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燃我心————童茵
童茵  发于:2009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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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发癫,亓昊炵忍不住握拳搥向他的背部,加大声调:「不会就只是感冒吧?」
  「英明,当然不只这样,但关于这个,我不知该不该说的好?」笑容满面的薛辰垣突然
脸下一真的笑颜,神情转为严肃。
  「说!」既是被他捡来了,他就该对所有物了解一切。
  「就是……我想他应是个受虐儿。」薛辰垣也不左顾言他,他将身为医生的直觉说出。
  一听见受虐两字,亓昊炵眉头深锁地问道:「怎么说?」
  当时看他倒在路旁,身形瘦弱的像是不勘风吹雨打,他心底也猜出七八分,肯定是受到
不算好的对待,可也没料到竟是被人虐待,结果倒蛮叫地出乎意外的。
  薛辰垣习惯地摧推鼻头上的眼镜,继续陈述:「他的身上有着明显鞭打的痕迹,除了旧
伤外,有大大小小不一的新伤,且开始慢慢溃烂,如果你要丢的话就请快,不然会污了你的
床和被子。」
  依他喜怒不定的脾气要怎么处置那孩子都很难讲,为了干净的被子而将他丢出去也并无
可能。
  总之,如前所述,难以捉摸呀!
  闻言,亓昊炵两道剑眉锁得更紧,总他如数家珍地一一道出那孩子的严重伤势,不免心
中微疼起来,天底下怎会有虐待孩子的父母,他就是想不透这般的心态究竟是如何。
  思索了好一会儿,亓昊炵倏地站起身,拿手拍向好友的肩,不容反抗地言道:「他就交
给你了。」
  话一脱口,别说是韩辰垣惊愕地瞪大两颗眼珠子,让香烟烫手了都还浑然不知,连他也
不知道自己怎会说出这番话来,一向对于别人之事不屑一顾的他竟反常地关心起人,连他自
己都觉不可思议,但看那孩子病奄奄的样子他就是不忍。
  看着好友一副讶异,亓昊炵假意咳了几声,脸上冷霜满布,呆滞的薛辰垣顿时回神,撇
掉燃烧怠尽的香烟,悻悻然说:「我?为啥我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者,人也不是他
捡回来的。
  他才不干!医者父母心,他是个医生,该有的医德他也不缺,不用他开尊口他自然会帮
助那可怜的孩子,但见他那副命令的口吻,他就是不爽。
  倒是奇怪亓昊炵怎会突然大发善心,主动要他救人,难不成天要下红雨了?
  晤,好冷,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你医是不医?」亓昊炵双手抱臂,一副居高临下的霸王姿态,冷
悌的神情彷佛说着「敢说不,就有你受的」。
  看出端倪,面对他无声的恐吓,薛辰垣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要我救……可以。
除非,你让我欠一个人情。」显然亓昊炵挺在意这个孩子,他难得捉住把柄讨价还价,这等
机会自然不可错过。
  哈,风水果然轮流转,他怎能让他一直欺压他,熬了七、八年总算老天有眼。
  「随便你,只要治好他让他能尽快离开就行了,我这里可不是救济院。」亓昊炵无所谓
地耸耸肩,不耐地道。薛辰垣趁机揩油的话他压根儿不在乎,对他无关紧要、不痛不痒。
  「啧,真狠……」薛辰垣轻斥一声,嘴里叨念。原来是这样,还让他白白高兴一场,以
为抓到了一颗好棋子。
  「你、说、什、么?」
  「没事,工作、工作……」要死了,耳朵这么尖,连他细如蚊蚋的抱怨都会被他听到。
薛辰垣霎时吓出满头冷汗,佯装轻松地站起身,旋即快速溜进房间开工,故意避开背后一道
灼人的目光。
  他还年轻,他不想英年早逝呀!
第二章
  骆凌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未对焦的迷蒙黑瞳茫茫然地逡巡陌生的四周,脑中是一片空
白,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现在尚有意识的身躯究竟是生?是死?
  过了一会儿,脑中片段残缺的影像渐渐凝聚成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骆凌伸出双手,静静
地凝视着纤瘦无血色的手指,唇边慢慢弯起凄沧的微笑。
  呵,就算活着又如何?这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与其活着,他更期望这会儿他已经死了,
他多么想就这样紧闭双眼,不必再费力睁开,永远无法醒来,可这个愿望在他清醒的那一刻
又像易碎的琉璃般幻灭。嘴角微征上扬,骆凌不由嗤笑自己的天真。
  定焦的目光环顾着偌大的房间,乳白色的装潢设计静肃且严谨,冷清的感觉又像是他熟
悉的孤独肃然。骆凌坐直身子,没发现一条管子栓住他的右手,在他妄动之际,一阵痛楚自
他手臂袭来,疼得他眉头皱起。
  他毫不考虑地抽掉注射针头,扯下一旁铁架上的点滴,轰咚一声,水瓶摔破在地,流了
满地的药水。
  突然的巨响引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人「碰」的撞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位身
形伟岸的俊逸男人,正气愤地看着不知发生何事的骆凌。
  「你醒了就说一声,为何弄倒点滴?没有必要用这方法提醒我。」亓昊炵瞇起深选的精
眸,双臂交抱,环视满地的疮痍,又不经意撇见他手臂上的少许血滴,神情变得是更为难看

  任意而为,这小家伙难道不知这样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吗?
  「对、对不起。」骆凌本能地赶忙道歉,愧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的,害怕看着眼前怒
意勃发的陌生男子。
  他那冷然的眼神和一所散发的威势,让他觉得好不自在,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慌张,令
他不知所措。骆凌紧咬着下唇,原无血色的脸蛋更为惨白。
  见他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昏倒的样子,亓昊炵也不好再苛则他,摆手道:「算了
,你好好躺着,别再惹事就行了。」他弯下腰,一一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拾清。
  静观亓昊炵的举止,安坐于床上的骆凌楞楞地望着他的背影,溢满出的酸涩占领心头。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侍他过,就连他的亲生父母也未替他捡拾过任何一项东西,为何堪称
陌生人的他肯将他带回?甚至他不知感恩地弄倒了瓶子,亦不见一声怒吼。
  不仅如此,自他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先前骯脏破旧的那套,穿在身的
是温暖干净的白衬衫,除了伤痕的疼痛外,全身感觉清清爽爽,以往洗不去的黏腻不复存在

  这种感觉他已好久不曾感受到,或者该说从不曾拥有。思及至此,泪水差点就要不受控
制地夺眶而出,骆凌赶紧吸了吸鼻头,忍住欲落的清流。
  从方才就感到背后的视线,亓昊炵清理完琐碎事后便走到床畔,随手拉张椅子坐定,对
着床上一脸呆楞的骆凌问道:「有什么事吗?有话就说,我不喜欢有人一直盯着我看。」
  「对、对不起……」意及自己的失态,骆凌羞赧地将头垂得更低。
  「你只会说这三个字吗?」亓昊炵挥手拨去前额落下的发丝,眉头轻皱。
  自始至终他说的话都跳不出对不起三个字,让他不禁怀疑他是否只会用这回答所有的问
题,还是这是他的口头禅。
  「不……对不起。」骆凌讷讷地抬眸,正巧对上他隐含怒气的目光,让他慌乱的再次下
意识道歉。
  亓昊炵表面不悦,可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难道真像个洪水猛兽,狰狞得让
他不敢抬首看他。
  他暗叹了口气,富有强迫性的意味说道:「我数一、二、三,若你再不说的话,就都别
开口。」他的耐心早没了,不这样强迫他,那要和他耗到民国几年才行。
  语落,亓昊炵丝毫没给人置啄的余地,自顾自地数起来。「开始数了,一、二……」
  还未数到三,唯诺的骆凌有了反应,一张苍白的小脸猛地抬起来,小嘴开开闭闭的,他
不安地四处张望,两肩还不住地颤抖。
  见状,亓昊炵特意放柔嗓音,轻声道:「别急,慢慢说。」
  骆凌点点头,深深一呼吸。方才的窘态不是故意要如此的,他不知是什么因素,仅当他
每次想启口表达时,想说的话一到喉头却又自动吞没,常常惹得身旁的人不快,久而久之也
没有人愿意主动和他说话,而他只能默默不作声,或是对人道歉。
  「请问……我、我想问的是,是你救我的吗?」骆凌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注意说错
话。
  「你说呢?」亓昊炵佯装不悦,似笑非笑地反问他。
  他那副害羞的模样煞是有趣,体内的顽烈因子再度被激起,忍不住想逗逗他。
  「谢……」骆凌吶吶地道谢,但声音仍细小到让人听不见。对于这点,不要说在旁的人
听了会发火,连他自己也很懊恼,可他就是无法控制。
  「什么?说大声点儿。」又来了,和他说话真有这么可怕吗?
  「谢谢。」骆凌提起勇气大声响应。与其说是用讲的,不如说是吼的还较为贴切。
  亓昊炵满意地点点头,样出微笑,「不客气。现在该换我问你了,我叫亓昊炵,你呢?
」不经意地迎上骆凌清澈的眼眸,他这时才真正看清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孩子。
  好一张美丽的脸蛋呀!一双秋水翦翦如寒星般眨呀眨的深瞳,眼波流转间所露出的妩媚
浑然天成,白皙透红的嫩肤好似掐得出水来,挺直的鼻梁更显出那不同于女人的阴柔,唇形
厚薄适中,增减任何一分都赚多余。
  完美的无可挑惕,实在可说是上帝特创的艺术品,他天生丽质的外表刚好是他喜欢的美
少年类型,但可惜的是,唯独那副身子过于单薄,也太瘦弱,两颊好象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
显得黯淡失色,简直到达「风一吹,人就倒」的地步。
  被亓昊炵突然这么一笑,骆凌一下子看呆了,他从没看过这般的笑容,彷佛会摄人心魂
,尤其是那双似冰般的眸子,当他笑起时,眼稍会微微勾起,增添出难以想象的温柔,就如
同水一般,缓缓地将他紧紧包围。
  他羞涩地暗暗低首,将小脸是垂得更低了。「我、我叫骆凌。」他弯扭地回答问话,在
他沉默的注视下,一点都不敢妄动分毫。
  「你还记得你为何倒在路边吗?还有,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悌着始终不
敢抬眼相对的骆凌,单薄的身形是处处布满掩不住的红疤,他不禁在心中轻叹,真是可惜了
那天赐的白嫩肌肤。
  提及敏感处,不知所措的骆凌紧张地直扭被子,小脸是涨的通红,削弱的双肩开始微微
发颤,额上也直冒着豆大的汗珠涔涔滑落脸庞。
  「我、我……」胸口霎时一阵紧缩,喉头像是梗着毒药般苦涩,挡住了他想脱口而出的
解释。
  全身倏地盗汗,感到热血逆流的郁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使了最大的力气让自己的
双脚合并屈起,小脸直埋在膝间。
  骆凌紧摀着胸口,毫无预警的怒涛骇浪简直快将他的理智和意识冲垮,莫名的气愤和压
力猛然向他袭来,剧痛溢满全身,像是快将他撕裂似的。
  「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察觉异样,亓昊炵趋身上前欲伸手安抚他,不料都还未
触击到他发颤的身躯,便被他一手打回。
  「不、不要碰我!」骆凌忍受不住地发狂咆哮,尽管仅存的理智叫他不可这般,但此时
的身体却好象不是他自己的,开始自我意识地动起来,他现在就像个垂死之人做的无用挣扎

  亓昊炵吃痛地缩回手,怒气上扬。他大发慈悲将这小家伙带回来,不过见他难过想安抚
他,竟还被他这样狠狠拒绝。
  啧!好心给雷击,他何时这般遭人如此对待过。
  索性就要愤然离去,但瞥见骆凌痛苦不能自己的模样,亓昊炵无奈叹了口气,怎样也无
法丢下他不管,这时他狠死自己的那颗尚称怜悯的心,忍不住低咒一声,骚骚头发,搅乱脑
筋想法子。
  蓦然,亓昊炵想起薛辰垣方才临走前留下的几颗镇静剂,他马上转身步出房门找药、倒
水。
  应该有效吧?他迟疑着自己是否要喂他吞药,虽然手中这粒白色药丸只是单纯的镇静剂
,最多换上一日好眠,但总是药物,非必要之际还是不可乱吃的好。
  脑中是这么想着,可看着他深来的痛苦也不能就这样放着。
  顾不了其它,亓昊炵愤力扳开骆凌闭得死紧的双唇,将一颗白色药片放入嘴中,急速倒
水强逼他吞下去。
  猛然的水温入气管,让骆凌难过地重咳几声,过了好半晌,疯狂的症状似乎稍稍减轻,
他终于松口发出低鸣,嗯嗯地吐吶着微闷的濯气,顿时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去,胸口缓弱起
伏着。
  「谢谢……」骆凌虚弱地一笑,脸上除了苍白外,并无一丝的生气。
  「你先睡一觉吧!有事醒来再说。」他是不在乎这些时间,且看他连说话都有困难,满
满的问题就等下次再厘清好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骆凌疲惫地点点头,镇静剂的效用似乎开始慢慢扩散,缺少体力的身子让他没法抗拒,
眼帘缓缓垂下。不一会儿,原发作过后的失眠却因药效而让他安然地沉入梦乡。
  亓昊炵有些失笑地看着骆凌的睡颜,看来他这次不仅是捡了一个麻烦,而且还是个充满
谜团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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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从未服过镇静剂的人而言,哪怕只有一小粒,药效作用绝对百分百,足够让人一睡到
天明,直至清晨必不清醒。
  但用在骆凌身上,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药效自动锐减一半,他再次悠悠转醒,时间
也不过才流失一个钟头,他提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坐起来,这次手臂上没有点滴牵制,却多了
个棉花贴布。
  骆凌皱眉,下意识就要撕去覆盖伤口的敷料,一个陌生却好似熟悉的低沉嗓音叫他停了
下手,他抬起水灵的眸子远望着立于房门口的亓昊炵。
  「你在做什么?!」刚进门注意到他的愚蠢举动,亓昊炵脸上顿时冷然,微带怒气询问
,手里还捧着一只托盘,盘子上有着一碗滚热的白粥。
  呃……是在叫他吗?骆凌满是疑惑地在脑海里浚巡着眼前男人的记忆,这才忆起方才发
生的所有事,原来他就是救了他的人,亦是毁了他愿望的罪魁祸首。
  见他不发一语,亓昊炵慢慢朝他走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旁边的柜子,捧起那碗热腾腾
的白粥,四溢的香味随着袅袅白雾飘散,充塞着整个房间。
  他朋舀了一小汤匙,细心地吹了口气,递到仍呈怔楞状态的骆凌面前,柔声道:「你一
定饿了吧!快吃,已经凉了。不烫口的。」他露出个无害的笑容。
  骆凌顿然,垂首直盯着面前的热粥,似乎丝毫没有张口迎入的意思。
  「别看了,你放心,我不会下毒的,粥是用来吃,不是用来赏玩的。来,快吃吧!」亓
昊炵不胜其烦地催促着,将状似出神骆凌唤回。
  他还是盯着汤匙上的凉粥看,接着将唇瓣缓缓地靠近,慢慢吃掉匙上的东西,突然,泪
水无预警地漰然落下,滴滴落在粥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怎么了,不好吃吗?」这碗粥应该不致于难吃到哭的地步才对,不是他自夸,从他学
生时训练出来的可是一等一的好厨艺,凡品尝过的人无不称赞。
  骆凌摇头,哽咽地说道:「不是,很好吃……」
  当舌尖碰触到温热的稀饭时,感受到一股暖流注入心房,不知有多久他已没吃到热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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