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筝————剑走偏锋[下]
剑走偏锋[下]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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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了,不让你也得抽不是?"
"你别说弄得真不错,比你以前那地儿强。"
"你是有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呵呵。"白脸儿笑,尽量不提最後他们辅导治疗的时间,他还不能估测他有没有放下他的前任。
"是,没病谁往你这儿跑......想你还不如出来吃个饭。"
"离!怎麽样?你们还是常在一起?"
"他出国挺久了,不过估摸七月会回来,有机会咱哥儿几个聚聚。"
"今天过来是想?"
"聊聊。"高羽点了烟,捏了捏鼻子。
"那说吧,我倾听著。"
"我其实也不知道说什麽......"
"最近状态不好?刚才那个小丫头是?"
"我养女。"高羽笑了笑。
"我记得好像收养法规定年龄至少要相差三十五岁,而且不允许单身人士异性收养吧?"
"这年头儿有钱什麽解决不了。"
"不是到我这儿调和父女关系吧?"白脸儿有意诱导。
"......你记得我最早......最早找你治疗......"
"嗯。"
"就是那时候跟我一起的男孩儿,那个......"
"我在听。"
"我又跟他在一起了。"
"那个你动手打他後来散了的男孩儿?"白脸儿一愣。
"您平时能看看报纸麽?前阵子一直娱乐头版头条。"
"我平时就只看社会类新闻。"
"呵呵。"
"你们又有矛盾了?"
"没有......暂时没有。"
"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预计到你们马上会有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
"嗯。"
"我感觉......我也不知道怎麽说,我想这麽多年过去,我们又在一起,我......挺爱他的吧。"
"嗯。"
"他跟我分开之後,日子过的挺......糙的。"
"把这个‘糙'能说清楚麽?"
"......就是来往的对象比较多,性关系上。"
白脸儿点了点头,"他现在仍旧这样让你不能接受?"
"不是不是,我......我知道他可能还有这些事儿,可是,我能接受。"
"什麽叫能接受?"
"就是我虽然不舒服但是我能理解他。"
"嗯。"
"可是他......我也跟你说过,以前夹在我们俩中间那另一个男的,他......他们现在还在来往。"
"给我一个来往的定义。"
"我不知道。"高羽垂下了头。

後面两人又谈到了很多,白脸儿一直倾听著,他不知道高羽想怎麽解决这个问题,作为心理医生永远不能走在你病人的前头,你不能给他引导性的结论,你承担不起那个责任。高羽盯著那面淡蓝色的主题墙只收到了一个与此无关但让他深感恐惧的答案──你的精神状态这些年来反复发作,又经历了很多不可言说的过往,如果不加以控制,导致器质性病变那就是无可挽回的。
高羽不敢深思,以他的智慧能明白白脸儿的意思:分开。否则,他迟早会因为折佩出现精神上的问题而不单单是心理问题。
36

折佩进门比较早,还不到五点。高羽跟茉莉不在,折佩想了想他们大抵是去超市了。下午跟阿布的沟通完全无效。阿布不放手,坚决不放。他也不能用过於强硬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郁闷。

但是总该有办法,是个事儿就总得有个解决方式。折佩头一次後悔了,後悔跟阿布再次开始。他不是那些随手挂上的人,给些钱就能打发走。这麽想折佩又觉得自己龌龊,阿布对他不是那麽一个存在,如果自己对他没感情,那又怎麽会束手无策?

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舒服的衣服。折佩深感浮躁,这个时候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只有琴。弹琴是一个对他来说最好的思考环境,能让他心平静气,能让他专心致志。

这张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匆匆离开时不能带走的遗憾。这张琴的音色比他後来更换的无数张都要出色。即便多年没人去触碰,可高羽拿出来给他的时候仍旧被保养的很精致。高羽是不会懂得古琴的保养的,那它就这麽被安置在盒子里顽强挣扎?大约,是易繁照顾的吧?
老实说,折佩时常会想,易繁到底哪里吸引了凛又哪里吸引了高羽。这答案他总是无从得知,因为他跟他的接触基本为零。

折佩见过易繁几次,他都是安静的或者弹琴或者聆听。在凛的眼里,易繁是浑身带刺的、是冲撞的、是自我坚定的。可是在高羽口中,他却是安静的、温和的、善解人意的。好像在不同的人面前,一个人的面貌也会截然不同。
琴音在这里停了一下,折佩发现自己走神了。他不是要思考易繁的问题,他得解决阿布。

折佩顺著刚才的思考方式去思考阿布。阿布在他眼里是什麽样子的?从最初的放荡、狡猾,到後来的专一、包容......折佩深知阿布对他的一切都是诚实的、真心的。他从不会去贪恋他给他的任何物质化的东西,他只希望自己这个把他拉出那个疯狂世界的人可以给他一个永久的依靠。他也是个独立的、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人。他渴望把他的生活经营的几近完美,他渴望过去那场梦魇可以一去不回不曾存在。只是,自己却是他新生活中那个最大的败笔。离开高羽,他总是浮躁不安寂寞难耐,谁也不能将他填满,所以他就不停的去寻找。这个时候,阿布跟在他的身边,总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後来,那场导火索终於毁了这些,他失去了他,变成更加迷茫。折佩从没想过阿布会回来,还是在目睹了自己跟高羽再一次开始的时刻。甚至,今天下午,他那麽明白的跟他表示清楚了,他还是不肯放手。为什麽呢?如果真的是因为情感,那他不该也不会放任自己以这麽一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位置跟在他身边。
他是不是想报复我?
想到这里,折佩的心乱了,琴音也跟著乱了。他该去这麽猜测一个对他深情的人麽?他该麽?那些深情会不会都是谎言堆砌的?
不应该吧?就好像自己从没想过会去报复高羽。他跟他那麽相像,他不会。

除去阿布的事儿,烦心事还有厂牌。这次转让很高调,过不了几天就会天下皆知,而且修很有借此炒作的意思。事情一路发展下来直到脱手,折佩都一个字儿没跟高羽提过。欧阳凛跟高羽绝对属於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像虎跟狮子,放不到一起去。这俩人本没有关系,也毫无交集,就这麽因为易繁和他纠结在了一起,却也没有胜负。

高羽领著茉莉进门,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被折佩的琴音吸引住了。他看著他微闭著眼睛,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飞扬,竟是一刹那失了神志。他多次看到过他弹琴,也多次感受到过他的迷人。可都没有这个刹那来的恍惚。折佩并有刻意打扮,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运动服,头发长了些,垂在脸颊两侧微微晃动。可这一刻,他的样子、他的琴音让高羽失神了。
"哥哥好厉害~~~"茉莉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画面,折佩停了下来。
"刚回来?"他浅笑。
"嗯,是。带茉莉去超市了。"高羽说著脱了外套。
"天儿还是冷。"折佩起来,让茉莉爬上了琴凳,又觉得琴放在客厅有些碍眼,"茉莉让哥哥把琴给你挪一挪。"
"没事儿,不碍事儿。你们就跟这儿吧,空调开开还暖和点儿。我去做饭。"高羽说著拎著纸袋进了厨房。
把猪蹄泡在水里,又把空心菜扔进池子,掰开了菜花,最後把西红柿洗干净,高羽这才停下来点了一颗烟。

从白脸儿那诊所出来,他就带茉莉去了超市。一路上脑子都挺空,就琢磨今天晚餐需要的材料。专注的过程中,高羽发现,他在很尽心的想著折佩喜欢吃什麽,怎麽做他会吃的更多一点儿。那种自发的推测一个人的喜好,让他发现,分开,那是万万不能的。

高羽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脆弱的人,也从不认为自己在精神上有什麽问题。心理问题是人人都有的,不过分个轻重缓急。没了这个还有那个。这麽一个年代,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点儿毛病没有?

控制。控制是个关键。并且,他不需要药物,他自己可以处理的很好。谁也不是他,谁也不能替他决定什麽。人生活过大半了,如果还要失控,那除了失败还有什麽可以用来解释?

想到折佩跟欧阳凛,高羽碾灭了烟,拿过高压锅接水。水垂直的灌入锅中,慢慢升高,达到标准线。高羽关了龙头把锅子架到了火上。放入猪蹄和调味料,折佩正好开门进来。
"今天吃什麽啊?"他笑眯眯的凑到了高羽身边。
"进来观摩学习?"高羽胡噜了一把折佩的头发。
"不学,我就是让人伺候的命。"
"我也看出来了。茉莉呢?"
"玩儿了会儿琴,这会儿去看动画片了。"
"嗯。"
"诶,对了,我把厂牌卖了。"
高羽没想到折佩会主动说起这个,"哦?"
"下一步的计划还没想太多,但是修希望我能接手他那家独立音乐厂牌的运作。"
"战国?"
"嗯。但我不是那麽感兴趣,毕竟实验、摇滚之类的东西我不太喜欢。"
"那以後可别说你是程奕的粉丝。"
"粉丝?我跟他哪儿是粉丝啊,我是粉条儿,都黏糊了。"
高羽笑了出来。
"正在考虑,这个事儿也总有人要做。"
"其他选择呢?"
"嗯......那就是流行这一块儿了。"
"这块儿修自己会抓吧?"
"必然,那是他公司的主旨。"
"给他当副手?"
"都是待定。"折佩点了颗烟,靠在了墙上。
"看来都不怎麽感兴趣。"高羽合上了高压锅的盖子。
"喂,不问问我把自己孩子卖了多少钱啊?"
"多少?"高羽没有回头。
"没意思,你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折佩撇了撇嘴。
"呵呵。"高羽笑了笑,"你自己的事儿你够精明,何苦我来问?"
"干脆我用我赚的钱把你买了吧。"折佩从身後搂住了高羽。
"谑,野心不小,你买的起麽?"
"看你要多少了。"折佩说著把冰冷的手指伸进了高羽的衣服里。
"操,真他妈凉!别闹。"
"要多少啊?"折佩去舔高羽的脖颈。
"你的全部。"
"可以啊,那多少您也别嫌弃了。"
"关键你把所有都给我了你怎麽活?"高羽笑,回身搂住了折佩。

"你怎麽变笨了?"折佩吻了吻高羽的唇,"我可是买了你,你的所有就是我的所有,你还能写畅销书,啧啧......太赚了!"
"小婊子,算计我呐?"高羽说著把折佩顶在了墙上。
"别胡搞啊,冷。"
"那你点火儿?"高羽掠夺性的吻了上去。
"高羽......你怎麽不问问谁买去了?"漫长的吻结束,折佩喘息著问。
"不是你要买我麽?"高羽预感折佩要说到欧阳凛,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就想岔开话题。
"过几天大概就会有铺天盖地的消息。"折佩把烟蒂扔到了水池里,"我卖给凛了。"
呵呵,不用过几天。高羽心想。动作快的都开始报道了。
"为什麽不说话了?"折佩看著高羽。
"恭喜?"
"你大概在想我是个寄生虫吧?不寄生在你身上,也会寄生在凛身上。"

高羽一愣,却本能的摇头。折佩这一步步棋走的让他招架不住。他从没想过他会洞察他的内心。他知道他不再单纯,却想不到他会如此揣测。羔羊变了蝎子。却让他更诱人。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这话什麽意思?"
"你们都认为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凛给的。"
"你这个‘你们'指什麽?"

"我不想说这些,没意思。我只想告诉你,高羽,我拿到的我的所有是我应得的,我为这些的付出是你们谁也想像不到的。我承认是凛给了我机会,也承认他给我机会的同时是对我有所图的。但是这麽多年下来,我跟他不再是多年前的模样,我们看彼此的角度也不再是最初的角度。"
一个个‘我们'听进高羽耳里别提有多别扭,"说的清清白白。好,我相信。那你就一点儿没动心过?没想过给他机会?"
"别冷笑。"折佩别开了脸。
"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高羽的逼迫让折佩极其不舒服,"我动心过,从你这儿跑了我想找他,可他走了。你应该比我清楚,他爱的是哪一个!"
高羽感觉到双方都有点儿失态了。这场对话到了该终止的时候。

可折佩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你也别用‘清白'这种字眼儿来衡量我,形容我。我自己知道我从没清白过,你呢?你就清白麽?"
"咱不说大姑娘用的这种词儿了行麽?"高羽点烟。
"我想用,至少这词儿我还配用在说我的情感上!"
"那欧阳凛对你来说算什麽?"高羽没管住自己那嘴。
"你跟易繁算什麽?"
大家都尴尬了。
半晌,折佩开了口,"我一直不知道我跟凛算什麽,比朋友更深一些,却没有爱。你跟易繁呢?你们爱的挺深。"
"折佩......"
"凛走了,再不会回来。我们之间的一切也算到此为止。我送他走的,他说,让我跟你好好相处。"
"......"
"可是易繁呢?他不仅活在凛心里,也在你心里。好像咱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槛儿......太多了。"
"折佩,我不知道该怎麽说......"

"我想跟你过下去,高羽。别的什麽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是谁也无可取代的。可是在你那儿,你对我却是最浅的。"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高羽,就像一把锥子扎进心里,他却不能反驳。

"我终於明白了我再徒劳也没用......"折佩没想到自己会哭,也没想到自己最後竟然得出这麽一个结论。最伤害自己的结论。
为什麽会如此疲惫?可以依靠的人,却一次次让他坍塌。
时间,成了他们之间一道再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而沈浮於时间中的往事,不是模糊而在真切。
37
"哥哥......"茉莉推开了门,探进了小半个脑袋,"叔叔说喊你吃饭......"
折佩叼著烟平躺在床上,闷声答:"跟叔叔说,哥哥不饿。"

"可是......可是叔叔说了,一定要喊你下去吃,他说猪脚炖的很软很软......"茉莉眨巴著眼睛,心里也有些没底。刚才她是看著他哭了的。
"茉莉乖,"折佩碾灭了烟,拍了拍手,"过来。"
茉莉笑嘻嘻的就跳到了床上,"哥哥不哭啦?"
"哥哥没哭。"
"骗人!我刚刚看到你眼睛红红的上楼的!"
"你哪儿看我啦?你明明在看你的动画片。"
"就是看到了......快下楼了啦,叔叔说我要是喊不来你......饭後的蛋糕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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