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阙(第三部)[完] ———— 该隐
该隐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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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恪不敢置信地呆了一瞬,反应迅速地让青冽出鞘,只见银芒一闪,森冷的剑锋划破了男人

的衣衽,在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耶赫那意犹未尽地舔唇,『原来是男人啊!』
『废话!』龙恪气急败坏地瞪著他,还用手臂猛擦著嘴唇。
男人哈哈大笑,『那就更有趣了。』
不再恋栈,耶赫那提气纵跃,几下起落便消失在远方。
原本也想上前追击的龙恪,迟疑了一刻,便打消了念头。
让西戎留个後患也好,也许之後还能收个相互牵制之利呢!
薰风拂面,龙恪忍不住淡然轻笑。
衣袂翩然翻舞,披散的长发迎风飞扬,在这一瞬间的龙恪,美的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主子。」
随後跟来的苍琏,望著此时的主人,整颗心都不由得痴了。
听见苍琏动情的低唤,龙恪静静地露出恬然深邃的笑颜。
「我们……该回家了啊………」


圣麒王朝开龙三十年春,西戎政变,亲王朝之白族族长萨利叶夺权,自此王朝与西戎邦交友

好,西塞数十年无患。
同年初夏,太子建功还朝,举国无不欢腾。


九年。
足以让一个青涩少年,转变为独立坚强的男人。
也可以让一段初萌的淡淡恋慕,发酵成风味深醇的美酒。
龙恺在等。
甫归朝的太子,应酬是决不会少的,看著龙恪谈笑自若地穿梭在众位王公大臣之间,龙恺笑

得比谁都美,也……笑得比任何人都冷。
他静静地翻阅著从西戎传回来的各种情报,眼中堆积的冷意也越来越深。
呵!别急啊!九年都等了,怎麽还差的上这一时半刻。
龙恺温柔地安抚著自己,让胸中那饥渴的野兽缓缓平息躁动。
此时的龙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轻忽已经唤醒了最不该被唤醒的………


夏夜,银月如勾,沁凉的徐风飘逸著甜美的栀子气息,缭绕在浮动暗香的氛围中,绮情立现


龙恪只穿著单薄的衬衣,胸膛微露地斜倚在太子府中的江水榭中,啜饮著杨遣人送来的龙城

美酒,那凭栏远眺的模样还颇有几分附庸风雅的情雅致。
苍琏沈默地侍立在一旁,回到王朝这几天,唯有今晚龙恪才能得空休息,之前不是忙著拜会

,就是出席各种宴会场合交际应酬,毕竟离开权力中心将近十年,就算名为太子,势力也有

几分未逮,若不趁机巩固原有的人脉,恐怕龙恪待在京城的日子,并不会太好过。
接过苍琏斟好的琼浆玉液,龙恪面不改色地喝下。
喝惯了西戎入口火辣的烈酒,王朝里那讲求後劲温醇的美酒,似乎都算不上什麽了。
想起回师当天,去晋见父皇的情景,龙恪不禁露出深思的表情。
此时已经五十有五的父皇,如今与国师更加形影不离,霜白的发鬓沧桑的容颜依旧凛然有威

,温润的凤目有时仍闪动著令人悸动的波光。
彷佛是永远也碰触不到的完美存在,这样的父皇,终於承认自己了。
「恪儿,你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从前因为极度的崇拜与畏惧,始终不敢直视的男人;曾经为了他的冷漠,而负气离开王朝的

男人……
他最挚爱的父亲。
当他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的那瞬间,龙恪才知道,自己前半生所追求的,究竟是些什麽。
「请让儿臣为父皇分忧解劳吧!」
想拼命追著他的背影,就算一眼也好,龙恪只希望那个男人能回头专注地看著自己,只有自

己。
龙煌听了,仅是微微一愕。
半晌後,竟漾出了一抹极度喜悦腼腆的笑容。
记得夜影师父曾说,父皇真正笑起来,就像是在刹那间绽放的牡丹一般。
绝。
完全呆愣住的龙恪,差点就为了这抹笑容而落泪。
像是回到了幼年时期,拉著父皇的衣摆,拼命想向父亲撒娇的男孩一样。
「你所做的已经比我预期的多上许多,能化解朝廷与西岳多年来的心结,甚至还收服了顽强

的西戎跃白,恪儿,你还为我做些什麽呢?」
那是第一次父皇在他的面前自称『我』。
这时,龙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满溢,无声地滑落。
「恪儿,我是个拙劣的父亲;而你,却是最令我骄傲的儿子。」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酸痛的眼眶,龙恪不禁为自己的善感而羞赧。
掩饰地将酒一仰而尽,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件事。
「对了,苍琏,三皇弟可有送来拜帖?」
苍琏早就知道主子等了五天,绝对会捺不住性子追问,不过就算心知肚明,也必须装作毫无

所觉地回答。
「主子,三皇子并未送来任何拜帖,除了遣人送礼祝贺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龙恪神情一黯,双眉微蹙地轻声呢喃:
「是吗………难不成他还在气我………」
到最後,龙恪还是放弃思索地摇摇头。
算了,他这辈子想不透的人,除了父皇,大概就只有这个三皇弟了吧!
反正,若三皇弟不找他,那他自己去找三皇弟不就行了!
心思单纯的龙恪,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去岂止是羊入虎口这麽简单?

躁动的野兽摩擦著尖锐獠牙,冷静期待著撕碎它饥渴已久的猎物。
而猎物………


三天後,龙恪带著西戎所产的美酒前去探望龙恺,千里相思了九年之久的两人,终於在这一

天重逢了。
虽然回到京城这半个多月以来,两人也常常在宴会上擦肩而过,但是一直都没有能够深入交

谈的契机,暌违了九年的时间,当龙恪一见到龙恺,心中那段埋藏极深的禁忌情愫,又开始

隐隐浮动了起来。
龙恺一边轻笑一边举酒祝客,从前斯文俊秀的少年模样,如今在岁月的洗礼之下,也蜕变成

一个颀长深逸的俊美男人。
象牙色的剔透肤色,光滑得有如南方碧涵所出产的雪骨瓷,没有任何的杂质或是瑕疵,深沈

邃远的眸子即使柔和,却是深藏著寡情,对任何的事物都能无动於衷。
龙恪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自己就是深深迷恋著龙恺眼中的那份冷漠,才会忍不住泥足深

陷。
想征服这个男人,想被他认同,想夺取、想占有如此冷漠淡然的心,但是,在看见他深藏不

露的柔软情感时,龙恪就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不再是征服、不再只是惺惺相惜,而是一生一世的……他最渴望的那份单纯执著却无比炽热

疯狂的真爱。
「一晃眼,就是九年了啊!怿儿跟愔儿都长大了,而三皇弟…也成了人中龙凤哪!」
见龙恺仅是但笑不语,龙恪只有呐那地说著场面话。
龙恺缓缓垂下眼帘,清淡却带著微忧地说:
「是啊……久到皇兄都以如此虚礼待我………」
明明是柔婉幽怨的词句,可是从龙恺那薄吝的粉唇中吐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女态。
龙恪一愣,随即了然。
「哈哈哈哈!三皇弟说的是,是皇兄过於怠慢了,恕罪恕罪!」
只是短短一句话,就消弭了两人九年来的鸿沟,酒过三巡之後,龙恪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颊

生轻晕的他滔滔不绝地说著在边关的种种琐事,而两人的称谓,也从皇兄皇弟进展到直呼彼

此的单名了。
「恺,你知道西方的夏天会热到什麽地步吗?若是你在盔甲上打个蛋,绝对可以马上煮熟,

所以在西戎,大家绝不会在中午出战,因为光是要穿上盔甲,就能生生烫掉你一层皮呢!」
龙恺微笑著聆听龙恪絮絮叨叨的叙述,一向精明的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神情,是那

麽真挚的温柔。
不著痕迹地一直替龙恪满酒,欣赏著他渐渐趋於茫然的怜人醉态。
「苍琏最讨厌了,老是跟在我背後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的,有一次我跟萨利叶喝完酒从马

上摔下来,气得苍琏差点再也不让我骑马,你说夸不夸张,哪有将军不骑马的………而且萨

利叶也没让我受伤啊…真搞不懂这种小事有什麽好生气的……」
虽然喝了几乎跟龙恪一样多的酒,但是龙恺的海量大概是天下无人能及,就算龙恪再怎麽会

喝,碰上龙恺也只有倒地不起的份。
在龙恪摇头晃脑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後,终於不胜酒力地趴在满是酒罈的桌面,意识不清地说

著:
「恺,你可别喝太多,小时候你就贪杯,长大之後……绝不能…养成酗酒的…习惯啊………


龙恺轻巧地走近他觊觎已久的人儿,犹豫了一会儿,最後还是将他整个人搂进了怀中。
「恪……你还醒著吗………」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龙恪,在听见龙恺的呼唤时,倏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恺……你…杀过人吗………」
若不是知道龙恪早已醉到神智不清,龙恺真是会被他给吓死。
冷沈下眼眸,暖如春水的墨瞳顿时变的深不可测。
微微一笑,不带任何感情。
「有。」
那个曾在龙怿膳食中下毒的太监,後来就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企图混入驿站假冒探子的刺客

,也从此下落不明;还有潜伏在他宫中长达五年的间谍,就这麽突然暴毙………
在这九年之中,就算不是由他自己出手,但被他下令格杀的人难道还会少吗!?
龙恪闻言,并没有赘言什麽,只是放心地粲然一笑。
「那就好……这样,以後就算是死,咱们也能去同一个地方了………」
在那一瞬间之前,龙恺还以为自己已经不能再更爱一个人了,可是,当龙恪说出这句话的时

候,龙恺就知道自己被打败了。
被这个举世无双的男人给完全打败了。
「没错,就算是地狱,咱们也要一起去。」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夜晚,就算是清风、明月、美酒、良辰也无法形容这特别的夜晚。
龙恺许下了誓言。
对自己的心、对自己的灵魂许下了誓言。
一生一世、永恒不变的誓言。

三之九:交颈缠绵


夜已阑珊,残月犹凄清地斜挂天际,沁风转剧,吹得杯盘狼藉的桌面铿锵细响,更撩起恼人

的青丝相互纠缠,依依难解。
龙恺一边半扶半抱地将龙恪带往自己的寝阁,一边有条不紊地对玄下令:
「明日有人问起,就说太子宿醉无法起身,若两天之後本王仍未出玄亚斋,就对外宣称太子

酒後发汗起了高烧,在恭亲王府中休息养病,在本王出房门之前,绝不准让任何人来打扰,

知道吗?」
没有人比玄更清楚,龙恺为了这天等到有多急切,耗费了无比的耐心,终於捕捉到了这只独

一无二的美兽。
「是,主子。」
颈边扫过龙恪一阵一阵含著酒香的吐息,虽知道自己千杯不醉,龙恺仍是心神荡漾地脑中一

恍。
「下去吧!」
「是。」
缓缓地走到寝斋的门口,伶俐的玄早已支开所有服侍的婢女仆役。
「三皇子,请留步。」
身形微微一顿,龙恺不著痕迹地冷冷一笑,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以头也不回的倨傲,他凛然地说道:
「苍琏,跟在恪身边这麽久,你应该很清楚他心中爱的是谁,本王给了你九年的时间,也算

是仁至义尽,事到如今,你还有什麽立场可以阻止?」
冷,一种冷到悚然战栗的冰冷,以扑天盖地的气势向他袭来。
苍琏不明白,以他征战沙场数载的气势,怎麽会败给这个从未见过血的娇贵花朵!?
但,正因为他上过战场,所以才会明白那隐含著杀意的语气,绝非出自於游戏玩笑。
「三皇子………」
主子他太天真了,这个三皇子的心机城府都不是主子所能匹敌的,若是就这麽糊里糊涂落入

三皇子的手中,以後怕是永无翻身之日啊!
彷佛识破了苍琏内心的想法,龙恺微一蹙眉,冷嗤了一声。
「苍琏,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他怀中的至宝。
龙恺一手抱著昏睡的龙恪,一手慢慢地关上房门。
「请你记住,恪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属於我的。」
阗黑的眸子猛地迸射出尖锐的寒芒,宛若兽般嗜血的眼,冷到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只属於我……永远!」
轰然紧闭的门宣誓著自己再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苍琏沈默地握紧了拳头,就这麽静静地站在屋外,直至天明。


将他软垂的脑袋耷拉在自己的肩上,结实柔韧的身躯终於如愿以偿地倚在自己的怀中,轻巧

地替他解去束发的玉带,於是那一头充满弹性的丝滑长发,就这麽陷入了龙恺的掌握之中。
母妃曾说过,恪是所有皇子中长相最肖似父皇的,虽没有父皇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但是那

一头乌亮粗滑的长发,倒是像了个十足十。
而自己,则是个性最像父皇的皇子啊!
小心翼翼地褪去他一身简便的衣物,就算在西塞待了九年,他还是像从前一样,耐不住热啊


龙恺轻轻地笑著,想像他满脸不悦的喊热模样,心中不禁莞尔。
终於松开他最後的里衣,蜜金色的健壮身躯毫无保留地展露无遗。
犹如巡视领土的王,龙恺贪婪地注视著那即将属於自己的美丽身躯。
蓦地,他险恶地眯起了眼。
只见平滑细腻的肌理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在他右胸留下的一枚星形的箭创,至今

依然浅色白晰的伤疤,再再显示当时的伤有多麽严重。
像是怕弄痛了他,龙恺轻轻地摩娑著那个伤口,轻轻地印下虔诚的一吻。
「你啊……真傻…为了那个人,值得吗?」
仔细地在他身上每个伤痕都印下轻吻,直到这一口一口的浅啄,最後演变成了燎原大火。
「嗯嗯…啊………」
沈睡中的龙恪发出模糊的呻吟,修长精壮的身躯泛起薄汗无助地挣动著。
龙恺微微一笑,伸手勾来早已差人备好的醒酒茶,他可不想龙恪对接下来的事情毫无印象。
毕竟,他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向他『逼供』的啊!

好热………
就像是在柊流的夏天……还泡进温泉中的感觉…………
明明已经浑身燥热了,却还是有一波高过一波的热浪,执拗地向他扑来。
「呀啊………」
倏地惊恐万分地瞪大眼,龙恪几乎是整个人跳离床面的。
那…那是什麽声音!?
自己的喉咙…哪时候有了能发出这种低哑魅惑嗓音的构造!?
高举的双手让他的身子微微一顿,便往床褥重重落下。
被…绑住了!?
望著面无表情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龙恪不敢置信地眨了一眨眼。
「三…三皇弟………?」
终於见到他那朦胧不安的眸子,龙恺缓缓地露出了笑容,没有任何的算计,只是单纯地想看

他的眼睛而已。
曾经以为自己要求的很多很多,但是现在,龙恺才发现,自己竟是那麽容易就会满足。
龙恺低下头,以鼻尖相触的暧昧距离,灼热的呼吸莫名地燃起龙恪心中躁动的欲望。
「皇兄……听说你…很喜欢我?」
坏坏地笑著,他如愿见到龙恪悚然的惊骇神情。
「三…三皇弟……你…你在胡说些什麽………」
不会吧!这件事情是他死活不说的秘密,三皇弟怎麽可能知晓!?
没有碰触到他,龙恺以他最为擅长的诱惑,企图勾引龙恪入壳。
悄悄挨近他的耳边,近到可以清楚看见他耳括上的细毛,压抑著张口啃啮的欲望,龙恺低沈

柔腻地轻轻说道:
「是吗?可是……我还记得九年前………有人趁著我病中沈睡之际……偷走了一样我很重要

的东西。」
这下,龙恪吓得连抖都不敢抖了。
「我…我没有偷………」
龙恺忍不住噗嗤一笑。
该怎麽叫自己不要更爱他呢?即使外表强悍沈稳,但是他的内心永远都像美玉一般毫无瑕疵

,反而还会经历琢磨而更加灿烂。
「有啊……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我十三岁的初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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