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筝————剑走偏锋[下]
剑走偏锋[下]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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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揽住了程奕的肩,跟他勾肩搭背的往急诊大楼走,"我不能慌,我慌了你们就更没法儿活了。"

"我真害怕......我......"程奕还是哭了出来,"阿枫......阿枫也是一点儿没有征兆就......就......"

"我们俩从这麽高的时候就混在一起,"离!比划了一下,"一起偷幼儿园种的葡萄,一起跟爸妈撒谎逃课,一起湖里游泳被人顺走衣服。"
"离......"

"安静的等好麽?别再问我这些,我比你更不能承受失去他。"离!眼角发酸。这辈子他不能承受失去的只有三个人:小奕、铃音,还有......高羽。他真的害怕,害怕就这麽丢了他。他可以安静的送任何人走,但不能是他们。
"林凡怎麽办?"
"反正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联系修,看看找一下人吧。"
人死了之後再称体重,会发现少了21克。人到濒死状态都会看到白光,看到比你先一步过去的亲人。
高羽没有经历这些,所以他醒过来的时候丝毫不怀疑自己还活著。
离!和程奕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可他却开不了口。
"高羽?"
"高羽!"
听著他们的呼喊,他只能勉强的笑一下作为回馈。可他不知道自己笑出来没有,因为没有知觉。
而且,折佩呢?
"我说孙子丫的快醒了吧?"离!笑了出来。
"还不是医生说的!难受麽?想喝水什麽的麽?"

高羽摇了摇头,还是没什麽知觉,好像麻醉还没褪全。那场手术就像一场噩梦,他是在手术中途从昏厥中清醒的。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就好像要死过去。如果不是生存的意志那麽坚强,强到让他动了动手指,医生是不会发现麻醉没起作用的。因为以前的心理问题,他曾大量的服用过精神类药品,对其中的某些成分有了抗体从而导致麻醉失败。
这条命,绝对得算是捡回来的。
程奕握住了高羽的手,看著他睁开的有神的眼睛。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高羽需要休息。
他们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出来之後,程奕第一次看到离!哭了。只是他很快的擦了擦眼角,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折佩被修领出来已经是几天之後,修已然把他骂翻了,可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他只要立马就见到高羽。这才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被关起来这几天,虽然没人虐待他,可他的精神受到了最深层次的虐待。没有人,没有人告诉他高羽怎麽样了。

那天,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越来越透明,最後消失不见。然後,他看到了奈何桥,他问每个他遇见的人他怎麽会在这里,却没人能告诉他。见到阎罗王,他拍著桌子问他怎麽会在这里,他怎麽会死了。阎罗王满脸的大胡子,一点儿都不像高羽,他缓缓的说,你早就该死了,能再活这麽久是因为你的生命是跟高羽的生命连接在一起的,现在他死了,你当然要死。
折佩是惊叫著醒来的,整个脸颊布满了泪水。
高羽......高羽是不会死的。不会,永远不会!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修开著车,怒视著折佩。
"我现在什麽也听不进去,我只要见到高羽。他没事儿,对吧?他没事儿,是不是?"
"你妈的......真他妈是个痴情种儿。"修已然无语了。

把折佩放到医院门口,修看见折佩像兔子一样飞奔了进去。他苦笑了一下,从自己的艺人到自己的合作夥伴,愣是没一个稍微成熟点儿的人。不过也好,就这帮子,真能forever

young了。

坐电梯到了七楼,门开了,折佩循著719就往南走。他要找到708,他要马上看见高羽。他要看他好好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还没找到708,折佩就看见离!抱著茉莉从一间病房出来,茉莉哭的那叫一个凶,他从没见她那麽哭过。
"茉莉!"折佩也有好几天没见过茉莉了,想的紧。
"茉莉怎麽了?"他抱过了孩子,推门就要进。
"林凡......"离!挡在了门前。
"叔叔......叔叔......55555555555......"茉莉哭的越来越凶。
折佩一下慌了,高羽......高羽是不是......
"林凡......高羽......对不起。"离!拍了拍折佩的肩,"你来晚了。"

折佩几乎一下就要晕过去,离!一把扶住了,"茉莉给我抱,你节哀顺变吧。歇一会儿我带你去......跟他做最後的告别。"
"离,我买了香蕉。"程奕是第二个从电梯里出来的,一脸喜性。
离!爆笑了出来,"我操......哈哈哈哈哈......我好几天没这麽痛快乐过了!"
折佩差点儿一巴掌扇上离!。
"诶,你别急,别急啊,这不孩子哭我就就手儿上演一出儿麽。"
折佩推门就进,再也不搭理离!。
"你丫......真他妈一祸害。"程奕都无语了,"孙子不孙子啊你!"
"哦哦,茉莉不哭哈,茉莉乖,叔叔其实很开心你喊他爸爸的哈,茉莉乖~~~"离!哄著孩子还在笑。
"我把香蕉拿进去给他。"
"不用,有他媳妇儿了他就不惦记吃香蕉了。来,香蕉给我,我给我们茉莉。"
"你把孩子给我吧,你......你一天就没会过哄孩子。"
"铃音不是我哄大的啊?"离!不撒手。
"那是高羽给你哄大的。"
"去,靠边儿!茉莉啊,叔叔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高叔叔不是不给你当爸爸哈,他是挨了两刀脑子也糊涂了,就想吃香蕉。"
"你跟孩子胡说八道什麽呢?"程奕一把抢过了孩子。
折佩看见的是一脸怒气的高羽,他靠在床头,眼睛瞪著天花板。
"高羽?"折佩试探著喊了一声儿。
"折佩!?"
"你别乱动。我听修说你伤的不轻。"
"呵呵......没事儿,就是肝脏缝了几针。"
折佩那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哎呦我操,我就怕你哭,我都发誓不让你哭了,我的祖宗。我还没敢告诉您我是被屠宰著做的手术呐!"

折佩想抱高羽,可是又怕压著他的伤口,犹豫了一下,他拉住他的手亲吻了上去。高羽伸另一只手过来胡噜著折佩的头发,轻轻拍著他的背,就只能这麽看著他默默无声的流泪。
"我说咱别哭了成麽?等我真死了你再哭,茉莉再喊我老爸。"
"瞎说什麽呢?"折佩抬脸,高羽擦著他的眼角,苦笑。
"可不是麽,你们一个个儿的......茉莉拉著我喊爸爸,你拉著我哭。我是不是配合一下你们脸上搭一块儿白布?"
"茉莉喊你爸爸了?"

"还不是被离!那混蛋忽悠的。他指定跟孩子说我要死了,临死前就想听她喊一声爸爸。你妈B我用屁股想都能想到!气坏了我了!"
折佩笑了出来,他看到高羽这麽精神心总算放了下来,"你这是臆测,茉莉早想喊你爸爸的。"
"你又知道。"
"真的,那天她偷偷问我的。"
"你们都没句真话。"
折佩嘿嘿的笑,想拿开高羽身前的报纸,却被那大标题吓了一跳。怨不得修那麽愤怒= =
"登报啦?"
"嗯,倍儿NB,这回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多爱我了。"高羽想笑不敢笑,手术完最忌讳笑= =
"讨厌!"
"被警察虐待没?"高羽捏住了折佩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
"敢!哼!"

"你啊......真是......你怎麽......"高羽还是笑了,笑得他这伤口这叫一个疼,"这辈子第一回打人竟然打警察。"
"你笑吧,心疼你就是我犯贱!我走了!!"
"诶......你这几天哭了多少次?"
"一滴眼泪也不会为你这头狼流!"
"那小绵羊你眼睛怎麽跟烂桃子似的?"
"你知道麽......我做了一个梦......"
折佩缓缓的说,高羽慢慢的听,手与手交握在一起,高羽吻了折佩。伤口很疼,可是那人的唇比什麽都甜。
40

九月的这天,折佩六点不到就起了床。他轻手轻脚的收拾,穿了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就出门了。在社区的花店买了一捧白色的百合,折佩去了墓园。
这一天,是易繁的忌日。

把花束放到墓碑前,折佩蹲了下来,"嗯......咱们也不熟,嗯,没怎麽说过话,我......是替凛来看看你。他每次来都带白色的百合,我想,一定是因为你喜欢吧。"

双手合十,折佩又继续说,"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话,可是......我还是想说,凛,他真的非常爱你......希望,希望你能原谅他。我想,这辈子他最後剩下的时光,都会用来怀念你。"
晨风很凉,折佩紧了紧风衣的领子。

"这个......是我给你的。做的也许你不会太满意,但是我挺满意的。高羽受伤了,总是指使我干这个指使我干那个......然後,我就看到了你的这张DEMO。很好听,那是我第一次静下来听你弹琴。说到琴,谢谢你替我保养我的古琴,谢谢。这个作为回礼吧。凛跟我说过,你是个特别优秀的乐手,有过很多理想和憧憬......嗯,总之,收下吧。也许太迟了,可是......我知道,我跟凛都非常的对不起你,他是因为太爱你了,而我......你知道麽,也许你听了会不高兴,可真的是命里注定,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高羽吧。真的,我是这麽认为的。我知道你也很爱高羽,嗯......我知道。我也再不会为了你跟高羽发脾气了,我只想......这辈子都好好跟他在一起。最後一次道歉,真的,对不起。"

将CD放到墓碑前面,折佩站了起来,点烟,又想起了那场葬礼。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两个男人同时那麽的悲伤。

"易繁......我知道你受过很多苦,但是......请记住,有两个人那麽深的爱过你,并且......还在爱著,只要他们活著,你就活在他们的心里。"
他最後跟他说了一声再见,就走出了那片墓地。

那天听到易繁的琴声,他就很想把这张DEMO制作出来,他第一次听到那麽哀伤的音色,第一次从音乐中感受到了深切的悲伤。折佩不是易繁,他不能理解他的悲伤,可他却能知道那人的深情。
只是,他的深情不会输给他。不会。

十点不到折佩到了大学生电影节的公展影院,今天也是阿布的作品参展的日子。他默默看完了那部由阿布拍摄和剪辑的电影。笑了笑,电影散场就出来了。

他想,也许他再也不会跟阿布有任何交集,但是,他会记得他。有那麽一个男孩儿曾那麽用心的爱过他。他们都尽自己所能的给了对方自己可以给的,这就足够了。以後的日子,大家分头走下去。直到,太阳再也不会升起的那天。
九月的这天,高羽中午醒来。他刷牙洗脸刮胡子,然後换了黑色的衬衫。
他也去了社区的花店,他买了一把黄玫瑰放到了车的後座。
走进墓园的时候,他点了颗烟。起风了,花瓣被吹落了几片。
他停住脚步,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往著那个既定的方向走去。
让他吃惊的是,他又看到了代表著凛的白色百合。以及,一张制作精美的唱片。
他没有去触碰它们,而是把自己的花束放到了那束百合旁边。
他什麽都没有说,只是在他的墓前站了很久,然後,转身离开。
空中的云朵被风吹散了,他好像在天空之中看见了易繁的脸。他在笑,他问,你还寂寞麽?
开车驶上大路,高羽偶然间瞟见了一处河堤。秋天的光景,又是周末,河堤上有些孩子在放风筝。
他不自觉的把车停了下来,就那麽坐在车里看著放风筝的孩子们。
调频里传来那首歌:
Little alter boy, i wonder could you ask your lord
Ask him, alter boy, to take my sins away
What must i do to be holy like you?
Little alter boy, oh, let me hear you pray
Lift up your voice and send a pray above
Help me rejoice and fill that prayer with love
Now i know my life has been all wrong
Lift my your voice and help a sinner be strong
Little alter boy, i wonder could you pry for me?
Could you tell our lord i'm gonna change my ways today?
What must i do to be holy like you?
Little alter boy, oh, let me hear you pray
Little alter boy please let me hear you pray!
高羽笑了笑,点了烟。卡朋特很老的一首歌了。

他看了孩子们很久,然後看到其中一个男孩儿的风筝飞了。那风筝飘飘摇摇落在了矮树上。男孩儿爬了上去,够下来,又固执的把风筝和风筝线接了起来。
高羽不知道那只风筝还能不能放飞,他没有去等待答案。而是又一次开车上路了。
【END】

http://209.133.27.105/GB/literature/li_homo/100098171/index.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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