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望城 上————十方
十方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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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

      难道……

      莫不是……

      这所有所有模糊的猜测,构成了一个铁扇捏捏红。

      2.扁豆娘娘
      扎营第二日,派出十人一组踩地前锋入山探路。

      我坐在主帐中翻来覆去细看爹爹的家书。

      信上却只是说:一切安好,勿念。

      之后依次是签名、落款:年、月、日、时、地,字迹肥胖。

      我有些纳闷,爹爹何时变得如此寡言省墨?况且怎不见提小弟的消息?

      左右思衡了半日不得其解,便站起来踱步,总觉得蹊跷。

      今朝何朝,念念不忘,眉间心上。

      正烦恼间,车云阳进来报告,“大人!耐重几山铁扇捏捏红派下信使。”

      我挑眉,“哦?”心情阴暗时,恰恰来了个出气的!

      哼!信使?那些个强盗倒是和平主义先礼后兵善解人意的流氓!

      说话间,十二近侍已侧过了身,半进半退,手扶刀柄,斜挡在我面前。

      云阳向外传唤。

      少时,帘动人至,定睛往下看去,进来的原是个极瘦极瘦的半老汉子,一步五抖,饥寒之色可掬,只见他佝偻着驼背,战兢兢捱到帐前,还未站稳即五体投地软倒跪伏,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我居高望着,没有说话,只看一眼云阳,他点点头,上前朗声道,“你莫要怕,两国交战,向来不斩……呃……不斩来使……”他眼睛向我飘来,好像挺心虚的样子,看也知道自己在说谎,我为望城什么人!不斩来使?笑话!!!天朝上至皇亲下至传令兵我都照斩不误过,难道真还会顾及什么别的?


      “喂,听说你带来了捏捏红的信?”我微微倾身,呲一呲牙,眼向上挑,嘴角下垂,虽未着战甲,却已透出股冲天的金属气。

      “不关小人的事,小人是被逼的被逼的!”

      车云阳噗哧一笑,“你是卑鄙的?”

      十二近侍咳嗽,有些像叹息。

      我当然是对这些有的没的毫无兴趣,颇为不耐地摆了摆手,当下斜过去一眼,云阳微微颤抖,也立刻住嘴。

      “信呢?”

      地下的汉子又鸡瘟也似抖了许久,才巍巍探手入衣襟,摸出张乌乎乎的花纸,上头黑白交错,不知涂了些什么。

      十二近侍上前接过,就着天光先细细观察一阵,随后又凑鼻去闻,隙隙嗦嗦弄了半天,确认无异后才呈上给我。

      我展开看了一眼,上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画着只肥壮的发情公鸡,突目敲臀,拍打着双翅追逐八脚蜈蚣,不过笔触倒是细腻,神肖意似,也自有其高明之处,突然想到弟弟为奇,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吃肉,尤其是鸡翅膀处吊筋的活肉,不禁笑了起来,随手将纸转了个面。


      哦?竟还有一首诗?

      云阳眼尖,看后立刻倒抽冷气,僵于一旁胆战心惊,“将……将军……”

      “你是蜈蚣我是鸡,鸡食蜈蚣不稀奇,奇的是蜈蚣自己来斗鸡,蜈蚣啊蜈蚣,鸡若忍得下这口气,别人还当我怕你!!!!!”

      “啊?”我愣一愣,忽而拍掌大乐,又将这首妙诗反复读了好几遍,愈发觉得有趣起来,这座强盗山,倒也不如想象中那么无聊。

      “鸡啊鸡,待我扒了你的皮,看你还神气不神气!!!”将纸向后一扔,兀自摸着双鞭哈哈笑。

      “喂!你!”我晃着子母鞭指住信使,“应该知道上山的路吧。”
      驼背汉子大恐惧,以头抢地,仿佛带着一种蜗牛的伤痛,“小人……小人……小人……”

      十二近侍凑到耳边:“将军,此人应该是强盗随手抓来的,想必也不会晓得。”

      我抓了抓耳垂,一把推开他,什么坏习惯!这样说话痒不痒!

      “备好我的马,明日攻山!”

      云阳后退,惊奇地看着我。

      我挑眉。

      他跟着挑眉,然后跪了下去,“是!将军!”。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方传来隆隆怪音,驼背信使嶙峋的脊梁愈发抖不能自制,这人真的好瘦,瘦到令人怀疑,肉到底长到哪里去了。
      我便很亲切地问他:“你是不是很饿?”肚子叫得如此天响,应该不是在放屁。

      “小……小人不敢!”

      十二近侍抢上前一步,“将军,我带他去吃点东西。”

      我笑,十二的确能干,就是太过善良。

      云阳目送我的护卫领人出帐,“将军,”他略带沉吟,回头道:“京里好像有些不对。”

      我呆了片刻,左眼微跳,自古演义中说番邦女子,一见天朝大将必定情不自已,父母也不要了,民族利益也不要了,一心一意,千方百计就是要达到阵上招亲之目的,不知为了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个,为家老二,现在,应该就在番城。


      “速战速决!”我说,然后全心全意期待某个进展,与藏于进展中的某个捷径。

      而那个进展,的确在黄昏时分来临。

      十二近侍狂奔而至,“将……将军!”他伏跪在我的面前,“属下该死!”

      车云阳跟了进来,咋舌道:“好厉害的毒药!”

      我侧耳听了听,帐外一片大乱,哭声、呕吐声、很响的放屁声,声声入耳。


      “有多少人中毒了?”

      云阳道:“一个小队,共15人。”

      我点头,“向外散布,夸大100倍。”

      “是,将军!”云阳深吸了一口气,捂住鼻子挑帘而出。

      十二近侍脸色惨败,一副极想切腹谢罪的模样,“属下该死,定是那人下的毒!属下领他去过中毒小队的厨帐……”

      “十二……”我笑眯眯看着他,“你现在知道了么?凡是瘦小的人,所有的肉几乎都往心眼上长,往往精到死,以后千万别再忘了!”

      他俯首,“属下记住了!”

      于是我随他跪着,自己走到一旁发呆。

      捏捏红的手下果然不凡,我想。

      …… ……
      …… ……

      耐重几山。

      搓搓峰。

      幢幢楼。

      扁豆娘娘挺直背脊,除了胸前两陀可疑的赘肉外,仍是瘦得惊心动魄,“老大,那为望城似乎枉承虚名,我只用了一包九日九夜放屁散,就将他们闹了个娘娘底翻。”

      高位上有人冷笑,眼神凶暴。

      有人挤上前攀住扁豆娘娘的衣角,“喂,二哥,为望城是不是如传言那样貌美?”

      有人垂涎三尺摸着肚皮,“喂,老二,为望城的马是不是很壮?”

      扁豆娘娘跺足,哇哇大叫,“去!!!谁注意那个。”

      立刻便传来一阵阵惋惜的哀叹。

      “你说他们明日攻山?”随后上楼的男人问。

      “娘娘底哪个骗你们!”

      “大哥!”所有强盗一起看上去。

      捏捏红拍了拍板斧,“今晚茹素,明天开荤!”

      刹那间,强盗山上剽悍血腥的呼喊声如一展大旗,随风飘展,秋天的耐重几山拉满弓弦,将满山红叶血一般射向大地。

      几十里外,天朝第一将的营帐中,我擦着子母双鞭,竟有种微妙的败阵的预感。

      几千里外,满怀倾慕的燕孩孩正迎着天朝虎威副将走过去,就着江南小调,他对我弟弟说:“好久不见,为奇……”


      …… ……

      强盗们陆续登场……

      3.小屁股与小赤脚


      家住小腰村前,
      苦候金陵少年。
      高日三成弦,
      不知何处天边。
      …… ……


      车云阳控马勒缰,手搭凉棚四处观望,仍是一样的红枫一样的乌鸦,风吹叶落乌啼————椆札椆札。

      他叹了口气,“龙捕头,这路你似乎已领着我们前前后后行过三遍了。”

      细眉县号称百路通的地头蛇龙非非立即汗如雨下:“哎哟喂,大……大大大大大……”

      车云阳鼻中出气,抬头望了望天色,皱眉道:“啧啧,看来,只能打草惊蛇了!”他哗得一把甩开披风,撤下背上巨弓,手向后伸,马上有人递来准备妥当的一枚碧绿碧绿的竹筒,他弯弓上弦,弹了弹韧性,嗡嗡作响直举过顶,臂上肌肉筋骨膨胀,下刻,震天轰鸣便如长堤决口。


      竹筒在高空爆裂,炸成千万片火星,和着落叶,声势惊人地散开成一张灰红的烟网。

      龙非非目瞪口呆。

      车云阳面不改色背回弓箭,好整以暇拍了拍胯下同样面不改色的白马,在漫天杀意火气中,这人笑得一如耐心等着心上姑娘的某个老实的邻村少年。

      而姑娘……

      也循着焰火,如约而至。

      “耐重几山能得贵客驾临,真正蓬荜生辉,柴门有庆!!!!”女子笑声由远及近,刹那树影。

      车云阳将嘴张得老大,激灵灵灵愣住。

      红叶中跳出两名少女,罗衣摇荡,白肉乍现。

      左边一个短褂裹身,秋老虎下,露出整条整条浑圆的臂膊,赤着双足,却将臀腿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了个水泄不通。

      右边一个全身分为艳丽的三段,胸前束着红巾,摇摇欲坠,腰间束着红巾,摇摇欲坠,脚上血红血红的登着双狐皮长靴,伴着朔风,整个人就像落叶般,摇摇欲坠得仿佛春回。


      车云阳向后挥了挥手,黑云也似的弓箭队齐齐褪下攻势。

      赤足少女蓦然捂住双颊尖叫,“呀!!!!!姐姐,果然是难得好货色!!!”

      做姐姐的上上下下打量车云阳,狐狸般狭长的双目眯出道艳丽的弧度,她相当愉悦地笑了,“为望城,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恨云程阻隔,不得勾见……”

      赤足少女抢道:“喂!我姐妹苦等了你半日,你……你这杀千刀的怎么才来!!!!”

      云阳苦笑,“你们就是强盗?”

      赤足少女搔搔头,突然扭扭捏捏地抓住短褂下摆,红透了脸,“姐姐……怎么办,他……他同我说话了……”

      狐狸女郎一把推开她,“为望城,做我的男人可好?”

      “呀!姐姐,你总是同我抢,老大也是小六也是,为望城是我的男人我先看见的我先同他说话的他先同我说话的!”赤足少女从臀后拔出明晃晃的鬼头钢刀,“好!三一添做五,老规矩,谁赢了归谁!”


      “老娘怕了你这小屁股女人不成!”狐狸女郎冷笑,蓦然拉下一层缠胸布,啪嗒啪嗒甩得天响。

      赤足少女尖叫,“你!你!你!你这大脚婆娘!我同你拼命!”挥刀便砍。

      龙非非凸出眼乌珠换了个角度,直直盯住狐狸女郎的胸部。

      车云阳突然眯目,抖开披风,将巨弓挡在眉间。

      鬼头刀堪堪斩在弓柄,刚鞭也似的红绸缠上弓弦。

      “我的男人!”赤足少女寸腿合掌,挨身扣膝,抽刀带步,一靠二离,招招逼向车云阳的死门重穴。

      “哼,要看你有没有本事。”狐狸女郎又抽出一层缠胸布,顺风转舵,背面开花,傍身痴搅,欲顿困顿无顿处,攻向车云阳的两处眉峰与太阳。

      弓箭队一阵大乱,队长下令排开阵型,却又碍于车云阳被困在中央,不得放箭。

      两女围住一男。

      黑衣黑服的剽悍军队却在红叶红花下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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