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跨越生死界线,一段未了情缘竟成了彼此的情劫——
他们是情同兄弟的好朋友,但会这样想的,只有他那善良的主子平子丹,平寒玉可不这么认为……短短二年,他从被驱逐的平家管事成了雄霸一方的富商,目的只有一个:衣锦荣归好去迎娶平子丹。哪知人没娶到,却迎回骨灰罐一个,外加一位名叫莫砚华的路人甲……
莫砚华从鬼门关滚了回来,失忆的他意外成为平寒玉的小厮兼新欢,录用原因是——他的一言一行,竟跟死去的平子丹如出一辙;再者,他对平寒玉有着莫名好感,因此不时舍身护主。只是面对主子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他该不该说,阎王下令要他命,他们得随时准备说再见啊……
楔子
妖魔两界交会处——战之落崖。
此处堪称是两界最和平无争之处,名为「战」是因为千年前妖魔两界一场历时百年的战争所留下的遗迹。
那时双方争战伤亡无数,再也无法继续争斗下去,于是约定以此处为界,彼此互不侵犯,战之落崖便成了两界最平静之地。
邪魅之月缓缓东升,阴柔的光芒洒落在荒凉的大地上,为此处带来一丝异样的祥和。
一时之间,看似死气沉沉的地方,慢慢有妖魔蠢蠢欲动,它们全都受到月光的吸引,还有荒原之中的那一点紫光——
月魄是一块晶莹剔透、隐约可见中心有紫色光芒透出的玉石,形状如勾玉,约莫一小节指头大小。
风吹抚着,枯黄的草叶随风摆荡,一袭青色的身影潇洒卧倒在荒原中,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夹着月魄对着月亮仔细欣赏。
这块月魄耗费了他将近一百年的岁月与精神才炼出来,有着很强大的力量,珍贵无比。
持有者微笑的表情显示出强烈的喜悦,为了孕育这块月魄,他煞费苦心,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不开怀才怪!
感觉到身旁有其他妖魔靠近,他不禁想跟它们分享他的辛苦所获,于是他近乎喃喃自语地说:「月魄会依不同的佩带者而有不同的力量,佩带在妖魔身上,能保护它的能力,并且可藉以提升,戴着月魄修行五十年胜过百年哪!若佩带在人身上,则可防百鬼、禁妖魔,招来财富,真是好处多多数不尽。」他得意洋洋地赞赏自己努力而成的珍品。
果不其然,众妖魔在听见他的炫耀话语后,纷纷吐出惊愕羡慕声,这百年难得一件的宝物它们都很想要。
那抹潇洒的身影听见了,心情更是愉悦,手指轻勾,系着月魄的绳子落在他的指缝中;他自信地甩动着,不怕有人胆敢跟他抢。
有运有富又如何,他才不在乎那些;要提升能力干什么,他本身的能力就已经好到没几个敌手敢上门挑战了,他要的是……
「哈哈……」
俊朗的容颜一笑,肆无忌惮的笑声扬遍整个荒原。
妖魔见男子笑得张狂,纷纷被吓到,不敢再靠近,因为光凭笑声,它们就能感受到男子的实力绝对超越他们,谁也没胆上前抢夺。
笑声渐歇后,男子再度开口:「各位朋友,别怕、别怕!我暂时还会待在这里一段时日,只要你们别对我的「月魄」有企图,我们就能相安无事……」
他可是个好说话的人呢!
第一章
风吹雪飘,眼前呈现一片雾白之景。
隆冬已至,今年的寒冬来得早,家家户户皆闭门准备度过这难熬的天候,街上只剩下几个人走动,那些人也身穿厚重的衣物御寒。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马车上的帘子掀起,平子丹明亮的眸子望着外头,十三岁的他正值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年纪。
平夫人怕儿子着凉,连忙唤道:「子丹,快把帘子放下,外头风大。」
平子丹回头笑道:「娘,外头好白、好美……」头再一转,他眉头一皱,忽而大喊:「停车!」
前头的马夫听见了,手急忙拉住僵绳,马车随即停下。
见儿子走下马车,平夫人连忙跟着下车。「子丹、子丹,你做什么?」下了车的平夫人定睛往儿子前行的方向一看,惊讶地掩住了口。
在一间紧闭着门的店外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全身布满大小、轻重不一的伤痕,衣不蔽体,发抖的身体仅剩下苍白的颜色,全身上下唯一红润的大概只有伤痕与嘴唇了吧。
平夫人看了,心头不禁一沉。
「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将孩子打成这样还放在这儿不管呢?」平夫人张望四处,就连窄巷内也没有半个人,看来是故意的,真狠哪!
平子丹上前,一手摸着少年的脸,敛紧的眉宇没有松开过,二话不说便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少年身上。
平夫人见状赶忙要儿子穿回去。「子丹,你这样会冻着的啊!」跟别人家的孩子相比,她当然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少年睁开眸子,透过细小的缝看见一张绝美的容颜,然后他淡淡的笑了——因为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天上的神仙要来接他。
少年不知打哪来的力气,忽然扣住平子丹纤细的手腕,急切地恳求:「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吧!」
他不想再继续留在这无情的人间了,没人爱他、没人需要他,他们都当他是可有可无的,不但弃若敝屣,还完全不将他当个人看待,挣扎、反抗的下场就是被打、挨饿;渐渐地,他累了、倦了,再也不想争什么了。
此时,他只想静静地合上眼,然后死去,这样便足够。
他的心愿,仅仅如此而已。
平子丹惊愕于少年充满痛楚的低哑嗓音,目光复杂地凝望着他,他仿佛能由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他所承受的痛苦一样。
少年见了,十分厌恶地大吼:「不要那样看着我!为什么连神仙也要那样盯着我看?我真的有……有这么污秽不堪吗?」顿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气喘吁吁地说:「不要同情我!」
了解少年的心理,平子丹淡淡地笑了,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我不是同情,我是在想,你我应该是有缘吧,要不然怎会遇上?既然被我遇上,我不会不管你的。」既然被他遇上,绝对帮到底。
平子丹每一下轻拍,都犹如安抚一般地落在少年的心上,教他缓缓放松了心情,笑得更满足了。「那……你会带我走吗?」
缓慢而肯定的颔首,平子丹答应了。
少年见状,终于身子一松昏厥过去。
平子丹连忙抱紧他,双手环住他,一点也不嫌脏地给他温暖;诚如他所言,若他适才没掀帘子应当就不会看见他了,既然是有缘,他便不能冷眼旁观。
回过头,平子丹向娘亲说出他的决定:「娘,您不是说孩儿还欠一个伴读吗?就让他跟在孩儿身旁吧。」
平夫人见少年可怜,也没露出嫌恶状,只是这样的一个人,要他当平府少爷的伴读,似乎有点抬举,毕竟儿子很有教养的,她自然希望来的人即便不懂四书五经,至少也要识字,不过这少年一看应该是连名字也不会写吧?
「子丹,他是个陌生人,我们跟他不熟,万一他心怀不轨,我们岂不引狼入室?」他们平府家大业大,觊觎者不在少数,因此他们总是处处行善、处事低调,就是不想太张扬,免得惹上风波。
若在平日,平子丹肯定会听娘亲的话,但今时此刻他却执意自己的坚持。「娘,您可以做主的,他已经这么凄惨,难道您真忍心让他一个人待在外头冻死?惹您不答应,那么孩儿就要在这里陪着他不回府了。」
「这……」原本还在想理由拒绝的平夫人,一听儿子居然要待在外头,什么也不顾的马上答应了。「好了、好了,娘全都依你。」
「谢谢娘。」平子丹天真的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您会有好报的!」
突然,平夫人想到刚才带着儿子去庙里拜拜,在半路上遇上一个算命师,算命的师父说儿子今日会遇上能改变他一生的贵人,所以在回程的路上,无论他想要什么,统统要答应,否则他将死于非命。
平夫人半信半疑,可这会儿却发生这事,要她不信也难了。
再说儿子很少要求过什么,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他说出口的事情,她怎么舍得不帮他完成,好让他开心呢?
算了,这少年的背景日后再查探,且不论算命师说的是真是假,若少年真的没问题,儿子又喜欢的话,就宁可信其有吧。
平夫人随即招来马夫,将少年搬上马车。
马车又开始慢慢往前行走了。
见儿子仍紧抱着少年不放,平夫人总觉得不太妥当。「子丹,都在车上了,不用一直抱着他吧?」
「他身体很冰,我抱着他比较好些。」
「回府后,记得跟你爹说是你拼命央求的,知不知道?」
平子丹笑了,朗声道:「当然知道,孩儿不会害娘的。」
低头望着那张沉睡的脸庞,平子丹凑近一点,感觉到少年的呼吸,这才慢慢宽了心。
看少年满身是伤,令他内心实在不舒服,怎会有人下如此毒手?这少年看来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受到这般凌虐,那些打人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也不知怎地,平子丹第一眼看见少年,就很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他的兄长姐姐们年纪都比他大上许多,令他从小就是生活在疼爱与被照顾之下,就算有同年纪的玩伴也是仆人的子女,他们都不敢太亲近自己,教他是寂寞又不敢吭声,谁教长辈们都让他、疼他。得了如此厚爱,自己还敢奢求什么?
好在,如今多了这少年。他想自己一定能跟他成为朋友的,他必定会好好照顾少年,让他变成自己的好朋友。
怀着这样的期待,平子丹心头十分满足。
在平子丹的强烈坚持下,加上平夫人又在一旁帮腔,平老爷终于答应让少年留在平府内。
这天,大夫来看过少年,开了几帖养身的药方,然后再叮咛要给他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后便离开了。
在平府内,一切讲理,不过主仆之别的区分极为严格,少年即使重病,也得待在仆人房内,是因为平子丹继续争取才让他换到单人的房间去,不过平老爷也嘱咐平子丹不准靠近。
平子丹表面道好,可趁平老爷一转身去忙事,他便又偷溜到少年房内。
深夜,万籁俱寂,屋内仅剩一盏油灯忽明忽灭地闪着,将来人的影子打在墙上,那摇晃的影子配合着外头飒飒的风声,格外可怖。
平子丹却天生大胆,生来就不怕什么鬼怪、黑暗之类的,他拉了凳子坐在床边陪伴少年,心底默默祈祷少年能赶快好起来,如此一来就能陪着他玩耍。
闲着也是闲着,平子丹自顾自的说:「唉!你都不晓得整天窝在这府上,又没人能跟我作伴,真的是无聊透顶呢!现在可好了,有你来陪我作伴,真是太好了。我叫平子丹,你叫什么名字呢?醒来后一定要告诉我喔!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呢!幸好你今儿个遇上我,所以说了,我们的确有缘啦……说不定是菩萨听见我的祈求,才派你来做我的朋友,因此你非做我的朋友不可,要不然可就对不起菩萨的美意了……」
突地风大,把窗吹开,发出了猛烈的声响,连平子丹也不禁吓了一跳,按了按心口后,连忙把窗户关上,又坐回凳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被平子丹的嘀咕声给吵醒,还是被那阵强风给惊醒,少年终于动了动身体,眸子半开,眼前的一切模糊得很,一脸虚弱地望着刚刚不断有声音传来的地方,想看清楚究竟是谁在他身旁。
以往他总是避开人群、厌恶有人出现的地方,这当下,他却十分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走向地府,至少一路上也不会寂寞。
「醒了啊?你觉得如何呢?还有哪儿不舒服?统统告诉我,明天我再帮你请大夫过来!」那声音仿佛是得到宝贝似的恳切。
一听到那聒嗓的稚嫩声音,少年直觉那人是个孩子。
仍在迷糊间,少年的脑子不禁闪过「不行」,孩子还小,怎能这么快就跟着自己,孩子应该是要有爹有娘疼的,他不希望那个孩子跟自己一样不受疼爱、不受重视。
「回去吧,别跟着我了……」少年缓缓地开口,想劝跟在自己身旁的孩子回去。
平子丹听了一头雾水,「你说什么?要我回去哪里?」
「我……就快要死了,走的是黄泉路,你不必陪着我的,回到你娘身边去吧。」少年大发善心地说。那孩子的声音很天真清澈,应该是生活在幸福的环境下吧。
平子丹心疼地牵起少年的手,微笑地说:「看看我,我的手还是热的,你也没有死啊!」
少年一听,奋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底的是刚才一闪而逝的端丽容貌,难道不是神仙吗?难不成他……还没死?
「我还活着?」他气若游丝地问。
「是啊,我把你带回我家,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陪我,千万别担心我会把你打成这副不成人的模样。平府上下都是好人,你可以安心待下的。」
望着握着自己手臂的小手,少年内心如沸腾的水般冒着热气直冲入心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男孩一样对自己这般温柔,那态度宛如是对待珍宝,令他心动不已。
「因为我们有缘啊!」平子丹记得少年不爱有人同情他,他谨记在心。
少年不信地哼了声。「这么好的话,若你明天又遇上一个乞丐,不就又把他带回来了吗?」
「嗯?这……」说的也是,觉得少年说得有理,平子丹性子天真,被问倒了也不知如何作答。
说老实话,他是觉得自己与少年有缘,一半又是同情;毕竟在这样的天气下,没人能撑过一晚的,他其实也没思考太多,几乎是当机立断就想带他回府,至于其他,还真的什么都没想过。
似是存心刁难平子丹,少年讪讪地问:「难道不怕我是有所图?」
这男孩身穿锦衣华服,屋内尽是上等家具,看来就是出身富贵人家,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些道貌岸然、只会做表面功夫的有钱人家了。
他的上一个主子就是个富翁,成天嘴上说要行善积德,其实背后也是干尽丧尽天良之事,好事……一件也没做成。
富翁说是看上他的能力要提拔他,怎知当他那个不知是第七还是第八的小妾莫名喜欢上自己后,他表面说不计较,一转身就叫人将他打成重伤赶了出来。
「我相信人性本善,你的眼睛很亮,不像是那种宵小之辈,我相信你的!」平子丹小小年纪就认定自己有识人的本事,他将来可是要跟爹一样做大事的人,自然不能小家子气。
平子丹闪着真诚的眸光,如两道火炬,看间平寒玉几乎要汗颜,不敢抬头。
我相信你的——多么沉重的一句信任哪!
若是他没做到,岂不辜负了他的诚意?
平子丹的这句话宛如千百斤重的石头,直直落在少年的心中,将他的恶意全部强压下,终于显露出他没剩多少的善良。
「而且我也希望你留在府上。老实说吧,其实我很无聊的,念完书又没人陪我,那些书本又很简单,很快就看完了,所以我希望你能陪我,好吗?」犹如为了能留住少年,平子丹加重手的力道,握紧他的手腕。
「我不会视你为奴仆,你可以留在平府工作,有亲人的话,也可一并接到附近同住。也不晓得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我总觉得我们必定会很投缘的……好不好,为我留在平府吧!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长这么大,终于有样东西是他很想抓住的,平子丹当然会想拼命留住。
好不好,为我留在平府吧!
究竟等了多久?他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不管有着什么理由都好,只要是有人需要自己,这样就够了;如果是眼前这个男孩的话,那么他非常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即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辞。
他要的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只要有人需要他而已——不论是谁。
「你还没回答我呢?」平子丹死命追问答案。
「好!」平寒玉虚弱地回应,眉间瞬间全舒展开来,一扫过去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