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当当当当~~学校上课钟响了起来,没时间哀怨了余仁杰匆忙地翻找课本教具好开始今天的第一堂课。
苏轼一进教室坐好,前头的詹春明同学马上转头过来:「嘿,老大,你去哪了?早上班导找你找得好凶呢。」
「什麽事?」用手理了理被安全帽压扁的头发,苏轼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要不是余仁杰笨手笨脚慢吞吞的他才不会晚到学校,也不会心头一口鸟气,更不会搞不清楚现在班级状况。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後来巫女帮你去了,等下她回来你再问问看吧!」
巫女巫湘是四班的副班长,总是梳著两条麻花辫,戴副黑框大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位用功勤勉的大才女,学期成绩总是第一,至於为何班长位置不是她原因在於她说从幼稚园至今在领导地位上当腻了,所以跟苏大同学交换过来。
而苏轼所就读的高中以升学为主要目标,所以大家只喜欢挑个閒差的职位,将来推荐甄试可用即可,犯不著当上吃力不讨好的班长,也因为大家有如此的共通意识,自然而然十之八九的工作杂务全落到了班长头上,不过学校对此方面当然有所补偿,否则以苏大流氓的脾气说什麽也不干,相中了整学期学杂费全免於是挑起了大梁。
上课钟响不到几秒巫湘就回来了,捧了一叠资料砰的一声摔到苏轼桌上。
「呐,寒假辅导调查表,今天班会发下去,导师限你下星期收齐,还有…」巫湘又掏出一张小笔记纸将导师吩咐的事情逐条念了出来。
「谢谢巫女巨细靡遗的解说,我会照办的。」
「喂,苏流氓,不淮喊我绰号。」苏轼赶紧双手高举投降,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他可是十分识时务的俊杰,「好好,巫小姐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没了。」巫湘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还有,期末段考认真点,听到没有。」
是是是,咂了咂嘴,苏轼就是搞不通巫女这姑娘在想些什麽?非得希望有人赢过她才高兴?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世人皆说白驹过隙,时光快速,但对学生来说,上课难熬,时间龟步,一堂国文课听下来台上白发苍苍白老师尚沉浸在中国五千年诗词古文精华佳酿中,台下东倒西歪阵亡了十之八九,这国文真的博大精深呀~白老师一叹,随手俯拾一篇古文,再叹那优美的词藻精练的语意真不是当今外星注音文可媲美可比拟的。
读出师表不流泪者其人必不忠,读陈情表不流涕者其人必不孝,读祭十二郎文而不流涕者其人必不慈,「说,你们哭了没?感受到了没?这忠、这孝、这慈呀~~」
白老师大声呼吁,信手拈来又是一长串的感叹与剖析,其专心程度十足没发现有数十位同学口水流了满桌,快要造成小池塘了。
苏轼摇了摇前座脖子呈怪异角度扭曲的詹春明,努力把他从周公那儿找回来,正巧长长的走廊尽头一阵骚动闹哄哄的。
「怎麽了?怎麽了?实验室失火了吗?」詹春明擦了擦口水,还没睡醒的表情有丝仓皇。
「不晓得,那班是八班吧!」苏轼探出头来,坐在靠窗边的他很方便伸手一捞捉住了一位要跑向办公室的同学问道:「喂,你八班的吧!什麽事那麽吵?」
「…余老师昏倒了…我要去找我们导师…」大概没碰过这种事,答话的同学慌慌张张夹著一抹惧意,拨开苏轼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了。
余老师昏倒了?…昏倒了?……余仁杰昏倒了!
怎麽会?怎麽会这样?
啪!苏轼双手拍上桌面快速地站了起来,白老师见状愣道:「苏大文豪,怎麽了?我刚那段没说清楚?」
「不、不是,我铅笔掉了。」忍住要拔腿狂奔的冲动,苏轼坐了下来,他不懂自己为何要对那笨蛋如此在意。
又不是死掉,不过是听到他晕倒而已…可方才乍听之下内心竟有抹著急,苏轼回想今早跟他来的情形,那时自己都没仔细注意过他,还以为他走路就是那副温吞驼背样,难道他那时就不舒服了?
对了,他昨晚一晚没睡地擦地板,脸色好像真的不是很好。
苏轼越想越心惊,隐隐地浮起一股愧疚,我是不是对他太残酷了点?
可是他那样子真的很欠揍,一脸衰相,没多赏他两拳三脚已是我苏大善人的恩慈了,而且我还好心地借衣服给他穿,好心地煮早餐给他吃,好心地载他回家再来学校……
对呀!我已经对他很好了……只不过…只不过……
唉,苏轼在内心叹了一声,打从他在苏家出生他就遗传了苏家的优良因子,外刚内柔,表面上粗粗鲁鲁动作举止凶恶了点,但,他可绝不会是欺侮老人小孩女人动物弱者的人。
苏家家训:欺负弱小是不道德的!如此一想,苏流氓才知自己的态度动作似乎太过份了点,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师长,而且还是一位弱者,要平常,苏轼遇上这种人大部份当作眼不见为净,但,必要时还是会牵著老人的手杖过斑马线,帮小朋友到树上捡气球,替被网子缠住的蝙蝠找回自由,再怎麽说也不会对弱者如此苛刻的。
苏轼烦燥地搔了搔头,他就是不懂,怎麽看到余弱者余仁杰理智就全没了,除了心头一把熊熊之火猛烈地烧了起来,除了生气还是生气,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外……好像什麽也没有了……
对,所以说呢──
这问题全出在余仁杰身上。
我可没叫他整晚不停地擦地板,我可没叫他不睡觉,我可没叫他在上课时昏倒呀,瞧瞧,他这麽白目,这简直全是他自找的……苏轼归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好像底气不足,内心有点虚虚的。
…那…如果…如果…我昨晚没推他下水他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昏倒了呢?
唉……他…不会有事吧……
意外加难得,苏轼居然担心了起来。
◆◇
「余老师?是那个余仁杰吧!」方才外头的骚动已经止息了,詹春明转头说著悄悄话:「那家伙会昏倒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嘿嘿,你知道为什麽吗?」詹春明故弄玄虚地打住,苏轼挑了挑眉怒视。
「为什麽?」
「嘿嘿,那家伙呀不知道是太吝啬还太节俭竟然中餐都吃白吐司配开水耶,我看他一副皮包骨的模样竟然撑到现在才昏倒也算厉害了。」
白吐司?开水?苏轼皱著眉,心底不知作何滋味,那家伙是有自虐狂不成?
「你怎麽知道的?搞不好他偶而才吃那麽几次。」
「啧啧,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詹春明比起食指摇了摇,「你忘了我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呀,我中午为了方便上网pk都把便当拿到图书馆里边玩边吃,要到图书馆就得经过办公室,那时正巧午餐时间,所有老师都到外头上馆子再不然都到温暖又方便聊天的地方去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余仁杰,然後我每次都看到他从抽屉里拿了条永远也啃不完的吐司倒了杯热茶就开始啃了起来,那景相要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哩。」
苏轼听完又怒了,好呀~这家伙,真的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亏我刚才还有点担心他,害我白内疚,原来,原来,哼哼~余仁杰,等下走著瞧!双拳捏得关节咯咯作响,苏轼恨不得钟声一打就冲过去饱以老拳狠狠揍他一顿。
虽然这麽想,但苏轼并没有行动,开玩笑,他可不是未教化的野蛮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的校园又不是脑袋趴带了才会做出那种自毁前程的笨事来。殴打老师大概会记上二三个大过吧!虽然那位老师也许人人想打。
苏轼很有耐心地等待,因为下下一堂课就是余仁杰的数学课。
上课後一位老师来宣布数学课自修的消息,苏轼问明了余仁杰的状况,确认了身边暂且没有杂务叼扰,他面带杀气恶眼恶眉地一指风纪股长:「小张,靠你了,不淮任何人随意踏出一步。」
怒目再一转全班:「各位都听到了吧!下个月就期末考了,乖乖待在教室里念书,别给我跑去电脑教室图书馆鬼混。」
碍於苏大流氓的虎威,大家异口同声地答道,苏轼满意地点点头,这三年四班在他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层次分明井然有序俨然就是模范士兵,想必这次段考全校前五十名又是咱们班包办,苏轼一股欣慰,捋臂张拳地往办公室走去。
詹春明则嘟著嘴呢喃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竟然自己逍遥去了,太不公平了吧~巫女也真是的怎麽不反对一下,呿~」
「詹春明扣一笔,快把书拿出来读!」小张风驰电掣地在纪录上划著,一点也不手软。
「喂,小张,你有没有同胞爱呀你~~」詹春明抱怨。
「再一笔。」
詹大同学一声哀嚎。
喊了一声:报告!苏轼神色自若地踏进了办公室。
「唷,是苏大班长呀,怎麽来这儿,有事?」办公室里一位靠得较近的江老师寒喧问道,头也不抬地相当放心苏班长入内。
「我来帮余老师拿点东西给他。」
「喔,他醒罗?」
「是,余老师很好请江老师不用担心。」
「这样呀,叫他多休息,你拿好了就过去吧!」
「是。」
走到余仁杰的办公桌,苏轼逐一拉开抽屉开始找,詹春明讲的是真,果然在最底层的大抽屉里找到了半条白土司。
余仁杰,你好样的。苏轼将土司放回原位,随便在桌上拿了张白纸喊道:「江老师,我拿好了,先离开了。」躬身一个敬礼,往保健室的方向迈去。
余仁杰,等会儿你最好还是睡得死死的,不然看我怎麽伺候你。
此时愤怒的苏大流氓又完全遗忘了自家家训,理智烧得精光,打算做出惨绝人寰的事情来,踏著用力的步伐,在走廊上印出一排排脚印子,嘴里咬牙切齿柛普甌,半夜磨牙都没这麽严重。
化身为一头西班牙斗牛,苏轼真的忘了去深究他为何对余仁杰那麽地生气了?
Part04谋杀&午餐
行凶地点:翘课好天堂之保健室。
行凶时间:正值肚饿与瞌睡交战的第三堂上课时间。
凶手:心狠手辣的大流氓苏轼。
被害者: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余仁杰。
证人:保健室年过?岁风韵犹存的罗阿姨。
凶器:珍贵的保健室枕头一颗。
行凶结果:杀人未遂……11B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保健室罗阿姨一进来就是看到这副景象,苏轼正拎著一颗枕头往余仁杰脸上压,吓得她把刚倒好的热茶「磅」的摔在地板上。
「苏大流氓,你在干什麽!」冲上前去抽走枕头,罗阿姨赶紧护住命危的病人。
「罗阿姨,你别拦我,让我今日好好为民除害。」
「笨蛋!你想出人命呀!余老师现在生病了,你离他远一点!」罗阿姨把枕头砸在苏流氓脸上头上,真不懂好端端的模范班长今日怎当起周处来了。
「罗阿姨,你有所不知呀!这家伙竟然欺骗我,害我白白为他担心内疚,这大恶人一定要除!」躲著、挡著,苏轼的怒火随著每一下攻击渐渐地平息。
「别闹了,你冷静点!」最後一击正中颜面,打得苏大流氓总算安静了下来。
「给我坐下!」罗阿姨命令道。
「是…」有点垂头丧气,苏轼知道自己已经错过除害的大好机会了,坐在一旁乖乖地等待罗阿姨处置。
罗阿姨检视了一下余仁杰,看他脸色没窒息的徵兆,再帮他调了调姿势才转过来道:「幸好余老师没被你吵醒,说,你今天到底在发什麽疯?距离上次你把三个同学揍到半死到现在已经一年了吧!怎麽今天又病发了?」
「呿~~」苏轼嘴巴一撇,他怎说得出口昨晚跟今早的事。
「你不说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余老师是个很好的人,你要真把他杀了到时你可会後悔死的。」
「你胡说,这家伙分明欠揍得很,一点路用也没有。」苏轼右手成拳打上左手掌心「啪」地一声,心里依旧满是愤懑。
「我没胡说,况且余老师有没有路用也不是你来评定的,你只是没发现他的优点而已,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好几次都过来帮我的忙,你瞧,桌上那叠体检表全是他帮我整理的,我是不清楚你跟他有什麽瓜葛,但是,我禁止你继续说余老师的坏话,你不知道他其实每天都过得很辛苦的…」苏轼一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地插话。
「每天吃土司算什麽辛苦,他活该把自己搞到病倒,我……」彷佛察觉了什麽,苏轼突然住嘴。
「对呀~既然这样,那你何必这麽生气这麽愤愤不平呢?」罗阿姨微微一笑,了然於心的眼眸闪动著奇异的光。
「等下再让我看到你行凶准把你交给刘教官发落,听到没?…哎哎,饮水机很远呐……」罗阿姨说完拾起地上的保温杯再度去倒茶了。
苏轼转回头直盯著床上那坨东西,他现在感到有点困惑,所以他把转椅的固定器拉起,然後轻巧巧地滑到病床旁瞪著。
仅管他认识余仁杰很久了,可是这麽近看还是头一次,从开学时余仁杰第一次上课的慌张模样到几天前他又发生了哪些糗事苏轼都记得一清二楚,这麽一想真令苏轼感到心惊,背脊一片冷凉汗毛都立了起来。
TMD,我怎麽注意他那麽久自己都不知道。
我脑子有病不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苏轼好像被鬼吓到,这种懦弱没用整天畏畏缩缩讲一句话要断成三句来讲的矮冬瓜,又瘦又矮像只猴子的家伙,教书教得乱七八糟,随随便便一拳就能料倒,弱不禁风的温室白痴笨蛋,每天骑著淑女自行车上班的变态,一张脸整天挂著哭夭的表情,动不动就像个娘们掉眼泪,连学生名字也记不起来的窝囊废……
呼呼呼…苏轼差点挂在床头上喘气,他所能找的都从脑袋里翻出来了,就是找不到101条所谓称之”优点”的东西。搞什麽,这家伙全是缺点,根本就是集全世界缺点之大成,这种家伙我干嘛在意?
而且…还为他担心,难不成笨蛋病也会传染不成?喔,不~苏大流氓此刻正经历著史前以来空前绝後的大混乱。
不,不行,我得找出原因。
苏轼欺上前去,他仔仔细细地盯著余仁杰的脸好好瞧,嗯,居然连睡著了也是一脸衰相,看看,下垂的八字眉,打了一百个节的眉头,小鼻子外加眯眯下垂小眼睛,章鱼嘴,死发型,哎唷,真可怜,好好一个地球人却长成这样。
再打量,脸颊红扑扑的感觉肿肿的,苏轼抓了一下头发,这好像是自己的杰作,他己经忘了自己到底扇他几个巴掌了。
不过,他还记得这是他打得最爽快的一次了,为什麽呢?这答案太简单了,因为他从来没打过触感这麽好的脸颊呀~
有扇过人巴掌的人一定知道,打在你脸痛在我手呀,每当拍出一掌,那击上的反作用力绝对让自己的手掌也不好过,苏轼打过弟弟的,打过同学的,每次打完手都麻麻疼疼的,就只有这个,这个余仁杰的脸颊像海绵一样,竟把反作用力都给吸收了,大家说,这打起来能不快活吗?
苏轼突然恍然大悟,手指轻轻地拂上余仁杰睡著毫无防备的脸颊,心里想的却是:呵呵,真好真好,这拿来当靶子感觉一定不赖。苏轼浑然不觉自己似乎有晋升S级别的危险。
啊!不对,这不是重点,既然这麽好打我干嘛生气?苏轼头顶又长出了无数个疑问号。
为了怕把余仁杰吵醒继而被回来的罗阿姨责骂,苏轼抚摸的动作轻得彷似在碰触一件国宝,他摸了摸余仁杰的脸颊又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
这小子皮肤还真好,看不出来已经30岁了(依据苏轼无条件四则五入进位法计算),一颗痘痘也没有,胡渣的痕迹也看不太出来,这家伙大概是属於男性荷尔蒙分泌比较少的那一群,怪不得动不动就哭比女人还爱哭,啧,那不成了人妖?不知道他那里的毛是不是也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