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望城 下————十方
十方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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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 我这才20出头啊!”,正当她闭起眼睛,亢奋等死之时,
      C居然把刀子塞进B的手中,然后说:‘现在,换妳追我了!’就开始很兴奋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地跑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边说边笑,最后不可自制趴在桌子上击打,“好不好笑!好不好笑!”


      文三郎拍手笑,“不错,小米,很好笑。”

      为奇也笑:“呀!”低声来问我,“大哥,里头到底有几个人火并?”

      我想了想,老实道:“不知道,弟弟,我不知道!”

      捏捏红万分鄙视:“无知!什么火并,这明明说的是师父教徒弟练大刀!”

      宋青“噗哧”笑了,恍然大悟。

      燕孩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于是米三米七乖乖喝下了3杯酒。

      接下去轮到文三郎,他说:“很古很古的时候,兔子们因为成日里提心吊胆,活得很是不耐烦,于是族聚而议,‘如此终朝毫无乐趣不如自杀去,’全场一致通过,又议定了以投水为法,兔子们成群搭伙,缕缕行行来到河边,不少青蛙受惊,扑通下水,就有一只兔子说,‘我看咱们不必自杀了,还有怕咱们的呢!”


      他顿了顿,听四围鸦雀无声,只得摸摸鼻子,径自去倒酒。

      米三米七蓦然回神,“说完了?啊哈哈哈哈。”

      于是文声容喝下五杯陈酿。

      …… ……

      一圈轮了下来,以为奇最厉害,他说的是从前一个老鸨与不男不女的小么三玩马吊,间或影射男女情事,上下颠倒,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间等等。

      我笑到叹气,文声容与米三米七面面相觑,各自骇笑,燕孩孩讨好地笑,宋青尴尬地笑,捏捏红看大家都笑,便也不懂装懂地笑了。

      当是时,酒如流水一般,遮住了本相,人情一事,犹如翻云覆雨,以至武士无刀兵气,商贾无珠贝气,女郎无脂粉气,只有强盗,强盗却怎么也改不了那强盗气。

      到了最后,已无需理由,只须对酒,口里漫灌雌黄,才能眉端不挂烦恼,暂忘得救,渐渐的,便都醉了。

      米三米七摇摇晃晃站起来,突然放声歌唱:“骚兜,兜兜兜索拉西兜兜,米兜瑞米骚骚,米米都米骚米瑞瑞,拉骚米法骚米,骚米瑞米都米!!!……打倒小日本!抵制日货!!!!”他踩着桌子展臂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渐至哽咽。


      文三郎刻骨怜惜,伸手成栏:“你醉了,乖,快下来,米三米七!”

      那厢里,宋青抱住酒坛,呜呜恸哭,为奇手足无措在一旁劝说,不停打嗝,“昭君姐姐,昭君姐姐,无需凄苦,你看,和番一路都是柳树……”

      燕孩孩于旁静静看着,不停喝酒,脸色恍惚,凡情皆为自缚,抟沙捻土,等于枯木。

      我扑在桌上捂头叹息,胸腔急转。

      人生顺境难得,世间尤物易倾,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之,南无阿米托佛!南无阿米托佛……

      颈中突然受力,抬头看去,捏捏红的脸突然变得好清晰,他凑到最近处模糊道:“为望城,你他妈的不守信!老子天涯海角都饶不了你……”

      我不守信!

      我不守信!

      我颤抖抱住他,“对不起!云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5.燕王与云阳

      在华丽的表象下
      遗憾犹如山水
      泼墨而又朦胧
      树下阴影中
      有强悍的男人们阴郁看着莲花
      各自心事迢迢:
      一恨世人无行
      二恨佳人薄命
      三恨你心不知我心
      …… ……


      醉后的世界如同一钵满月,盛在清澈的水间,荡漾的褶皱扩散到眉际心尖,仿佛久远年前阿爹的话。

      “幸福,也不过是有生之年里,数得出些日子,与心爱之人颈首相偎。”

      记得那个时候,弟弟还未出世,平素行不动裙笑不露齿的阿娘,双眼却奔放如朝阳,而含在其中惊天动地的内蕴,实令人永世难忘。
      我紧闭双目,在冬季这样清瘦弥留的深夜里,纵然是温暖的回忆,也像只冰冷的手,从头到尾抚摸我的脊背。

      寒风吹彻,酒意弥漫,只剩下思绪滚烫,翻腾辗转。

      我困在焦躁与悔恨里,以各种奇妙的姿势走来走去,意图挣扎,然而渐渐的,却连自己都化为了焦躁与悔恨的一部分。

      糊涂到极处,意念又往昔,叱咤风云的战场末端有尸骨横七竖八,就地腐烂,不久,即将迎来蛇虫狂欢。

      似乎冥冥中,总有一些人命注定要为另一些人命做出牺牲,我定定看着自己的手指,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看,无论如何总也看不清楚,总也数不明白,它们曾经杀过多少人命,又毁掉多少人的的颈首幸福。


      真正惭愧,想到非非想,茫然无际白云长。

      恍惚中,我升到了身体高处冷眼向下俯视,却只见到一个三十岁的醉酒男子,正莫名其妙一根根看牢自己的左手手指————他未婚,自以为来去自由,他曾经之于杀戮,犹利之于刀,而如今,刃卷刀钝,锈迹满身心时,他才终于明白,朝廷养他,真譬如一马,出则乘之,以舒跋涉之苦,及至暇日,宰充厨疱。


      我笑,轻轻捂住眼,从些微缝隙中看出去,捏捏红愚蠢的脸正清晰放到极致,他靠在我的颈间,呼吸急促,神色紧张,惶惶不安,酒气氤氲。

      我冷哼,这人睡得倒舒服,拿我当枕头毯子不说,还牢牢抓住别人的头发打呼,不时磨牙,不时切齿,也许,连梦都没有一个。
      回头压下呻吟,却下意识感到有异,黑暗里,正有人隙嗦爬起,沉淀出一种坚定的存在感。

      我警觉,半抬起脸,刹那便感到昏眩阵阵,勉强收腹,紧了紧视线。

      燕孩孩半倾下身体,细细看着熟睡中的为奇,朦胧闪烁的月光将他的惆怅照耀得犹如细雨湿衣,挥之不去。

      我惊讶。

      那厢,燕王已闭目,缓缓凑过去,亲吻为奇的鬓角,那温柔的姿势,将这个极不要脸的动作,美化得文雅之至,仿佛多情男子,又仿佛至真至性。

      我忍无可忍“哗”得起身,捂住头痛叫。

      捏捏红滚到一边,嘴里嘀咕几句,照旧睡去。

      燕孩孩转眼,他看着我笑,压低了声音道,“舅子……”

      于是我便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奇特的感情化作一座高山,已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燕孩孩慢慢直起身,他理了理衣襟下摆,又看我一眼,然后竟头也不回地向木门走去。

      我眼睁睁见他小心开门,小心关门,听到“扑”的一声敲打在耳边。于是踉跄挣扎一阵,也跟了上去。

      一出木屋,山风便呼啸吹打入喉咙深处,燕孩孩的长发在远方飘舞。

      他回过头,张了张嘴。

      我抬手乱摆,示意他稍候,接着便扶住棵枯树,开始呕吐。

      唇天口地,肚腹翻滚,酒意随着凉意慢慢褪去,燕孩孩赶过来拍我的背,且拉过他的长披风罩住我的脸,依旧坑坑洼洼说话:“舅子,你干一干。”

      我推开他,他退后三步,靠住树定住,突然,他的眉一弯,气势剽悍起来,战场上君临天下的神气瞬间回复。

      “舅子,”他说,“若此刻我想干什么,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一惊,他正看着木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我当然明白,纵然如今加上了文三哥的战力,但我方的顾虑太多,仍不是燕王的对手,他此刻若想强行带走为奇,谁也拦不住。

      燕孩孩观察了好久,我屏息戒备,他却又突然柔软下来,哈哈一笑,腼腆道:“并非想猥亵舅子!”

      我闻言吓得一蹦老高,呆住半晌,才哆嗦着打了个喷嚏,咬牙切除纠正他:“威胁!”

      妈的混说什么!这番人到底长舌头没有,竟讨厌成这样!

      他不理我,径自说了一句:“当神令弟!”

      我一愣,这话犹如暗号,在脑中急闪奔驰,仿佛几年前,也有人将这句话,射入我的营帐。

      燕孩孩道:“舅子,再见。”

      我急追几步,“当年留言示警我为奇遭袭的是不是你……”

      燕孩孩停下来,他并未回答,似乎没有听懂我说的话,然后,他又笑一笑,“宋女官的十方儿,定会完璧归赵。”说完,他一抖披风,愈走愈远,终于,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只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前前后后琢磨,我想啊想啊想啊想,这个燕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正百思不得其解头痛欲裂之际,身后又有异动,扭脸去看时,捏捏红已踢开门,跌跌撞撞奔过来,他左右看了看,突然揪住我的衣领摇撼,大声叫:“喂!喂!”

      木门被风吹打的噼里啪啦,远处空空荡荡,月亮上传来回音:
      “喂!喂!”
      捏捏红捂住嘴,打了个酒嗝,眼神非常不清醒,“老……老……老……老……老乡!”他指住我的鼻子道,“有……有没有……看见一个拿两条鞭子的男人?”

      “头发……这么长……”

      “眼睛……这么大……像鸡似的……”

      “喜欢眯眉毛,随处打喷嚏……”

      “有匹马,一个女伴男装的小姑娘跟着他……”

      “对了对了!”强盗头子想起什么,高兴地又凑近半步,“可能……还有个背弓的大汉,笑得挺淫荡……”

      我冷冷着看,挑眉眯目,渐至恼怒!这小屁孩,存心耍弄我!

      那厢捏捏红等了半天,也颠足不耐:“老乡!!!!!”

      我深吸一口气,便引他看西方,两人面前正对着个大坑,“要是我没记错,他们往那边去了。”

      谁想捏捏红竟毫不犹豫就往坑里跳,我大惊失色,堪堪伸手,拎住他的后领,咬牙转了个圈,他也不辨方向,照样向前冲,又跌跌撞撞奔回了木屋。

      我叹为观止,没想到有人发酒疯了会这样!!!!于是也跟着跑回去,一进门,看到眼前情景,险些没被气死过去。

      只见捏捏红正蹲在那里啪啪啪啪拍着为奇的肚子,口里还在嚷嚷:“老乡,起来,打听个人!”

      我立刻扑过去揪住他,他反头来咬我,我痛得大叫,为奇腾得跳将起来,大叫阿裹皮,闭着眼睛不辨敌我乱打一气。

      折腾了大半夜,后来,竟把文声容米三米七宋青一干人都惊醒了,于是各说各话,大乱,也在所难免。

      …… ……

      好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众人收拾上路,捏捏红捂住满头的包莫名其妙,不时怀疑看牢我,好像我乘他喝醉,偷偷打了他半夜似的!

      我哼了又哼,撑着一脸的咬痕,气得忘乎所以,不知怎么是好。

      为奇则眼犯凶光,牵着宋青的手四处看,“那阿裹皮哪里去了!好啊!好啊!敢情他逃了!!!!!”直不住跺脚,“妈的,十方儿怎么办!”

      于是宋女官眼眶一红,嘴一咧,又哭了。

      这么一路喧哗走着,不知不觉三日两夜。

      猛抬头,却陡然踌躇,我停下脚步,心乱如麻。原来,远方的远方,那无论多么遥远的远方,也终于有一天会来到近前。

      触目所及,耐重几山媒运超群的红叶业已凋零,算来还有三季才回。而山腰上,却已密麻麻黑压压对峙着一溜人等,鸡胸瘦子秃头胖子眼露凶光,斯斯文文的秀才左右跟着两个艳丽的姑娘。


      不知谁眼尖,突然大吼:“老大回来了!”刹那地动山摇。

      米三米七很得意,“捏捏红少爷,昨天我发了暗号,通知他们来接,如何,有派头吧。”他回身,“啊?三郎,你方才说什么?”
      文三郎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看我,“我方才说,其实我也发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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