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倾城色————明风闲云
明风闲云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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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有两天胃口不好,没吃下饭。

  寝室几个兄弟以为我考试太紧张,笑哈哈地开始讨论考完之后要去哪里痛饮,我用被子捂住耳朵,渐渐睡了过去。

  那几天,时间过的很慢很慢,每天考完便有大段的时间无所事事。

  那周考试结束,我们一个寝室的人兴奋地要命,去娱乐城喝酒飙歌,还包了夜。

  我那天喝了很多,还抽了烟,后来被人怂恿着唱歌,唱完了又说跳舞,我说:“我……我不懂跳舞。”

  一帮人带着酒气笑起来,我也跟着笑,脱了件衣服在他们眼前晃了一圈:“不过……我知道怎么做能让你们更HIGH……”

  我笑嘻嘻地调了个音乐,开始扭,有一段时间这里只剩下音乐声,后来爆发了更甚之前的玩闹声。

  有人上来和我一起跳,贴着身体扭胯,把最后一件衣服都脱了,表情糜烂到像磕了药,我腿上的疼痛在起伏的节奏中时隐时现,面前那人与我共抽一根烟,后来他放弃抽烟,过来啃我的嘴,我被他按倒在沙发上,许久后我的腰传来疼痛感,难受……

  我推开他,迷迷糊糊起来,猛灌了一杯水,穿了件衣服离开了这里。

  大半夜的,娱乐城这种地方就是有些乱七八糟。

  我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点了烟慢慢抽。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寂静被打破,我听见有人争斗的声音,那时候我正点了第二根烟,没有理会。

  后来争斗声变成了挣扎声,整个儿变了味,原本听似残酷的声音掺入了某种绝望。

  “你放开……”

  我的手指一颤,烟落了下来,那三个字很清晰,这声音我无比熟悉。我猛地站起来,拔腿朝着巷子深处奔去。

  眼前一片狼藉,地上有撕碎的衣物,还有零星的血迹……

  “苏砚……”

  “苏砚……”

  一个带着欲望与彷徨的声音,沙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我扭头,看见他压在苏墨身上,不断地亲吻他,我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一边,想也没想,一脚踹进了他欲望满涨的胯间。

  见他惨叫着跪倒,我像发疯了似的不受控制,伸出拳头照着他的脑门打过去,又打又踹,后来是苏墨上来拉我,“君楠,你放了他吧,他脑子有问题……”

  我拭着额上的汗站起来,腿上的伤似乎又裂开,向后晃了一步,却仍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能打死这禽兽。

  “你放了他吧。”

  “你认识他?”我喘息着,低声问他。

  @@@@@@

  “是。”

  我猛地瞪住苏墨:“你护着他?你喜欢他?”

  苏墨摇头:“他只是把我认成了我哥哥,他精神有问题的……况且……他也没有得逞。”

  “你……你有哥哥?”

  “对,我有哥哥……他是我哥在世的时候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就看在我哥份上,不要再打他了。”

  苏墨说:“你的手机呢?”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默默地拨了号码,对电话那头说:“XX娱乐城旁边,恩,对,对,另外他还受了点伤……是的,你们快点来吧。”

  挂断了手机,苏墨看着我,说:“许君楠,你送我回去吧。”

  合

  (一)

  一路上的气氛压抑到让人觉得呼吸都有困难。

  苏墨这会儿安静到反常,哦不,不是这会儿,其实是自从我想和他断交的那刻起,他就越来越反常……

  “你喝酒了?”他问。

  我没回答,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晚了会在这里?”

  “和你一样,朋友几个一起出来玩的。”

  “你不会小心点儿?刚才如果我没出现的话,会发生什么你想过没有?”

  “那就算我今天倒霉,反正又不是女人,我不会要死要活的。”

  “你……”

  “他一直在医院呆着,几年了没做过那事儿,身上也干净地很,没什么病。”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你也别生气了。”他回过头来,静静说道:“你趁他不备踢的他那一脚,我看了都抖三抖,恐怕他那儿是废了,那我……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你……”

  他想问的终究是没问下去,‘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我苦笑着在心里接完他的话。目前为止,这世上能让他有所顾忌的,或许只有我和他之间那回事儿吧,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呢,还是悲哀?

  “有很多事情憋在心里,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憋出病来。”公寓大厅里空空荡荡,苏墨的声音显得空旷而安静。

  “你一定觉得我脑子不灵光,什么事情都可以忘记,是不是?”

  我忍着腿上的痛感,对他狠狠地笑:“难道不是么。”

  苏墨按下电梯按钮,忽地拽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扯到了他身边,五根手指死死地扣住我的手掌,“许君楠,我记得……”他说:“……那天,你穿了一件短袖的白衬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耐克的新款球鞋,我还记得,你当时就站在学校五号楼的围墙边,那里有满茬的蔷薇藤,满藤的蔷薇花,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

  他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将指甲掐进我的皮肉,“你当时,就站在那满藤满墙的蔷薇花前,朝着我笑,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笑的吗?你还记得吗?”

  我摇头,这段,我还真不记得了。

  他看着我,目光犀利到像要杀了我。可那只是一瞥,随即,他又拉着我去他家,他像极力忍耐着什么,外表冷静,但他那双手的力气,分明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狂躁与痛苦。

  他拿钥匙开锁的时候,几次都未成功,他的手颤抖着,用越来越快的速度开门,用越来越快的脚步拖着我进门,我的腿此刻走不快,却被他用尽力气拖到了一张遗像前,最终一切都停止,世界仿佛寂静了下来。

  那是一张黑白的人像,照片用黑色框架框起来,工整地挂在一个简易的龛内,照片上的人很年轻,眉眼细致,下巴尖尖,细看他的五官表情,有种稚齿的邪气,就像一只幼小的狐狸。他,长的和……苏墨,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

  可他不是苏墨。

  “这……是你哥哥……”我喃喃地说着,奇异地发觉,身上的痛感消失,我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除去震惊,便只剩下麻木,像无边无际的宇宙,四下没有一点着落的虚脱感。

  “正是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胞哥哥。”

  “他死了?”

  “两年前跳了楼。”苏墨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闭上眼睛,缓缓道:“我们兄弟两个,正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仅长得像,脾气性格也像到了极点……两个人,从小就贪玩,也会玩,但是我和哥哥终究是不同的,在我眼中,无论是哪方面,他始终比我高一筹,他是个会玩的大人,而我,只是个会玩的小孩,很多事情,我学他,模仿他……他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后来他因为这件事被父亲打骂,我不敢再学他……可我悲哀地发现,同性恋,不是你学就能学会的,同样也不是你不想学就可以摆脱地了的……”

  “可后来,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小孩’不是我,而是他。”苏墨叹了口气,目无焦距地朝着遗像望去:“一个思想成熟的人,不会把生命的价值看的如此之低……他的性相不被认同,他的爱人亦不被认可,于是他们逃走了,用打工挣的钱维持了一段时间生计,后来被我爸派了人抓了回来,强行拆散了他们,又给我哥请了心理医生意图把他掰直,甚至张罗着要给他找女朋友,就在以为他终于放弃的时候,他跳了楼,从十五层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苏墨叙述地很平静,而我不是平静,我只是说不出话来。

  “我哥那个爱人很爱他,后来疯了,你今天也看见了,他叫我的名字是‘苏砚’,苏砚,是我哥的名字,他把我当作苏砚,可我不是,我就是我,我叫苏墨。”他转过脸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那天你和紫珂站在一起,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我叫苏墨,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但是……”

  “但是当你对我说:‘你还记得两年前你曾经见过我么?导游先生。’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上帝他要开始玩一个游戏了,一个会让我绝望的游戏。许君楠,你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觉得绝望么?”

  四周幽幽静静,我问:“为什么?”

  “因为你之前那一笑,早就把我的魂勾去了一半,可你的印象里只有我哥!你从一开始,就只喜欢那个叫‘苏砚’的人……你以为,我的个性开放到可以和一个陌生人互吞口水的地步么?这种事情比做爱更恶心难挨,那天我吻你,因为我记得你,我喜欢你,我只会和你一个人接吻。”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当初和苏砚见了十分钟,后来却爱了他三年。与苏墨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回过头来看,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不了解苏砚,可我的确是从‘苏砚’的角度去喜欢他、和他相处的,那么‘苏墨’在我眼里,又成了什么。

  “和你走得越近,我的心就越慌,我对自己说,这一切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试着劝自己放弃,早点放弃,就少受一点伤,可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说服自己的人,也不善控制情感,我的心里想着谁,那就是死也放不下谁,那是我的魔障,而你本身,又让这道魔障加深了,深到再也没有办法祛除的地步。”

  “你是考虑了多久之后,才决定和我说出这些的?”我轻轻问他。

  “从我想再也不放开的那刻开始,去把丢掉的心重新拾回,那纵是魔障,却也有好的地方。只需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心上的烂物彻底抠除,那血肉模糊的伤,就用剩下那些好的心去补,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把它补完。”

  “所以,你那时候说我在逼你。我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而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苏墨淡淡笑了笑,摊手道:“现在这个问题轮到我来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不会逼你,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想。”

  合

  (二)

  番外 苏墨

  我对君楠说,从我看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上帝他要开始玩一个游戏了。

  世上再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你对我哥一见钟情,可遇见的却是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我,而我,就像当初你对我哥那样,只是因你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就被你俘虏。只能这么说,上帝,他就是个贪玩的孩子。

  第二次在学校见到他,已经是一年之后。起先我还有所矜持,在他面前不想太失态,是他先来吻我,而那感觉,是从未有过的。那之后,我就知道我惨了,许君楠,我对你有感觉,我想和你上床,就算你来压我也无所谓,我只想和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说,我不想和你做哥们儿,因为我早就没把你当哥们儿来看,没有哪个哥们儿脑子里会想着和他兄弟上床。那时候我想,我们要么什么也不是,要么只做情人,那当时觉得,我和他什么都不是的几率似乎更大些。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偶尔有幻想和君楠在一起后会发生些什么,可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后来和他一起去喝酒,他说:为什么总觉得你变了。

  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许君楠,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苏砚来看的,是了,你眼中的不是苏墨,是两年前你在你家乡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已经两年过一半了啊,为什么他的影印会那么深呢?

  你那段时间,置‘苏墨’于何地?从那一刻起,我命令自己不能再幻想任何与他在一起的事情。我对他说,我比较喜欢女人。我怕了你了姓许的,我怕你再这样勾引我,我的魂再这么被你勾过去,要找回来就难了。

  那段时间,我开始和高中同学谈恋爱,君楠置若罔闻,他开始对我越来越好,不问我,不管我的态度,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替我考了五千米,甚至想把我当时的女朋友从我身边支开,可惜那件事你是做无用功,我对我那位高中同学,其实根本没感觉。

  我觉得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深,但是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们手牵手在一起,你吻了我的脸,对我说:我爱你,苏砚。我从梦里惊醒过来,幸好是梦,要是现实生活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恐怕我的心都能给你震成四分五裂。

  不要再对我好了,君楠,我当时想,不要让我越陷越深,到头来,你却是把我当成我哥。

  生日那天,我是故意的。

  抱歉,我真的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如果你心情不是那么差的话,就不会想着和别人打架,更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然后你不理我了,默默地过了两天,忽地感觉这个世上怎么像少了很多东西似的,为什么总有空空荡荡的感觉。

  那时起,我就发觉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们要么什么也不是,要么只做情人。’当时我能这么想,现在我不能,我做不到。

  我对你,根本无法像想象的那样洒脱。

  我卑微地对自己说,能做朋友就好。别让他恨我,这感觉,难受到让我做什么都不能安下心,我不奢望别的了,只和他做个朋友,说说话就好。

  但越是和他相处,我越是感到不够,我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贱呢,想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死灰复燃的野草一样,迅速地蔓延,越来越强烈。

  干脆让一切重新开始吧,找个时间向他坦白,否则纵使最后我们复合,我的心里依旧有个结,那个结不解开,就会永无止境地牵绊住我。

  外面下雪了。

  寒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我对他坦白那天,要他再做选择,你眼前的是苏墨,是爱,还是不爱。

  我对他说,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想。

  可现在我后悔了,我不该说我给你时间,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要是他想个三年五年的,我岂不要憋死在这里?我已经等不了他了,怎么办。

  (番外补完,下章结局^^)

    合

  (三)

  今年的雪,比往年任何一场都要来的大。

  房屋、树梢、小桥都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唯有河道里的水,在清晨时分会漂浮起淡淡的雾气,像往常一样,轻轻流淌。

  桥边的腊梅花开了,晶莹剔透的样子,摘了梅花做酒,香气扑鼻。

  那天,我在桥边的腊梅树下看见一个人,他靠着树坐在地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羽绒服,戴着衣服上的帽子,鼻尖通红,手上拿着一个酒瓶子,在树底下喝酒。

  他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变成袅袅的水汽,将那双冻得发红的手在嘴边取了点暖,然后继续喝酒。

  我走到他身边,伸出脚朝他轻轻踢了踢。

  他抬头看着我,领头松开,里面就穿了一件低领毛衣。

  我说:“你就不怕被冻死?”

  他摇头。

  “在这里多久了?”我蹲下身,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他又摇头。

  “许君楠,你是不是想忘记我。”他的声音带着寒风破空的嘶哑,轻轻笑起来:“我告诉你,我给自己算了。”

  “嗯?”

  他眼眉弯弯,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他的笑得那般甜蜜。

  他把手伸进我敞开的风衣里,从里面环抱住我,轻轻说道:“你以为在你眼里,我和青青她们是一样的么?我跟你,那是命中注定,你忘不了我,因为我才是那个刻在你命里的人……别期盼着我和那些已经被你淡漠的人那样,会在你记忆里像尘烟一样慢慢流逝遗忘,你永远忘不了我的。”

  我闭上眼睛,用手指轻抚他的头发,听他在我耳边说:“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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