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慕_慕容澄
慕_慕容澄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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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自己孩子气的举动难免有些心虚,吱唔著不愿讲,被他逼地急了,便反问道:“你怎麽没杀他?”话一出口便暗道不好,这麽个问法,反而弄得像是我不愿大哥活著一般,忙著又加了句:“谢……谢谢……”

  他仍旧板著脸,冷冷哼了一声,眼神却软了下来。

  僵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昨日李长来回复了。”

  我琢磨著他说话的语气,心里有些犯慌。那个李长,别是把实情都讲出来了!

  只听得他缓缓继续道:“你的风寒拖著也快半个月了,老不见好,他说是身子虚,我便让他多开些养气的药。你也别老是躲著喝药,我会让雪依看著,不准再偷偷倒掉。”

  被自己弟弟教训这种事,我难免有些难堪,却总算是松了口气。

  入秋之後,雪依渐渐忙了起来,我起初不知道原因,直到某一天早晨洗漱时一个侍女慌张地闯了进来报告说几位小主吵了起来,我才反应过来,又到了宫里三年一度选秀的时候了。现在中宫之位虚悬,雪依在後宫里便是份位最高的了,裴晨也不大像是会插手这种事的性子,那她必定是要忙的了。

  我不忍见她这样两头忙碌,执意要把婉儿接进宫里来使唤,她却比我更坚定些,最後又是一句“难道雪依服侍得不好?”把我的话头给堵住,在我无奈的叹气声中急急地走开了。

  每一届的秀女都特别会闹,这一届也不例外,雪依总是不合时机地被唤出去,如此几次之後,我反而多了种看戏的心态,斟一盏茶慢慢抿著等她回来。

  “回来了?”我取出一个茶盏倒上茶递给她,“又是什麽事?”

  她肩膀一松,大叹一口气,“还能是什麽事,不过一支簪子而已,那些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一点点不顺心如意了就能闹到天上去。”语气大有几分无奈。

  我笑著听了,回道:“你倒心慈,竟也不罚,怪不得越来越厉害了。”我这麽说是有道理的,当年先帝在位时,先皇後的手段可是後宫里的人都知道的,是以後宫里暗中争纷不断,可在表面上总还是一份和和气气的样子,像这样两三个秀女的小闹腾就能让管事的妃子亲自跑一趟的局面,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她又叹了一声,“也不是我心慈,只不过是怕这些官家小姐们面子上过不去,到时候不选上也就罢了,选上了的话我还不是给自己找敌人?反正也折腾不出什麽大事来,随她们去吧。”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皱了眉又道:“只是她们在我这里闹闹也就算了,万一让皇上晓得了,怕她们有罪好受。”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侍卫通传道:“皇上驾到。”

  我与雪依互看一眼,继而笑了起来,裴晨进屋时也未起身接驾,只把裴晨弄得糊涂,一再地问:“怎麽了?”

  雪依到底是站了起来,拿了帕子替他擦汗,答道:“我们正巧提到你,你就进来了。”又问道:“刚下朝?怎麽也不换身衣服就来。”後面半句则显然是抱怨了。

  裴晨本来正在问:“提到我?提到我什麽?”听了雪依的话後思绪立刻就被移了开来,笑著道:“刚下朝呢,想著你们应该在这里就急著赶过来了。你们不知道,今儿个那小子第一天上朝,就闹了个大笑话……”

  “二哥!”裴暄适时地闯了进来,小跑著到裴晨面前,“我就知道你憋著笑离开就一定没好事,你别想说我坏话!”然後又转过身来拽著我的手,撒娇似的道:“二哥哥,我跟你讲,我今天退朝的时候踩著我前面那个人的袍子,他果然摔了一跤哎!”裴晨在边上笑不可耐,回道:“你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是不小心才……”我注意到裴暄面上红了起来,便晓得事情的确如裴晨所说,当即也笑了起来。

  玩笑过後,我正色道:“退朝时,在你前面的人,难道是丞相?”裴暄愣著不做答,我便转身去看裴晨,见他点头,便又转过去朝裴暄道:“这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丞相在朝中只怕是势力颇大,万一人家真认为你是故意的,结了怨,即使你贵为王爷,以後也没那麽容易了事。”裴暄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被我吓著,倒是裴晨先反应过来,“没事,这丞相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呃,二哥你也见过的,就是当年我派去黄河水域筑堤的陈姓侍郎,那年黄河如期泛滥,但因为防范及时没有造成损伤,他也是大功一件。老丞相还乡之後,我就提拔了他。”他笑著解释,随即也朝裴暄道:“不过,趁这个机会,你们熟悉一下也好,陈浅那家夥年少轻狂,又鬼机灵得很,你们应该很合得来。”我与雪依同时笑了起来,裴暄起初看著我们发呆,反应过来之後又转过去瞪裴晨,“你是说我也年少轻狂,又鬼机灵?”裴晨忍著笑,“这又不是在骂你……”眼见裴暄要发作,忙道:“好了好了,不消遣你,赶快回府去,准备一份礼去丞相府告罪去。”裴暄转过头来看我,见我也点头,只能不情愿地应了下来。

  “对了,今天是处暑,按规矩是要在御花园里聚宴一次,正好你在这里,也不用派人去通知你了,丞相府出来後赶快回府准备一下,酉时之前要赶到宫里来。”雪依喊住将要离开的裴暄道,又转身吩咐侍女,“去定远将军府通告一声,今日酉时御花园中帝王家宴,让他别迟了。还有各位出嫁了的公主,也派人去请一下。”

  “定远将军?”我疑惑地问道:“谁?”

  “是大哥。”裴晨解释道:“当年那件事之後他就改名慕容裴,受封定远将军,为一等公。”

  申时三刻,我随著雪依早早地到了御花园,才发现竟然有人比我们还早。那些妃子们具已细心装扮过,或华丽或端庄,皆已按著份位依次落座,见到我俩之後纷纷起身出座行礼。我看著领头的那个十分眼熟,却是那时候在母妃处见过,那个穿紫衣的妃嫔了。依她现在的穿著,应该已是昭容,仅仅三年时间,可见得宠程度非一般。

  假咳一声,我点头示意她们起身,雪依又开口让她们全回自己位子上坐著等候,一会儿其他人来也可不用行礼。说罢领著我到中心一个最大的桌边坐下,见我还在打量那些女子,便问道:“怎麽了?”

  我摇头笑道:“不,只是想起一些事。”顺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暖手炉,接著道:“还记得那时候母妃问我,那些女子都像谁麽?”雪依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时候王爷迷茫地很,难道现在也知道了?”说罢仔细地盯著我。我也笑著朝她看去,却并不做答。然後移开眼神,复又向那些女子看去。

  像谁?

  当年的我或许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承认,而待到我知道了裴晨於我的心思,也只能为他的任性叹气。那些後宫中的女子,或多或少都与我有几分相似,他如此这般,又是何必。

  恍惚中,赶到的人越来越多,都由侍女们领著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天色还亮著,侍女们却早早地点燃了宫灯,一盏盏地闪烁,晃人眼帘。

  而我,则依稀觉得,这一生,这一切,只如梦似幻,并不十分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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