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沙滩鱼
沙滩鱼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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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仍然低顺着眉,报以谦恭而平和的一笑,转身就向角落走去,那窝在大厅最角落的偏僻一桌正是他和何卿及那几个戴着面具的神秘朋友的位置。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宗家大少爷一向不为宗大老爷所喜的事是众人皆知的,那么他和他的朋友的座位安排在这等偏僻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幸好关于这位置的问题,当时宗武在他的坚持下没有反对到底,而宗狂、于雪明白内情的也就随了他的意,因为这正好趁了他们的心,没有那么多人的注目,可以放心地言谈无忌,又可以环顾四周情况,自在的很。

在他漫步走到席间坐下后,一直低着头喝茶的何卿抬眼,笑嘻嘻地问:“怎么了,又捉弄小武了?瞧他脸红脖子粗的。”
“告诉他一些事,顺便开个小玩笑嘛。”宗易环顾一下四周,低眉顺目,正经地答道。
何卿也好似警觉地环顾一下四周,收敛起笑脸:“可惜啊,我不在场,可惜啊可惜,错过小武那红成关公脸的好玩样子了。下次,嘿嘿……”
“哼,估计等会儿就有大人物上门让你玩了,有得你打发时间。我先忠告你一句,不要把小武逼急了,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唔……,真是的,只是个小玩笑嘛,手劲那么大干吗?脖子都快被他掐断了,还不能反抗。”

宗易继续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却偷偷抚着颈间还暗暗生痛的红痕,抱怨着。
“哦,我可怜的小易,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这可是你用血换来的教训。想不到这小子有这么大的勇气来掐你耶,是你把他气疯了吧?呼呼……”何卿再度瞥了瞥四周,用着沉静的稳重的表情,说着嬉皮笑脸的话。

“……知不知道你们两个的样子很诡异?”一旁一副中年男子模样的文士嘴角抽搐。
任谁看了这两人漫无边际地谈着捉弄人、抱怨、玩笑之类的话,却用极其沉静的温和的庄严到极点的表情,都会受不了的。
“你们是背对着宾客的,又没人看见,还有必要这么伪装?莫不是在联合起来演戏?给谁看啊!真是!”而中年文士旁边那前额发丝遮住大半眼睛的青年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斥道。

“呵呵,无聊罢了。”宗易恢复平时在他们面前的样子,挑挑眉毛,轻笑着说。
“就是啊,干等着多无聊啊,总要聊点什么打发时间嘛。”何卿一手搭上宗易肩膀,同样挑挑眉毛,痞痞笑道。
两人只有干笑的份了:“真不知道是你影响了他,还是他影响了你?亦或是本是恶质之人,凑成天生一对?”
“呵呵,红尘俗事太多,何必计较如许事?顺心既好。”宗易淡淡瞟了何卿一眼,笑了。
那淡淡的眼波瞥间,却是恒久不变的情意,不求世间俗事缠身,只愿此情此人相伴共逍遥。
看着那清澈的眼睛,何卿却无语,此时心意已相通,还说什么,那倒影着自己身影的眼眸已说明一切,而此时自己的眼眸想必也满满都是他的身影吧。
此生从此相伴,共逍遥江湖,不离不弃!
此时大厅一片嘈杂,这个角落却是仿佛跳出尘世的一角,宁静、温柔的气氛流转其中,品着清淡的酒,寥寥笑语,嘴角那满足的笑颜已说明一切。
顷刻。
喧哗的大厅忽然渐渐安静下来,是宗狂宣布成人礼的时辰已到,开始举行仪式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这是人一生才经历一次的,也只能有这么一次的缘故,所以总是被看得特别重。
宗武恭敬庄重地站在桌前,而面前的宗狂则慎重地从于雪手上的托盘中拿起代表成人的束冠,戴在低头俯首的小武头上,而后念一堆每个父母都必须说的世俗礼仪、道德伦理等道理劝戒,然后,就礼毕了。

“就这么完了?”角落里的何卿忽然惊讶地开口。
“你还想怎么着?”
“我以为会有一大堆罗里罗嗦、烦七烦八的仪式手续,然后搅得人脑袋糊掉为止。”
“这是你理所当然的认为?哈哈,这么多年脑子没见长进多少嘛!”
中年文士和长发青年嘲笑的口吻气得何卿当下就跳起来大吼:“你们皮痒是不是?不要以为两人联手,我就怕了你们!”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回头又骂向大厅中向他们这一角落侧目而来的客人,完全不见平时的悠然气质。
然后又脸色一转,笑眯眯地气势凛然地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着愕然的两人道:“哼哼,等着瞧!我新近打造的那件宝贝你们可没见过,拿出来保证吓死你们,哈!”
说完也不管脸色变得有点发青的宗狂,掉头就走出大厅,急冲冲向后院跑去,后面一厅愕然的客人,沉默片刻,忽然便议论的翁翁声纷乱响起。
“这,这是那个后生晚辈啊?这么没礼貌!”
“不认识,坐在角落里估计也没什么来头吧。你看宗老当家的都没过去招呼过。”
“哎呀,你没看出来吗?坐在那边背对着我们的就是宗家的大少爷,不怎么讨宗前辈的喜欢呢,也是嘛,不会武功,只会做些小生意,而且又生性软弱,宗前辈不喜欢也是有理由的。”

“此事我倒也有所耳闻,想不到真是如此啊,连座位都在这么角落的地方!”
“倒是想不到他的朋友竟是如此的无礼之人,这不是让他更下不了台吗?”
“咳咳……咳咳……”
宗狂连声咳嗽都没能收起厅中的阵阵议论声,倒是来自厅外的一声轰然巨响成功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声音息下来了,代之以好奇的目光望向厅外。
而知道内情的宗狂等人却暗暗的彼此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起身就待出去察看。
可是,来不及了……
轰然巨响过后又一声更大的声音发出来了,是门厅被掌风击碎破裂的声音。
大厅的整面墙壁已豁然洞开,而后一群幽灵般的黑影恍恍然出现在破败的墙口,仿佛是诡异的凭空出现在白天的鬼魂幽灵,飘然而阴森的感觉。
随即幽森而飘渺的声音便在大厅里回荡开来:“祸福本无门,自有幽冥来,生死……”
“幽府?!”
还没等那声音念完,众人口中已不由自主地惊呼出这两个代表着绝对死亡的字。
因为宗狂等已先得知他们的必定到来,神情又稍见镇定一点,但面对这种阵仗,心里仍不由地一跳。
而后强自控制了一下心神,按住一旁怒气冲冲的宗武,暗自提起元气护身,缓步走上前朗声道:“幽府主人既已大驾光临,何不现身,说明来意?免得老夫等徒然困惑。”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而后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大笑声,隆隆回荡厅中,震得人心脉狂跳,耳鸣不已,足见此人的功力高深程度了。
宗狂心中更加不安,光是笑声已是震得众人心神不宁,要是使出全身功力岂不更是惊人?自己这边的人的武功是不可能敌得过的。
……难道只能靠易儿他们?可是易儿他们也就几个人,即使昨天无意间见识过一点他们的武功,要面对那么多幽府的人,那也是难以令人心安的,唉……
此时钱老鬼等人也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他,心里应也是此等想法吧……,可现如今,除了面对事实,也没什么办法好想了。
沉思间,那狂妄的笑声已逐渐平息,随着笑声渐止,面前那堆仿佛虚幻般的黑影同同往两旁一分,中间赫然幻出一个人影。
穿着一身如血色般红眼的血袍,戴着狰狞的鬼面具的高大男子,周身围绕着死亡的气息,仿佛就围绕在你身旁的气息。
让人不禁就打个寒战,心头竟有一种已经陷身地狱,而此生已难返人间的阴森而绝望的感觉。
“不知幽府主人大驾光临,有何要事?通知一声,也好让宗狂出迎啊,哈哈。”自 由 自 在
宗狂强笑着打着哈哈,因为不清楚宗易究竟安排了什么,而现在他又窝在角落里没动静,心里在暗暗打鼓,表面却是不甘示弱,抱拳笑道。
对面人却只是发出几丝冷笑:“哼,要事?今天这要事可大了,本府是怕说出来你宗老不同意啊。”
“哦,老夫虽然已经退隐多年,但江湖习性还是难改啊,哈哈,有话不妨直说,看看有什么竟然让幽府主人这么斟酌地考虑老夫能不能同意的问题?”
“宗老头,我问你,”冥煞面具后的眼睛瞥了一眼听到这个无礼的称呼而大怒的宗武,不予理会,继续傲慢地问下去,“你儿子侮辱了我冥煞最宝贝的妹妹,这笔帐可不怎么好算呢,你说是不是?”

“胡说,分明是她来纠缠于我,要不是我逃开了,这疯婆子还要纠缠不休呢!”
“注意你的嘴巴,小子。”冥煞狠狠瞪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宗武,挥挥袖子,顿时一股凌厉如刃的风便直朝他飞旋而去。
宗狂一见不妙,飞身挥掌,于半空中拦截风刃,截是截到了,他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踉跄地几乎难以支撑身体,而冥煞却依然丝毫未动。
显然,这第一回合是输了。本就已经惶惶然不安的众人更是紧张了,惊慌中带着绝望的恐惧,可能是感觉到面对自己的是必然的死亡威胁了。
“冥煞,你也算是堂堂的江湖高手、前辈,怎可对一个武林后辈行此偷袭作为?传出去岂不耻笑于武林?”
“幽府做事一向不择手段,本府既为其主,当身体力行而为之。耻笑?哼!谁敢在本府面前笑一声看看?!”
“哈哈……”
话音刚落呢,厅外就传来一阵兴奋的高兴的大笑声,随即显得格外喜上眉稍的何卿莽莽撞撞地闯将进来,口中还大喊着,“哈哈,小易,瞧我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咦,怎么回事?地震了?”
“何大哥小心!”
“怎么这里……啊!你干什么?!呜……”
说话间,何卿已被身后飘忽而上的黑影勒住喉咙,痛得说不出声,只是眼睛徒劳无力地瞪着眼前鬼面阴沉的冥煞。
也难怪冥煞杀气凛人,刚刚说出大话,厅中也确实没人敢笑,现在却闯进这么个人乱笑着,即使是事有凑巧,也罪不可恕。
而刚刚紧急之下发言提醒的宗武只有收回徒然伸在空中却已来不及的手,怒目瞪着再次偷袭人的冥煞及其手下人,眼中倒没有露出丝毫怯色。
但宗狂却已是大惊失色,非因别的,只是他昨天还偷看到何卿戏耍间露的几手武功,本还想有个帮手,还可指望,现在却因为大意而被敌人制服,这,这不是平白的又失去一个帮手吗?

在宗武焦急地思忖时,冥煞已再次开口了,杀气更是明显了:“怎么了,宗老头,还这么顽固地想抵抗?”
“哼,我们宗家人怎么会看上你冥煞的狠毒妹妹,明明是你想独霸武林的野心计划,又何必找这么一个借口?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屈服的!”
“哈哈……说得倒是挺大义凛然的。”
冥煞忽然仰首大笑,长笑声中暗含内力,直笑得人心头狂跳,正笑到疯狂处,却忽然一顿,冷煞的目光转视中人一圈,嘲讽道:“只是,哼哼……本府很怀疑,你们还有‘力气’吗?”


二十一


“只是,哼哼,本府很怀疑,你们还有力气吗?哈哈……”
“你什么意思?以为……”
“……?!怎么回事?我……我们着了道了!”
“冥煞你果然卑鄙无耻!”
众人忽然一阵惊慌,就在冥煞话说完后,原本好端端站着的众人竟浑身一阵发软,转眼间手脚已是无力地垂下,人不由自主地坐在凳上再难起身。
“哈哈哈哈……除了你们,再除掉另一批老顽固,天下何愁不到手?不择手段才是生存之道,各位大侠士还真是刚正不阿啊,能混到这岁数也真是上天开了眼了,佩服佩服啊,哈哈……”

“你……!”
宗狂气得呲牙裂目,眼睛都要充血了,任他们怎么防备,也没想到他竟会用只有江湖的小混混才会用的迷药,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放倒了,何其的不甘心!
思忖间,眼光微微看向角落宗易所在的一桌,见他们也是瘫倒在桌上无力动弹,不由绝望一叹,宗易啊宗易,任你说得怎么自信,朋友怎么厉害,此刻恐怕也没指望了。
长笑罢,冥煞便阴森森地看着瘫倒的众人,又着:“只是,本府也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你们愿意协助本府的,自然前程无限,以后有得你们风光的。”
“……”
“本府再不说第三遍,这次生机错过了,等会儿接待你们的可就是阎王爷了,哼……”
“这……”
“哼,老夫听说,要入你这幽府,一般的手下要先自残身上任何一肢,以示忠心不二吧?”
“什么,有这等事?那……”
钱老鬼一句话使原本意志不定,在冥煞的威胁下已有动摇的人又缩了回去,此等残酷的入门法未免也太惨绝人寰了。
但这的确是事实,入幽府的人,如果本身武功不入冥煞的眼,又没什么才智,自然总是先从一般小手下做起,但为了保证他们对幽府的忠心,不仅要自残自己身上任一个肢体,比如一只眼睛、鼻子、耳朵、手指或毁容等,还要服下控制身心的毒药。

只有大人物及地位比较高的(如那二旗主的大弟子)才可以免去自残的酷刑,但仍逃脱不了定期领解药的“赏赐”。
这是冥煞控制人的一向手段,也是幽府的一贯作风。
所以,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个两难局面了,不屈服,死;屈服,生不如死;两者都难选。自 由 自 在
“怎么,坚持去见阎王是不是?还是……需要时间考虑呢?要知道,残缺地活着总比变成僵硬的尸体好。”
冥煞背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说话语气间的杀气看起来好象不怎么重了,好象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谁都明白,在只有这两种选择的情况下,无论结果怎样,都不是众人想要的结局。
一阵沉默,面对死亡的恐惧与犹豫着挣扎的气息充满了忽然感觉是那么狭小的大厅,就在那憋闷的,几乎快要爆炸的气氛中,宗武年轻的充满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哼,活着也就是拖着残胳膊残腿,到处丢人现眼,生不如死!反正结果都是死,还不如死得物有所值,总比日后被人家背后唾骂好,还连累子孙后代!”

“宗兄弟说得好,我‘金轮子’今天就豁了这条命了,不就死一个字吗,最多碗大个疤,刀子一闪也就过去了。”
“哈哈,说得好。姓冥的,老头子‘王老实’一辈子没敢跟阴险人物动过手,今天就跟你杠上了,这条命你要就拿去吧,我要皱一皱眉头就不姓王!”
“对,对……”
听着面前一片轰然烈气飞扬的声音,冥煞不易察觉地微皱了皱了眉,这种情况到是没怎么估着的,不禁有点犹豫了。
他犹豫当然并不是出于慈悲手软,而是日后少了一批充当前锋的肉羊。但,少就少了,不就几个人嘛,他少了这么几个还称霸不了江湖了?
思忖间,已是冷笑一声,阴声道:“看来,你们是不亲自见识一下就不相信本府的手段了?”
随即瞥了眼身后那群黑影,冷笑:“影一,先挖了你手中那小子一只眼,等一下断手,实在不行撕喉算了。”
“慢着!冥煞你不能……”宗武大吼,腾身想跃起来,却气力全无,又不得不颓然坐下,当下已是急得瞠目呲牙,恨不能飞身救援。
宗狂等人虽较宗武又稍微冷静一点,但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忽然间,心头已是涌上英雄暮年,难当大局的萧索、绝望。
“呜……救命……喂,小易,救……”何卿已是急得大吼,双手拼命扯着咽喉间那鹰爪似的泛着蓝光的手,却挣脱不开。
“我说……”
“……哈、哈哈……”
“呵呵……笑死我了……”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何……你,好……好笑,哈哈……”
就在众人惊恐,着急的时候,大厅中却突然爆出几声大笑,非常快乐的大笑,从大厅角落传来的愉快之极的大笑。
顺着惊疑的眼光看去,角落宗易那一桌那三人,正笑得无法控制,宗易颤抖着肩膀趴在桌上闷笑;中年文士捂着肚子笑得眼眶亮闪闪的;而青年则转过身子背着众人,显然正在控制笑得抽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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