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望城 上————十方
十方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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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都只有一招。

      …… ……

      待得碎木烟雾完全散去后,只见半里桥已变成了一线桥,于风中震颤摆动。

      扁豆娘娘吊在桥中,手里握住半裂的粗绳,喘息已罢,一跃而起,顺着残桥奔向捏捏红,口里抱怨,“老大,您要砍也不先打声招呼!”

      捏捏红慢条斯理背斧上肩,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喊过来:“为望城,你那妞输了!照规矩,从今天起,她就是咱们家的媳妇儿!”
      跪伏于地的十二勃然作怒。

      我啼笑皆非,轻轻咳嗽,桥都毁了,谁还同你讲什么规矩!右手微举,早已待命的火器队立刻上前五十步。

      “喂,瞄准一点!”我说。

      却正在此时,耐重几山的强盗们突然起了骚动,信号似的啸鸣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捏捏红侧耳听了一阵,竟转身大步而去。

      弓箭队队长飞奔赶至:“报!!!!将军!车副将于后山被俘。”

      我看一眼十二,前方是半里桥摇摇欲坠的残骸,群盗迅速褪尽的耐重几山隐隐透出股火并后的静谧。

      洪水激流,若有所思。

      越来越有趣了,捏捏红,我想。

      全军几乎是灰溜溜退回到扎营处,仍是那十五个壮汉小分队剪不断理还乱无有尽头的臭气熏天。

      弓箭队队长诚惶诚恐俯在面前,这般那般复述,主要说的就是为家军副将如何被两个几乎赤膊的女人擒去。

      我认真听着,间或环顾四周。

      好惨啊,为望城,我对自己说。

      左右手云阳遭到活捉,许生许死。

      贴身侍卫十二出师未捷且先不提,更是被人盯住了言语手脚地调戏。强盗面前,怎么看,竟都是我的下风。

      突然笑了起来,只觉这仗从未曾打到如此令人愉悦的地步。

      悠闲地用过了晚饭,按照官僚程序,召集所谓智囊开会,席间,他们吵架,我虚心听他们吵,间或开小差,想想为奇,想想老爹,想想自己的戎马岁月……

      “将军!前山通路既毁,我军可从后方强攻,由火器队先锋,纵然那树林山道如何机关邪乎,全轰了岂不天大的干净!”

      我看着那献策人,简直忍不住喝彩,的确是省力又省时省事的好法子!竟全然没有考虑细眉姑娘、车云阳以及耐重几山名动天下的美丽红叶!

      真正不解风情到了极点!

      突然站起来,只微微眯眼,便顺利堵住所有人的嘴。

      我越过他们,慢慢走入耐重几山脉颠峰的秋意中,抬头望天,这样的季节,适合野炊、幽会,同样也适合夜攻!

      …… ……

      回帐寻我突然失踪的侍卫十二,她褪衣至腰,正一圈圈绕着缠胸布,不防备我突然进入,手僵在半空,愣在原处,竟很纯情,很可爱得大惊失色了。

      有些像十五岁开荤前的为奇。

      我冷静看着,冷静比较完,说声“抱歉,”掀帘而出。

      里头立刻传出某人极不冷静的尖叫声。

      我坐在树下等了半晌,十二才包戴整齐冲了出来,红脸紫胀,“将将将将……将军!”那样的眉目,简直不像能杀人的刀客。

      “太暗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原本真想这么说的,不过因为的确看得清清楚楚,况且十二又深知我的眼力,不会相信的,于是我叹了口气,只吩咐她立刻去选五十精兵待命。


      十二领命欲去。

      我叫住她:“你受伤了,”胸前一寸处,“要不要紧?”

      她坑坑洼洼行礼,结结巴巴答:“多……多谢将军……”喘几口,“关心……,属下……”再喘,“不要紧……”

      我点点头。

      她如释重负,动作有些呆滞。

      “十二,”我考虑良久,还是决定告诉她,一如规劝小弟,我苦口婆心劝说“伤虽无大碍,不过你以后若再这么缠下去,小心胸部坏掉!”

      没有骗她,我亲眼看见过,又垂又瘪又小又畸形的胸部!

      十二近侍轰轰然愣住,我与她两人对视,良久无语。

      最后,十二竟不待我准,自己飞身奔离,途中连绊两跤,都惊险地以后空翻转体落地躲过。

      我又鼓掌又叹气,这个不可能也没关系吧。

      据我所知,车云阳那厮俗到极致,顶喜欢大胸脯的女人……

      直到领着五十精兵与十二深入耐重几后翼,我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十二回头,小声报喜,“将军,您看!”

      我满意地笑了,不出所料,今夜月光果然善解人意,竟能将云阳的暗记标得如此清晰。


      为望城(8)
      趁着红叶落到颠峰之时,轻衣简从潜入耐重几山脉,迎面朔风飞扬而起,似拂非拂,不辨雄雌,隐隐透着股凶煞之像。

      五十精兵紧随于我后,呼吸中,崩出一种跃跃欲试的弦音。

      十二近侍寸步不离,肩上背着云阳的凤凰弓。

      月光引领下,云阳的暗记泛出磷光。

      我起身纵落,顺手将吹散的长发束起,子母鞭缠在腰间,而捏捏红那传说中坚不可破的强盗窝,也就在面前。

      自古战之形势,与棋无异,讲究的都是攻守有法,奇正相生,只有掌握了神明变化,出没无穷等捷径,战之道也不可以说不简单。

      所谓当头炮,马来照,通常都是非常有效的开战方式。

      而我为望城的那匹得力战马,便是车云阳了。

      微微眯目,远方似乎传来女子惊叫之声。

      偏头看了看十二,噗哧笑了,“放心,”分神同她说,云阳这厮精得很,心肠又歹毒,谁抓了他,算谁家丧气临门。

      正行进间,有人自远及近分树而出。

      车云阳精赤着上身奔过来,满脸杀气与血腥。

      “将军!”他一眼看见我,笑得挺正经挺开心,却在瞥过十二时,立刻打回了原型,他夸张抱住自己裸露的胸肌。

      “你们终于来救我了,将军……我……我好可怜,被那些强盗剥光了非礼!”

      翻翻双目,我叹口气,转首发现十二迅速看了我一眼,突然觉得好笑,我敢打赌,若我不在场,十二定会用同病相怜的口气安慰云阳,“没什么,我也是。”

      瞬息间,这肃杀的夜晚竟突然变得很浮浪,很言情。

      将肩上披风甩给云阳,他胡乱擦着一身血迹,接过凤凰弓,我仔细看了看,这人倒是没什么大伤,啧啧,可怜啊,不知道哪儿的谁受了伤。

      “将军,那么……接下来如何?”十二疑惑。

      “如何?”我与云阳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回过去对牢她冷笑。

      捏捏红,你给我的,我为望城自然要加倍还给你。

      …… ……

      车云阳自称他老马识途,所以头前引路,跟着走了半天,左转右转,直觉越走越远。

      前方是一幢雅致小楼,灯光如豆。

      云阳回首,得意努嘴道,“就在那里,细眉姑娘被囚禁的所在。”

      我挑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我想,哪天这人若反戈,一定够呛。

      隐身于树后,已是秋,此处却还有着三月桃花的香气。

      朝十二点了点头,她领命,纵身飞跃而出,眨眼便遁迹于楼窗之后,烛火一阵摇荡。

      云阳若有所思,“她受伤了么?”

      我暗叹,这厮忒是好眼力,却也不敢告诉他十二到底伤在何处,要知道,车云阳平生最是为色忘义,劣性发作起来更是如山倾倒,若被他晓得我曾清清楚楚看过十二的胸,恐怕会恨我的祖宗。


      远处人声渐长,火光冲天,举目望了望,强盗窝大乱,想必已发现走了人质。

      那厢十二破窗而出,肩上扛着个不断挣扎的女子。

      “细眉姑娘,”我看仔细了,连忙上前安抚,“你莫怕。”只觉扑面一股桃花的清香。

      楼细眉低泣,身段柔弱,却发力敲打十二的脊背,且不时抓她的头发。

      美女到底是美女,我叹为观止,果然不愧是小弟眉间心上的姑娘之一,桃花成精也不过如此吧。

      云阳不耐,一个手刀,堪堪劈在美女纤细的颈项,毫无半丝怜香惜玉之心。

      手忙脚乱的十二这才长舒出口气,车云阳便笑着替她拢发。

      我乘隙回身吩咐,调出十人一组飞毛腿,“你们即刻按原路下山,指引左翼右翼大军待命,等我信号,同时攻山。”


      然后,给它来个前脚后脚串串烧。我笑。

      “是!”

      眼看着传令兵疾速远去,掉头一瞧,云阳正紧紧捏住十二尖细的下巴左看右看,还是那幅浮浪公子调情的嘴脸与架势,不禁肚子痛。

      低低咳嗽,十二惊觉:“将军!”

      我眯起眼,正东方火把通明,愈行愈近,连忙俯身,示意众人重新隐回暗处。

      下一刻,便有条疾速的黑影飞驰在火把群正前方,率先抢入小楼。

      突然惨叫声迭起,“老大!不好了,细眉被掳走了。”

      惊动间,火把大军已到眼前,亮子油松与燃烧的气息将这夜照如白昼。

      耳边响起细弦微张的颤音,车云阳已悄悄拉满了凤凰弓,射眉中眉,射眼中眼的箭尖直指最亮出的双斧少年。

      “封住后山,散开机簧,变幻树阵!”是那调戏十二的鸡胸瘦子的声音在嚷。

      我暗自皱眉,看来,这耐重几山的花样还真不少,林中不适行军,若传令兵在道路变化前不能出林,就真该头痛了。

      朝云阳斜过一眼,暗示他发箭。

      却正在此千钧一发之刻,尖细的示警声从十二近侍背上传来。

      楼细眉悠悠醒转,睁眼便开始惊叫:“老大,小心啊!”

      猎物轰然而动。

      捏捏红一把推开左近的秃和尚,身向旁纵,“围住小楼。”

      云阳箭去射空,没羽钉入棵樟树。

      这下可好了,出了内奸,行迹彻底败露。

      捏捏红冷笑:“不管是谁,出来!”

      半明半暗间,我看他双目竟闪出暗红之色,据说只有常食人肉者,才会有此异相。

      四围声浪愈聚愈多,杀气盈野。

      我叹了口气,高举双手缓步踱出,看住那匪首招呼,“哟,今夜风月甚佳,小兄弟,你也是来游山的么?”

      捏捏红一愣,“为望城?”仿佛不信我会亲自前来。

      四十精兵散开在我左右,云阳搭上第二箭,将火红的凤凰弓拉成满月。

      对方阵营间,鸡胸瘦子嘎嘎笑:“小妞也来了啊!”一瞬不瞬看牢十二。

      一个斯斯文文的白衣青年手足无措,“呔!你们……你们……快……快放开细眉!”

      “小六!”捏捏红暴喝,摘下一方板斧持在右手,将那秀才也似的斯文男子推挡于后,他转首,“为望城,你手下忒了不起啊!”恶狠狠盯住车云阳。

      我转头看了看,有些名师出高徒的得意,自然,他十八岁跟我,算而今那么多年间,我可是费尽心思调教,细细浇水施肥,勉强也能算是个人才吧。

      “他逃也就逃了,做什么杀我几十号兄弟,还折断米三、米七的臂膊。”

      我挑眉惊奇,这强盗头子说话好生幼稚有趣,行军打仗,本就是你死我亡,这点鲜血,又算得了什么。

      云阳理直气壮,“谁让她们动手动脚的调戏我!”刹那有人恨恨尖叫。

      我点头。

      只见那厢秃胖子左右各倚着名虚弱少女,一个浑身狐狸皮,一个包胸包臀,裸露着大半肌肤,想必就是捏捏红嘴里惨遭断臂的苦主,弓箭队长报告中所称的那对将云阳抓去剥光了调戏小屁股女人与大脚女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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