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医————春禾人则
春禾人则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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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上天的眷怜还是故意的折磨,看着另一个人脸上呈现着我日思夜想的表情,微怒的、兴奋的、沉默的、狡黠笑着的,甚至比那人的更加清晰更加鲜明,心口像被压住了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
      酒意冲到脑间,眼前的事物仿佛开始旋转,我打了个招呼便冲了出去。
      在厕所里吐了个干净,吐到仿佛连胃都要翻转,我终于猛然发现,哪怕再像,那也不是他!不是那个人,在人前冰冷的、却可以点燃我的全部热情,对我弃如弊履的、却可以让我无时不怀念的人。
      吐得筋疲力尽,打开厕门却看到那个人倚在水池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环顾一下,好象并没有“客满”啊,不过也许他习惯了某个地方吧,我让开一点,他却并不进去。
      水冰凉得过分,却正是我所需要的,我俯下身,将水拍在脸上,却听到他说话:“这么久没出来,我还当你不胜酒力昏倒在里面了呢。”
      我笑笑,低头把水敷在发酸的双眼上,回到:“谢谢威哥关心了,这么点酒对于我还不至于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哦?”眼前递来几张纸巾,“谢谢”,我顺手接过。
      他似乎有些意外,语气竟有些哀怨,“那么看来我估计错误了,我还当你看我看得都醉了呢。”
      什么?!这人是不是醉糊涂了,我不解得看着他,他却耸耸肩,道:“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你平均每喝两口酒就会看我一眼,两口之间的时候看的时间比较短,喝掉一杯的时候,时间会长点……”
      “无聊!”也许因为被他说中,我一窘,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向门口走去。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一把拉住,眼前的人竟然可以装出那么认真的表情:“觉得真亏啊,被你看了那么多眼却没有收钱,你不觉得你该补偿我吗?”
      我的酒真的醒了,我真后悔自己竟然会把他和许韶誉联系在一起,除了外表,他们真的是十二万分不像!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无聊的“大哥”,我真好奇他是怎么领导属下的。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不客气地回嘴。
      “你这么说就承认你在看我了?”他惊喜地说,“这么说,我就可以收取一点适当的报酬了吧?”
      “不知所谓!”甩开他的手,却被一把揽住了腰,我怒到:“你干什么!”
      本来想踩他一下踢他一脚,作好了准备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动作,抬起头,却看到他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
      “你……”
      “别动。”低低的声音出口,没有嬉闹没有玩笑,听起来竟那么蛊惑,那一刻,突然将他和许韶誉重叠了起来。
      分不清,很混乱。那种隐带着悲哀的深沉,那种已经刺到了骨髓的呼唤,我看着他,觉得眼前竟开始模糊。
      “许……”低喃出声,残存的酒意让我迷惑,那是早已熟悉的眼神,我一直一直思念着,但却只能兀自怀着没有资格去思念的痛而悲伤。
      修长的手指拂开我垂在眼前的湿发,他轻柔地扶着我的后脑向他靠近。
      知道自己不该,但却不能控制,那双眼睛彻底俘获了我的心,我闭上眼,任他温暖的双唇压上了我的。
      轻咬着,戏弄般地伸出舌尖轻触,他引导着我微张开嘴,在他灵活熟捻的技巧下,我们的舌纠缠着难舍难分,直到嘴角流下暧昧的银丝,直到自己近乎缺氧,我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不要这样……”激烈却又满含着温柔的吻让我昏昏沉沉,我别过头不看他,满脸发烫。
      “你不喜欢这样吗?”他调笑着说着让我发窘的话语。
      我只是喝醉了。本来想这么告诉他,抬起头,才发现调侃地说着话的他脸上竟没有一丝笑容。是错觉吗?
      我不解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面无表情地,终于,他笑了,扯动着嘴角的,一丝笑容,满是鄙夷的一丝笑容。
      “真没挑战性,”他耸耸肩,说,“你还真是随便哪,白白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构思,早知道直接带上床还省得麻烦了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时回到郁东江边上的,又喝了几杯酒,直到许昭威回来,直到他脸上的淤青引得他的手下十万分好奇又不敢多嘴的偷偷猜测,我才感觉自己的拳头还在隐隐发痛。
      “真丢脸,”许昭威在美女的簇拥下哈哈大笑,“刚才碰到一个大美人,才刚说了两句居然就被揍了一拳,真痛啊。”
      美女们立刻温柔地义愤填膺起来,说着:“哪个姐妹这么不识趣?”“威哥的脸居然有人舍得下手。”之类阿谀奉承的话,倒引得某人一阵开怀,说:“好,既然大家都这么看好我,我就一定要赢得美人归以回报大家的厚望了!”说罢还似有还无地瞟了我一眼。
      不理他,独自看着闪动的电视屏幕,却感觉郁东江将我的手覆了起来,紧紧捏着,仿佛在猜测什么,允诺什么,又仿似害怕失去般。
      我转过头,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他终于舒展了眉头。我心中一动,看来,他也似乎并不喜欢这场我根本看不出个究竟来的会面,而且似乎还有着不少的担忧。
      回到郁东江的家,才刚关上门,便被一把抱住。
      “他碰你了吧?”他在耳边质问,手却收的紧紧地,“你怎么可以让他碰?!”
      “你胡说什么!”我挣扎着脱开他的怀抱,甩掉了他的手。
      也许没想到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竟一时无语。许久,他才闷闷地坐到沙发上,低着头,从没有过的落寞模样,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一整晚,他只是抱着我,什么都没做,我有些提心吊胆,竟到接近天亮才有些昏昏欲睡。
      第二天我刚睁开眼,郁东江已经穿戴整齐了,“快点准备好走吧。”他说。
      “去哪里?”
      “工作。”
      这个隐藏在居民楼里的实验室里,有着我惧怕去回忆的过往,我跟着他走进去,脚却在发抖。
      “以后你就研究这个吧。”他指着桌上的一叠外文资料,“如果缺材料,就直接找许昭威好了,我已经引见过你们了,这里的工作我不适合多露面。”
      “是什么回事?”我有点混乱,“你不是说,让我做药代吗?为什么让我研究制药呢,我并不是学药理出生啊。”
      “S公司一直在研究一类中枢神经系统解毒剂,而你所推销的药物,其中一部分就是S公司最新研制的麻醉镇定类药物,虽然有很强的镇痛和安定作用,但是非常容易上瘾和产生神经系统症状,但是这一点是隐去不提的,使用者和院方也是不知道的,你要做的,变相来讲就是临床试验,收集使用过这些麻醉类药物的人产生的症状,以便公司的制药中心研制相对的解毒剂。”
      这样的话,不就是拿人来做实验吗?
      “我不干!”如此害人的事,他居然可以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我怒到:“你还是医生吗?你以为人都是小白鼠就这样让你随便实验?!”
      他看着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天哪,你怎么还这么天真?难道你以为安安份份的当医生可以有多少钱?根本连养家都困难!”
      “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这可是‘谋财害命’啊!”
      “哎呀,原来你对钱这么不在乎?”他嘲讽地笑着,“那么,当初你和许韶誉的交易,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闻人晴,你已经没有资格耍清高了!”
      我楞在当场。
      看着那张阴恨的脸,我仿佛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第一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的那个夜晚,让我真正没有了清高资格的那个夜晚。
      僵硬的身体被抱了抱,“算了算了,”郁东江在我耳边低声道,“其实,何必想这么多呢,这个世界上,难道不是自己最重要吗?我知道你母亲的治疗陷入了僵局,你无能为力,如果你乖乖听话,那我就帮你替你母亲转院,让你可以随时看到她。怎么样?”
      太可怕了,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我只能这么做。
      这个世界上,自己最重要。郁东江,我会记着你这句话。
      让一个苹果腐烂需要多久?使一件衣服穿坏需要多久?
      等一具尸体变成白骨需要多久?看一棵树长成参天需要多久?
      实现一个诺言需要多久?完成一个愿望需要多久?
      这些我都没有算过,这些我都无力知晓,但是——从凡人变成魔鬼需要多久?答案只是“一瞬间”,是的,一瞬间,当我点了头,我便已经变成了魔鬼,茹毛饮血,毫无人性。
      但是,我又是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只是,想要生活,想要生活下去而已。
      既然没有人在乎我,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而要去在乎别人?
      我像普通的药代一样推销着S公司的新药,有抗生素、调节肠道一类的,抗排异的、激素类,当然最重要的是镇定安眠、解热镇痛类的药物,在这方面,我对副作用轻描淡写,而把常规用药所不具有的优点重点化,使得很多大主任对我所推荐的药物非常有兴趣,当然,最重要的,当然是我允诺过他们丰厚的提成和回扣。
      上午的时候在各个医院跑,下午便呆在实验室里研究。他们并没有给我那些药物的制作说明,因为他们有专门的药剂师,当然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新手,我要做的,只是收集药物产生的临床症状,然后汇总,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郁东江要介绍我认识许昭威,还说如果缺材料就找他,因为如果我的工作只有这些的话,根本就用不到所谓的材料,但是我发现,他要的并不这么简单!
      在社会上流通的毒品里加入S公司镇痛药的某些成分居然可以达到药物的协同作用使药性猛增,这样的话,就可以极少的成本达到最高的收益,这就是他的目的——变相制毒!利用我接触S公司的药品从中抽取部分,然后从许昭威处取得简易的毒品制造新药再出卖获取暴利,他想的还真好,而且,隐约中,我感觉直接的指使者便是他的“老板”万柯。
      这个实验室里,看来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由医院的名义购置高价仪器,然后制毒,再通过许昭威的黑道渠道贩毒从中渔利,隐藏得如此之好,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过。
      如果我把这些情况都反映出来的话,他们肯定会被判刑,但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从上次举报吃了亏以后,我才发现他们的组织不是我可以想象的复杂,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不知还有什么相关的人偷偷地帮他们掩饰事实,甚至消灭一切可能揭发他们的人,这样庞大的组织我现在是根本不可能去惹,也惹不起的,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收集证据,等待机会。
      等我把一天的资料整理好,天已经黑了。
      这几天太过奔波,觉得有些不适,连注射的间隔也缩小了,我拔掉针头,终于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你的瘾好像变大了,怎么,有不顺心的事吗?”郁东江腻上来,抱住我问。
      “没有,”我闭着眼享受毒品带来的快感,任他轻轻松开衣扣,“提纯的工作很不好做,你真的觉得有收益吗?”
      “那是当然,”郁东江在我耳边轻咬,说到:“那些利益我们都是计算过的,那些镇痛药成本本来就不大,借着推广的名义自己买下来还是很合算的,你想想,当前几天卖出去的新合成的药,我们不就赚了很多吗?”
      “哼,我们?”我冷笑,“是你们吧,我根本连一毛钱也没拿到。”
      “怎么?生气了?”他把我压在身下,笑到,“我的不就是你的?你担心什么?”
      “我不是在乎这些,”我环住他的脖子,印上一吻,幽幽地道,“我是怕你吃亏。合作的人到底信不信得过呢?材料方面是从许昭威那里来的吧,我看价钱也不便宜,而且新药要脱手总要找人吧,他们会不会暗地里做什么手脚,也许你吃了大亏还不自知呢。”
      “这你就放心好了,都是合作了很长时间的人了。”他对我的疑问到似乎并不在意。
      “哦?”我试探着问,“合作很长时间了?我认识吗?都是些什么人啊?”
      “你还真是好奇,”他却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是不是该做些别的呢?”
      我勾唇一笑,任他紧密地贴了过来。
      他终究还是防着我的。
      也许,我该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第二天,我找到了许昭威,说材料用完了需要补充,便约在了KingGIN吧里见面。
      还是那个包房,我走进去,这次到是灯火通明,而且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这到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我还当你不敢再见我了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走上前坐到他一侧的沙发上,拍拍自己的身侧,嬉皮笑脸地开口,“我这里这么宽你不坐,居然选了个这么边上的位子,难道真的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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