钱可以给你…」
轰的一声,苏轼的脸色果然又变了,变得更加难看更加可怕。
「谁要跟你收钱了,这是我请你的,你不吃是吧?」最後一句几乎是从咬紧的牙缝里蹦出来的。
「吃!我吃!」余仁杰赶紧捧好炒饭,筷子一插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看见余仁杰总算开始吃饭,苏轼的表情缓和了点,咬了一口排骨端量起眼前这个人,嗯,很难看的吃相,活像饿死鬼投胎。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苏轼清了清喉咙,「还有…罗阿姨叫我跟你说…对不起…」
「咦?…」余仁杰摸不著头绪,「…罗阿姨做了什麽对不起我的事吗?」
苏轼双眼冒火,暗道:这个白痴!
「是我,是我要跟你道歉,听懂了没!」
「什…什麽?」好端端的,苏大流氓跟我道什麽歉,为什麽?「…是…因为我打破你家的盘子吗?…还是因为……」余仁杰真想不出解释来。
「如果那样应该是你跟我道歉吧!」
「是~对不起~」余仁杰惧怕地双眼一闭,要不是双手有东西他便要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头,求苏大老爷饶他一命。
「我说呀…你能不能有胆子点,别动不动就怕成这样,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再咬了一块排骨肉,苏轼阴森森地笑道:「你放心,我不吃人肉的。」
果见余仁杰耸然一缩,苏轼在内心偷乐,像逮著了什麽有趣的小玩意儿。
◆◇
午休时间,大部份的教师全去找个地方好好躺下来睡觉,没有躺椅的余仁杰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胃里肿胀的感觉宛若使他做了一场梦,又甜又苦的梦,甜的是他好不容易有餐吃得饱饱,苦的是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苏大流氓这号危险人物。
保健室里又惊又怕的交谈让余仁杰头大如斗,他摸不懂苏轼一袭话的涵意,先是请他吃中餐又是跟他道歉,可是对方的表情却是那麽凶神恶煞,话里又不时地损他,余仁杰真让苏流氓完全搞混了。
啊,难道苏轼总算认清楚我是他的老师了,所以……不,余仁杰摇摇头,那样对方的态度应该要再恭敬点,而不是这样耍著我玩。
余仁杰悲惨地想道,要是今後再遇上他肯定会更加凄惨,也许寿命会缩短好几年。
不过,其实余仁杰内心还是有点感动与欣喜,即便苏轼对他如此无礼凶狠,可是余仁杰可以感觉得到苏轼也有温柔的地方。
当自己手上拿著炒饭的片刻,说不开心是骗人的,余仁杰真的很感谢苏轼的贴心,虽然他的表达方法相当粗鲁与可怕。尽管还是有点讨厌,余仁杰内心的感觉却是由一个相当厌恶的敌人瞬间变成了朋友,这样的转折挺突兀的,所以,余仁杰尚有点难以接受。
或许…这人并没有那麽可怕,或许,他的个性就是这样,那麽……
……朋友吗?既然他没法把我当老师,那麽可以当朋友吗?
余仁杰心里冒出了这麽一个想法,「朋友」这个词他是多麽地向往呀,一个不会欺负自己的人,一个会关心自己的人,一个会帮助自己的人,噢,真是太棒了。
一连串的友谊剧在余仁杰脑里上演,他想,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自己要振作点,如果再畏畏缩缩的,苏轼一定会更讨厌自己,他不想让对方讨厌,同样的,余仁杰也希望自己能够坚强起来,不再害怕对方。
我会尽量适应这个人的,然後,不管做任何事,我一定要认真、用心,余仁杰如此想。
拿出教职员工跟学生名单开始背,看著看著,余仁杰便趴在桌上呼噜噜地睡著了。
Part05迟钝的家伙
「过来!」
余仁杰走在路上,左顾右盼,最後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不然我叫鬼呀!」咱们苏大流氓很极力地忍耐才没有一把掐住余仁杰的脖子。
「有...什麽事吗?」余仁杰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不怕。挺起胸膛朝苏轼站的街口走去。
「你该不会忘了早上机车停哪里吧!」
「没,我没忘。」
「没忘,那你还一直往前走,你是打算用走的回去不成!」
点点头,余仁杰轻轻地说了声是,果见苏轼又端起了狰狞的面孔。
这个混蛋,苏轼在心里骂道,他可是特地翘掉降旗典礼在这里等了一会儿,这个余仁杰竟然对他视而不见地走过去,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走了。」苏轼掏出大锁钥匙转身往机车停放地走去。
难道他要载我一程?意识到这一点,余仁杰再度高兴起来,这人真的是个大善人,只是他凶巴巴的模样让自己误解了。
难能可贵,余仁杰鼓起了勇气跟上前,心中对苏流氓的惧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
沈默的路程两人不知要搭些什麽话,直到苏轼骑至余仁杰的住处才有新的对谈。
「…谢谢你…载我回来。」
「不谢。」
就这两句,然後苏轼很潇洒又豪迈地驶著机车离去,留下一脸仍旧恍惚的余仁杰,他看著苏轼扬风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转身上楼。
余仁杰感到有股温暖的热流流过心头,有几次刹车时笨拙的自己都会撞上眼前那宽阔的背宽厚的肩,低声道著歉,一面想到现在小孩发育真好,放眼望去个个都跟头熊一样又高又壮,一面又想到苏同学身上所散发的温暖气息,竟有种令人安心又可靠的感受。
真好,自己也好想与他一般,可看看像根豆芽菜的自己,早已过了生长期了,现在再怎麽竭力也来不及了,唉,甩了甩头,讨厌自怜自艾的想法,余仁杰硬是令自己想些乐观的事情。
左思右想,皱著眉的余仁杰宣布放弃,他还真想不出乐观的东西,反倒是明日要如何上班?下个月的薪水希望能早点发,不然,积欠的房租跟水电费很可能让余仁杰露宿街头,记得上星期房东太太才对他撂下狠话,下个月再不缴清就要把自己赶走,订金也不会退等等。
真是糟糕,余仁杰苦著脸,他想他还是先吃点东西然後洗澡好好睡个觉,不想再烦恼下去了。
弯下身从众多泡面里挑出今天想吃的口味,好,就你了,鲜虾鱼板,打开杯口、调味酱包,冲进热水,余仁杰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放好,那灼人的热度使他感到心安,就像苏轼今天给他的感觉,急忙地找本书盖好,洗了双筷子,三分钟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