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望城 上————十方
十方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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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计策!为望城!”话语中的赢家冷笑,“这等阴险狡诈,到底算甚英雄!”

      我挑眉惊诧,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没听过猪说话,总看过猪跑,但这少年却仍似初见那般天真有趣无知识,历来行军打仗,两厢对垒,衡量英雄的标准,何时会同手段过程诸如此等发生因果关系。


      “不过,你费劲心思为朝廷报效,到头来你的朝廷又是如何回报的?可笑啊可笑!”说完他真的笑了,却看不出有什么愉悦。

      我长身而起,伸手扣住他的脖际,将他一把提起按在秃树表皮,渐至施力。

      少年很平静,仿若有恃无恐,仿若一无所惧,“为望城,若你肯做我的人,耐重几山兵力助你复仇,如何?”

      我凑近他,眼对眼,唇对唇。

      眼前的色彩开始剥落,情窦之外的那个少女逐渐燃起,心沉入到大历史的忧郁之中,刹那间,阳刚的表象被往事模糊,十二的死状与绝望交织入炎上族的痛苦,渐渐化外了一种深沉的悔意,麻痹了我的四肢,同样皮骨血肉,同样握不住幸福,那么为何仇恨争斗,为何互相循环着推入地府……


      右手呼啸叫痛,左手感应一松,捏捏红轰然坠地。

      “你想我做你手下?”我俯视他。

      他竟还敢点头,颇有胆量。

      我冷哼,“从前一笔勾销,今后千条阳关路,各自行走各自!”

      捏捏红不信,“你不愿意?”

      “为家同谁都没有仇恨!”我拂袖转头,定定看着远方,心事飘莽。

      命运的完整性被事件割散,一片片化为了薄雪,点滴撒向凡间,正恍惚,落雪又突然停止,树林上方白扑扑的天地,日月各占领地,隐隐有异香在望。

      西方欲暗星灿灿,壮岁从戎的我在此冬夜细算过往。有些疑惑,何故如今渐老,却忘春风笔调。

      整个人世依照佛教,无所欲求便无所烦恼,也就像那边左右躲闪的摩罗燕王,先不论其居心为何,却一定是为着某种难以抑止的欲望驱使,所以才肯如此牺牲,不顾未稳的新国,不顾前仇旧恨,甚至不顾尊严地在这个树林之中,甘愿对牢了为家二少爷,催眉折腰,俯首称臣。


      我以脚勾起弯月剑别回腰间,挑起眉,突然静下了呼吸。

      捏捏红低腰戒备。

      燕王跳出战圈,下意识斜挡在为奇身前。

      树林荡出股细碎的呻吟,仿佛正抗拒着某种入侵,有人踏雪奔来,冲雾而出。

      捏捏红看清楚来人,无聊切了声,燕王垂下肩,一瞬破绽后惨叫,显然背上已中了为奇的霸王指。

      我松口气笑:“宋青,你动作也忒慢!”

      只见女子呼哧呼哧跑到近前,手上拎着个鼓鼓囊囊香喷喷的大包袱。

      我皱眉,“城里怎样?”

      她四周看看,“将军请放心,”顿了一顿接道,“城里戒备森严着呢,据说守城官已经下令,关闭所有通路,诸如打尖住店吃饭过路探亲访友的,也要一律严格盘查,说是通缉要犯就在附近!”


      我长叹。

      糟,麻烦了!

      “不过不要紧,”宋青接着说,一副天大聪明天大能干的模样,“已搞定住处了。”

      “哦?”我不禁刮目。

      她嘿嘿笑着,啪嗒解开了包袱,一气抖出里头花花绿绿品味可疑的女人衣服、女人头饰、女人胭脂,最后竟还掉出两朵俗气可笑的大红花。

      所有这些色彩缤纷的东西堆在一处闪呀闪呀的,将整个男性世界照耀出一种阴柔的隐喻……


      mercy、青没久、一舞倾河山,三位朋友基本答对,真是可恨!!!!
      为了避免伎俩被进一步揭穿,只好拼命写了贴。


      21


      第四章。难兄弟回乡记

      2.男女

      男人与女人总在云里雨里交媾拥抱,你来我往中,你成为我,我成为你,于是二生一,一生道,道生万物,或你情我愿爱火炽热,或霸王撼树桃落花易折,总之,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情,纵然相隔着厚厚的因果,也往往能够亲密得不可分隔……


      不知从哪个瞬间起,春季开始与冬季争夺领地,寒意中乍然吹到的那股暖风,就像一把钝钝的小刀,咯察便将昨日,切下了半角。

      红花闪耀,绿叶在记忆中奔逃。

      我看着女人与衣服与灵灵总总的色彩与可能性,无奈笑笑。

      为奇道:“宋青,你……你……你这啥个意思!”

      捏捏红“啊”了一声,他面色恐怖,疑似中毒,“我知道我知道,她要咱脱裤子穿裙子!”
      燕王的外国耳朵仿佛乍灵,马上伸手去拎住腰带,并且下意识抓牢束紧。

      宋青跺足,“哪能啊各位!”赶紧回头对牢我解释,“将军,您凭着良心说说看,城里戒备这么森严,我一弱女子,找个房间容易么?前前后后总共转了四五圈不说,受尽了多少盘问多少委屈,难得某客栈地处荒僻,厨子也有把子手艺,只可恨那掌柜的忒警惕,我也就只好上下陪笑,解释说,‘没有没有,哪里能啊,虽然连我一共将有五位客官,不过绝对不是那些个钦犯,我家夫人怀孕了,老爷陪着回娘家,随身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长工,正歇在某茶馆……’”


      我头痛叫停,“你……等一等!”

      弟弟立刻乘着此间隙,掰住指尖低头猛数,拇指夹住小指,食指无名指前后抖动,中指高高耸立。

      “一个夫人……俩丫头……啊”

      微妙的数字比例折射出多角关系,于是四位男性面面相觑,波涛暗涌间,微微震起涌勾斗的寒意。

      我叹了口气,“宋青,你呀你呀……”

      就算为势所迫,但可以编造出的可能仍存在着很多很多,她竟非要如此,不免造作,不免存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

      唉……我也只不过指派了她干东干西,没让她好好吃鸟,而已……

      宋青搔着头,很腼腆看向别处,仿若心虚。

      为奇惨叫,“我底妈呀……”

      捏捏红抖着手脚摇摇欲坠。

      燕王抬头看天,嘴里嘀嘀咕咕,眼角麻木。

      我环顾一圈,发现还得属自己镇定有担当,便力挽住狂澜,率先问:“好了好了,事到如今,那么……”咳嗽半晌,“谁……谁做那夫人?!”

      弟弟机灵,马上举手回答,“大哥,我提议,让咱们中间年纪最小、长得最矮的,去做那夫人!”

      我颔首。

      嗯……

      好主意!

      到底是小弟聪明,分析得很有道理。

      于是,下一个刹那,我去看捏捏红,为奇去看捏捏红,宋青去看捏捏红,燕王看我们都在看捏捏红,就赶集学样般,也去看捏捏红。

      菩萨飞天入地、菩萨南北东西。

      视线交织出某个定点,温度凝聚,热力凝聚,直把某个冻疮小孩看得冷汗四溢,看得他浑身上下所有能竖的,都立正稍息,竖了个天高水远。

      他幡然暴怒,“奶奶的熊!老子死不做女人!!!”

      宋青马上摇了摇头。

      我叹息,“不行不行,若让他来,走出三步准穿帮!”

      因为实在没女人会长成那样:眉峰、眼睛、嘴巴,从下到上,从里到外,连每根毛发每个冻疮都能够如此阳刚。

      捏捏红恨恨瞪我,忍了半天还是忍下这口气,想来他也颇有头脑,知道此时若反驳,等于闹着去争那夫人的名头。

      哎呀呀!

      我又叹息。

      宋青凑过来献计,“不如……让年纪次小,长得次矮的……做夫人?”

      我抚额,微微滚烫,只觉浑身无力。

      为奇当场发难,“宋青!你混说甚底!”

      宋青狡辩:“事态紧急,副将,您可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哥!你看她你看她!”为奇扑过来拉我,天上人间的不愿意。

      我“啊欠”喷出一口大气,吸了吸鼻子,模糊道:“为奇,哥哥对不起你,哥哥不能保护你,哥哥不配做你的哥哥……”

      于是下刻,就见为奇已乖乖蹲在包袱旁,皱眉去挑衣裳。

      我万分怜惜万分难过,曾几何时,为氏兄弟竟也要受此等晦气!

      一旁捏捏红松了心,靠着秃树喃喃自语,像在念佛,也像在骂娘。

      燕王好奇,跟前跟后后转来转去,眼中有可疑的兴奋,仿佛在等美女出浴。


      为奇忍无可忍吼一声:“宋青,你哪里找来的衣服,怎么都肥成这样!”

      八面玲珑九曲双舌宋女官立刻亲自上前,“是这样的副将,边关风大,女人也壮,那肉都见风长,挡也挡不住!”

      我听着新鲜,间或咳嗽间或深呼吸。

      宋青想起什么:“将军,那……谁做老爷?”

      我深思,的确,有男有女,自古有夫人,就要安个老爷!

      “嗯……”沉吟了半晌,从头到脚分析厉害,一遍又一遍。

      捏捏红扶住枯树,勉强站起,张口喘了几下,以强盗的标准来衡量,这人的个子实在算不得高大,但却有着一双天生干架的眼睛,全神贯注的时候会闪出淡红色的微光,凶狠而剽悍。


      我微微闪神。

      那头做“夫人”的则坚持要自己选,不迭叫嚷,“大哥,你做你做!”

      我笑了笑,自己当然是想,不过……

      走几步到树旁,撑上树干,居高临下盯住少年的四肢。

      捏捏红戒备,厉声道:“干什么!”侧翻欲退,却想是触动到手掌伤口,立刻哇哇叫痛。
      这副嘴脸,这副身板,这副走不动爬不动哼哼哈哈的熊样子……

      “他做老爷!”我无奈宣布。

      为奇正扒开上衣,突然转头,他考虑良久,“小红走不动,怪可怜的,”又想了想,“但大哥手上也有伤,我看待会还是让二哥我背着你走吧。”

      宋青噗哧一笑。

      哟!世界真奇妙,怀孕的夫人背老爷!

      “自然是长工背老爷!”她走过去在燕王耳边嘀咕,大个子蛮族点头哈腰,连声咕噜咕噜齐齐哈尔绵绵蛋。

      “等等!”我大喊,为某种预感惊心动魄。

      老爷,夫人,长工,一个萝卜一个坑。

      那……

      岂非……

      难道……

      莫不是……

      “要……要我做女丫头?”

      其余四众激灵灵愣住,转来看我,虽表情各异,程度深浅,却都是肯定的嘴脸。

      霎时间,无穷之冤抑、无限之深痛都无可与言、无从发泄地包围住我,让我头痛愈烈,四肢酸软,好似昨夜饮酒过度,今朝凄惨无助。


      为奇夹着那穿了一半的红衣服走过来,“大哥,要不是为我……”

      “不是的弟弟!”我垂下肩,勉强笑,“也没什么,大哥今次就做一会你的丫头……又……又如何。”

      宋青闻言,马上挑出件宽大的碎花小上衣,抖一抖布料,“瞧,将军,挺衬您不是!”

      我就去瞧,却只见到那几朵难看的红花,盛放在山之阴,盛放在地之颠。

      为奇接过衣服,冲过来解我的腰带,抬手抬脚替我穿上花衣。

      宋青则绕到身后,散开我的发辨,左环右绕。

      捏捏红同燕王围观,不停喝喝倒抽冷气。

      我呆呆立在中心,感到魔鬼无处不在,可能在咽喉,可能在袖口。

      “好了!”宋女官喊了声,为奇退后三步,燕王鼓掌叫好,捏捏红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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