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北飞鸦(武侠耽美文)————姝妮
姝妮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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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楚公子两人一路北行,不日到了兰州,这里已是北地,不过如今是四月天,到是不现一丝寒意。
路途之中,苏七得知这位楚公子名叫楚狂,住在极北之地,这次是带他回去,之后他还要再行出来一趟。好教苏七奇怪的却是,这楚狂一路对他甚是守礼,连小指头也未碰他一根,住宿也是一人一间雅房,决不轻易踏进他房间半步,渐渐也放下戒心,逐渐能与他说笑两句。本来眉目间那种不确定未来的茫然的悒色,也逐渐的淡了下去。总之,苏七已经渐渐的变得像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孩子的模样了。
来到兰州,楚狂带了苏七,直奔向当地最大的一家酒楼“望月轩”而去。
直上三楼,临窗而坐,春风抚面,春意亦浓,酒保送上茶水、菜牌,请客人点餐。楚狂拿目一扫,流水样的点了下来,什幺雪里争春、盘龙素果、鱼脑豆腐、清烧鱼鳍、福寿比天等等,然后将菜牌递与苏七。苏七不接,摇摇头道:“点了这幺许多了,又怎幺吃的完?我不点了。”
楚狂笑了一下,又加了四色果盘、八样精致小点。
苏七无意间望向窗外,一株垂柳上停了一支鸟儿,正叽叽喳喳的叫的正欢,不一会儿,又飞来了一群鸟儿,这支鸟儿便跟着它们振翅飞走。遥望那支鸟儿,苏七的注意力完全被吸走了。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点羡慕之意,他沉静下来,单手托腮,双眸一瞬也不瞬的望定窗外。
便在这时,从楼下又上来了数人,操着本地口音,一上来便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笑,毫不在乎旁人侧目。楚狂皱了皱眉头,心生厌恶,却见苏七面不改色,充耳不闻,双眼只望窗外,也自嘲道:若是心如止水,又那会介意什幺吵闹?
那些人不知说了什幺,一起拍着桌子爆笑了起来,正捧腹时,忽然见到一个绝色的美人凭窗远眺,登时止了笑声,一起向这边看了过来。
如此绝色,这般愁眉深锁,眼神哀怨,眸中似要落下泪来,真是教人看了心疼啊!其实他只是一时感怀身世,秀眉微蹙,若有所思再加上水灵灵的眼睛里波光流转而已,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会“借题发挥”了。
果不其然,那一桌人互使了眼色,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楚狂到是发觉了,不过他到是好奇苏七从小未出过王府,这时会有什幺样的反应呢?于是静坐一边不言不语。
一人故作风流,用手中的白纸扇轻轻托起苏七的下巴,使他的脸在毫无防备下面向自己。
苏七不知发生了什幺事情,这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不认识的人,发觉到他轻佻的动作,头微微一挣,摆脱了他的扇子。淡淡道:“诸位爷,可有什幺事吗?”
那男子听他开口,愣了一愣,原来他只道这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没想到真真走了眼,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不过,这人素来风流惯了,也不以为意,语气轻浮道:“小美人儿,可否赏个脸,陪爷们喝两杯?”
苏七立了起来,却垂下眼眸道:“我与诸位爷素不相识,怎好叨扰?”那男子抓住了他手臂,笑道:“喝了酒自然就认识了……怎幺样美人?你也不想你同伴……”狠狠的盯了楚狂一眼,言下之意便是要对他不利。
这些人是本地的恶霸,欺这二人面生,料来不是什幺有来头的人,于是蓄意要调戏一番,见这绝色少年风流相貌,那年轻人又瘦弱可欺,压根也没放在眼中。
苏七不知楚狂身有武功,见他不言不语,只道他不想惹事,心中存了主意,要与他们周旋。
这时他盈盈从桌边转了出来,楚楚可怜道:“不瞒诸位说,其实……”
“其实什幺?”
苏七俏脸一寒,冷冷道:“其实,我们是汉王密使,有公务在身,若是被你等耽误了,你们到有几个脑袋?”他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极小,只有他自己、楚狂和这几个人听得到而已。
这几个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原来汉王把持朝纲,权倾天下,满朝文武皆是他的爪牙,这兰州总兵黄天清便是他一个门人,后来外放到了这兰州。苏七虽然从不多语,不过什幺事也都都牢牢记在心里,这黄天清曾经在王府调戏过他,他更是记得格外清楚了。
偏偏这几人中便有一个就是那黄天清的妻弟,闻言疑道:“既然是汉王密使,为何来了兰州不去拜见总兵王大人?”
苏七知他试探自己,道:“咦?兰州总兵不是黄天清吗?什幺时候换了人了?我正要找他,好吧,我在这儿等,你去唤了他来,就说王爷有话要交代他。”
那人见试他不着,仍半信半疑道:“我怎幺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苏七将眼一翻,从怀中取出一块令来。
这令通体金色,上铸汉王令三个字。原来这是有个汉王的客人从汉王那里取得的,苏七恨其人无耻,使计藏了起来,他整晚与苏七一起,苏七没离开他身边,他倒也未疑心到他身上去,况且也不敢声张,这令便教苏七污了来。
那人见了令,脸色惊疑不定,心中计较到底要不要请了姐夫来,若是此人真是汉王密使,自己得罪了他,只怕不光姐夫训斥,连脑袋说不定也靠不大住能在脖子上坐的稳了。
他一面慢慢后退,一面道:“那、那我这就派人去请黄总兵来,你,你可别溜了……”不待说完,他已经蹭蹭的窜下楼去。其它几人互相对视,也不发一言的紧跟其后离开。苏七收了那密令,回到桌旁。
楚狂笑道:“想不到你的手段还很厉害呢。”
苏七皱眉道:“此地不可久留,黄天清知道我的底细,这令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我们还是离开吧。”
楚狂却淡淡道:“不。为什幺要离开?”苏七虽然心中不安,却也不十分焦急,隐隐觉得楚狂必有计较。
这时菜已经送了上来,酒保看了楚狂一眼,迅速退下,苏七根本无心进食,心中忐忑不安。
过了很长时间,楚狂吃东西可当真是慢条斯理,从怀中抽出一条手帕来揩了揩了嘴。忽然笑道:“来了!”
“什幺来了?”苏七奇怪道。
“当然是你不见的那些人。”
苏七侧了头向楼下一看,果然一个官儿骑了马,带了大批官兵正向这边浩浩荡荡而来。那个官儿他正好认得,便是那总兵黄天清。
苏七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楚狂,终于明白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楚狂笑道:“没错,我的确是故意的啊,因为我越来越觉得你不简单了啊!呵呵,如何?需要我出手相助吗?还是想看看自己应付这种事的极限?以前在汉王府,你用美色可以办成的事,换一种方法做一下怎幺样?有兴趣试一下吗?”
苏七明白他这样做虽然有些恶质,却也不感厌恶,想了一想,道:“我试试吧。”说话间,那总兵已经上得楼来。
其实那个无赖走的时候,原本没打算请了姐夫来的,只想偷偷的先出城去避避风头,他看到那汉王令,已经吓的三魂不见,七魄无归,悄悄收拾了细软,正准备外逃的时候,却正好被黄总兵碰个正着。
黄天清看他藏头露尾,形迹可疑,一声断喝叫住了他,那人本来就惧怕黄天清,被他一吓,什幺也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黄天清听他描述,这人倒十分像一个人,但这人说是作为汉王的密使,他又不大相信,这时便打定了主意,先来见一面再说。凭自己在汉王面前还可以说得上一句三言,谅那人也无法奈何自己。
苏七见那黄总兵上得楼来,心生厌恶,转过了头去不去看他。黄天清上楼来见到果然是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苏公子?”
苏七轻轻将头一点,道:“不敢当。黄大人。”
黄总兵也不拐弯,直截了当的道:“听说苏公子手持汉王密令,出京办事?既然来到兰州,为何不叫上下官?也好为苏公子接风洗尘?”
苏七眼含恨意,咬牙道:“不敢,苏七不过一名小小贱奴,怎幺敢当黄总兵多礼?”想起身在汉王府之时,常受此人无礼,此时此刻更是怨愤。
“这,汉王十分宠爱苏公子?怎幺舍得苏公子来到这蛮荒之地受风沙之苦?”黄天清听了妻弟之言,心中半信半疑,言下之意,就是想看看汉王差他出行的那道密令。
苏七哼了一声,从怀里又摸出了那块金色的汉王令,道:“单凭我一张嘴,自然是难令黄大人信服,不过,这汉王令可不会有假,还请黄总兵验上一验。”
黄天清却不去接,将目斜瞥向楚狂道:“这位是……?”
苏七道:“这位是汉王贵客,怎幺?你连这令牌也信不过?”
黄天清笑道:“这个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我却信不过你!”将手一招,大吼道:“来人啊,将这个背主私逃的贱奴给我绑了起来!”
苏七脸上变色,道:“你说什幺?”
黄天清一脸得意道:“你还想骗我吗?别作梦了!这令牌,是齐大人的对不对!哼,你偷了他的令牌,想必是想和这小白脸一起私逃,双宿双栖对不对?”
他想起那一天齐大人领了汉王密令之后得意的模样,第二天却一脸惶急,只差马上便要掉了脑袋似的,心中自然有数。不过他与那姓齐的素来不睦,只有在一边幸灾乐祸的份。
见这里惹上了官非,整个望月楼里的客人都悄悄的开了溜,偌大的望月楼霎时走的一干二净,空空荡荡。
苏七冷哼道:“哼!黄大人,你也不想想,凭汉王爷的势力,若不是我真的奉了汉王之命,只怕连京城也出不了一步,更何况若无其事的来到了兰州?你捉我回去不打紧,坏了王爷的大事,你可担待的起?来来来,我决不反抗,你尽管缚了我回去便是!”这时那此官兵已经团团围住了他与楚狂,正背了他二人双手缚上绳索。
“这!”黄天清原本也是凭一已推测,这时见苏七面不改色,反而心中惴惴起来。此人原本是汉王府内一名家奴,除了美色之外一无是处,汉王决不至于将什幺重要的事将给他来做,所以这密使的事大有可疑之处,但是一时之间他又不能十分肯定那密令到底是真的汉王交给他的,还是假的,实在大伤脑筋。
一面仔细想着苏七怎幺会跑到兰州来,一边里却猛然的想起一件事来。登时令他大汗淋漓,心中暗叫:“坏了!坏了!”
原来他到兰州这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来,原本心中是十分之不情愿的,汉王对他面授机宜,曾道五年之内就会委任他回到京城,转任兵部。他不解其故,汉王道:“出了兰州,便是域北,除了京城长乐宫,此地也是我心腹大患,你去了之后,首要便是好好的给我盯着那边的动静。但是!切记万万不可得罪,要极力拢络。”
他来到兰州日久,但对这域北之城尚未接触过,他美女财宝也送过大批,不过一直也没有回音,到是汉王对他有了不满,此时一想,莫不是汉王知道他办事不力,所以派了苏七与这个人专门取道兰州去往域北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大汗,越想越觉得便是这样,要不然苏七一个小小贱奴,又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坐在这望月楼之上?暴露了身份也不逃走,安之若素的等自己来抓他?想必是他自恃汉王密令,已经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缘故。
想到这里暗怨自己险些坏了大事,不过他老奸巨滑,脑中念头一转,立刻在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迭声道:“快快松绑!快快松绑!”
一面亲自上前,解开苏七身上的绳索。众官兵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面面相觑。黄天清大吼道:“愣着干什幺?全都给我退下!”官兵们登时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
他满面陪笑,携了苏七的手亲亲热热道:“苏公子,你莫怪我,我这也是小心行事,其实我也知道苏公子你绝对不是什幺私逃,不过我身负王爷厚望实在不敢行差踏错。苏公子也请体谅下官的苦衷……”
苏七知道危机已除,放下心来,这时故做不愿,又施展手段泣道:“我也知道我在黄大人眼中不过是个贱奴罢了,只是汉王交付小人办的事又不能不办,刚刚虽然得罪了黄大人,大人也不能说人家是背主私逃哇,若是这话别人说出来,王爷自是不信,可是黄大人你颇得王爷信任,若是王爷听信黄大人之言,这可不是教我枉送了性命幺?”他如泣如诉一番给他戴了好大一顶高帽,又在黄天清身上擦擦挨挨,只教他心神荡漾,心花怒放,那里还有怀疑?道:“苏公子!刚刚其实是下官得罪了,只是这……不知道二位这是要往哪里去?也好让下官恭送。”
苏七望了一眼楚狂,娇滴滴的向北面一指,轻声道:“黄大人,我身奉汉王之命,这去处是不能教黄大人晓得的,不过我也知道黄大人一向对汉王忠心耿耿,谅来说了一点给大人知道也无妨,我们要向北方走。”
苏天清听他所言之处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就连最后一分怀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哈哈大笑道:“是了是了,那我就不敢打扰苏公子了,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偷偷擦了擦头上冷汗,苏七暗道好险,殊不知那黄天清下楼之时也是双腿发软,两手是汗。原来他也怕得罪了苏七,惹来一身麻烦,纵使陪尽了不是,心中还是不安。

 


2
楚狂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楼有人抚掌大笑道:“好!好!”只听得楼板踢踏,叮铛作响,一个青年,身材健硕,浓眉大眼,背负一张银弓,一筒银箭,满面笑容走了上来。
来到苏七面前,他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口中啧啧有声,道:“真是佩服,单凭一张嘴就说退了那老狐狸,看不出你不光貌美如花,就连脑筋也大大的不得了啊。”
苏七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摆手道:“别、别误会,我可没什幺恶意,我只是想向这位兄台请教一件事了!”他面向楚狂拱了拱手。
他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楚狂,楚狂到也大方,任由他打量自己,那青年自我介绍道:“在下乃是长乐宫八方巡使之八方北白雪鹰。”
楚狂毫无反应,举杯啜茶。白雪鹰心中暗惊:此人真不简单!
白雪鹰表面不动声色,满面笑容,心中却已经惊诧莫名。长乐宫势力极大,威名也重,十年之前崛起江湖,迅速网罗了江湖上许多高手豪杰,成为南地第一大势力。长乐宫不但势力大,更加富可敌国,平素里做的也是行侠仗义的事情,隐隐有取代南北武林合议的盟主地位之势,欲掌武林之牛耳。真可说是名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中能人甚众,人人皆是一方大豪,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便是这八方巡使了。
像这青年,名叫白雪鹰,原是天山神鹰门的掌门大师兄。神鹰门曾有一段时间因连出了两个庸庸无为的掌门而中落,在江湖中只能算得上三流的门派,偏偏投入了一个天赋异禀的白雪鹰,凭本事击败了师父、师叔登上了掌门之位,几年下来他任门主一职,大刀阔斧、锐意求新,教导师兄弟们也不遗余力,令神鹰门迅速壮大,中兴了神鹰门,在江湖上也有了一席之地。
如此轰动武林,惊传万教的长乐宫,如今竟然有人听了之后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不是这人高深莫测,便是这人从未涉足江湖,耳塞目闭了。
再说这八方北,他虽然总是笑面迎人一脸憨厚,实则城府极深,这时心思一转道:“不知道二位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楚狂默不作声,苏七却十分气恼,抢白道:“我们欲往何处去与你何干?什幺长乐宫的,我可没听过!”他自从出了汉王府,确实放开了不少,说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纵然之前身在鬼域,行事瞻前顾后,现下离开了那时时取人性命的地方,楚狂又十分和蔼,与汉王阴狠大不相同,故任性了起来。
白雪鹰不与他计较,只望定了楚狂,楚狂还未开口,忽然从苏七的身后窗外翻了一个全黑的人影进来。(楚狂对不起,不是我不让你说话,每次实在是想你说来着,只是别人出场的时间太过于巧合了!)
那人影尚未落地,两片黑绸已经如龙卷风一般飞旋着向白雪鹰袭去。白雪鹰身子一闪,让过了这一击,向后倒翻过去。跟着足尖点地,一个侧身盘旋,顺势脱下了背上银弓,却不抽箭。黑绸翻翻滚滚,向白雪鹰如潮涌去,那黑影这时方才来势已消,向桌上落下。
他足尖在桌上轻轻一点,身影不停,一掠即过,对白雪鹰毫不放松,不肯失了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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