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望城 上————十方
十方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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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惜啊,为将军!”左司马笑嘻嘻挡住我的去路,带着种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神气,“哦,对了!对了!看我的记性,不能再称呼将军了。”

      我陪笑,谦虚向他行礼:“冯大人!”

      “难得也有你为望城打不下的仗!”左右寒暄间,又有个凸脑肥肠的大官围了上来,说话时眼色猥琐,看我如看只折翅的麻雀。

      我皱眉,暗自寻思,糟!忘了这胖子姓什么来着!

      …… ……

      就这样捱了三日,宫中突然传出圣旨,说皇亲贵戚们舒坦日子过腻了,要动动筋骨,隔日便至城郊围林狩猎,几番奔波大肆行走准备后,我终于如愿,被分派去护卫八公主。


      此身无羽翼,何计出高墙。

      等来等去,也就是在等着这个机会,而已。

      …… ……

      偷偷策马出了围猎场,我带着十二直取向西,耳畔回荡地仍是那行八的金枝玉叶真心哭泣的声音,私下里她一直都叫我做大哥,俨然已认定小弟,也肯为着他,上下打点,万死不惜。

      狂奔在路途中,感觉胯下紫叱拔喷出烦躁的气息,天色灰败,十二的面色竟也灰败。

      我停住马势,四周环顾,身处山林,前后无店,看来今夜不得不露宿郊野。

      跃下紫叱拔,放它自己去寻草料,我环胸回头,看了看十二,她正捂住肚腹,微微有些颤抖。

      真的是在不舒服的样子,掐指算了算日子,突然恍然大悟,这才松了口气,我笑问,“十二,你的月事来了么?”

      那厢十二近侍面上突然爆红,呜咽半声,跌下马背。

      “将……将军……属下该死!”

      我扑哧笑了,这可爱的小姑娘。

      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我有些好奇,“很痛么?”竟然每月都痛成这样,真太可怜了。

      十二的表情好像想立刻歌腕死去,简直快要哭出来似的,“属下没用,耽误了将军的行程!”

      我摸着下巴站起来,心想得马上生个火煮点热汤才行,一把扛起十二,将她置放在大树背风处,我吩咐她攥牢自己那匹马的缰绳,一直深呼吸,等我回来。

      “是!将军!”她立刻执行,勉强竟还想着要行礼。

      我翻翻白眼,解下腰间子鞭,进入左侧矮林。

      纵身起跃,挥鞭卷倒几株杉木,碎枝纷纷而落,我拣那些模样俊俏好使的捧在怀里。

      正干得不亦乐乎之时,突然间心烦意乱,空气中有什么不祥的存在流淌,我一惊,急转折返,奔跑中,隐隐传来股血腥气,且愈来愈清晰。

      冲林而出,“十二!”我大叫。

      树旁立刻有粗服少年应声回首,他挑起阳刚的眉,手中正擒着柄森森巨斧,斧刃处,红血蜿蜒流下一线。


      第三章异变
      2。折翅(中)
      求胜心切血气方刚的少年高举双斧,
      背后响起战鼓,
      却在突然间,
      消逝了那堪以匹敌的长鞭,
      于是瞬息从山顶落入深谷。

      我大喊着“十二!”冲出矮林,血气之源,正立着位面熟的披发少年,只见他左手拎着巨斧,右手拎着只野猪,双手间,还维持着宰杀与被宰杀的攻受姿势。

      蓦然刹车,我呆呆住口。

      不是十二……

      不是十二……

      不是十二……

      虽然也很可爱,但那只不过是头死到七分的小猪,一头间或会发出微弱呻吟的小猪,一头皮下骨旁精瘦好肉抖成战栗的小猪,那小猪瑟瑟蜷缩的模样,仿佛痛苦交媾,又仿佛置身火炉。


      捏捏红一瞬不瞬看我,那样惊讶且专注的眼神,就像在荒野见到一蓬孤独的野草,有些轻狂,有些感伤,有些不可思议的迷乱。

      “为望城?!!!”

      我啪嗒掉下根烂木,腾出一手,“哎呀”搔了搔眼角,抬头去看晚霞的方向。

      不好,方才太过专注于血的气息,竟至跑错了位置,十二应该在……

      我二话不说,掉头便走。

      身后之人立刻狂怒,有物挟着阵劲风向脑侧疾速飞来,我随手抄接抓过来一看,原是那只小野猪,也好也好!至少今日不必为野炊的肉食烦忧。

      “为望城!你给小爷站住!”

      气急败坏的吼声伴随着轰然巨响。

      我好奇回首,捏捏红竟已五体投地趴在树边,斧子入土三尺三。

      因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姿势,我便顿了一顿,下意识道:“平身。”

      捏捏红简直怒发冲冠,他恨恨握拳,一跃而起,我突然发现,不知为何,他的双手双脚上套着厚厚的兽皮,动作也好似不甚灵便。

      眯了眯眼,以他目前这样的反应速度,如果我挥鞭,也许五十招内就能结果了这匪首……
      轻轻抚摸腰间缠绕的子母双鞭,食指叠上中指。

      “为望城!”捏捏红执斧颤抖,“小爷在山脚下等你三天三夜,好啊!好啊!你……你……你……你胆敢耍小爷!看小爷劈了你!”

      他转过斧刃,将斧背砍向大树,然后借力跃至我面前,反手便是一斧。

      我忙向右闪,举起小野猪去挡,还非常小心仔细得算准角度,正好让他能斩在咽喉处,猪血随着惨叫飙出,溅了少年一身。

      我皱眉退后三步,若有所思,才多少日功夫,这捏捏红的力气却好似少了五成,再看一看死猪,嗯!入口分寸掌握得刚刚好,这样子,扒皮时能省下很多麻烦。

      “妈的为望城,你瞄哪里!!!!少瞧不起人!”隔空又是一斧。

      我侧身眯眼,因为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渐感不耐。

      “喂,小鬼!”啪得一甩子鞭,扬起片厚土,轻易挫开他的斧势,我冷冷道,“你想死?!”

      他狠狠瞪住我,眼中出火,不过,就在我以为他快要发作时,他却笑了,“听扁豆说,你家弟弟出事了?”

      捏捏红背回板斧,下意识拉紧兽皮手套,“所以你急着赶路去救他,对吧。”

      我挑眉。

      他也跟着挑眉。

      两人对视,左右互称,简直是相看两生厌,生厌生厌再生厌!!

      心情极度不悦,我的杀气也在一瞬间极度膨胀起来。

      捏捏红低腰戒备。

      林中飞鸟骤起,熟悉的嘶鸣声破空而来,紫叱拔啼音由远及近,颠颠得一副酒足饭饱的德行。

      那厢捏捏红眉眼欢喜,“来得好!”他大叫一身,反斧劈在土上,纵身跃高三丈,然后顺坠落之势骑上紫叱拔,“为望城!”他回头指住我的鼻子,“若想要回你的马同弟弟,小爷在耐重几山恭候!”丢下这等品味低下的狠话,少年收僵转向,高声喝着夹紧马腹,紫叱拔人立长啸。


      我抱臂冷笑。

      哼!

      骑马!也得看看主人……

      ……吧。

      我僵住嘴角弧度,目瞪口呆眼睁睁见紫叱拔驮着捏捏红扬长而去,好半天不能回神。

      好啊,紫叱拔,连你也背叛我!

      不是除了我,不让别人骑的么!!!!!!!!

      折翅(下)

      …… ……

      提着断头小野猪,我奔走在林间,心中烦躁滔天。

      畜生!

      畜生!

      那匹背叛主人的畜生!

      一把挥开头顶碍事碍眼的草木,“十二!”

      我站在树旁环顾,“十二?”

      却是人影马影皆无。

      丢开手中散柴与猎物,我缓慢抽出双鞭,“统统出来!”迅速且大力地挥散开来,树影轰然落地的疾风中,窜出十几条浑身红布的大汉,将我团团围在中央。

      “为将军,好久不见!”为首那人将短刀抵住十二脖颈,笑得异常凉薄。

      我眯起双目,向前半步。

      那人手腕微转,即刻有鲜血顺着十二衣领流下,“请止!”他悍然警告,“你若不止!未知谁死!”

      我停下,深思得看着他们清一色高盘于顶的奇异发式以及色彩张扬的披风,“哦?炎上族么?”

      男人挑眉冷笑:“难得为将军还记得卑微的我们,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我心微跳,有些无力,那凶狠嗜杀的眼神,果然是拜火族炎上。

      记得十年前奉旨举兵南蛮,我曾一气尽灭润夏、炎上、句芒、儒收、玄冥、后土六族,看来,没弄干净,留下后患了。

      无奈叹息,那厢颈项受制的十二已苍白如纸,这孩子旧创未愈,却又恰恰逢着身体不适。

      “怎么,为望城,你心疼了?”男人眼中迸出恨意,“当年你杀我父兄灭我全族的时候,可是如何的铁石心肠,为望城……为望城!!!!”他大吼,红衣侍从齐声相和,各自执刃跨前三步,将我的名字跺成一种必杀的怨愤,“难得你为望城也有今日,混海龙摧鳞去甲,爬山虎削爪敲牙,我押不卢也要你尝尝那彻骨的痛苦!!!!”


      话音未落,四围伏兵便齐发杀招。

      我沉目,双臂伸展,赖以成名的子母鞭蛇长两头,蝎生双尾,一曲一放间即刻打散他们的攻击阵型。

      押不卢抬手扣紧十二的咽喉,“怎么,为望城,你当真不顾她了?”

      我收臂,四平八稳浅笑:“哦?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受你要挟,乖乖就范不成?”

      押不卢先是一愣,对峙良久后,他却突然又笑了,“少来这套!想我押不卢为着能与你匹敌,足足准备了十年,你的脾气与弱点,瞒得了旁人,可唬不住我!”说着刀锋一转,十二立刻痉挛呜咽,肩侧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鞭重千斤,我握拳站在原处,却只能眼见她痛苦。

      “哦?这样就生气了?”押不卢似乎狂喜,“啧啧啧,好可怜,你为天朝破军,天朝却送你弟弟西行,做国家男妓,一个霍去病,一个王昭君,你们为姓人,真是天大的用途广泛啊!!!”


      众人哄笑,声浪似全化为利剑,直透我胸肺而出。

      暗自调息,神智微微有些涣散,杀戮之心骤起,想我为望城何尝受过此等侮辱!

      十二微弱喘息,耳际迸出薄血,她于远方定定看我,怜惜与绝望交集,铺天盖地。

      “为望城,”押不卢伸舌去舔十二的脸。

      我大怒。

      “接下来,你最好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动,否则……”他旋转刀锋,于滞后的惨叫声里将十二的半边右耳削下,“我就一片片割下她的肉,绝对说到做到!!!”

      我浑身颤抖,盯着脚旁轮廓优美的残耳,仿佛又回到那日,云阳经过我身旁时说:“将军,替我照顾十二!”

      我……

      是如何答应的!

      我如何答应的!!!!!!

      一手捂胸,咳出口血,竟仿若赴汤蹈火的颜色。

      身后大汉横刀劈来,却故意避开要害,堪堪斩在我腰侧。


      有谁痛心尖叫。

      有谁放声狂笑。

      刀光在血色里布成罗网,笼罩住我的全身,看来,他们是存心想让我体无完肤,受陵迟之苦。

      我披散着头发,踉跄向前,于电光火石间凝神,左首第三人,那神态举止气势,应该是个重要头目,心中有了计较,于是借受斩之力划向他,突然出鞭,卷住他的右臂,脚向后踢,再以其身挡过正面一刀,拖到眼前掐住。


      冷笑喘息。

      果然,攻势乍然停止,押不卢惊讶向前:“虎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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