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昊听完耶律奇的策划问:“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看到两人示意他开口,就问:“第一,设宴,若秦莽在酒菜里下毒,我虽然可以为皇上验毒,但其它的大臣怎么办?第二,杀手组织如果突然进攻,宫里的人手抵挡不住,而援军都在城外,赶不及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另外,京城大门的守卫是信得过的人吗?军队移动的目标这么大,秦莽不可能毫无察觉吧?”
耶律宏韬呵呵一笑回答说:“你顾虑得很对。事实上这次的选妃,朕答应过秦莽在旧派的王公贵族里替皇儿找位妃子,所以来的全部是秦莽一系的人。他不会轻易动他们。奇调动军队的精锐,让他们化整为零。打扮成马贩子或商人进入城内,另为的则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驻扎,朕下令将消息封锁,不过就算泄露也没什么,只会促使他早动手。城门的守卫是朕亲信,军队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只有杀手组织是个麻烦,那批人个个都是高手,一般的守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擅长隐蔽,我们只能小心行事,尽力支撑到后援的到来。”
冷昊微微考虑了一下说:“我有个提议不知行不行。”
耶律宏韬道:“说来听听。”
冷昊道:“奇已经知道密道的所在,我们何不在里面设置机关将他们困住,只是时间仓促,只能做简单点。如果要保护大臣不如把他们全部集中,不但节约人手,我也多点把握。因此我们不妨把他们都集中在皇宫,我会在每个角落设置机关,同时还可以防止这些叛逆者的漏网。”
耶律宏韬惊奇的说:“设置机关,不会被发觉吗?朕开始也想毁了地道,但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不得已才保留下来,这条地道的确是大患。设机关虽好,但能有用吗?”
耶律奇笑着回答说:“皇上不用担心。我还忘了一件事没向皇上说明。昊的另一个名字叫作林江,就是您一直想招徕的‘玉面神医’又称做‘冷面巧手’。”
耶律宏韬更惊讶了:“真没想到,你真的是林江。这个名字朕是如雷贯耳啊!”
冷昊颇不自在的点点头。
耶律宏韬转头对耶律奇笑着说:“奇,这回朕可真是有点佩服你了。居然将这么个人物弄到你手里。”
耶律奇回答道:“就算昊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中原人,我还是会爱他直到我死去。”
露骨的话简直让冷昊恨不得地上裂条缝让他钻下去,绝不再出来丢人显眼。心中已把耶律奇骂了个狗血淋头。
耶律宏韬不以为意的拍拍耶律奇的背,大笑说:“是朕失言了。不过,当心不要被抛弃喔。”
耶律奇自信满满的说:“不会。这辈子,他注定是我的人了。”
冷昊终于忍不住了,当场拧了耶律奇一下,恨恨的说:“你还要脸不要脸,说话也要看看场合和时间吧。”
耶律宏韬被这两个人逗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最后对冷昊说:“朕的性命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要求就是。”
冷昊答应了一声,当下又谈论了一些细节问题,两人即告退去作准备。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好戏拉开了帷幕。夜幕莆降,宫廷里一片丝竹之声,酒宴上肱筹交错,但敏感的人还是能在一片刻意制造的热闹气氛中感到几许紧张。
在离宴席不远的地方,冷昊正紧张的忙碌着,每一份皇上要尝的酒菜都要经过冷昊的验证,完全没问题了才能由专人送到宴席之上。酒过三巡,冷昊抽了个空子,从侧门望宴会里望瞭望。耶律奇陪在皇上的身边,表面上看来十分悠闲,实际却是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一举一动。他手上握着一杯酒,一边晃动一边打量着宴会的一切,脸上保持着的微笑反而使他看起来高深莫测。冷昊的眼光移动,在一大群人中秦莽明显的黑衣红袍由为显眼,这几乎可以说是他标志性的打扮了。
好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谁会想到这样出尘的人竟让皇上烦心至此。冷昊想着正想收回眸光,却偶然一瞟的看到了站在秦莽身侧侍卫打扮的中年人。
天啊!冷昊掩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那个中年人走在人群中随即就会被湮灭,任谁在见过他后都无法确切的说出他的相貌,他就是如此普通的一个人,但这个人却是冷昊烧成灰也认得的人。
那个在十二年前在一个孩子面前亲手杀死父亲、重伤母亲、烧毁家园的人;那个在一夜之间使所有幸福都化为泡影的人;那个笑着只为一本秘籍就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那个几乎毁掉了他一生的人。他又怎么能忘记。
冷昊的浑身开始颤抖,所有的一切:人沸腾的声音、管弦歌舞的美妙音色、外面嘈杂的呼喝声、皇上冷静的面容、耶律奇锐利的眼神、自己存在的原因和演习好的计划在一瞬之间忘得干干净净,褪得不留痕迹。他的手无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软剑,血液开始叫嚣,十几年的仇恨在一刻间突然刻骨铭心。他想他要冲出去杀了他,让他的血去平息心中的怨恨。正当他要一跃而出毁掉一切的时候,一只手从斜里冲出了拦住了他。
冷昊茫然的望向手的主人。耶律奇的面孔突然放大。他脑子里想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呢?他又为什么要阻止他呢?
耶律奇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浑身都在发抖。”
冷昊没有理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那个中年人,生怕自己一疏忽他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冷昊!”耶律奇有点着急了,他抱住冷昊,向冷昊视线投注的角度望了过去,随即明白了过来。“昊!你别着急,现在你不能出去。”
冷昊全身软绵绵的靠在耶律奇身上,他说:“我要去杀了他。”
他的眼神悲戚而绝望。
耶律奇抱着他两人藏在了大幅的帘幕之后,他说:“昊,现在你出去只会打草惊蛇,他会逃掉的。”他紧紧的搂住他,仿佛想把冷昊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冷昊语气淡淡的说:“他杀了我全家。”
“我知道。但现在不行,你一定要冷静下来。请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逃掉的,我会让你亲手杀了他。我保证!”
“你凭什么向我保证,你不是我的任何人。耶律奇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爱你,永远不会,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我。”冷昊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想伤害什么人来使自己平静,这样自己就不会为对父母亲人的内疚,还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助感觉而哭泣。只会懦弱的哭泣。他想耶律奇会生气吧,最好是打他,他的心就不会这么痛。
但耶律奇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象以前那样威胁他。他只是虔诚的在冷昊的额头上深深的印下了一个吻,他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在等等一切就过去了。”
这个男人水一般的温柔在刹那间深深的撞进了冷昊的心,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他温柔的话语和那个将温暖从额头扩散到全身的吻,就好象自己已经被原谅。他第一次主动的偎进这男人的怀里,痛哭流涕。
耶律奇在一柱香的时间后回到耶律宏韬的身边,面对皇上询问的眼神,他示意没什么事发生。又过了一会,一个侍从模样的人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趁别人不注意,他伏下身体与皇上耳语了片刻,耶律宏韬不动声色的继续宴会。耶律奇则仍侍立在他的身侧。
又过了一会儿,耶律宏韬推说身体不适,不胜酒力,让大臣们自由欢饮,便由耶律奇扶下休息。到了里面的房间,冷昊早已等在了那里。这个时候的冷昊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有些感激的望了耶律奇一眼。
耶律宏韬一反刚才的虚弱,问:“怎么样?”
冷昊点点头,道:“他们果然下手了。”一边把手边的银盏推了过去,里面混合了一些透明液体。冷昊从一个小瓶内抖出一点儿白色粉末,撒进盏内,只见里面的液体颜色逐渐加深,由透明到有些沉淀,然后沉淀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翠绿色,闪着诡异的荧光,而银盏却一点儿没变黑。
冷昊解释道:“这种毒素无色无味,连银针都验不出来。它会潜伏在人体内三至四天,视不同的体质而定。然后突然发作,中毒者会吐血而亡。在发作前的症状是全身无力,咳血,所以往往被误疹为肺痨。”
耶律宏韬倒吸一口冷气,道:“好毒的奸计。这样一来,他自己开脱得干干净净,只当朕是因病驾崩。朕决饶不了他们!”
耶律奇道:“皇上,你这几天就假装龙体不适,罢了早朝。让他们以为奸计得逞。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耶律宏韬点点头。
耶律奇又道:“我和昊就在皇宫里,方便保护皇上。”
耶律宏韬笑道:“这就辛苦你们了。忙了几天,你们一定累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要得病了。”
两人答应一声,径直回房去了。
弦月当空,夜已渐深。
冷昊却难以入眠,幼时母亲在耳边含泪的咛叮仿佛仍旧响在耳边。“爹,娘,孩儿今天又见到了你们的仇人,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他喃喃道,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面孔也如此天经地义的浮现在眼前,是耶律奇。
“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叫他奇。明明是这么霸道、狂妄、又无耻、从不会理会自己想法的男人,为什么又如此温柔呢?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教导自己用微笑伪装一切,温柔而又与其它人保持一段距离,不相信、不依赖、不心软、不可以流泪。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去依靠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自己也是人,也总有软弱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奇他总是自以为是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冷漠的面具一把扯下来,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可以大怒、大惊、大喜,情感强烈的起伏连自己都不相信。还有他一直以来拥抱自己的臂弯和胸膛,给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舒适感,仿佛漂泊了好久的孤舟终于驶进了渴盼以久的港湾。有时候从心里感到累的自己好想就这样相信他、依赖他,属于他,成为他的……
冷昊一惊从沈溺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恐惧的感觉从脊背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是不是该去承认,心已然迷失;是不是该去承认一直都不是个坚强的人;是不是该承认开始相信所谓的爱情,两个男人的爱情。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两个男人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这种被人当成女人般的对待背后真的是爱情吗?
冷昊从床上爬起来,镜子里自己一脸惊慌,却娇艳若花。多么可笑的形容词,花儿般美丽的自己。那眼角的春色,在风里颤抖的身躯,如果说在遇见他之前自己还只是象个女人的男人,那么现在自己已经是个开始渴求男人的女人了。
冷昊蹲下身体开始哭泣了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长久的。一但年岁渐长,腰变粗,骨骼变大,皮肤不再光滑娇嫩,自己又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他留恋的呢?他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自己是江湖一漂泊之身,他身边应该是名门的某个小姐,温柔贤淑,相夫教子。
冷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平复了激动而失落的心情。也罢!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可能真正依附另一个男人的。把身体交给他吧,把他从对自己的迷恋中解放出来,也把自己从这种软弱的情绪中解放出来。他和耶律奇本就是黑夜里航行的两只船,只有瞬间的交汇,最终却只能擦身而过,各自走上早已注定好的路程。
把自己身躯奉献给他,也是对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报答吧。冷昊自嘲的笑了笑,又不是女人还玩以身相许老一套,自己还真是没有丝毫的长进啊!
作了个艰难的决定,冷昊望着窗外的上弦月,静静沈入梦乡。
第六章
果不出所料,在听到皇上微恙的消息后,秦莽已开始着手行动了。
三天后,耶律宏韬在“勉强上朝”后,突然“口吐鲜血”,在一干大臣面前“昏迷不醒”。早就化装成侍从的耶律奇和冷昊立即将皇上送回寝宫。
同时,秦莽同时杀手组织开始行动,而大部分的杀手都中了冷昊设在地道里的机关。御林军不废吹灰之力便将之擒获。另外一小部分也已被潜伏在城的军队一网打尽。见势不妙的秦莽在东门试图逃脱的时候被逮捕,在他的府邸搜出了龙袍龙座,抓住了一批帮他制药的药师。人证物证俱在,秦莽三族被灭。
乌衣巷。冷昊亲自带兵围剿,手刃仇人。从头到尾,耶律奇都陪在他身边。
一场叛乱三天就完全平息,上京也在慌乱后不久恢复正常,毕竟这些事情与平民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耶律宏韬公告天下,除与秦莽叛乱有关的人其余人等一律不于追究,圣旨一出安定人心。耶律宏韬借此一役,一举扫除朝内敌对势力,大大的巩固了自己的政权。
一个月后,所有的事宜都已处理完毕。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耶律兄弟连同冷昊悠闲的坐在耶律府的花园内,一边赏月,一边闲谈。
八角亭里摆了一桌的酒菜,三个人举杯畅饮。冷昊今天显得特别的沉静,几乎没怎么开过口,只是默默的听耶律徇在一边聒噪,自己不声不响的猛灌酒。察觉到他的反常,耶律奇关切的问:“身体不舒服吗?”
冷昊强装笑脸摇了摇头说:“只是有些累了。”
耶律奇探手到他额上试了下温度说:“没有发烧。”
冷昊笑道:“我自己就是医生,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清楚吗?我没病,只是有点倦。”
耶律奇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冷昊想了一下,起身回房去了。
耶律奇心里高兴,和弟弟又聊了会天喝了点酒。
回房的时候,夜已深了。他沐浴出来,正想上床歇息,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谁?”
“是我。冷昊。”
耶律奇有点吃惊的打开房门。
月光下冷昊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那儿。他散乱着黑发,身上薄薄的单衣随着夜风上下起伏。眼神忧郁而茫然。整个人就象迷路的孤雏,说不出的伶仃可怜。
耶律奇拼命压抑住自己想把他搂进怀里的冲动,将冷昊领进了房里。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儿?”
冷昊仰起脸来,凝视着他。月华如水,象轻纱覆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他面白如玉;红的嘴唇微微的颤动,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抖动的睫毛下那点漆幽瞳蒙蒙的又带着几丝慌乱。
耶律奇象受了诱惑,又像是被眼前的美色迷了神志,伸出手掌来抚上了冷昊的脸颊。他轻轻的从额头一直游移经过眼角,到耳朵的前面,最后在下颚划了道优美的弧线。触手如玉冰凉,他不知道是他的手凉,还是另一个人的肌肤冰凉。
从没害怕过的耶律奇突然有些害怕了,他想今夜的冷昊美得太不真实了,他凝望自己的眼神也太不真实了,他想也许他只是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人对着孤灯。
于是,耶律奇收回了自己的手掌说:“我给你倒杯茶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冷昊看着他,站起身来,他的双手在耶律奇看不到的角度焦虑的绞在了一起。他叫了声奇,等耶律奇回过头来看着他的时候,他毅然的拉开了衣服的襟扣。
他说:“我不要茶,我要你。”
月华这会儿移到了冷昊裸露出的细白颈项和光滑的胸膛,耶律奇觉得他胸前的两枚茱萸象两朵盛放的蔷薇。
“昊,你怎么了?”他有点难以置信的问。
冷昊咬了咬牙,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的手从敞开的衣襟里探了进去,冰凉的手却象磁石一样吸附在耶律奇的皮肤上。耶律奇又一次迷惑于两者温度的差异。
他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掌,看着对方已垂在胸口的脑袋和红到脖子的颜色,说:“你想干什么?”
冷昊再也忍不住这种羞耻,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你不想要我了吗?”
此时的耶律奇方才醒悟冷昊是来真的。他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