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青赫儿[下]
青赫儿[下]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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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晰的眼神越发寒冷起来,甚至有些愤怒,这让他原本柔和清秀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和冷酷。
女孩後退了一步,然後凌晰丢下打扰了三个字径直离去。


碧帆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忧郁的在她房间门口流泪的年轻男人,他身上干净纯正的剑气让她著迷,尽管他发怒的时候让她有些害怕,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至少对於她来说是这样的。碧帆吐吐舌头,看著那远去的身影,脸上泛起了红潮。她是如此地喜欢著这个男人,尽管她也喜欢著安堡主,但她突然发现那只是对长辈像父亲一样的崇拜,他们的年龄毕竟相差太大。而他,是少女梦寐以求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美妙的初恋。

碧帆沈浸在自己对男人的爱慕中,以至於回到房间後还在一个人偷偷地微笑。
在笑什麽?屋里另一把女人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刚刚是谁在屋外?
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姑姑,他长得好帅气哦!
金发蓝眼……是凌儿回来了!是凌儿回来了麽?堡主为什麽不告诉我!女人的声音骤高骤低,似乎是激动,又像是不安,然後两人的谈话被一阵急切的推门声打断,是文晟,披星戴月的深夜造访……

 


只有昀在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急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如何地等待著凌晰的身影,甚至他已经无法再坐在房间里等下去了,他以为自己能够放开,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那个人心里没有他,他早就心如悬镜,可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放开。他在长廊上来回踱著步子,然後将月光下拉得长长的身影拖进屋里。

凌儿!你终於回来了!熟悉的温香扑鼻而来,昀在确认似的收紧了手臂,深深叹了口气。
昀,怎麽了?凌晰柔和的声音响起,他伸出手,抚昀在的黑发。瞧你急的。
凌儿,我怕你不会回来了。
昀,你不相信我?微微抿嘴,凌晰的脸上露出寒意。我说过会回来你不相信?
不、不是……只是太担心。挑起凌晰的脸,逼那双眼直视著自己,昀在在那里找到哭泣的痕迹。你哭过?几乎是马上点明,昀在以手擦他的脸,抹去上面的水渍。
昀,别这样。长长的睫毛抖动著,躲开了昀在的手,但下一刻随即被他捏住了下巴。凌晰的眼睛澄清逞明,既然躲不过,他就直接面对。
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留在堡主那里的想法麽?
……
怎麽?不敢回答我了?
抱我。
什麽?
抱我。凌晰的声音微微提升,他逼视著昀在,目光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昀在的脸因为惊讶而显得扭曲,虽然前後只有几秒锺,但他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凌晰内心的挣扎,他只是想找点安慰而不是需要他。这点认知让昀在感到悲哀,他自动忽略了凌晰的话但是拍拍他的脸。凌儿,你累了,早点休息。我陪你。

我说要你抱我!几乎是立刻拥住了昀在,凌晰已带上了哭腔。不要那麽温柔,你应该恨我才对……我这麽可恶的人……
凌儿。因为太了解所以昀在知道,眼前的人还是个孩子,不管他看起来有多冷酷,不管他杀了多少人,他都只是个心智尚未成熟并且被爱折磨著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立刻把他送到堡主那去,这也是他带他回来的目的。昀在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堵墙,隔开了凌晰与堡主的爱情。

他再次抱紧怀里的人,然後凌晰扑上来,狂乱的吻住他……

 

文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他想走,脚却像是钉在了地上,怎麽也拔不起来。他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他最爱的孩子,他的凌儿,此刻正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呻吟。他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就已经不太喜欢这个叫昀在的小鬼,难道是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叫昀在的男孩会抢走他的至宝。

文晟自嘲地笑笑,沿著来路慢慢向自己的阁楼走去,夜风吹在身上让他感觉到冷。已经是秋天了。秋天……那个孩子就是在一个秋天偷偷离开了他;同样是秋天,他回来了,破碎了他的一切希望。

文晟安静地走著,青衣跟在他身後,一样的沈默。显然她也看到了,在凌晰屋门口发生的一切,看到昀在急切地抱住凌晰,而她的公子,没有半点挣扎的任他拖入房中。有什麽不同了麽?青衣确定她没有看错,公子看堡主的眼神和五年前并没有什麽不同,但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堡主?
嘘。文晟的声音显得疲倦,青衣直觉要上去扶,却被文晟拒绝了。凌儿……刚刚就是站在这里吧?
这……青衣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寒枝的门口。青衣点点头,无言地看著文晟,等待著文晟说下去。她知道,再不给他一个发泄口眼前的男人一定会被逼疯,天知道他这五年都是怎麽度过的。青衣不敢想,怕自己会流泪,好几次她们姐妹几个都想去把公子找回来,可是堡主不让,他说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可是他什麽时候才会想通呢?其他人不知道,四魔物却是清楚地很,堡主每日都会到公子离开的那条路去等待,甚至後来带龙儿去那玩耍也只是为了等他。

他还是没有忘记吧。文晟深深吸了口气。也许还在恨我吧……
堡主。
这样也好,让他一直恨我,如果他心里会舒服点的话。
堡主,为什麽不把事情……肩上猛地一阵钝痛,青衣向後瘫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出来,有甜腥的味道。不可置信的抬起脸,她感觉下巴被捏住,然後文晟的脸贴近。
青衣,你管得太多了。文晟嘴角勾起,带著笑意,双眼冷冷地直视著青衣。我和凌儿之间的事,你们少管。滚回去!
堡主!
还想挨一掌麽?回去叫橙芸给你疗伤,我还有事。
青衣是堡主的世仆,青衣死不足惜,可是青衣实在不愿……
住嘴!粗鲁地打断青衣,文晟的眉又皱了起来。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
可是……还想说什麽,文晟却不耐烦地推开了凌晰不敢打开的那扇门。既然要恨,让他恨到底……
离开之前,青衣听到文晟这麽说,不祥的感觉。青衣叹气,却无可奈何。

 

怀里的身体炽热如火,昀在拥著那身体,一而再地交吻,最後他放开他,从床上坐起来。他微微喘气,整了整凌乱不堪的衣服。
昀?舒服地半眯著眼的人很快跟著坐了起来,手臂像柳条一样从後面缠住他的肩膀。将头靠在昀在的脊背上,凌晰慢慢地用额头蹭著。他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单薄的胸膛和胸前已然挺立的乳尖。怎麽了?怎麽不继续?他的手使坏般地在昀在身上滑动,向下揭开他的袭裤。

就在他的手即将握住昀在的阳物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身扣住了他的肩膀,那力道很大,凌晰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泪眼汪汪地看著昀在。他知道昀在不会伤害他,所以那委屈的表情伪装地看起来有些可爱,粉色的脸能激起男人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昀在只是捏著他的肩膀,无比严肃地看著他。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什麽?凌晰眨眨眼睛,一脸疑惑。你在说什麽?
人已经走了,你不用再装了。
…………


 

 

潺潺翻外之无心


 

 

昀在篇
世人皆以为我是无心之人,没有情也无爱恨,只凭一把剑行走江湖,所以成了首屈一指的杀手。
是不是无心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影子一直模模糊糊地印在我心中,从没有消失过,却也无法变得更清晰。
七岁的孩童,总是爱穿一身袭人的白,豔丽而不奢华,带著与身俱来的淡漠,连拿剑的手也透露著几分寂寞的哀伤。
脆弱的人儿。我总是忘不了那个金黄的时节,落叶缤纷下的身影,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躲在树後哭著喊娘亲。
我以为,今生就是如此了罢,我和他,从没有交集。
他的脆弱,他的忧伤,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痛,有一双温暖的手最是懂得安抚,轻散下来的羽翼柔柔的包裹著他,挡去浮埃。
秋日的寒彻心,从更北的地方送来锦书一封。心月堡,少主,善雨。
收到了善雨的信,我才想起我的另一重身份,心月堡设在南疆分部的堂主。年代久远,我已经忘却了吧,我娘逝後就再没有人这麽称呼我,江湖上只剩下夺命剑客李昀在,没有了李堂主。

善雨的信盖了加急印,要我照顾一个人,说是对堡主很重要的人,不可有任何闪失。
算算时日,这信送得慢了,那人三日後便到。
说起堡主,那是个比我更寡漠的男人,优雅尊贵的笑容决不会从脸上隐去,只是他笑著的时候永远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麽,会干什麽。
冷酷无情。江湖上都说只有他这种浑身带著霸气的人才能经营堪称天下第一堡的心月堡,十五岁便担负了几百人的身家性命。
冷酷无情?也许是吧。可我见过他温柔,只对一个人,深邃幽蓝的眼眸流转在那人身上的时候总是很温暖,柔和地让人惊讶。
我曾经看他抱著那个还是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让他抓著含著他的金发耍玩;看到他轻易地将他举过头顶,享受似的听他欢乐的呼喊;我也看到他为了保护他让醮了毒的箭从身後刺入……同辈的孩子中除了善雨,只有他可以一直留在堡主身边。这仿佛是习惯,即使是他们睡在一起。我并不认为这有什麽,因为我们叫他少主,少主即是堡主的孩子,当时我是这麽想的。

其实我知道这里面有些什麽。我娘见著他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有些怒气;而堡里的人,也不愿和他有太多的接触,即便是同龄的孩子,也轻易不准接近他。大人们都这麽说,那是不祥的人。为什麽不祥呢?没有人会说。

五岁的时候他开始进出书房,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温柔的女人牵著他的手去书房。那女人叫寒枝,是他的奶娘,有著灵巧的手和令人惊叹的学识。堡里的孩子都喜欢她,可她总是推迟,从不关注他以外的人。有时候堡主在後面静静地跟著他们的步子,一直跟到书房门口,看著他们走进去,可是他们回头的话,又会立刻消失不见。

我不自觉的注视著他,他一直都是个不愠不怒的温和可人,安静地读手中的书,甜甜脆脆的声音像琴弦上拨出来的音符,在书房里回荡,直到那个下午,他走了就再没有出现,是善雨将他气走的。在轰轰的秋雷声中,像兰花一样的他再也没来过书房,却被堡主带入了琰玥阁,交给四魔物调教。娘说留在这里没意思,於是带我离开……

时间就定格在那个时候,我所认识的,是七岁时的他,像书上描述的那种叫精灵的生物,优雅,聪慧而平和。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凌晰,细细的品嚼让人齿间留芳。
意外的,善雨要我照顾的人的名字也有著同样美妙的字形──凌晰。我曾经一度以为此凌晰非彼凌晰,堡主如此心疼他,怎麽舍得让他一个人来南疆。後来我才知道,他是来清云镇的,为来而来,还有什麽原因,我不清楚,他不说,我也从不问。

 

那天微雨,凉意袭人,贪睡了一刻,赶到清云镇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我站在门口看著白色的人影在张家旧宅已经荒芜的花园里移动,瑟瑟得有些发抖。我知道是他,虽然已有八年未见,感觉是错不了的。再说张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之祸,宾客皆无幸免,无人敢靠近这处冤地,自然也没有人打理,还保持著十多年前的样子,闹鬼的传言至今还在镇里流传,若不是他,怎麽敢踏入这间世人传说的鬼宅。

看到门口的我他惊了一下,戴上斗篷匆匆地便要走。看来他误会了,大概以为我也是被派来追杀他的剑客。
这些日子江湖上传言张家幼子拜得高人为师,学成归来,必定要找心月堡讨回血债,一时之间流言四起,说是又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掀起,身为正派人士怎能放之任之。这群惟恐天下不乱之人。我看是想杀了他向心月堡邀好。只可惜他们都错了,若是那人有半点差错,以堡主的性格,恐怕就不是腥风血雨这麽简单了。

这一路过来他已经小有名气,都说张少侠武功高强冰雪聪明,依我看来还应该再加上一条,貌美如花。
伸手将他一揽入怀。柔软而馨香,微微挣扎。
凌晰。
他在斗篷下迷茫的看著我,舒展的睫毛被水气浸得有些氤氲,张嘴,已喊不出我的名字。
其实我很想笑,哪有人穿斗篷穿得如他一般招摇,这年头一身玄衣比劲装黑衫更容易引人注目,莫非他却是雪妖?
你笑什麽?还不放开?言下之意,是我冒犯他了。
习惯地摸摸下巴,抱拳屈腰。属下见过少主。
善雨没告诉你麽?现在的少主是他。张凌晰。偏白的手迅速从斗篷下探出来,带著暖炉的余温。
李昀在。友好的微笑,他却转过身叹气去了。


他依然是忧伤,不怎麽说话。那双眼却是闪灵的,无时无刻表露著他的心思。
有时候看著这样的他会让人也跟著哀伤,家里的仆人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著他,怕无意中会将他捏得粉碎。
他在这里无事可做,也没有人敢上门挑衅,便只有看书,一本接一本的看,看完了再看;有时候他会独自去张家旧宅,眉头紧锁的样子我见犹怜。
那段日子善雨也曾来过,带来的是堡主大婚的消息,邀我带他回去。那时侯凌晰正坐在床上酣眠,前一晚与我对弈睡得太晚。我猜他知道了这些定要伤心,便回绝了善雨瞒下他来。

我以凌晰在休息的名义不准他去见他,善雨叹了口气,眼神有几分失落。
喜欢上无心之人,我们都没有好下场。走之前他这麽说。
无心之人?那不是指我吗?世人都说我无情寡欲。後来我才明白,我不是无心,只是将心给了他;凌晰也不是无心,他的心早已给了堡主;只有善雨,他是真的拿得起放得下,做了无心之人。

我想他与堡主之间一定发生了什麽事,每次讲到堡主的时候他总是淡淡地转移话题,有时一个人默默回房,静寂地让人不知所措。
手头闲的时候我会带他四处走走,他只是微微一笑,风清云淡,跟在我身後不说话。
这样的凌晰实在让人担心,我修书给堡主,只收回来两个字:任他。
任他?怎麽能任他呢?就这样看著他一天天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吗?任他一天天哀伤。
任他。善雨来信补充说堡主和他发生了些事,想通了就好。
所谓无情是不是就是这样呢?
想通了就……好了吗?想通了他是不是就要回去了?这样的话我能不能祈求他永远不要想通。


很温顺的凌晰,那时侯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杀人,喜欢割开人的主脉放血到尽,而我,则喜欢一剑毙命,剑抹过脖子时闪著的银光总能让我无比兴奋。
第一次看到凌晰杀人也是在张家旧宅的门口。他眯著眼的眼闪过嗜血的光芒,手起剑落,那人颓然倒在地上,鲜血从脖子上的伤口汩汩流出来。
我看著他微微笑,是寻找到同类後的欢愉。
男人还没有死,爬过来抓住我的长衫,求我救他。
我是杀手,不是大夫。我轻描淡写的哼哼,剑抹过他的脖子,剑刃反射著明晃晃的光,鲜血沿著利刃一滴滴滑落。余光中我看见那人还睁大的充满恐惧的脸,嗤之以鼻。

以优雅的姿势收剑,举手投足间的柔顺。他从我身边走过,回以一个明了的笑。
昀在,我们是同类。淡淡的,是他一贯以来的冷漠。
凌儿。从後面将他拦腰抱住,脸埋进他馨香的颈。我们是同类,没错,我们一直都是同类。
那天晚上我如愿以尝的得到了他。他的身体很柔软,十八岁的少年,对情爱之事已相当熟悉,温柔的,缠绵的,并不排斥我的拥抱。他抓著床单的指节泛白,不肯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臂回抱我。

我知他不愿,可是他没有挣扎,而我,已经停不下来。
进入的时候他泪流满面,恍惚地喊文晟,一遍又一遍,混著低低的啜泣,直到昏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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