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灯(伯伯第二部)————白小冷
白小冷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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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发觉到连生的目光,脚步一顿,打量了连生一眼,妩媚一笑,喷出一口烟,又扭著身体上楼去了。
      模糊灯罩给俊美轩昂的青年玉色的面容上渡了一层光,那卖春女子挑逗的一眼使连生的心情陡然不快起来,忿忿的回过头,青年的眼神转为锐利,英气染上的眉角。
      从什麽时候开始,外表不干净可以忍受,却对深藏的污秽觉得作呕。或者说是一种道德上的洁癖,是老天惩罚他猥亵亲叔的後遗症吗,连生不无残虐的想。
      伪君子,谁不是在做伪君子!
      把好象陷入睡眠的男人放到床上,连生打开灯,他还记得细叔干活疲累,从前就很容易入睡,
      小伢子夜半撒尿回来,只见月色下的银锁睡容妥实,眉骨坚硬......
      连生打个个哈欠,躺到银锁身边,听到男人比以前更大的呼噜声,转过脸,眼里闪过调皮的亮,一抬腿,压上银锁的身。时间静止了,直到感到睡意,连生才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里连生听到咚咚的敲门声,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谁?"
      对方不应,只是持续的敲们,声音不大。连生下床,来到门前,也不开灯,手刚触到门栓,心念一转,停住,静立著直到听到铿铿的清脆声渐行渐远。
      并不是害怕,觉得脏而已。连生拉亮灯,坐到床边,转过头忽然发现银锁睡得极不舒服的样子,一身热汗的扯著自己的领口。
      连生暗骂自己疏忽,衣服都没解开怎麽可能睡得舒服。解开银锁胸前几颗扣子,他想找块湿毛巾给叔擦擦脸,可条件所限,这地方厕所都是公用的,毛巾什麽的更找不著。他想想,脱下自己的衬衫,打个赤膊,在初夏的天气倒不觉得冷。

      推开门,连生用漉湿的布料擦著银锁的脸和脖筋,揩掉汗滓和秽物
      "叔,叔......"他轻推著银锁,发现他的叔好象被什麽东西魇住一样,面部扭曲的狰狞,喘著粗气,痛苦的挣扎著,就是醒不过来。
      "叔!"连生提高声音,拍打银锁的脸郏
      "连生!"银锁飒然睁开眼,呆呆的望向连生,胸口一起一伏,他猛然的挣起来,握住连生的双肩,痴然目光直勾勾的看进连生,又天真又赤裸,如火焰也似弱水,如果眼睛会说话,

      如果眼睛会说话,在无语的对视中,连生首先闭了眼。
      一梦醒来,亲爱的连生就在眼前,银锁恍恍惚惚似在梦中,狂喜充满心胸让他不知怎样才好,不知怎样去爱他的宝贝,熏熏然的汉子傻笑起来,忘记了今昔呵夕,忘记了岁月匆匆,一心想要亲吻他呵护在怀的星光

      连生的脸上是完全看不出惊涛骇浪的忧虑神色,这不是平常的细叔,脑子里判断著银锁的酒醉程度,心却平平沈落下来
      "叔,你怎麽了?"
      不知听出侄儿语气里包含的冷意和怒意没有,呆怔了片刻,银锁低下头,
      "叔想你。"
      连生笑了,也有些惊愕,才要安慰男人两句,就感到两片温热的唇覆住了他,在一片暧昧迷糊的泥浆里险些溺毙,手指被牵拉著触到一团灼热,咯!一声,连生似乎清晰的听到脑子里什麽东西断裂了。

      连生翻过身,气喘吁吁,似乎疲惫已极又似乎蓄势待发,他握住那团灼热,火剑般在他手中跳动苏醒,他看到衣物被男人笨拙的敞开,有自己的也有银锁的。
      这一秒万千种念头滑过。
      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自己不允许,连生相信,这应该也是银锁的想法。
      年轻的兽悍然地逼近猎物,渴望嗜血,也渴望真相,或者一种更为凌厉的穿透。
      连生捕捉到了欲望,尽管男人脸上赧然羞愧罪恶交织翻腾,尽管男人甚至流出了泪。
      这一秒万千种念头滑过,这一刻王连生无比的痛恨自己的分析能力
      尽管,连生比谁都清楚银锁有多疼爱他。可这并不代表身边没有女人时,这个男人利用自己的亲侄儿解决性欲,这就能解释银锁数十年的单身,银锁近乎无私的予取予求,包括突然成婚,现在又对自己求欢,连生不愿相信,他的细叔,这个他一心敬慕的人,会这麽......贱,贱到为了满足自己不惜拖亲侄儿下水。

      巨大的恐怖存在於人心,也存在於虚构,连生无法自制的颤抖了,无法再理智地追索答案。
      同时脑海里得另一个声音说,不对,是他太偏执,偏执到不容许有一丝污点,这不是理智。银锁不是这种人,他还记得细叔身上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清泉般予取予求的情谊曾经感动过他的灵魂。如果说,这世上还剩下什麽连生想去相信的东西,就是这个人,这种爱。

      万千情绪纠结在心,连生抽手,恼恨的掐住男人结实的肩窝。
      有意无意的,银锁用指蹭了蹭胸口,深褐色的肉豆豆吸引了连生的目光,一阵热麻,连生忆起了那里柔软的触感,迷迷糊糊的男人不知道,这个小动作在已经处在水深火热境地的连生眼里包含的意味,是诱惑,也是折磨。

      是酸楚与甜蜜共存的回忆,也是最黑暗的万劫不复。
      如同一瓢冰水浇下,连生翻身下床,无论是谁也好,谁都不能再动摇自己。
      再望向银锁的目光沈如黑潭,看不出情绪,逃避不是办法,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连带著所有感情的付出都变成无比讽刺的存在,也因此,没有再弄清楚的必要了。
      天际已透出曦光,离开男人奔入寒冽的夜幕,夜幕淡去宛如噩梦结束,重工业城市开始显出富有魔性的勃勃生机,连生没有回头,包括不再留恋的家,竭力忘掉的过往,都随著水雾夜露在灰色的牌楼间逐渐干涸。

      >荒灯20-22(完)
      更新时间: 11/2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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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天色将亮未亮,秦丰翻过身,本能的,他有所感应似的掀开眼帘
      "嘘......"坐在床边的人影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秦风慢慢的卧回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凝视著他稚气未脱的摸样,连生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温柔的笑窝,手指抚上了秦丰的青丝
      唇上迎来滑腻的触觉,被修长有力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著,好象感染到那被压抑著的不安,秦丰坐起身,伸手揽住连生被曦光勾勒得清晰的身躯
      裸露的上半身淡出珍珠般的色泽,刚一触上,秦丰就打了个寒颤,汗也冷了,一夜未归的连生好象从冰河里捞出来似的,全身都凉透了。
      两个人来到走廊上说话,秦丰心里有些纳罕,以男人的观点看,连生是个十分缜密的人,出於自尊,很少有男人愿意在同伴面前示弱,而对於思维缜密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除非他愿意让你知道。

      秦丰不知道,这种恍惚失神的状态算不算失常
      "Robert教授下星期就要回国了。"
      没有听到回答,这麽近的距离,秦丰能看清他漆黑如墨描的眉毛,浓密不失灵动,宛如剑锋的形状,微微向鬓角飞扬,很能代表一个人的精气神。
      顺著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在东方模糊的地平线尽头,一团红光正从泡沫围绕的灰色层云中喷薄滑出,好象半熄的炭火突然被吹亮了一般
      "秦丰,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去?"
      一股喜悦忽然溢满心胸,秦丰的眼神亮了,虽然还没有肯定的答案,至少会这麽问,代表决心已经动摇,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呢。秦丰按捺住兴奋客观的说:
      "旧金山市有很多华人,University of California的生物化学专业在全美排名第三。"
      "这些,谁都知道。"
      "好,让我想想还有什麽不知道的,别人我就不敢说了,Robert老头有多欣赏你瞎子也看得出来吧。"
      "这很难说。我并没有100%的把握。"
      "王连生,其实,要论智商,我绝不会输给你,但是我们专业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为什麽?"
      "为什麽?"
      "因为你是个天生的科学家,他妈的......我小时候最想当的就是他妈的科学家,他妈的造福人类的伟人!"
      连生无言,他点点头,科学家的确是很多聪明小男孩的梦想,听起来既崇高又神圣。他一笑:
      "知不知道我小时侯最想干什麽?"
      "......得诺贝尔奖?"
      "我最想当我们那个小县城里的公安局长了。"
      秦丰刁根烟,笑得怪怪的:"想不到你小子以前就有暴力倾向。"
      "那有什麽,"连生毫不在意的反问:"你追求的所谓科学,不也是一种暴力?"
      "恩,有道理。"秦丰跳下窗台,拍拍衣服,他隐隐感觉到这场谈话中连生跟以往有点不一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悄悄的在两人之间滋生。
      旭日冉冉升腾,悬在半空,如同一把火伞,光焰万丈。据说人在某个时刻看到的景象可以暗示未来,跟这壮丽的瑰红遥相呼应,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也分别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优秀者才拥有的倨傲和迷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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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锁解下安全帽,拿起搪瓷杯接了点水,不知道为什麽,最近特别容易口渴,老觉得嘴里发干,三伏天也过了,他把一袋袋水泥粉从手推车上搬下来,倒进沙坑里。
      轰隆轰隆,混凝土搅拌机的弧形叶片高速运转著,将一定比例的砂、石、水泥和水等物料搅拌均匀。沙堆,砖块堆放在一起,使工地看起来非常拥挤。
      拆卸下来的废料和钢筋,高高悬在半空,缓缓移动,然後一股脑的倾泻在等候的大货车上。
      "银锁哥,"小林喊了一声,他是一个年轻力壮的河南小夥子,刚刚满十八岁,一身小牛犊子似的腱子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银锁放下杯子,歇著就去接水喝,一天几次,他也觉得不好意思。这里原来是K大北角的一栋旧物理楼,每天都有不少大学生们从这里经过,说说笑笑的,那些漂亮窈窕的女大学生更是看得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汉子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走路。

      不知道"气质"两个字是啥意思的他们,也能感觉到巨大的差别,跟家里的婆娘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卡嚓,粗砂经过架起的筛子,混在里面的石头哗啦啦滚落下来。包玉蛟前脚溜达走,小林就闹起了肚子,他放下铁铲
      "咋的拉?"
      "银锁哥,俺老乡在等俺哩。"银锁对他蛮好,他把银锁当亲哥一样看,小林就跟银锁一人说了实话
      银锁向树林子的方向望望,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学生站在树荫下,低著头,也看不清面容。
      银锁瞟了眼砂堆,没剩多少,就嘱咐小林:"吃了饭就快回。"
      因为连生也在这个学校的缘故,爱屋及乌,银锁对这些学生伢们从心里感到亲近,又觉得遥不可及。就像他和连生,连生在想些啥他是越来越琢磨不透。
      连生心里装著他的时候他害怕出事,害怕连生毁了自己,可是......为啥连生现在有出息了,银锁心中一层层加深的失落感却并没有减轻。
      从上次见面两个人几乎无话可说,银锁不想向侄子诉苦,自己的生活实在乏善可诚,可连生也没有跟他讲学校里的事。
      银锁的命运已经注定,在他把小夥子最真的一腔痴情都给连生的时候。
      说实在话,他真怕连生不亲他了,可转念一想,银锁又骂自己小心眼,不管连生将来爱谁,连生心里都装著他哩,只要连生拿他当叔,他就永远是他的叔。
      崔二妹来信说连生奶奶的病情加重了,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老人家坚决不肯留在医院要回家休养,银锁担心家里崔二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工地里又脱不开身,他寻思著存些钱把连生奶奶接到大城市里的医院看病。

      九月,板栗熟了,崔二妹托同乡给银锁捎来了一袋。农家里自留解馋的鲜果,银锁尝了一个,大大的个,薄薄的皮,金黄的板栗肉又甜又脆。他忽然记起连生馋嘴猫的样子,乐呵呵的笑开了。

      静谧的午後,清风拂面,秦丰舒服的闭上的眼睛,大三以後,宿舍里的兄弟都开始出双入对,再就是忙著毕业,聚在一起喝酒打牌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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