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探首,就看见一张难得的笑脸。
不可否认的,应天擎笑来很迷人。
本就有一张俊美的脸蛋,而那张厚薄适中的唇扯开的弧度比起任何人都来得好看,就连对面那个也同样俊美的龙傲翔笑来也没他迷人的一半!
彷佛失了魂,自柳凌非瞧见了应天擎的笑容开始,就无法自拔的注视那张唇和其颜色、开阖的角度与弧度。至於他们对话的内容柳凌非已是无心去听了。
「应大哥,你的身边什麽时候有了这麽美丽的人儿?」正在谈话中的龙傲翔发现了柳凌非,一张审过无数美人的利眼就直盯著他瞧,只是正主儿还继续做著他的美梦。
「没什麽,最近刚收的一名小厮。」应天擎有些不悦,他不甚喜欢龙傲翔打量柳凌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柳凌非。他和龙傲翔也算是好朋友,熟知他的为人,一看便知那双色眯眯的眼里盘算著什麽鬼主意。
「什麽?!」龙傲翔鬼叫了一声,「这麽美的可人儿你让他当你的小厮?!」
这未免太糟蹋“美食”了吧!
龙傲翔如是想。
「傲翔,你别打他的主意。」微皱眉,应天擎道。
看了柳凌非不为所动地盯著应天擎,应天擎也放出了这般话,龙傲翔只觉有意思。
敢情这两个人陷入爱河了?
看来又多了一对鸳鸯命了。
「怎麽?如此宝贝美人儿?」龙傲翔挑眉,「还是说……应大哥天擎你,爱上了他?」他窃窃地笑。这不可多得、能够调侃应天擎的机会他说什麽也都要把握!搞不好还能让他挖出一点风流史。
闻言,应天擎马上疾声否认:「怎麽可能!」
「哇!应大哥你做什麽啊?吓我一跳!我只是开开玩笑。」龙傲翔拍拍方才被吓得乱跳一通的心,抱怨道。
柳凌非也被吓著了,顿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方才居然直盯著应天擎瞧实在很羞愧,脸儿不争气的染上了一缕红霞。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马上躲回了应天擎的背後,继续羞涩去。
应天擎咬牙,严厉地说:「以後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会爱上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男人,一个害他家破人亡的男人之子!
是仇人,就不会有爱!只有仇恨!
他恨他!
他巴不得马上将他生生折磨,要他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怎会爱他!怎会言爱!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要亲眼看著他痛苦!
「我知道了。」龙傲翔不甘心地道。分明两个人的情绪怪异,怎麽应大哥就是不认帐?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有事先走了,你就在天微住下,我要邑清出了一间房给你。」应天擎话一落,人已闪到门外,而龙傲翔也发现了那张美丽、仍是红豔一片的脸蛋也跟了出去。
「既然给了我机会,说什麽也要把你们凑合在一起。」毫不知悔改的龙傲翔喃喃自语。
看来天微里将会有一场纷乱了。
柳凌非拖著一身疲惫步进属於他的房间里,一个身著粉衣的少女马上放下手边的女红迎了上来,之张俏脸上甚是心疼。
「凌非,瞧瞧你累成如此!快快去沐浴睡觉!」柳叶儿一脸焦急,担忧的口吻满溢疼惜,手上也连忙拉人入内,重重叮咛。
「姐姐,我没事,只是今日工作多了些,你别担忧。」柳凌非强打起精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你这样怎叫姐姐不担心!你……」还想说下去,柳叶儿瞧见柳凌非一脸坚持也停住了,叹息,「唉,随你吧。」
「嗯。」拣了张椅子坐下,让自己有些发疼的身子歇息歇息,顺手拿起桌上未完工的女红,「姐姐的手艺果然很细腻,肯定大受欢迎。」
柳叶儿倒了杯茶给柳凌非,也在他对面坐下。
「贫嘴!这玩意儿只是餬口饭吃吃罢了!哪能当真?」失笑。
「凌非可没说谎,姐姐的手工真的很好。只是……」柳凌非握起柳叶儿的手,感觉到了手中新长的小茧,甚是心疼,「姐姐的手原本是洁白无瑕的,如今却成了这副粗糙的样子……凌非真觉对不住姐姐……」
抬起抚著柳凌非的头,温柔道:「傻瓜!你为了姐姐一身狼狈,姐姐难道能看你这麽难过吗?当然也得分担一点啊!更何况苦日子我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一点苦不算啥。」
「可是以前就算日子再怎麽苦也不用姐姐来分担,可是现在……怪只怪凌非太无用了!」
「凌非!」柳叶儿板起脸孔,严肃道:「姐姐可不容许你这麽说自己!时势逼人,怎麽也不能怪你。」
「姐姐……」
「好了!别再说了!来,跟姐姐说说今天有什麽好玩的事吗?」柳叶儿将女红放到一边去,现下是两姐弟谈天的时间。他们一向都是如此,每天中必有一个时辰是两姐弟谈心的时间,藉以联络感情和坦述自己的心事或遇到的困难。
这是他们家的传统。
柳真生前也是这麽与他们谈天说心事的。
「嗯。」柳凌非见柳叶儿不愿再说下去,也只好让其随风而去了。
然後,他便细细说起今日遇到的人、做的事。
回想起今日的事情,大都与平常没两样,不很特别。唯一的就只有……
脑海描绘出一张风采迷人的笑脸,俊逸的脸庞因此更加动人心弦,且两人的距离是那麽的接近,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张脸所呼出的热气……
柳凌非想著便红了耳根子,羞了脸,不敢再想下去。
他犹豫著是否要把这一件事告诉柳叶儿。
他实在没脸说,可是柳叶儿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们一向也是如此聊两人的心事,现下对她有所隐瞒是否不太妥当?
但是……他怕他说了之後换来的是柳叶儿的鄙视和不谅解……
这,该怎麽办?
「嗯?怎麽了?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柳叶儿一脸兴奋地问。今日柳凌非遇到的事可稀奇了。那傲龙堡的三少爷龙傲翔一向很少涉足江湖的,想不到的是傲龙堡竟和应天擎熟识,还谈上了这麽一大笔生意。更想不到的是,那流连花丛的龙傲翔竟也会做起生意来,可见他不只是外传的一个浪荡子而已。
「嗯,没什麽。」柳凌非吱唔了下,把打算将其带过,一个字儿也不提,反而是问了柳叶儿一个难解的问题。
「姐姐,爱情是什麽?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爱情啊……」柳叶儿想了下,便答道:「其实姐姐也不晓得。姐姐从来没谈过恋爱啊。不过倒是以前曾听隔壁的阿菊提过……她说爱情是很甜蜜的,每天只想个心上人,像是一刻也少不了他一样。爱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想著他在做什麽,想著他是否也如此的想著自己,想著他的一举一动,或者是想著他的笑容,然後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奉献出去……大概是如此吧。」
闻言,柳凌非不禁想起应天擎的脸。
今日他那般模样,便是爱上应天擎了吗?
「凌非,怎麽了?有了喜爱的人了?」柳叶儿绽出促狭的笑容。她真想不到她的弟弟也学会爱人了。凌非实也不小了,改天儿,是否应该来计画计画他的终身大事了?
「不不!凌非只是问问,绝无此事!」柳凌非见心事被拆穿,只得羞了脸的连忙否认。
「害羞了?」柳叶儿轻笑,「恋爱是很正常的,况且你也不小了,若不是现在我们无依无靠的,该也成家了。」
「姐姐,凌非不敢想。姐姐都还没出嫁呢!凌非怎敢想去成家!」更何况,他和应天擎能成家吗?两个男人……说什麽也不合於常理……成家?笑话吧!
「凌非,你就是有时太过死板了,简直跟爹爹一个模样!」
「自古以来礼教如此,凌非还不敢逾越。」
「礼教?那是那些好命的大少爷们在谈的。哪像我们,连吃顿饭都有问题了,还谈礼教做啥!而且,现今的人也不谈了!瞧瞧那些花楼里的人都有人明媒正娶了,礼教管得著他们吗?那只是用来说说罢了。」
「姐姐……」柳凌非失笑。有这样的姐姐真是三生有幸呢!
「而且……」柳叶儿的小脸忽然黯淡下来,「爹爹若不是那麽重视於礼教的话,现在我们应该过得很幸福才是的……」
柳真生前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爱上谁无人知,只是凡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爱的很辛苦,直到最後,困於礼教、困於感情,才选择离开那人的身边,也才会因此他们一家人过著三餐不继的生活。
「爹爹生前虽然辛苦,可我相信爹爹也满足了。」柳凌非安慰著她。
他说的全是实话。
柳真在他们姐弟俩面前都是笑容以待的,从不曾看他掉过泪或是伤心难过,最多也只是轻轻叹息罢了。
既然笑,那必定是心满意足了才对。
「是啊……或许是如此吧……」叹息,为无奈。
爱情的模样他们不曾看过,或许,真如阿菊所言,是甜蜜的吧……
猎人无意的动作是那麽优美,蝴蝶看著,迷失了方向,等待猎人的靠近。然,天罗地网早已布下,只待蝴蝶心甘情愿飞入……
第四章
近年,江湖上快速窜起一派邪门──绝情庄,所用的武功全是鬼异的招术,招招拆开,彷佛每一派都不像,若招招合起,又彷佛每一派的精粹。没人了解它从何而来,目的为何,只是那邪门的功夫令人胆惊,少有人有资格惹得起它的。
它的窜起带给武林上另一派的莫大威胁。
──杜门。
杜门以杜实为门主,其门内有近百个弟子,据说个个都身怀不凡。杜门在武林上是为人所景仰的门派。据说乐善好施,且逢灾荒必发放粮食给难民,是武林第一大正派。
听闻,绝情庄干的全是杀人放火的坏事,为非作歹,武林上人人想得而诛之,却畏於其邪门摸不清门路的武功和鬼神均泣的暗器,迟迟不敢进犯绝情庄一步。而绝情庄所干之事又大多是冲著杜门而来。两大门派的摩擦,星星火花让武林上的人恐怕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若除去其作为不谈,绝情庄这名取得倒是十分凄美不是?
不知是欲绝谁的情或是暗指谁绝情呢?
这些只有绝情庄的人才知道了。
「唉!」叹了口气,“他”失笑,对於武林上的传闻。
再瞧那些愚昧的人一眼,“他”提气飞起,瞬间已到十里外的林子里了。
十里外的林子里有扇隐密的大门,门外布了五行八卦之阵,若不是精通此道或为门内所属之人是通不过,也看不见大门的。
脚下轻点,身子翩然而起,轻易走过了阵式,朱漆大门豁然矗立眼前。
“他”对那漆朱的大门旁两个守卫简单点了个头,提步迈进那从里到外一味白色的天地里。
「苍主。」进了厅,“他”唤了声,却有些皱眉地望著那个怀里抱著一少年一少女的年轻男人。
上次是小官,这次连妓女都一起给带回来了?
「喔,你今次怎麽如此之快就赶回来了?」苍主笑笑,对於“他”的不悦自是明白。
唉呀!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更何况他还是个俊美无比的男人,若不尝尽百花百草又怎对得起自己这番容貌?
他贼笑。
“他”又更不悦了。
「苍主!」“他”低喝了声,大有要冲向前去杀人之态。
「咳,我知道了。」见於眼前的人已经有发火的前兆,他也不敢多玩,今日对方心情看来并不十分好呢!於是挥一挥手让怀中的少年和少女离开。「情况如何了?」
见碍事的人已离开,“他”也终於放缓了脸色,淡道:「对方似乎蠢蠢欲动了,若再给次刺激,料想应是会出手。」
「哦?卧底呢?传了什麽消息回来?」苍主闻言,挑眉。
那帮人还真有耐性啊,等了十多年,居然还没开始动作?
「嗯…听说最近暗中有些人不知在运送些什麽,某些人集中到江北去了。」
「江北?可进入江北就是皇室和傲龙堡的势力范围了,在武功强盛的傲龙堡和皇室底下能做什麽?难不成……这是他们的诡计?」
「调虎离山之计吗?」“他”蹙眉。难不成是想引开他们好进取目标?若是这样,可得好好商议一番了。
「不,现在情势还不明朗,也许进入江北的那群人真有什麽企图也说不定,先别妄下定论。」
「那麽……」“他”正想寻问,门口一道清朗的声音已迳自步来。
「怎麽了?不是刚回来?一副脸色凝重的样子。」来者温润如玉,带著微风似的笑容,身著白衫更显出他的出逸。一如此全白的空间中,看来是那麽的纯白晶莹的人。
「现在情势有些诡谲,那帮人不知想干什麽。」苍主看向来者,将所得消息一一告知,企盼得出一道答案。毕竟对方可是有智者之称啊!
来者沉吟了一番,然後展颜笑道:「待我修书让人连夜送去皇宫,江北小鱼便可在我们的掌握之下。只是……那些人迟迟不见动静,不知是否在计划些什麽。只怕将来会有一场硬仗。」
「不可避免的,只好全力以战了。」
「他们的目标应是那武林秘籍昊天剑法吧。若是我们早一步将之夺过,不知是否可以免去其他无辜的性命?」“他”担忧地说。涉身武林多年,虽为无情的杀手,却也不愿见无辜性命於黄泉道上游走。
智者分明了解“他”的心事,淡淡一笑,笑里有著赞赏。
「早他们一步动作是可,但要小心,若见得了昊天剑法,将它毁掉吧!」
毁掉!?
“他”和苍主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一本武林中人皆梦寐以求的昊天剑法要轻易的将其毁掉,自武林道中消失?!
他们不得不怀疑是智者说错了话。
智者轻笑,轻声解释。
「那本剑法其实不是剑法。」
「不是剑法?那又是什麽?」苍主问出,而“他”沉默,似乎在思考。
「那是“心”。」智者神秘笑道,不再多语,任由两人想像。
「心?」苍主不解,也没再追问,反正夺过之後看看便知了。
“他”依旧是沉默,眼中却多了一丝不显的波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纵身一跃,“他”的身子没入了另一扇朱漆大门,堕入了愚昧的红尘中……
滚滚的,情仇恩怨的,红尘……
『叩』。
门扉上传来似鸟儿轻啄的声响,只闻应天擎随口道了一句,门就被轻轻打开了。
「回来了?」
「嗯,应大哥。」柳凌非轻声唤了一句。
今日一早,应天擎便让柳凌非为他出门办事去了。大好的天气,不仅顶上阳光炽烈,连风息也都灼烫著肌肤,让在外头跑了一天的柳凌非著实有些吃不消。连平日活泼有力的句子今日听来却十分虚弱,这也引来了应天擎的注视。
「怎麽了?」皱眉,有些疑惑。
「啊?」柳凌非愣了愣,「那个…应大哥不是有事找凌非吗?」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应天擎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站到柳凌非的面前,俯首凝视。「我是问你,你的声音怎麽听来虚弱极了?患病了吗?」
柳凌非被这麽一瞧,应天擎的脸又贴得如此的近,鼻息全都呼在他的脸上,让他心儿一跳,脸儿不争气的染上了薄红。一双明亮的大眼也垂下,不敢再看著那双黑亮如星夜的眸子,生怕自己的眼中泄露了什麽秘密。
「没…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语毕,心中有些涩然。那一份不伦之情怎麽能让世人容得下,怎能让应天擎知晓……
「没睡好?」
「嗯,不知怎地,昨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柳凌非扯著谎言,「应大哥别担心,不打紧的!最多今日早点入睡补起就好。」
他怎能让应大哥知道他是为了心中那份感情不知如何是好而睡不著?怎麽能?怎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