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医————春禾人则
春禾人则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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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
      我飞身离去,不可以不允许!我会治好你,哪怕是求我最不想求的人,我也要去求他努力治好你!
      失去母亲的痛,我不想经历,因为我没有那么坚强,如果世界上没有人等待着我,我会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高从简再次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太过吃惊,这样看来,他应该也了解我母亲现在的情况。
      “请你,继续治疗她可以吗?”我恳求他。
      他抬眼看我,问:“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相信我?”
      我摇摇头,说到:“不是相信。但是,真正可以相信的人又是怎样的呢?这世上的人,不就是在相信的同时怀疑着,怀疑着的同时却又说服自己去相信吗?信与不信,不是长久,而是一念之间,此刻,我别无选择,所以我宁可相信你。”
      他怔了怔,苦笑到:“你到是想的很透,但是,你还是求错了人,在这方面我是权威,但却不是绝对的权威,我的导师毕竟在我之上,你既然可以求动他来让我撤消《治疗同意书》,那当然应该也可以让他接手此事,而且如果我插手的话,一定还是会被禁止的。”
      “你的导师吗?”
      “难道你不知道?”他有些吃惊,沉思了一下却似乎立刻了然了,“原来如此,如果不是你求的,想来一定有人在背后帮你吧。”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记起了郁东江的话,是的,他许诺过要帮忙,而且,除了他,我想不起任何人有这样的能力了。
      “只是,我要提醒你,”他脸色有些凝重,“那个人明明可以彻底帮你却依旧只做了一半事情,不会是无心没有做全,他要的也许只是牵制而已,他应该知道你家人对你的重要性,要的是你彻底依赖他,除了你,他不在乎任何其他的事情,甚至连你的家人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真爱,而是拥有了强烈的占有欲望,因为想要占有而占有,却不是因为爱才占有。你——明白吗?”
      我何尝不知道,郁东江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喜欢说着爱,不过也只是为了向许韶誉证明而已,证明自己并不输给他,证明他要的东西哪怕是许韶誉的,他还是可以抢过来,他是嫉妒,只是那嫉妒太过强烈,强烈到他自己也迷失在了里面,强烈到他自己也信以为真了,一个人野心太大,自恃太高,便毁得越是彻底。
      我点头,“谢谢。”是真的。
      他摇了摇头,终于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出来:“没想到我可以和你那么平静地说话,我应该恨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恨了一半,不是什么恻隐之心,而是隐隐觉得,你太辛苦,所以便不忍心再恨下去。”
      我没有再搭话,笑了笑便告辞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促膝长谈,我也不会奇怪,我们之间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因为毕竟爱过的是同一个人。
      回到家的时候,郁东江正闭着眼听音乐。
      听到我关门的声响也没有睁眼,只是沉声道:“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了?医院没去,实验室也没去,你知道老板很不高兴吧?”
      “是不是你让高从简撤消了《治疗同意书》?”没有回答,我坐到他身边问。
      “是啊,你知道了?这不是我许诺要帮你的吗?”他终于睁开了眼,把我揽进怀里,“是不是很感谢我?”
      我侧头没有回应。
      “怎么?你不开心?”他把我的脸转过去,声音有些不悦,“你最近似乎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你要知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如果你想你家里人平安无事的话。”
      “我知道。”他很喜欢拿这些来威胁我,可恶的却是我无能为力。
      “那你说说,消失了一天,你去做了什么?”他摩挲着我的脸,语气温柔,但在我听来却满是寒意。
      “去看母亲了。”
      “还有呢?”
      “……去找了许昭威。”
      “哦?”他冷冷地看着我,“怎么?想借此来怀念你的老情人吗?你对他到还真是念念不忘!”
      他心里,果然如此容不下许韶誉,或者说,是容不下在他身边的人心里还念着许韶誉。
      “我去,是为了研究的新药。”我说,“原料缺了就去找他要,这不是你说的吗?”
      他目光里满是不信任,但终于还是笑了:“是啊,原来如此,怎么样?最近进展的还可以吗?”
      “恩。”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并不想多说,每到此时,我总是会想到那些毒品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想到自己是多么的罪恶滔天。
      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呆在闭塞的实验室里搞所谓的研究,永远也不可能了解他们的运转、他们的组织了。
      尝试般地,我开口:“我不能做别的事情吗?一直干同一件事,很无聊。”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觉得无聊?”
      我点头。free
      “那好吧。”思索了一下,他说,“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其他的朋友吧,反正早晚,你也是要到里面来帮忙的。”
      没想到这么快!我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如果、如果我见了,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就凭我,能毁掉这样的组织吗,还是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我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这样的事情我只能想而已,如果真的要开始做的话,一定需要帮忙,但是我又要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现在一定要小心行事才可以,如果失败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去骨科找主任推销药品,意外地却看到苏云在护士台走动。
      考虑了一下,我还是没有打算叫他,转过身想离开,谁想到他却眼尖看到了我,叫着我的名字便奔了过来。
      “最近都找不到你,你……好吗?”我停在侧走廊的电梯前,听他小心翼翼地问话。
      “很好。”
      “最近在做些什么?听说你不做医生了?你真的……”他打量了我一下,有些吞吐,却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做药代了吗?”
      “怎么?很丢脸吗?我可觉得很好,起码赚的钱多多了。”很不爽他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不免也冲了起来,“看不起的话就别跟着我。”电梯停在一楼,实在不想和他多说话,我转而走进楼梯间。
      谁想他也跟了上来。
      “你还有什么事?”难道他看不出来我很不想看到他么。
      “对不起!”他突然拉住我的我,我一惊,脚步没踏稳,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重重扭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伸我扶住我,脸上满是担忧。
      我贴在墙上,看着眼前的孩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苏云,我拜托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可不可以!你这样,真的很烦,没有意义的你知不知道!”
      “你还在恨我讨厌我吗?”他苦着一张脸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
      恨你讨厌你又如何,虽然当时真的憎恨你的欺骗,但是毕竟,你也给过我安慰,即便是假意的关心,即便是演来看个笑话看场戏,好歹你没有真的伤害过我,原谅也并非多难,可是原谅之后呢,还可以和你做朋友?你还会看重这样的一个我吗?有多可耻、多残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生存谋才害命的我?没有意义,真的,你不害我,我也不忍害你,乘现在我还有一丝良知的时候,能保全的就保全下去吧,如果哪天我连你也要出卖的话,起码我还可以心安一点。
      所以,现在必须要对你残忍。
      “苏云,”我平静地对他说,“我不恨你,真的,你在我心里,还掀不起这样大的风浪来。”
      他怔在那里,眼里终于蒙上了雾气。
      “我真的爱你!”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响,夹杂着哭腔的声音让我的心口一窒。
      没有再管他,我一瘸一拐地走下楼去,每走一步便钻心的痛。
      “他受伤了!”已经下了一层,我听到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声音,我不由停下了脚步,他?
      “他受伤了,就住在骨科,”苏云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进我的耳中,“你该知道的,我刚来实习时死掉的病人他家属没有死心过,他们找人把他打伤了。”
      “那又怎样?”我冷漠的声音伴着一步一磕的脚步声回响。
      “我以为……你会去看他……”苏云的声音有些无措,“对不起,我不该说的……”
      走到底楼,摸了一下脚踝,肿得厉害,在黑漆漆的楼梯间,不知怎的,滑下两行眼泪。
      还记得那天的奋不顾身,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挡着别人的侵袭,“要打就打我!”那时的我为什么可以喊出那样的话来呢?他在我的怀中装痛,我还清晰得记得他邪气带笑的眼神,他放肆的笑声,他夹杂着忍痛的咳嗽声,还有我,在心底里蔓延的轻快的笑,我居然,拥有那么幸福的瞬间。
      我哭,不是因为思念你,我哭,是因为我的脚在痛。
      我说过,要打就打我,你怎么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受伤!
      我猛然回转过身来,等跑上了九楼,脚已经痛到麻木。
      抬头,却发现苏云并没有走。
      他看着气喘吁吁的我,笑得很是凄凉:“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终究,你最在乎的还是他。”
      “他在哪里?”
      “我带你去吧,”他伸手扶我,“你的脚扭了。”
      “他在哪里?”我挥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好吧,”他帮我把门顶开,轻声说,“就在边上,907。”
      他伤得很重吗?颤抖地摸上门把,鼓起勇气想打开的时候,门缝里若有若无的笑声却让我停住了,透过门上狭小的玻璃,我看到了那个久违的人,还是依然可以轻易地吸引住我的眼光。漂亮温柔的护士围坐在一边,削好的苹果递到他手中,多么温馨的画面!
      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笑了出来,哪有人傻到我这样,傻到这样彻底!
      “你不进去吗?”苏云问。
      “他很好,知道这样就可以了,知道他好我就高兴了。”
      “是吗?”他走近。
      “当、当然!”
      他伸出手来,擦拭着我的脸颊:“那你为什么哭?”
      “没有!”我打掉那只手,逃似地离开。
      我没有哭,只是眼泪自己流了下来。
      把音响开到最大,我陷在房间的沙发里,把针头缓缓拔出,这样的生活才是我的,我看着针尖流下一滴鲜血,把它对准了桡动脉,如果是一把刀,割下去的时候该是多么畅快淋漓!愉快地闭上双眼,人生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快乐,像可以飞翔一般,我只觉得轻飘飘的,如堕云霄。

      没有想到郁东江居然这么快就带我去见了那些所谓的“朋友”,有些是未曾见过的面孔,而另几个我却是记忆深刻,他们没有穿警服,咋看之下到是人模人样,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曾经殴打我时那一张张嘴脸。看到我的时候,他们显然吃了一惊,但毕竟时间混长了,假惺惺地过来打了声招呼,看我并未记恨以前的冲突,也似乎放宽了心似地谈笑起来,但仍不时朝我这里看两眼,显然还是担心我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毕竟我和郁东江的关系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包间里,七八个人围坐着谈笑,只有我一人格格不入,心头只觉得突突直跳,手心也溢出丝丝冷汗来,尽管如此,我还是细细打量着他们,仔细地记着他们的容貌特征,仔细地听着他们谈论着谁谁谁,很久没有把弦绷地那么紧,我一度害怕自己会虚脱过去。
      在洗手间,我深深吐了口气,正准备走,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很年轻,只二十出头的样子吧,并没有看我,冲到边上狠狠踹开一扇厕门,厉声道:“警察!还不出来!”随着喊声,里面即刻传出了马桶抽水的声音。
      本来遇到这种事我是该早早溜开的,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一把揪出里面的人拖出来按在了地上,反手制住,“喀嚓”一下套上了手铐。
      被拷住的是个精干瘦小的中年人,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却骂骂咧咧:“妈的!我犯什么事了我!妈的拉个屎也犯法啊!还不放开我!”
      那个手铐反射着刺眼的光,射到我眼中,我仿佛看到自己的手上也被紧紧套住,手铐越收越紧,掐着我的手,然后是脖子,一寸一寸收紧,几乎要窒息,我贴在墙上簌簌发抖,居然寸步难行。
      小警察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的惧怕表现地太过明显,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吓到了你了吧?”
      我回过神来,木讷地摇了摇头,他便没再管我,地上的人还在叫骂,他劈头就给了他一拳:“吵什么吵!盯了你好几天了,到了局里看你再嚣张!”说罢,扭着他边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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