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荒漠,尽管有不畏寒的小草萎萎缩缩的探出头来,为这片苍茫的黄色添了几许生机,但给人的感觉仍然是早春的冷冽。
一人一骑从远处缓缓走近。
马非凡马,一身雪白的鬃毛,肚子下有少些鳞片。它们整齐的掩盖着马腹,被从马鼻正中而下的一道黑线左右分开。额头明显的棱形记号标志着这匹马正是天下难寻的良驹——一字板胁玉麒麟。
据说这种马是家马流落到森林和野兽杂交后生产的万中有一的良种,不但极其难找又因其脾气暴躁难以驯服成名。它是马中珍品,脚程奇快,日行千里。
人却是凡人。马上坐着的人身着一身普通的青布衣服,蒙着布的脸看不清年龄和模样。挺拔的坐姿、修长的体形是这个普通的旅客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他细细的手指松松的握着缰绳,让马信步的走着,他则微低着头陷入沉思。
第一章
冷昊在心中又叹了口气,进入大漠已经第六天了,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当年“七巧府”被灭门的蛛丝马迹。提起“七巧府”上了点年纪的人绝对会记忆犹新。十二年前它是中原极负盛名的望族之一。主人冷林锋与妻子江月因出色的医术、铸炼术闻名江湖。夫妻两人的剑法也是独步武林。这样的人物却在一夕之间满门被灭。整个“七巧府”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满府八十多口竟没剩下一个。传言只有江月带着年仅五岁的幼子逃脱后不知所踪。
冷昊想到这里心头一痛,神情恍惚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十二年了,身为冷家最后的后人自己也长大了。默默咀嚼着这份苦涩,母亲临终的嘱咐响在耳边:“昊儿,你也大了,冷家的满门血仇只能由你来担了。你一定要查出真凶,为夫君报仇啊!”
曾经那么美丽的母亲自那一夜失去家和父亲,武功尽失,宛如废人,连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也比她身强力壮。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幼孩过着怎样的日子简直无法想象。但正是这样的母亲却教给了自己高超的医术和铸炼术。冷昊小小年纪便懂得了生活的辛苦,他自己设计各式各样的用具。靠着这些和行医的才能维持一家的生计。当他年纪渐长时,便独自一人和奸商们打着交道,同时以林江的化名悬壶济世,开辟了自己的销售渠道。后来,他开始专门为一些门派打造兵器。由于他精湛的医术和巧妙的设计,“林江”这个名字扬名江湖,同时伴随着一个外号:“冷面巧手”,也有人叫他“玉面神医”。正当一切开始好转的时候,相依为命的母亲却终于因为操劳过度,客死异乡,至死没有再回到当年的七巧府——那个她与父亲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坐在马上的冷昊因过去的回忆而忽略了四周的环境。
之所以到大漠是因为听说大漠中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杀人手法与当年的七巧府灭门惨案手法一模一样,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千里迢迢从杭州赶来,但至今为止却一无所获。看来要找出这个组织确实不容易,而背后也必然是有什么大人物做他们的靠山。
突然,胯下坐骑的一声低嘶引起了冷昊的注意,他警觉的抬起头打量四周,心中暗呼不好。前方约两百米处,有四匹马一字排开,马上的人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再回头看看,左边、右边、后边各有四骑以包抄的姿态向他逼近。
大漠贫瘠,在这里讨生活的人通常最后都会沦为盗贼。自从冷昊踏进这个地方已被时常出没的盗贼袭击了两次。之前,他能顺利脱身全靠自己的机警和对方的轻敌。但看今天的这个阵势,他们八成是被惹祸了,才会倾巢而出的围攻他。
冷昊皱了一下眉头。他已认出了前两次袭击他的四个人。
他暗叹一声,果然还是那帮没有吃够苦头的家伙。冷昊心中暗骂,唰的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左手也探入怀里捏了把银针。谁都不知道江月最拿手的绝活是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而这一点无意已经被她的儿子冷昊继承了。
冷昊暗想,看情形这一场架是非打不可了,只好见机用暗器弄倒几个,再对付剩下的,实在打不过只好用玉麒麟逃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一咬银牙,冷昊夹了夹马肚,通人性的坐骑立即向前飞驰。
那一群盗贼大约没想到冷昊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主动冲了上来,都呆怔了一下。趁着这空挡冷昊已冲到前一队人近处。他一声清叱,四支细若牛毫的银针闪电般从手中甩出,只听几声惨叫,四人落马。后面的人见势不妙立即一涌而上。
冷昊也不管他们,他无心恋战,只想仗着玉麒麟的脚程抛下那一群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玉麒麟狂奔途中竟一声凄凉的长嘶,前蹄一矮,前方竟是袢马绳。好在冷昊骑术还不错,加上玉麒麟的优良,迅速的重新站立了起来。但就这么一耽搁,再看四周那批人已再次包围了他。
没想到这批蠢蛋竟然会用计,冷昊恨恨的想,大意失荆州,今天竟难以善了了。
他沉着脸,摆出迎战的架势,同时几枚银针无声无息的脱手。盗贼那方当场又挂两人,其它人恼羞成怒挥动兵刃打了过来。冷昊只好用软剑迎战,开始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近身搏击。虽然论单打独斗,在场的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然而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支撑了一柱香功夫,他开始有了败象。看他落了下风,盗贼们功得越发的滴水不漏,竟让冷昊无法脱身。
正当他咬牙苦苦支撑的时候,一柄剑向他面门刺了进来。与此同时,两把刀,一把劈向左肩,一刀扫下盘到了右脚。冷昊一剑将正面的进攻撩开,同时沈左肩,双腿在马肚一夹,玉麒麟一声长嘶立了起来,刺向左右的两刀同时落空。
此招妙到颠毫,连对方都连声称好。还没等冷昊一颗心沉到底,后脑风声四起。他警觉的一侧头,迎面的却是一阵绿色烟雾。
不好!没料到他们居然用毒!
冷昊一不留神吸入一口,只觉得天昏地转,手脚发软,剑哐铛一声落在了地上,人也从马背栽了下来,想反抗却动弹不得。一想到自己一个医国圣手竟栽在这小小的迷药上只气得他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心口一阵浮动,药劲随着气流越发加深,冷昊长叹一声自己修养果然还不到家,先自慌了,让这批人有隙可趁。幸好只是一般的迷药,否则现在他已在黄泉路上追父母了。然而,这批人会怎么处置他呢?
几把长剑抵住脖子,手被粗鲁的反捆在身后,有人踢了他一脚把他翻了过来,痛得冷昊暗暗皱眉。有几个人向他围了过来,另外几个试图拉住玉麒麟,但机灵的马儿左旋右转,让他们一时难以抓住缰绳。冷昊趁机打了个呼哨,得到信号的玉麒麟立即撒开四蹄狂奔而去,眨眼就只看得见马蹄下的黄土飞扬了。
这个行为着实让那伙人怒火冲天了。废了这么大的力,牺牲了这么多人却什么也没得到。有几个人立即大声咒骂起来,把满腔怒火发泄到冷昊身上。大约是领头的一个人走近他,恨恨的道:“你这臭小子竟敢戏耍大爷,让你知道厉害!”
一脚就把冷昊踢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冷昊也不吭声,倨傲的神态让那伙强盗更加的火大,几个人又在他身上一阵拳打脚踢。为首的冷笑着制止了手下进一步的行动,他边用剑挑开冷昊蒙面的青布,边嘲讽着说:“没胆量露出脸吗?是不是吓得快哭出来了啊?……”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硬是没有吐出来。因为他已经看到面巾下的那张脸了。
冷昊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时常为自己过于美丽的面容而烦恼。修长的眉毛,长而翘的睫毛下明亮而湿润的眼睛,笔挺的鼻梁,下面是薄薄的性感双唇。这样的容貌若张在个女子的身上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若在男子身上……那就是说不出的烦恼了。在冷昊无数次打跑将他当成姑娘而调戏他的无赖和向他提亲的众多公子少爷后,他终于做出了个一生最明智的决定,就是不到必要绝不露出自己的脸。
可想而知,这样的面孔出现在一群饥渴的野兽面前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
此时的冷昊只后悔为什么他在进大漠之前没有破相。
修长的眉毛因疼痛而微皱着,让人看了万般不舍;适才的打斗让他双颊泛红;微开的双唇吐出急促的气息,零乱的黑发从脸庞垂下,为他凭添几许弱质和天真。
一干目瞪口呆的人最先清醒过来的是为首的老大,他干咳几声提醒看呆的手下,脸上浮现的笑容足以让冷昊从噩梦中惊醒。一干盗贼嬉皮笑脸的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开口说:“老大,虽然今天没有捞到什么金银财宝却有这么个大美人也不错啊,你看那腰身,比女人粗不到哪里去呢!虽然是男人,但是那些个当官的不是喜欢这调调吗?说不定男人尝起来更消魂啊!”
为首的看了看冷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个个都露出一种好奇的眼神和怪异的微笑。他心中吞了吞口水,大声宣布说:“老规矩。见者有份,操死他为止。不过……老大我……。”
手下的小喽罗见机得快说:“当然是老大拔头筹,我们兄弟抽签轮着来。”
明白了他们意思的冷昊倒抽一口冷气。他的脚下意识的缩了缩。
难道今个儿真的落了魔障,竟逃不过这一劫。
不行!决不能让这种使祖先蒙羞的事发生!他拼命的想摆脱眼前象要吞下他的野兽的眼光,迎来的却是男人呼着粗气的嘴唇。
冷昊使出浑身的力气摇着头想躲开那散发出臭气的大嘴。不满意他抵抗的老大一手粗鲁的捏着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头,强迫他张开嘴,吸允他的唾液;另一支手顺着冷昊细白的颈项往下探索。
冷昊多么想把那支在自己身上爬行的手剁下来,全身却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道。松开捏着冷昊下巴的手,强盗头子毫不客气的顺着他的下巴吻上他的脖子,再继续向下移动,同时双手一分,用力扯开他的衣襟,扣子四处飞散,引起围观的男人嘘声四起。
冷昊惊恐的大叫起来:“不要!住手!”
根本不理会他的反映,老大径直吻上那在寒风中挺立的茱萸。双手伸向他的腰带,淫笑着说:“不要叫,待会儿等老子疼你的时候再好好的叫来听吧!”
冷昊羞辱得浑身发抖,即使明白反抗没有任何的效果却仍然止不住的连声怒骂:“禽兽!畜生,你们杀了我吧!”
他绝望的叫着。
大约是叫声大烦人,老大顺手拿起丢在一旁的腰带堵住了他大叫的嘴,又轻佻的拍拍他姣好的而又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说:“乖乖,你这么吵,叫老子干起来乱没劲,要出声,就‘恩’吧,让大爷我听了更爽!”不安分的手指已扯下了冷昊的裤子在他雪白的大腿内侧游走。
四周男人一阵讪笑。
冷昊绝望的闭上眼睛,想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在众人的围观下被这伙人蹂躏至死吗?他心中默默的祈祷:
与其受这种侮辱我还不如一死了之,可恨的是现在连咬舌自尽也不行。爹爹、娘亲如果你们在天有灵,现在就把儿子领去吧。让我就这么死吧。
紧闭的双眼滑出一串眼泪,却只能无助的感受着下体的冰凉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在大漠的另一头耶律奇心情出奇的好。
因为今天是个出游的好天气。所以他一大早就骑着爱马逐风与十余名手下纵马驰骋在广袤的大漠之中。
作为辽国最年轻的将军,耶律奇不但赢得了士兵们的信赖和百分百的效忠,也得到了资历比他年龄还大的元老们的认可,深受皇上宠信的他被朝中大臣看好他年轻有为,前程似锦,争先恐后的要把自己的女儿嫁他做为进身之阶,讨好他惟恐不及。辽国一众名媛闺秀更是无不对他青眼有加,只要他出现的场合,诸多女子如众星捧月围绕在他身边,还时不时演出几出争风吃醋大大出手的戏码。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耶律大爷却好整以暇的带着一幅千年不化的冰山表情站在一边看那一群痴情的女子为他痴狂。
耶律奇之所以会受欢迎除了他的身份是当前一般人所难以企及的外,也是由于他那张脸: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当之无愧的一代帅男。浑身散发的不怒而威的沉稳气质更是让人心折。
总之,这么一个男人,有貌、有钱、有权,又怎么会不让女人趋之若骛呢?
这也成了他烦恼的根源。
总让人怀疑野心勃勃的耶律奇实际上是个最向往平淡生活的人。他是辽国将军耶律齐楚的长子,下面有两个弟妹。由于是长子,本来淡泊名利,一心要过普通生活的他不得不接受要成为继承人的命运。父亲的突然暴毙他接手家业,照顾弟妹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极力想摆脱官场生活的他好不容易将弟弟培养成材,本想就此松口气,却没料到辽国外敌入侵。只好为国效命的他领兵打仗,一路凯旋。圣上大喜封赏,竟越发难以脱身。最不爽的是,耶律奇恨恨的想,那批自己女儿嫁不出去的老家伙,天天在皇上面前乱点鸳鸯。现在倒好,皇上越来越关心这件事情,说不定哪一天回府就多出来个将军夫人之类的,那才叫万事休矣!这次离开京都就是想借视察边境为名从一堆的麻烦事里逃开,能躲一时算一时吧。
叹了口气这个优秀得天妒人怨的男人不知足的把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丢之脑后放马狂奔。大漠入冬的寒风如刀子刮在脸上,却在少见的阳光中温柔了几许。
感受着自由的耶律奇在马上奇怪的噫了一声,勒住了缰绳。一匹无人驾驶的马飞速向自己急奔而来,眨眼到了眼前。好一匹千里神骏!耶律奇在心中暗暗喝彩,连自己的逐风似乎都被比了下去。马缰整齐,应该是有主人的,却不知为何在此狂奔。此等好马不知是何等人物才能驾驭?耶律奇顿时涌起对马主人的好奇。那马来到面前,长嘶一声停住。开始围着逐风转圈子,逐风竟也不听耶律奇的指挥,和那马厮磨起来,两马不停的用脖子相互摩擦,碰撞喘着气的鼻子。仿佛在交谈什么?
半晌,那马倒回去又开始狂奔。接着,逐风一阵躁动,竟擅自载着耶律奇跟在白马后面追了过去。
耶律奇大为好奇,他喃喃自语说:“逐风啊,逐风,你是迷上那匹母马了吗?见色忘主的要把你主人带去哪里啊?”
逐风仿佛听懂了耶律奇的话,打了个响鼻抗议。
耶律奇沉吟了一下,说:“难道是那匹马的主人有危险,来搬救兵?”
逐风这才踢了踢前蹄,赞扬自家主人聪明绝顶。
耶律奇一拉缰绳,说:“既然救人,就不要慢吞吞啊,瞧人家那匹马都跑得没影了。”
一人一骑竟放足狂奔而去。耶律奇后面的侍卫一见将军如此,不敢怠慢,也紧紧跟了上去。
在玉麒麟机智搬救兵救主的时候,它可怜的主人已经完全绝望了。那双大手毫不客气的就象占有自家领地已握住了他的重要部位,另一只手正试图挑开他的后庭,让那红蔷薇为自己开放。无法抑制的恐惧感来自冷昊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什么而自己却无力阻止。他看着他脱裤子,露出丑陋的器官,心中无助的大叫: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突然,从地面的震动,他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然后是熟悉的嘶鸣,玉麒麟!它怎么又回来了?
那一群强盗同样惊讶!又惊又喜的庆幸财宝和宝马失而复得。所以当他们看见远处扬起的漫天黄沙和一排骑兵的时候,通通傻眼不敢相信自己的霉运居然到来得这么快!
一转眼,一众人连同冷昊都被围了起来。为首的放了冷昊叫起弟兄想负隅顽抗,外围一排攻箭手立即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有几个还想反抗的人刚举起兵器就被射来的利箭夺走了生命。剩下的人一看这浸染了黄沙的鲜血也老实了下来。一场战争以压倒性的优势在两柱香的工夫里全部解决。
玉麒麟奔向冷昊,口中低低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