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青赫儿[下]
青赫儿[下]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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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晟的手慢慢在凌晰脸上扫过,他的目光紧紧锁著他,看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看那双眼睛偶尔微微的抖动。
凌晰并没有睡著。文晟知道,可是他没有点破,他爱怜的抚摩著他的发丝,将它们绕到手指上,又让它们迅速的滑落,直到敲门声打破了这宁静祥和的气氛。
真是繁忙的一晚啊!
第三次打开房门的时候,文晟叹了叹气。果然不出他所料,门口站著的是昀在。他似乎在风里站了很久,他月白色的锦袍被雪花打湿了大半,鼻子和眼圈都是红的,那是因为寒冷。

来找他?文晟的声音带著一点愠怒,虽然不仔细听并不能听出来。
昀在知道那是因为什麽,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但是昀在还是迎了上去。堡主,我……
文晟没有让他说完他想说的话,他若有若无的瞟了屋内一眼,然後拍拍昀在的肩,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随意而和蔼,可是昀在却感到了压迫,大概是因为後面的那句话。文晟拍著他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警告。昀儿,下次那孩子再哭著跑到我这里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昀在冷静的点头,同时他又想放声大笑,他看著文晟认真的样子觉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读堡主更尊敬些,虽然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所以昀在只是低声回答。只要您不要伤害他。

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文晟很快就捕捉到昀在话里面一些含沙射影的东西。
就字面上的意思。昀在笑了笑,用一种近似乎怜悯的神情看著文晟,但是他没有再说什麽,他看到文晟身後的身影,凌晰披著他在冬天总是穿的白狐大衣瞪著他,不满的撇嘴。

你……文晟还想问些什麽但是被凌晰打断了。
昀在,你在胡说些什麽?凌晰走上前来,他讨厌昀在脸上那种好象什麽都知道的得意和对他人的怜悯,那是他不需要的,从来就不需要。他知道文晟也不可能需要这种东西。

凌儿。文晟拉住凌晰的手,他的手被风吹的有些冰凉,可是掌心还是很温暖。你回去睡,我想我需要跟昀儿谈谈。
可是凌儿也有话想跟爹爹说。凌晰依然是不依不饶,真挚的眼神让人不忍心拒绝。他回过头看了昀在一眼,成功的把他瞪了回去。你先回去,我有话跟爹爹说。
你打算告诉他了?
这是我和爹爹之间的事情。你回去。
文晟不再管这些孩子们的事,他放任凌晰站在门口跟昀在继续说著什麽,他回到内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茶香很快飘满了整间卧房,文晟叹了口气,直觉告诉他,凌晰要跟他说的即使不是坏事,也不可能是什麽好事。文晟看著茶叶在杯子里打著转儿沈下去,什麽时候他和凌晰已经在岔道上走了那麽远,连回头路都看不到。

门轻轻的掩上了,没发出多余的声响,是凌晰一贯的作风。他把门关合,慢慢的走到文晟坐著的地方,在他对面坐下,同样也为自己沏了杯浓茶。是青衣泡的,还带著静静山林的味道,怕主人夜晚醒来口渴,青衣每隔两个时辰就会给屋里换上新泡好的热茶。凌晰深深呼吸著茶的香味,文晟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飘荡。

昀儿回去了?
嗯。凌晰点头,抿了口茶。
烛光变地很暗淡,文晟借著微弱的烛光看凌晰。你要跟我说什麽?他问,他很想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可是事实上,他的笑比哭更难看。
嗯……凌晰仍然是轻轻哼哼,仿佛沈浸在对茶的赞叹中。他没有回答文晟,而是说,爹爹,我困了。
文晟被凌晰的答非所问迷惑了,他疑惑的看著凌晰,很久不知道下一句话应该接什麽。
到是凌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沈默,他放下杯子,扯扯从肩上往下滑的裘衣,然後站起来,朝床的方向走去。你是我舅舅,亲舅舅。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房间很安静,外面也很安静,所以文晟一个字不漏的全部接收到了,他说他是他的舅舅,亲舅舅!
什麽?文晟猛地站起来,杯子硬生生的被捏碎,热水浇得他一手都是。但是这些显然已经不在文晟注意的范围内了,他握住凌晰伸懒腰的手,强迫不停打著呵欠的人看著他。

凌晰的眉皱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文晟湿漉漉的手摸上了他名贵的白狐裘,还是因为文晟的手被烫地发红。可是他很快又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抱著文晟的手臂撒娇。爹爹,你自己去翻查一下就知道了。

凌儿,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凌晰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你就只会在乎这些吗?我是不是又给你提供了一个逃避我的理由呢?你从来就不敢面对我,安文晟,你这个懦夫!


 


7


那你想我怎麽样?文晟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焦躁地站起来,来回踱著步子,似乎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然後他走到被吓住的凌晰面前,用力的攫住他的肩膀。凌儿,你要我怎麽做?嗯?你告诉我。

爹爹。凌晰眨著眼睛伸出手,他看到文晟仿佛困兽一样的表情後立刻就後悔了。他伸出手,触到文晟的眉,紧接著是脸。他的手停在文晟的脸上,轻轻地抚摩。对不起,爹爹,对不起。

他们俩离得如此近,凌晰微仰著头,贪婪地呼入文晟吐出来的气息。
是文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握住凌晰的手,把它从脸上拉下来,没有太多的留恋。他看著凌晰已经冻得发红的鼻子,将自己的披肩脱下来罩在他身上,尽管他实际上穿得更少,可是他并不觉得冷,似乎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暖和了他也就跟著暖和了。

文晟一边把衣服往凌晰身上罩,一边把他往床的方向推。快去睡吧。夜已经深了。
爹爹,那你呢?
我?文晟笑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睡吧。


於是青衣和橙芸第二天一早来服侍文晟起身的时候便看到了让她们惊讶不已的情景。
堡主趴在桌上熟睡,公子坐在他的对面,杵著头一直盯著他看。
天啊!青衣与橙芸相视。公子与堡主昨夜就这麽……
青姐姐。凌晰好不容易收起入迷的眼神,回过脸来对两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刚起来,爹爹昨夜就这麽……橙姐姐,你快给爹爹把脉,别受寒了才好。凌晰这麽说,眼里却少了应有的那份关怀和急切。

橙芸低头微笑。公子既已为堡主诊过脉象,何必还要橙芸再多此一举呢?
真是什麽事都瞒不过橙姐姐。凌晰吃吃的傻笑。爹爹一向安康。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公子请留步。
怎麽了?
外面天寒,公子还是穿上白狐裘衣才走。要是受寒了堡主要怪罪的。青衣边说边从文晟身上取下白狐裘。
凌晰的脸微微的烧了起来,接过裘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到门被关合的声音,青衣才招呼小奴婢出来备上盥洗用的物品。
堡主可以起身了,公子已经离开。橙芸上前跪在文晟身侧,将绢巾举过头顶。
果然,一直趴在桌上的文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盯著门的方向许久,才幽幽的出声。凌儿说的没错,什麽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堡主怕是一夜没睡,是否再休息会?没有再接过话题,橙芸偷偷与青衣对视。
就在此时,门又开了,进来的人是紫杉。
堡主,柳家庄的人又来了。四位长老请堡主到日辉堂议事。
紫杉,你先去回话,我一会就到。
又是繁忙的一天啊!文晟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凌晰不知道文晟一直在暗中为他打理柳家庄的事,还稚嫩的人不知道自己因为大意留下了後患,他不知道这次下手竟然被人亲眼目睹,人证物证都指向心月堡,指向他,是文晟把证物一件一件毁掉,甚至亲自杀掉了目击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孩子,这个一直在惹他发怒的孩子,不管他变成怎麽样,不管他还爱不爱他,文晟觉得保护他是他的责任,他爱他,要保护他,这就够了。

这是他这段时间行动的全部动力。
可是凌晰似乎不领他的情,就在他跟柳家人达成协议的时候,凌晰突然出现在日辉堂的议事厅里,大大方方的承认柳庄主是他杀的。
凌儿,你疯了!胡说什麽?文晟狂怒的将凌晰护到身後,挡住柳家新主的询问。尽管他脸上依然是笑容可掬,可那只是表面,凌晰知道实际上男人快要抓狂了。
我没疯。爹爹,人是我杀的,您也看见了。凌晰在文晟身後轻描淡写的说,这个稚气的孩子,只为一时的意气,他不知道自己将为他的爹爹带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而他最初的想法,只是不想心月堡为他欠下的债偿还些什麽,更加不想让让最爱的人被他拖累,他不懂那些事其实凭著文晟的威望和金钱很快就可以风过无声地平息,总之他说了,无所畏惧的,他知道这屋子里坐著的除了文晟没有他的对手。

凌儿!闹够了!你回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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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断在一半了…………明天一定补全并有剧情发展说…………


 


8


凌儿!闹够了!你回去!马上!文晟转过身看著那个倔强的凌晰,他扬起手,想结结实实的给他一巴掌。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他们都要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还有整个心月堡!这些他都知道吗?

凌晰迅速闭上眼睛撇开脸,他害怕那个总是温柔抚摩著他的手掌再一次打下来,他不是怕疼,而是怕被心爱的人忽略甚至是瞧不起,他看到文晟眼里依旧不舍的温柔,但是他的手扬起来了,那麽的一巴掌打下来凌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哭。

够了!扬起来的好艘始终是不忍心打下去,他的孩子已经二十岁了,文晟突然想起屋里的其他人,他们或惊讶或等待地看著这一出闹剧的上演,他至少应该为他的孩子留一点尊严。最後文晟垂下手,捏了捏凌晰的肩膀。凌儿,演戏的时间该结束了吧?玩够了快向柳家主人请罪。这孩子年轻气盛就是爱闹啊!哈哈哈……

文晟带头防声大笑,於是屋里的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麽只是跟著笑,奇怪的附和。
凌晰没有等到意料内的疼痛,而是在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文晟一边笑,一边使眼色要紫杉和赤焰带凌晰离开,装做没有看见凌晰受伤的眼神。文晟把剩下的注意力都放在应付柳家新主和心月堡的四位长老身上,在确信他们无意追问什麽的时候才终於松了口气。

 

紫杉觉得公子这麽做不够明智。刚出日辉堂的大门,紫杉便拉住一脸沮丧的凌晰。公子不会不知道心月堡的势力,若想试探堡主,大可不必。
这是不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呢?凌晰自嘲的笑了。好象不懂的人只有他……
紫杉不知。紫杉只是知道堡主对公子的情谊从来没有变过,我们姐妹四个都很清楚。很简单的陈述事实,紫杉一字一句说得真挚。
可是,从我回来起,他就没正眼瞧过我……我……
公子别忘了昀在少爷和少主的存在。堡主心有顾虑。
我知道,可是……
凌晰还想说什麽,远远地看见房启横抱著一脸泪渍的龙飞正往日辉堂的方向走。
这是凌晰少年时期最崇拜的先生,所以他想也没想便迎了上去。紫杉跟在他的後面。
老师,凌晰必恭必敬地喊了一句。这是他回来以後第二次看到房启横,他还是那麽地崇拜著他,这个他人生中的第二个老师。
房启横眯了眯眼,他欢快地笑著,这使他已经开始衰老的容颜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这不是凌儿嘛!他说,这孩子刚跑著跑著就摔了,哭著要爹爹,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後面的话显然是说给紫杉听的。

可是紫杉没有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她直接上前接过龙飞。少主。
紫姨!龙儿见到紫杉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挣扎钻入她怀里,微微地蹭著,是孩童的天真。
接住龙儿小小的身子,紫杉看了发愣的凌晰一眼,叹气。
老师近来可好?凌晰依然是温文尔雅地注视著房启横,带著淡淡的微笑。这一点他倒是和文晟很像,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心思,虽然凌晰从没有把房启横当外人,但是太久没接触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防范。

我什麽都好。倒是你,出去一趟回来,瘦多了。房启横拍拍凌晰的肩。我那边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凌晰看著房启横的背影发愣,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正从他的心底滋生,凌晰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又觉得似乎没什麽不对的地方。他转过身看紫杉逗弄著抱在怀里的孩子。龙飞跟爹爹长得真像啊,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唇,太像了,他就像个小文晟一样朝著每个人微笑。

公子是不是习惯房先生怎麽会知道你瘦了?按道理除了之前的那次见面,他该有十多年没见过你了。
啊?赤焰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凌晰吓了一跳,可是凌晰很快就否定了那一层疑惑,也许那只是关心,那是他一直尊敬著的房先生,他怎麽可以怀疑他。
公子以後还是不要接触房先生为好。堡主一直派我在监视他。
啊……爹爹他是这麽说的吗?
恩。
那我先回去了。你的话我会记在心上的。


9
凌晰觉得力不从心,明明没有发生社麽,他却觉得疲劳。似乎是有什麽事情将要发生的预兆,可是凌晰笑笑,他觉得还是去好好理一下回到心月堡的这段日子他都在干什麽会比较实在。可是他理不清楚,时常就那麽坐著发呆,就像现在,拒绝了碧帆下午的邀游,他反而不知道可以干些什麽。坐著,看著屋外冰封的一切,就是他能做的全部。

凌晰想起碧帆下午失望的神情,如此明显的眷恋和关怀,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即使是小小的拥抱,她也会笑得很甜蜜。他怎麽可能不懂,怎麽可能不明白,他也是那麽期盼著爹爹哪怕只有一瞬的温柔呵。

痴迷般的将目光锁在门的方向,明知道进来的不是那个让他想念著的人,凌晰还是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凌儿,你在?昀在的声音随著房门的敞开在房间里慢慢回荡。我还在想要去哪里找你呢。
我就不可以在房里吗?凌晰在听到这番话後有些愠怒,不满地瞪了昀在一眼,用不冷不热的语调反驳回去。听说龙儿很喜欢你,老缠著你呢。
哦?昀在抿嘴而笑,反手将门关合。我也听说有位姚姑娘很喜欢你呢。
哼!
凌儿,你生起气来还是这麽可爱。单手挑起那人微仰的脸,在粉雕玉琢的脸上啄了一口。冬天总是穿得很多的凌晰,现在就像个布娃娃一般让人爱不释手。这人怕冷,是出了名的。

好了。不闹了。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调戏我这麽简单吧?
怎敢。依旧就是调笑的语气,昀在整了整凌晰的衣领,凑近他的耳边。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不甘不愿地将缩在衣袖里的手露出了半截,昀在瞪他,却换来不轻不重的一脚,正踩在他的脚尖上。无可奈何地叹气,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袖。


默默看著纸条在手中烧成灰烬再被风吹散在各处,凌晰将最後一点纸屑也散落在空气中。没有回头,眼前是小时候最爱的挽纱河,河面静静地不知是何时结成的冰。凌晰还记得,即使是冬天,他也没有见过挽纱河结冰,难道真的是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风吹在脸上很冷,原本就是严冬。
将手缩进衣袖摸到还带著余温的手炉,凌晰似乎才想起昀在还没有离开。他转过身,认真的看昀在。你说房里不好说话是因为这次要刺杀的对象是……是爹爹?
没错。确实是堡主。
他确实知道我们是心月堡的人?
他也知道你与堡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不同!
这没什麽不同!凌儿,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杀他吗?
昀,不是的!你知道不是的,你知道我,你知道我从来就不会伤害他。
凌儿。将情绪不稳的凌晰抱进怀里,昀在眼里透过一丝不忍,只可惜凌晰并没有看到。这次的任务由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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