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北飞鸦(武侠耽美文)————姝妮
姝妮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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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
那人缓缓摇头道:“我不碍事。我吃了三宝玉蝉,内伤是不要紧了,只是这断骨,还需要半月之久方能愈合。”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半月就好的道理?”
“有玉蝉之助,半月已经是久的了。你放心,半月之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马天行沉下脸来,道:“你这人怎的如此啰嗦?想我马天行什么都有,需要你报答什么?你还是好好养伤是正经!”
那人见马天行说话如此义正言辞,一时之间有些呆了,好象并不相信有人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做得出这样的事来。他素与人勾心斗角惯了,便是与枕边人亦是如此,可是看马天行又委实不像假作,心头顿生虚无之感。
“好罢。你不要报答那也罢了,只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马天行最喜欢别人求他了,闻言笑道:“你说。”
“我虽然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不过我却还记得我是被人追杀,才会——所以,若有人打听起我,还请你——”
“好好好,没问题,你安心养伤,我不会说的。”马天行满口子答应。
那人轻轻的喘息了一会,道:“蒙大哥相救这么久,只知道大哥姓马,却不知大哥仙乡何处?”
马天行道:“哈哈,你肯定不是本地人,不然在关外可没有人不知道我马天行的。算了,你别想得太多,我是鑫马庄庄主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提的,哈哈、哈哈!”
顿了顿,看着那人道:“不过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挺麻烦的,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不待那人开口,就道:“救你的时候,你的周围全部都是乌鸦,嗯,就叫你鸦哥儿好了。”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鸦哥儿咳了两声,既没表示同意,也未表示反对。只是闭上了眼睛。
马天行见他脸有倦意,道:“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丫头,道:“好好伺候着。”说罢便走了出去。
方踏出房门,手下来报,那胡儿已经将他要的货物全部运来,正在清点。马天行大喜,道:“走!去看看!”
这批货中有马天行一直想要的东西,因为上才为了它与那胡儿纠缠了半年有余,只是那胡儿开价太高,生意归生意,马天行也只好忍痛放手。这时虽然出高价将这批货买了下来,不过那已经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救急,马天行到不计较这个。

来到前边院子里,那胡儿正指挥着从马车上下货。见马天行到来,连忙迎了上来。
马天行来到那堆货的旁边,笑道:“果然是最好的。”放下手来,对那胡儿道:“请跟我来。我已将银票兑成金子,免得你再去钱庄。”
那胡儿眼尖,见他手中的玉蝉只剩一只,不由得低呼出声。马天行见他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那胡儿颤声道:“这玉蝉怎么……怎么……只剩……”马天行道:“我给了别人一只,怎么了?”
那胡儿跌脚道:“如此希世奇珍,马庄主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马天行道:“身外之物而已,为何不能送与别人?”
胡儿道:“不是啊!这玉蝉若是用的恰当,原是救人性命之物,若是用法不当,反而会令人身受其害,苦不堪言!”
马天行大吃一惊,问道:“怎么说?”
胡儿道:“这玉蝉是极有灵性,遇水则冰,遇酒则炎,若是一般小伤,玉蝉随治随好,若是受了非死不可的重伤,将这玉蝉用水送服,更是灵验仙药,大罗金丹,当真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呢!”

马天行道:“若是用酒送服呢?”
胡儿叹道:“那只能是死路一条了!玉蝉本是极寒之物,与酒中的火属性相克,与剧毒无异!”
马天行脸色大变,转身奔向后院厢房去了。
此刻鸦哥儿正心如火烧,腹中如无数把刀子在乱刺一般,加上断骨痛楚,折磨的他死去活来,偏生他性子纨执,死也不肯吭上一声。那丫头见他脸色发青,浑身不住的颤抖,像抽筋一样,正吓的没手脚处,马天行一阵风般的闯了进来。

马天行冲上前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鸦哥儿手一翻,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了马天行手背上的肉中。
马天行吃痛,看鸦哥儿牙齿紧咬下唇,血线顺着下巴流了下来,知他痛极,于是也强忍手上痛楚。
鸦哥儿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呜——————啊——————”长声惨叫了一声。双眼翻白,昏倒在床。
马天行挣脱他的手,一看自己手上被他所握住的地方一片青紫,大感诧异。想不到他身子弱不禁风,没想到手劲却如此之大。
再一看他昏了过去,心急之下,又转身冲了出去找大夫。
等到他请了大夫来,谁料竟然看到鸦哥儿竟然已经坐了起来。眼神平静,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马天行奇道:“方才——”
鸦哥儿道:“我没事了。”
马天行不信,还是让大夫去看看他,却见他竟然自己动手拆起了腿上的夹板,马天行几乎要跳了起来,道:“ 哎——哎——这怎么使得?”
鸦哥儿挥开他的手,自行拆了绷带,将夹板取下。马天行惊道:“不要如此胡闹,快快系回去,不然断骨错位。难道说你想一世做个跛子吗?”
鸦哥儿摇摇头道:“不会的。”将两腿放在了床下。马天行见他此举之意,似乎是想站起来,大惊道:“万万使不得!”伸手去按他。
鸦哥儿不待他伸手,双手在床沿一按,已经长身站了起来。马天行见他好端端的站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时,鸦哥儿可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么?心中涌起荒谬之感,目瞪口呆。
那大夫也瞠目结舌,直道:“天哪,这怎么可能?”
鸦哥儿道:“没想到这玉蝉果真妙用无穷,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到还小看了此物的妙处。”
马天行道:“你当真没有不妥?世上岂有这种事?”
鸦哥儿道:“岂止是你,我也不信。不过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确是如此。我的断骨自行愈合,已无大碍。”
说着轻轻向前跨了一步,以证实他所言非虚。
马天行急道:“好了好了,我信了我信了。”鸦哥儿一怔,笑道:“不妨事了,我想明天应该就完全好了。
马天行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神色现在脸上。这也实在太违背常理了,不过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为了小心起见,马天行在与胡儿交付了金子和货物后三天才动身回鑫马庄去,当然他也不放心让鸦哥儿骑马,为他准备了一辆马车,好在他此行早有准备长住,到是什么也不缺。
鸦哥儿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坐进了马天行好意安排的马车内,跟着他们一路回去鑫马庄。
由于此行货物非常之多,数百匹大宛名驹,数千张波斯地毯,几十车上等毛皮,还有无数奇珍异宝,异国美酒。再加上坐了鸦哥儿坐的那辆马车,浩浩荡荡百十号人就这样上路了,速度自然便大受影响,来时只用了七天赶路,回去怕不要半个多月?马天行丧妻已久,到没什么,一些手下门人在庄中有娇妻佳儿,却是归心似箭,思乡情切。

马天行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对鸦哥儿这么紧张,不过是个被自己所救的伤重的少年,而且来历颇有可疑之处,但是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着他,令他无心去思考就这样贸贸然留下他来是对是错。

这一路走来,平静无事,一方面马天行素日里功夫做得足了,这条道上的兄弟见他的队伍来,从来不加为难,再一方面他此行人多势众,也没有那个不开眼的会来摸老虎的屁股。鸦哥儿一路上少言少语,与马天行总共讲了还不到二十句话。马天行体谅他伤后辛苦,也没有多去打搅。

行到第十二日上,这一日在一个镇上打尖,春日变天极快,早上还好好的艳阳天,到了下午竟然狂风大作,吹起了狂风。马天行见天色不好,似有暴风骤雨,便命人马早早收了,寻了客店歇息。

马天行看向鸦哥儿坐的那辆马车,心中奇怪。以他的性子,如果马车停了这许久,早就掀开了帘子出来了,怎地这么久没有动静?从马上翻身下来,来到了马车前。
一打帘子,马天行哑然失笑,你说怎么?原来他竟然在车上睡的正香,难怪没有动静呢。马天行跳进马车,小心翼翼地抱了他下来,他眉毛动了一动,没有醒来,鼻息粗重,反而睡得更加沉了。旁边有人欲接了过去,马天行摇了摇头,看风大,顺手拿过一件披风,盖在他的身上,抱着他走进了客店之中。

果然不出马天行所料,风势渐渐强了起来。众人在店内歇息,马天行先将鸦哥儿抱进了房间。马天行经常走这条路,与这条路上的客店早已十分熟悉,房间也是预订过的。刚刚从二楼下来,掌柜的已经预备好了酒菜,正在一边候着。
见马天行从楼上下来,忙迎上来道:“马庄主您老可来了,小的可一直候着您哪,来来来,小的这就伺候你,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马天行摆摆手,道:“我不打紧,掌柜的你忙你的去吧。”顺手打赏了他二两银子。掌柜的谢了下去,马天行来到桌边对护卫们道:“这天气还真怪,看样子像要下雪似的。”
一名护卫道:“是啊,雨到现在还没下下来,到真像是要下雪了呢!”从大门望了出去,朔风卷起地上的灰尘,一圈圈地打着转,这哪像春天啊,简直就像到了深秋似的。此刻也不过午时刚过,天色却昏暗的像是近晚了,客店里更是阴暗,连桌上的酒菜也看不大分明了。
另一名护卫就叫道:“掌柜的,打个灯了。”
掌柜的应了一声,支了一个小二燃了一盏油灯,送了过来。刚走到这一桌旁边,忽然狂风大作,从门口直冲进来,不但灯熄了,就连桌上的酒菜也蒙了一层灰土。掌柜的大声骂道:“鬼风!也不看看时候,马庄主马大爷在的时候,你也敢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吹一气?”那风更吹的猛了,将两扇门板吹的来回啪啪作响。
风大,还带着寒气,一名护卫瑟瑟了一下,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道:“哈,穿的少了,见谅了。”
掌柜的骂骂咧咧的走出柜台,来到大门口看向外面。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寒意彻骨。天气真的完全变了。掌柜的正想关上门,马天行道:“掌柜的,干脆点上了火炉,大家一起烤个火吧。”
掌柜的答应了,关了门,从柜台后面提了一个炉子出来,丢了些个黑石头在里面,用火钳拔了拔,然后浇了几滴油,用火折子点了,放到了马天行的脚边。
重新换过了酒菜,马天行命一名护卫去看看住在其它 店里的弟兄们吃住的可好,那护卫答应了去了,马天行与掌柜的又聊了几句,等他回来。
听得楼板声响,回头望了上去,见鸦哥儿醒了来,正慢慢的从楼上向下走来。马天行站了起来道:“鸦哥儿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喝酒吃肉,怎少得了你?快来快来。”
鸦哥儿道:“酒就谢了,肉我是不吃的,我吃素。”马天行笑道:“吃素?吃素有什么好?不长劲啊,还是下来吃点吧。”
鸦哥儿摇摇头道:“我吃素。”
马天行转头对掌柜的说:“那就劳你的驾,再为我这位小兄弟备一桌素酒,我来陪他吃两杯。麻烦了。”
掌柜的笑道:“不麻烦不麻烦,马庄主尽管吩咐便是。小公子吃素么?那一定是个大大的好心人了。”
鸦哥儿冷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走到了马天行身边,鸦哥儿道:“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一盘青菜,一碗白饭便已足够。”马天行道:“岂有此理,你是我马天行的客人,又不是叫化子,一盘青菜就打发了吗?”
鸦哥儿掩唇笑道:“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了。不过说起来,我原本比叫花子也好不了多少。”
马天行道:“你怎么这样说自己,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到将自己看低了。其实你必不是常人,切莫妄自菲薄。”
鸦哥低头正要笑,忽然鼻端嗅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不禁皱了皱眉头。
低头看到那火炉中窜起一阵阵黑烟,面上露出厌恶之色,道:“这是烧的什么?好大的气味,为什么不烧木炭?”
马天行笑道:“看来你果然是不知道了。我们这里僻处关外,一整个冬天将存下来的木炭都烧完了,春季时树木水份充足,不适合烧制木炭,这种石头可以用来燃烧,在这里又遍地都是,比木炭还要便宜的多,因此无论是谁,都用这种石头取暖。”
鸦哥儿奇道:“石头也能烧?真是奇事。”
掌柜的笑道:“木炭原还是有的,不过存下的不多,小公子若是闻不惯这气味,我去取来换过便是。”
鸦哥儿道:“算了。”
马天行指着旁边的长椅,让他坐下,鸦哥儿轻轻落座,马天行倒了一杯茶,抽了一双竹箸递了给他。
鸦哥儿接了过来,放在桌上。马天行道:“便算要备酒菜,也还需要一些时候,你就先将就一下,吃几口饭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鸦哥儿皱眉道:“我实在沾不得荦腥,马庄主你……”
马天行连忙道:“好好好,不沾便不沾。”看他慢慢的啜茶,又道:“啊,那便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鸦哥儿正色道:“酒原是好东西,但万万不可空腹饮,那极伤身子……”马天行尴尬笑道:“是了,我忘记你身子不大好,那就等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说了。”
马天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个青年面前竟然总是不自禁的唯唯喏喏起来,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为什么会令自己有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呢?马天行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极力想摆脱它。于是他道:“你……”可是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鸦哥儿奇怪的看着他,他越是知道自己无话可说,越是觉得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心情更加糟糕了。
鸦哥儿虽不知他的想法,却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忽然变差了,于是也住口不语。
那护卫推开门进来,拍了拍衣服,笑道:“天哪,这天气真是古怪,竟然真的下起雪来了!”
马天行站了起来,讶道:“什么?”
那护卫道:“外面已经飘起了小雪了。”
鸦哥儿也站了起来,与马天行并肩出了客店,黑沉沉的天空中乌云密布,朔风呼呼,雪子打在脸上一冰,随即便溶化了。鸦哥儿摸了摸了脸,触手冰凉,原来雪化成了水。他怔怔然,又摸了摸脸,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马天行见他若有所思,不禁问道:“怎么了?”
鸦哥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吹的鸦哥儿衣袂飘飘,他虽未觉寒意,马天行看他衣衫十分单薄,却担心他受凉,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鸦哥儿顺从的点了点头。转身入内。
马天行仿佛听到马嘶,凝神细听却又不像,暗道自己多心,反手关上店门,走了进去。
那炉子到是暖和,虽然略嫌气味不好,不过除开这一点,还有就是不见火光,热气一扑扑的溢将出来,暖气十足。
店家到是十分快速,整治了一桌素菜,仓促之间没什么好菜,不过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五菜一汤:一盘清炒笋尖,素鸭心,八宝银丝卷,炒蛋,爆炒绿豆芽和口磨蛋花汤,一盆热水里温的是一壶黄酒。

马天行看得食指大动,对掌柜的说:“好啊,你总是用鸡、鸭、鱼、肉来对付我们,这样出色的小菜从来却不教我们尝尝!”
那掌柜的道:“吓,马庄主,马大爷,您就饶了小的们吧,若是小的每次用这样寒酸的小菜来招待爷们,怕不把我的店给砸了去!马庄主您每次来总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洒下来,小的们也不好意思不尽点心力不是!”

 

马天行大笑起来,他到不是真的说掌柜的小气,只是放在鸦哥儿面前的小菜实在是色香味俱全的缘故!
好像这几盘小菜确实合了鸦哥儿的口味吧,只见他一改平时懒进饮食的模样,到也吃的有滋有味,马天行与那三个护卫却尽显粗人本色,运箸如风,自己那边的大鱼大肉动也未动,这边的清汤小菜却在弹指间被他们犹如风卷残云一般消灭的一干二净。直到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道:“果然美味,不对,掌柜的,这菜可不像你的厨子的手艺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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