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春暖
春暖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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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边城的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张开的嘴唇抖了几下。
“他说你再怎么隐藏也到不了天堂,你的罪孽会永远刻在屈辱柱上!照顾我也不能免你的罪,只有他能接纳你,他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你有没有听到他在对你说——他爱你!”

“你住口!我没有背弃……我只是……”莫边城神经质的揪住自己胸口的衣领尖叫起来。
“那里面还掺杂着女人的声音呢,她在诅咒你们那肮脏的爱情,她要和她的丈夫争夺你的尸骨!还有我——因为你我也将罪孽深重万劫不复,我更不会放过你!”
“不!”莫边城捂住耳朵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忽然捂住左眼:“好痛……”
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求求你。
泣不成声,调不成调。所有的冷静自持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崩溃。
恶毒的语言像刀,但是并没招致应得的快意。靳倾冷眼站立一旁,感到自己的心里一点点的结冰。这个人,他真的爱过他,爱自己的生身父亲。
可是自己已经爱上他。
无论哪个都是满布罪孽的感情。
——怎么办。
忽然莫边城直起身来,踉跄几步走到窗边,双手撑住窗沿。
“——你走。”
靳倾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我还没跟你算完帐呢,别急着赶我走吧。”
“你已经逼我到这个地步,还想怎样。随便你吧,看什么顺眼就拿走,看什么不顺眼就砸了——我要休息了。”
说完就往卧室的方向走。他的脊背已经挺直,脸色苍白但已经神态自若,除了些微颤抖,举止风度又是那个谦和冷静的莫边城。
靳倾再一次被他的孤高激怒了。几步追上去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要把他的身体扳过来,忽然身体一轻,眼前一切景物凌空倒转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摔在莫边城脚边,一脸狼狈和惶恐。

莫边城朝他弯下腰来:“不要欺人太甚。我欠的是你父亲不是你。你没有权力来宣告我的罪。”直起身来虚弱的一笑,“刚才我确实很失控……但是我不会总是这样,在你面前。”

“无论如何谢谢你把那块石头带还给我。这样我离开这里也可以有所凭吊……你放心,我不会留下来碍你的眼。你若是一定要杀了我我也没意见——只是记住,你没有权利审判我。”

“没有权利?”靳倾茫然的睁着眼睛,“谁说我没有?”
他结结巴巴地对着雪白的天花板说:“我爱你啊。”
“——我爱你。”
他的姿势如此卑微,全无防备。可是莫边城只是背影僵硬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算了吧。”
他不信。
17
 
后来莫边城想想,那时他是真的不信吗?答案是,80%不信,20%不敢信。怎么敢信呢,他坐在出租车里笑。一个莫存尚就已经赔进40年,再有人来掺一脚岂不是要万劫不复。

后来再想想,在机场登机口被靳倾拦下来的时候倒不是全无预感。当时他眯着眼看冷脸挡在身前的靳倾,明明赶得气喘吁吁却偏要摆一副冰山脸装酷。确实,哪有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跑了。手里轻便的行李被夺过去扔到一边,一路拉扯着的被塞进汽车。汽车发动以后靳倾红着眼恶狠狠的盯着前座椅背:

“你潇洒,连辞职信都早早预备好了放在公司里。本来是打算什么时候走?还是我没揭穿你就不打算走?”
他转过头来,一脸乖捩之气:
“我问了林家明,他说,如果他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宁可把人关起来。”
顿了顿,忽然放松了表情挑高一边眉毛,探过头来吐气如兰:
“——你是想让我把你关起来吗?”
莫边城瞪大眼睛,身体僵硬起来。
所幸没有真的被关起来。回到公司靳倾带着他径直走进会议室,开始和等在那里的众人讨论中东军火项目的具体进展。对其迟到一事,既不解释,也不道歉。莫边城在门边停了两秒,自行去角落里搬出一张椅子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他觉得身体很冷,也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淋了雨,又没有好好睡眠。抱着双臂在椅子上轻轻打盹,偶尔抬起头盯看靳倾工作时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阴郁的脸。

那双眼在整个会议行进中,在其后的那个上午,在后来的好几天里,都没有再落到莫边城身上。所以那张熟悉的脸在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平常,平常得叫人奇怪。莫边城发现自己的行动是完全自由的,没有受到任何限制,甚至那天早上被靳倾夺走的护照也送了回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忍不住想也许莫大少爷是在暗示那天早上拦下他只是一时冲动,现在,他可以想走就走了。

又也许,他甚至想暗示之前的那个晚上也不过是天方夜谭。他的质询,他的失控,他脱口而出的莫名其妙的爱,都应该一笔勾销,用橡皮擦过再涂上修正胶带。
要是这样该有多好。
他在这样的平静中渐渐焦躁起来。
不过生活还是有些变化的。公司里忽然盛传靳倾不满莫边城仗着之前的交情倚老卖老,决意把他从亲信中排除出去,两人已经数日未有来往。莫边城的办公室忽然冷清起来,生活完全恢复到靳倾重归之前。耸耸肩,这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有一天莫云飞在茶水间的门口堵住了莫边城,似笑非笑的上来打招呼:“哟,戏演得不错嘛,杯酒释兵权?还是接下来你该打入我方阵营内部了?”
莫边城面无表情的端了咖啡转身就走,手里的杯子被人握住了,“有没有听过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几天走夜路的时候千万小心些。”
莫边城在镜片后面挑起了眼,“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会输?就是因为你太狂妄,总也沉不住气。”
“你!”莫云飞一把揪起莫边城的领子,杯子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咖啡。扯开嘴角挑衅的笑了,莫边城微微仰了仰头,“太难看了,表少爷。”
也许莫边城自己并没有察觉,当他仰着头挑起眼角略微挑衅的微笑时,那笑容是带着一股尖锐的妩媚的。莫云飞一怔之下,居然也笑了。猛地攫住莫边城细瘦的腰和手臂贴近自己,语句在因笑容而咧开的唇间流转,“我才发现,莫助理要是年轻几岁,原来也是个尤物……”恶狠狠的吻上去。

怎么我成了谁都可以轻薄的了?!
莫边城眼里精光暴射,猛地扬头撞向莫云飞的前额,抽出右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被击飞的身体撞倒了一旁的饮水机,飞溅的液体喷到莫云飞咸咸的口中——挫不及防间他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莫云飞咬着牙吼了一句“婊子!”就握着拳头直冲过来。

拳头被人截在途中。
靳倾牢牢攥住莫云飞的拳头沉着脸站在两人中间,冷冷发话:“这是怎么回事,这么难看也不怕人家看笑话!”
“你他妈让开,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大家都是莫家人,至于搞得这么难看吗?”
“这婊子给脸不要脸!你他妈……”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了重重一下。莫云飞盯着莫边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拳头挣脱不开,就飞起一脚直踹过去,又被靳倾拦在半空。莫云飞眼里的颜色暗下来,转头冷冷的盯住靳倾的脸,“合伙耍我是吧?”

一触即发。
谁都没说话。莫云飞脸色狰狞,忽然猛地飞起一脚直击靳倾握住他拳头的右侧腰间。靳倾躲避之下果然松手,莫云飞就势朝靳倾直扑上去,却见靳倾转身右扑,挥起拳头一拳把莫边城打得斜飞出去,撞在门边倒在地上,惊走门外围观的人群。收拳直立,靳倾朝莫云飞转过身来,微微低头:

“这一拳,是替老太爷教训他不分尊卑。刚才若是还有冒犯表哥的地方,尽管教训吧。如果觉得我也有不是,要打要杀随你。”
莫云飞冷静下来,忽然想起莫边城的话。转头看到他扶着门边坐起来,伸手抹去嘴边血迹,眼里却是冷冷的谁都不看。冷哼一声,转头回去看着靳倾:“这次算他走运,就卖你这个面子。不过,”他整整衣服,往走廊上走,顺道踢了踢莫边城倒在地上的腿。“是奴才就该拴好了,我是自家人,吃点亏就算了。以后再这样,有他的苦头吃。”

刚进走廊就听到斑驳的脚步声,“老大,怎么了?听说刚才……”
啪,为首的被莫云飞甩了一巴掌。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他妈的都给我滚!”
“你是什么意思?”靳倾抱着双臂,看莫边城扶着门站起来,整理好身上的衣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火爆?”
“我不爽,这个理由够么?”莫边城眯起眼看了看他,低头转身往门外走。
耳边忽然感觉到谈吐的热气, 他怔了怔,发现靳倾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语:
“在我想好怎么处置你之前,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声音极轻,几不可闻。莫边城忽然觉得好笑,放纵的欲望驱使他像对莫云飞那样挑衅的笑起来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关起来?”
以什么名义?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抬起他的脸。手的主人朝他低下头,有那么一瞬间莫边城甚至以为他想要吻他。但是没有,他只是用手指逡巡青肿的嘴角,俯下的头使他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

“——如果没有这一大片青肿,倒真是个魅惑人心的笑容。”
莫边城冷冷的睁着眼,面无表情。
婊子。
抬脚径自往外走。
揽在脸上的手收紧,逼迫他停了下来,然后靳倾说:“从今天起,搬来和我一起住。”
“——莫家主屋?”
“我已经和爷爷说过了要搬出来。”
惊讶的表情收起,莫边城讽刺的笑了:“我就说嘛,奴才怎么进得了大屋呢。”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靳倾的身体再次贴了过来,“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对别人那样笑。你最近很能惹事。”
“那就把我锁起来,只要你能。”莫边城偏了偏头,打掉靳倾的手。
什么叫做心灰意冷。
靳倾还在后面兀自咆哮,“你别以为我不敢!”
莫边城抚了抚唇边青肿,闭上眼睛。
第十八章
当天下班回到家果然看到门口已经站了一票西装墨镜,黑压压的围在门口蓄势待发。莫边城在拐角处停了两秒,转身走了。
随他们等去吧。反正小区保安也不敢动他们。
夜半时分回到小区,看门的苦力居然都不见了。犹豫再三,抬脚往家中走。门上贴了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莫边城把它撕下来攥进手里。
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门,哑然失笑。
不是这么夸张吧,所有家具都被搬空——家徒四壁。
好笑的想,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些孩子气的呢?这么可爱的举动……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按下去,仍然漆黑一片。……还真绝。
风吹进来,银色的月光洒进来。还好至少保留了窗帘。靠着墙壁坐下,要是手边有酒——就更有情调了。
靳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莫边城不是很清楚。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一片阴影笼罩的时候,他正迷迷糊糊的跟周公打招呼呐。靳倾拎着他的领口一把把他提起来,背着月光眯着眼睛说:

“觉得现在的样子很凄惨是吧?”
不知莫边城当时中了什么邪,或者单纯只是没睡醒,他在月光的照射下冲着眼前人迷迷糊糊的,笑了。于是靳倾开始咬牙,
“你就是个妖精!”
这句话让莫边城彻底醒了过来。
打掉靳倾的手,整整领口,莫边城慢条斯理的出声,
“明知道还凑上来,你知不知道这叫做什么?”
“我倒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笃定我不敢动你而一直挑衅?”
莫边城眼神一转,“我都可以作你爸爸。还是说,你还在坚持说你……爱我?”
靳倾的反应是笑了,“你不过是害怕听我说爱你,当我想不通?”
莫边城身体僵硬了一下。靳倾立刻把他揉进怀里,轻声嘟囔:“好吧,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仁慈吧……”
嘴唇覆上来。莫边城皱起眉头正要发飙却忽然被恶狠狠的摔在地上,衣服脆生生的撕裂开来。逆光的黑暗中靳倾精亮的眼睛从上往下藐视,沉稳的盯住莫边城睁大的双眼从容不迫的张口:

“现在我就要动你了——因为我恨你!”
随即阴影坍塌下来,砸得他挫不及防。
“我恨你。”
年轻有力的躯体紧紧钳制住挣扎的四肢。下身衣物全数撕褪,双腿被粗暴的分开,暴露在清凉如水的月色中。莫边城在无法抑制的恐惧和羞耻中颤抖起来。
“我恨你——”
身体被撕裂的时候在身上逞凶的人咬着牙喊出这句话,猛地扬起头沉声低呼。抽出一只手在裸露的臀部狠狠一击,“放松点!”
“我恨你……”
恐怖的凶器和着血液在体内开始冲撞时莫边城沙哑的喊了一声,雪白的身体像鱼一样剧烈的扭动挣扎,激起更加猛烈的镇压。那人随着一下下的撞击持续不断地喊着,仿佛痛苦的那个是他一样……

“我恨你。”
浑身脱力时那阴影弯下腰亲吻他破碎的嘴唇。喊了整晚的三字咒符和着猩红的血珠在唇间滚动呢喃,居然沾染了温柔的错觉。月色渐渐在眼前模糊了。是因为血液的温热吗……

“我恨你……”
意识远去的时候耳边仍是它们……当痛苦渐渐脱离耳边只余下灼热的呼吸时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么伤人的话语会让他觉得说话的人……是那样的痛苦呢。
风又动了。
靳倾停下动作,伏在昏迷的身体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良久睁开眼睛,抹去莫边城嘴边的血迹。
我恨你。
所以你可以原谅你自己。
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新居。莫边城迷迷糊糊的等着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耳边传来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
“你醒了?”
无意识的转过头去,先闻到食物的香气。胃里先饥肠辘辘。
“等一下再吃,现在烫。”
莫边城静静看他半晌,哑着嗓子开口:“你——强暴我?”
靳倾皱了眉头,“——你是失忆了还是不相信?”好怪的反应。
“很难想象……”莫边城自顾自的转回头去,“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儿子……”
“自以为是。”当一声把碗放在床头柜子上,“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怨恨你?你画下了剧本别人就该跟着演?”
那个明明是加害人的家伙就这么义愤填膺起来,一回神却发现莫边城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并不理会他的愤慨。轻哼一声,把手上握的勺子放进碗里,顺便搅拌两下。

“你就当我是在报复你吧……”声音极低,顿了顿又提声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乱跑。莫云飞还在外面盯着你呢。”
也许这就算是同居生活的开始,虽然有许多问题没有说清。可是这天晚上靳倾回到公寓的时候,发现莫边城不见了。揪起一脸惊恐的保镖,咬牙切齿的问:“人呢?”
“不、不知道……刚才明明还在……”卧室里窗户大开,被褥还是热的。
握了握拳头,“还不赶紧去给我找!多叫几个人,不要声张!”
找了一晚上,徒劳无功。常去的酒吧不在,林家明那里也不在。靳倾发现莫边城可能的去处少得可怜。他在这个城市这么多年除了林家明居然没有什么朋友,即使是自己父亲死前也一样。简直如禁欲一般淡泊的生活……

那么他到底在哪,莫非真的被……靳倾咬咬牙。
在公寓里一根一根的抽烟,考虑是否要去找莫云飞交涉。天亮之时门铃响了,保镖冲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少、少爷……”
跳起来往门口冲,看到林家明波澜不惊的脸,肩膀上靠着昏迷不醒的莫边城。林家明侧过头轻轻看着他沉静的苍白的脸,初升的细碎阳光从两人的肩膀射进来。开口说话,口气是温柔和有些心疼的。

“我在西郊墓场找到了他,他在你父亲坟前躺了一夜。”
第十九章
很快莫边城身上发起高热,不得不把他送往医院。一路上靳倾眼神复杂的看着莫边城沉迷中的脸,不自觉地咬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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