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风云
风云  发于:2009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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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这句民谣,居然连你也知道!你那时不过十二三岁吧。哼!龙腾一役,巫家骑兵真可谓名震天下了!”
“这是巫家骑兵!!”
“不错!你看!”
顺着巫行云所指,果见方才万马奔腾的景象,现已变成蹄声得得,迈着小步井然前行的方阵。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马群两侧、全副武装的骑兵队列,行近两人所立山坡之时,便纷纷举戟致敬。兵甲森森,与日色同辉,甚是威武雄壮!而此时,巫行云也整肃面容,目视回礼。虽无铠甲挂身,俨然已像领兵作战的布衣将军了。

沾光检阅了一轮巫家马队,跟在巫行云身后下到牧场——不,应该说是巫家骑兵训练基地,沧海依然有如身在梦境。虽然时逢乱世,豪强富绅多豢养武士,甚至组建卫队,但像巫家堡这样与国家武装直接关联的,恐怕是绝无仅有了。听巫行云一路介绍,巫家这种兼军备与蓄牧功能的基地,仅在中州就有十多个,每年可向驻守边关的巫家军输送数千优秀骑兵,优良战马更是数以万计。难怪天下人都说:巫家堡是日昇王朝的兵工厂!至此,沧海才真正明白了巫家权倾朝野的根本原因。

牧场中赤橙白黑花各色马匹,或膘瘦精干,或体高膘壮,或腿长,或臀圆,或剪鬃缚尾,或鬣鬓努张,虽看得沧海眼花缭乱,但仍未敢忘来此地,是巫行云要让自己见识巫家堡的能耐。一边沉迷马色,一边小心偷觑那人几眼。却见巫行云注意力都在马身上,并未曾提过旧帐一句,慢慢的也就放下心来。正蹲在旁边好奇地看马夫给马儿钉掌,听到巫行云唤了自己一声,沧海忙起身跑过去。

只见巫行云与牵马的士兵比划着,时而伸手拍拍身旁的两匹马。那两匹马个头中等,并不如方才骑兵队中的马健硕。沧海心中疑惑,以巫行云性情应该只看得上千里马吧?(难道真是什么伦配什么样的马子?汗~~—风言风语)正想着,巫行云一指其中的粟色马说道:“沧海,你骑这匹,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赶路了。”

啊?骑马?啊?赶路?沧海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行程不是到此为止吗?自己已经见识到巫家堡的能耐了啊,还要到哪里去?何况…何况骑马!!老天!想自己从小骑羊骑牛,淘气起来,猪也骑过,但…就没学过骑马,不是不想骑,而是穷人家哪来的马可骑?凡是出门,往返于中州和南海,也只是乘坐几人、十几人一辆的马车,根本不可能单人单骑,即使到堡外驿站也是坐巫家的马车而已!可如今……

“你怎么还不上马?”跨坐马背,高高在上的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快点!我在前面等你。”说完一扯缰绳,也不等沧海开口,已经慢跑到前方去了。

“呃…”沧海登时傻了眼,想叫住巫行云,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纵马从身边疾驰而过,而一旁的马夫则频频示意自己快上马,如果这时叫起来岂不笑刹旁人?狠一咬牙,上就上!还能比骑猪难罗?再说,骑牛和骑马也没大区别吧?

踏上马镫,一使力,却滑了脚,立时看见旁边的马夫咧嘴一笑。沧海满面通红,羞愧终于战胜胆怯,狠下心,用力踩镫,这回竟然顺利地跨了上去。正庆幸间,却听座下畜牲一声长嘶,半个人立,倏地狂奔了出去!

“马吃痛受惊了!”
“天!快拦住!那人不懂骑马!”
…………

不管旁人如何大呼小叫,沧海这时都已听不见了。双腿也知道要挟紧马腹,双手也知道要控住缰线,但现在对沧海来说都已太难。只凭本能紧紧扒在马背上,而当马跃过两道坎沟后,沧海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慢慢往右边倾斜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道路花俏,体内心脏狂跳,灵魂逐渐出窍。不行!抱不住马脖子了!眼前一黑,松手直往马蹄下栽倒。我命休矣!沧海紧闭双眼,等着撞地。就在这生死关头,只觉右臂一紧,身体一轻,腾云驾雾般竟给人提了上去……


第十一章 共浴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道路花俏,体内心脏狂跳,灵魂逐渐出窍。不行!抱不住马脖子了!眼前一黑,松手直往马蹄下栽倒。我命休矣!沧海紧闭双眼,等着撞地。就在这生死关头,只觉右臂一紧,身体一轻,腾云驾雾般竟给人提了上去……

惊魂甫定地重新坐到马背上,虽然腰侧被一只手牢牢地把握住,但沧海还是本能地抱紧马脖子。马儿按惯性疾驰了一段,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
感到肩臂给拍了两下,温和有力的手,沉稳冷静的声音,正是巫行云。知道被这人救起,沧海不但没松口气,反而更紧张,忙朝相反方向挪了挪,与马脖子作最亲密的接触。巫行云见状,微微皱眉,伸手捞过沧海的腰身。

“骑马腰要直,腿要紧…不会骑怎么不早说,差点…哎,不对,你要做什么?”
“我,我下马,走路…”
“你想走出关外?你有这个能耐,我可没这个耐心。坐好!”
“呃,少堡主,还是套辆马车吧,我,我真的不会骑…”
“马车?马车可走不了那些山道,再说我们这身打扮像有马车的人吗?不会骑就学!快,拿着缰绳!”
无可奈何地执起绳索,正不知该如何做,巫行云的双手就覆了上来。身体立刻石化,掌心直冒冷汗。
“哪,眼望前方…放松些,别紧张。不对!我告诉过你,腰要直!”
腰要直,腰要直,怎么直得了哇!现在两人四手相握,胸背相贴,心跳呼吸相闻,不仅如此,旁边还时常有跑马的士兵经过,满脸好奇地望向这两人一骑。这也难怪,巫少堡主居然亲自手把手的教人骑马?真是骇人听闻,不多瞧两眼,岂不走宝?

“曾沧海!!”
从未教过人骑马,首次带的徒弟偏又“鲁钝”异常,且顽劣不听教。看着调教多时,沧海依然别扭已极的“骑姿”,巫行云终于失去了耐性。
“你这样扭来扭去,马的受力再好也会给你磨垮的!你不愿我教是吗,那好!我们回驯马点重新来过!”
放开沧海,巫行云一抖缰绳,扯过马头,就要往回跑。回驯马点?刚才自己差点没摔死,回去还不被那些骑兵笑死?想着,沧海忙抓住巫行云手臂,“不要回去,我学!”

有骑牛骑羊的经验,加上一点武功底子,沧海本来可以学得更快,只可惜教的人是巫行云。折腾了大半天,等到沧海终于可以策马小跑时,已过了晌午,两人就在牧场随便吃了些东西。看看天色将晚,如果再不动身,滞留马场,必将耽误行程;但以沧海的骑术,慢慢溜达,别说赶到下一个市镇落脚,恐怕今晚要露宿野外。考虑了一番,巫行云决定还是两人一骑,加速赶路为好。所幸早有预见,特别挑了善负重,耐远足的长程马,速度不算很快,但往返城镇之间是够用的了。于是省了换马的麻烦,立时上路。只有沧海哭笑不得,学了半天,一切照旧,不过共骑时,却是再也不敢亲“马颈”远“后人”了。

蹄声得得,一路飞奔。巫家马只果然名不虚传,乘载两人,快跑了二三百里山路亦未见乏。傍晚时分,终于上了官道,车马人声渐繁,只能以中速前进。沧海但见路人纷纷避让,频频回头,不禁心中大窘。两个大男人共骑一马,另一匹则在旁空跑,任谁见了,都不会视若无睹吧。幸好很快就入了镇,街口就有客栈,只是并非豪宅,沧海正叹气还要继续给人当猴戏瞧时,马儿却停了下来。

抬眼一看,只是间中等大小的旅馆,难道少堡主真的打算在这里委屈一夜?果见巫行云翻身下了马,还不忘伸手帮自己一把。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见此情形,嘴巴张得老大。沧海尴尬地左顾右盼,自动忽略世人的眼光,跟在巫行云身后,走进了客栈。

“店家,两间上房,要清静些。”
店主看着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一身平民服饰,却出手阔绰;本可以两人同住省检点,却偏要一人一房。店主心内疑惑,只怕是白吃白住的,但见巫行云虽粗衣布服,面容气度却非凡,而他身后的年青人似乎应该是仆从,可是也要和主子一样住上房?正狐疑着,只见眼前高大的男子一皱眉:“怎么?没有吗?”

“呃…不是,只是因为涿郡庙会,小店上等套房多已预定,只剩一间,不知客官…”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还是扯个谎吧。
“一间?…可是双人房?”
“是的。”
“算了,一间就一间。”
不会吧!?沧海在旁听着,心中直叫苦。和巫行云同住一房,还不如露宿街头!
“少堡…呃…少爷!”看到巫行云向自己打眼色,才想起早上出门时,两人约好隐藏身份的事,沧海忙改了口,“我住下房就行,要不中房…”(果然是仆从,幸好有先见之明。——店主)

“上房单门独户,与别处相隔太远,我如何传唤得了你。你若不想住这儿,我们就另找旅舍。”
另找?继续在街上共骑,让路人侧目以对?而且还不知道要找到何时,今天折腾了许久也够乏的了…唉,将就些吧(真勉强,我这么不堪吗——小巫-
            -+)。
翻捡着衣物,听见不远处一帘之隔的洗漱间传来水流声,沧海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同巫行云出门以来,从未想过两人会共卧一室,更没想到少爷们原来都是不懂自己擦背的。虽然在书院也照顾过巫行云的起居,但只限于膳食而已,沐浴更衣这种事情向来有专人侍候……哎,早知如此,当初拼了命也应该带宝儿一起来。

“沧海!怎么还不行!”
“啊…就来…”拿上备用浴巾,沧海忙跑过去。头大啊!!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份苦差事!
雾气蒸腾的浴室,氤氲朦胧,窒闷湿热。男人俯趴着,眼帘半盍,似乎睡着了一般;搭在浴桶边缘的臂膀,映着暧昧不明的灯火,折射出神秘迷离的光晕。

低眉敛目,不敢细看,还未开始干活,沧海已经是满头大汗。虽说都身为男子,但从未帮人擦过背(帮父亲洗脚倒有过),更未试过几近裸裎相对的情形,何况又是自己最怕独处之人。看着男人的背影,束手无策地站着,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感觉身体被晾在一边发凉,巫行云终于“清醒”过来,不耐烦地动了动,微侧过脸,回眸睥睨着沧海。
“怎么啦,快擦呀。”
“呃…是。”动手吧!再这样下去,别说自己,连巫行云都要觉得不对劲了。

…………
“…左边,过去些…哎!你的手指!”
“……”(手忙脚乱)
“…右边,下一点…”
“- -+”(身体僵硬)
“我说下一点,听到了吗…”
“= =||”(热血上涌)
“…你用点力好不好…”
“- -、、”(汗如雨下)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把我的内衣拿进来。”

呼——大松口气,沧海快步走出浴室,浑身汗透衣裳,倒像自己洗了一轮澡。这时才发现,今天一整天,两人的状况说不出来的古怪,总是频频地超近距离接触,尴尬得令人窒息……

定定神,开始收拾替换出来的外衣,正准备整理床铺时,巫行云已沐浴完毕,走进了卧室。沧海见他上身精赤,下着宽身棉裤,还光着一双脚,亦不看向自己,只拿浴巾擦拭着肩臂,径直走向梳妆台。沧海不自觉地看着经过身边的男人,那高大挺直的腰背,迈开的长腿,举动间,坚实却并不突兀的肌理,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与美。哎,这样的一个人物,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叹息吧……


第十二章 矛盾
定定神,开始收拾替换出来的外衣,正准备整理床铺时,巫行云已沐浴完毕,走进了卧室。沧海见他上身精赤,下着宽身棉裤,还光着一双脚,亦不看向自己,只拿浴巾擦拭着肩臂,径直走向梳妆台。沧海不自觉地看着经过身边的男人,那高大挺直的腰背,迈开的长腿,举动间,坚实却并不突兀的肌理,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与美。哎,这样的一个人物,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叹息吧……

坐在镜台前,巫行云扔了浴巾,伸手三两下把略显凌乱的发髻拆散了。
“沧海,你过来,帮我束发。”
啊?沧海愣着,手上还拿着未铺好的被褥。刚才明明看到巫行云自个儿拆了发髻,还以为他习惯散发就寝,现在居然又叫自己帮忙束发,这,这不是明摆着耍人玩儿?

“明早再束不好吗?…”沧海小小声劝解着。
“我耐不得脏乱。”伸长腿,舒展开身体靠后坐着,随意的一句话把所有理由都推翻。
好一个有洁癖的大少爷!只顾自己舒服,哪管给人添乱!沧海无奈地走过去,接住对方递过来的梳子,左手挽起一束发丝。——这满把的青丝还真是漂亮!妹妹弱水的一头秀发亦不过如此罢了,真想不明白男人长这么好干麻,和女孩子比美么?有点负气似的,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着。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懂束发?虽然从前常帮妹妹绑辫子,但并未跟任何人说过呀,就连宝儿也不知道(笨蛋亚海!就算你不懂,巫大少爷也会叫你梳头的!——风言风语)。胡乱想着,又不禁回忆起小时候,妹妹常常闹着自己绑蝴蝶结的情形:小小身影乖巧地蹲在自己膝前,小小脑袋偶尔不安份地晃动着,嘴里咕咕哝哝哼着歌谣,然后,自己会很恶作剧地扯一扯她的发辫……

“哎!…”(结果某人给扯到- -|||)
“啊,对不起!”慌忙放松掌中的发束。
“你到底在做什么?曾沧海!”
“呃?”沧海看向镜内,男人平时俊朗的面容阴沉着,好象很有些不高兴?
“你从刚才心思就不在这里…”
“呃,我…”
“哼,你倒是会梳头…帮男人束发很无趣吧。”
“不是,我…”沧海焦急地想辩解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奇怪,自己到底急个啥呀?忙抬眼望向男人,却见对方也正盯着自己,满脸古怪难懂的神情。两人就这样在镜中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沧海难堪地别过脸。什么跟什么麻,梳个头,最多扯掉了两根发丝而已,有必要这样互相“敌视”么?悻悻地正想收回放在男人发际的右手,却不料突然连同梳子被对方一把按住!

“曾沧海!你既不懂擦背,又不愿梳头,侍候人的活儿一样也干不来!你现在大仇已报,为何还呆在巫家堡!”抓紧沧海的手,巫行云恶狠狠地喝斥着,但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到底怎么了?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呀?莫名其妙的烦躁,实在弄不清楚状况,但有一点巫行云心里很明白,自己是在生气,是无端的怒意让自己口不择言。


手突然被扣住时,沧海确实吃了一惊,然而所有的惊诧都比不上那一番话。他是在埋怨自己白吃巫家的饭吗?感到脸腾地发烫,心内窒闷得难受——原来自己在那人眼中是如此不堪!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身体如被针棘般微微颤栗起来。

“我…我当初到巫家堡是为了复仇,如今…留在巫家是为了报恩…如果少堡主不喜欢,我走便是!”!?沧海的话刚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巫行云的表情瞬间僵硬,目光在沧海脸上游移着,按住沧海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想走?…”
“啊…”轻轻痛呼出声,反射性地想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一抬头,瞧见镜中男人脸色从未有过的阴鸷难看,沧海惶恐地瞪大眼睛。
“拿巫家堡过桥,得了好处就想走人!?哼!想得倒美!看来你已经忘了当初发过的重誓!”不对,这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但巫行云发现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心情也越来越坏。

重誓吗?做巫家的牛马!怎么可能会忘记!想起这个,沧海突然泄了气,方才所有的难堪、不满、困惑、惊慌…种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全部消失了踪影。低垂着头,任由对方死扣住手腕,却再也提不起精神和男人较劲。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巫行云瞅住沧海低头映在镜中的身影,越发焦躁起来,呕着一口怒气,猛地掏出沧海手中的象牙梳朝镜台一摔,只听咣啷一声,台面上的琉璃灯、水晶盏被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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