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安格里·海因真高兴自己还没有笨到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地步,“难道这些渗入事件全部发生在公共场合?”
是啊,自己碰到的那次抢劫也是在交通最繁忙的朗汀街区一带呢!
“他们的渗入目的都是制造骚乱吗?”
“每个现场都是鲜血淋漓,脏乱得一塌糊涂,牵了警戒线都没有用。可能看到过的人都不会放过谈论的机会,传媒机构更是冲在前面。在这样的渲染下,恐怕持续下去的不仅仅是骚乱,而是恐慌。”
“你已经去过现场了?”效率真是高啊。
“是,我在今天来见你之前走访了几个现场,看到的记者比警察还多。您难道不觉得如果咱们再不去找点有用的东西,那么他们就什么也不会给咱们剩下了吗?”
“我想你一定已经找到什么了吧?”不然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对他说话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垃圾。我需要人和我一起来分析。”
“好主意,为什么不叫那位分析家今天晚上就来报到!”
岚月伸手拧开电话:“请给我接67区警备队,密码是……对,我想知道琼斯上尉的车几点到……”
安格里·海因静静地看着他用红润的嘴唇说着冷冰冰的话,似乎明白了这个如文弱少年般的男人凭什么穿上那身白色的制服。
当天晚上,安格里·海因和岚月便联络上了还在半路上的杰米·琼,他是个非常乐观的工作狂,对少尉先生的提议举双手赞成。在安格里·海因的命令下,他直接来到了这幢公寓内。
“真是太好了,真的,我应该感到万分荣幸。”他的眼睛看到他们时闪闪发亮,“我听说过您,少校,您是联合警备队里最年轻的宙斯勋章获得者;还有您,岚月少尉,我可是第一次和‘红色编队’的成员合作呢!我真是个幸运儿,能加入你们是我盼望很久的事……”
“请坐吧,”安格里·海因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欢迎您。旅途还顺利吧?”
“没有比这次更顺利的了。”这个小个子男人把钛合金箱子放到桌上,“我小心翼翼地保护它,原来都是多余的,哈哈哈哈哈。”
“您的工具?”安格里·海因敲敲箱子结实的外壳。
“没有它我就是个残废!”杰米冲他挤挤眼睛,“请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吧,我乐意早一点开始工作。”
“啊,当然。我们已经有了很好的计划……”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然不明白最后那个人究
竟是谁,不过应该是代表“聪明”的意思吧;何况他们现在还不只是臭皮匠。
安格里·海因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更好地利用这两个临时的下属;杰米·琼斯先生几乎
没有侦察能力,于是被他留在了家里担任“联络员”,而工蜂的工作就由他和那位机器人中
尉担任了。
“联络器就藏在你们左耳下面,用仿真皮肤盖住了,”小个子男人一边在他们身上忙
活,一边不停嘴地嘱咐,“我就在这里通过遥感控制它们,千万别碰掉了。采集器可以把图
象和声音用最快的速度传给我,启动的时候在这里……对,少校,就是您的右手虎口……按
一下……中尉先生,您也做得很好。现在我们来调试你们耳朵里的麦克风……可以听见吗?
很好,太好了。”
他像一只大猴子一样为他们配备好一切装置,然后拿来了两套衣服。
“等一等!”岚月皱着眉头打量手中的衣服:什么东西嘛,黑色的布料,紧身的样式,
短得可怕的皮裤和高腰的上衣,“67区的人都穿得这个样子吗?”
“海因少校,您不会告诉我,我去的地方是第十五个案发地点‘猫妖’酒廊吧。”
“不不不,”安格里·海因一边摇头一边换上一套深蓝色的便服,散开自己银灰色的
长发,然后又走过去弄乱他的头发。
“你猜错了,亲爱的。”他突然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不是你,而是‘我们’。”
迷幻药的味道。
一进这个地方,安格里·海因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甜香。在昏暗的红色黄色灯光
交叉下,一个个半裸的男女在液体的舞池里疯狂地扭动,然而更多的人则隐藏在四周的黑暗
中蠕动着,白痴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安格里·海因搂着身旁那人的细腰,轻薄地吻着他的耳垂:“怎么样,好玩吗?”
岚月中尉用一只修长的手把酒杯凑近了他的嘴巴表示回答,还伴随着一阵娇笑。
吧台后面的酒保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目光统统落在岚月的身上,
他一脸羡慕地看着安格里·海因,从下面摸出一根香烟,殷勤地过去:“这是新到的
‘天堂’,您尝尝。”
安格里·海因接过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把它塞进了中尉的嘴里。后者以一种
迫不及待的渴望吸上去,就像一个断药很久瘾君子。
这就是一个小时前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吗?要不是亲眼看到,安格里·海因会把这个
场面当成天方夜谭。
黑色的紧身衣包裹着纤瘦的身子,雪白的腰际和大腿可以让人发疯,凌乱的头发和妩
媚的眼神,还有那低哑的嗓音足以诱惑所有的人——对面的酒保已经是个例子,更不用提背
后那些暗处的目光。他作为一个尤物简直是致命的毒药,而就一个军人来说实在是太出色了。
安格里·海因把头埋在他纤细的脖子上,似乎若有似无地舔吻,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
一个角落。
空荡荡的地方,没有人。即使不断地有奇装异服填满这个酒廊,那里依旧是一片出奇
的寂静。黄色警戒线若有若无地在黑暗中发出荧荧的亮光——那里就是“现场”吧?
五天前,就在这个地方,一个界外人在狂乱的舞池中被发现了。那些疯狂扭动的人群
以为又出现了新样式的纹身,直到一个女人胡乱抱住他亲吻时,触摸到他那一身可怕的斑驳
才知道眼前并不是什么时尚的东西,而是变异的皮肤。他可以想象那个倒霉的女人当时是什
么表情,接着应该尖叫吧,再来是混乱,拳打脚踢之后,地板上就留下了一具尸体。
一个胆敢只身来送死的界外人吗?
安格里·海因知道在“猫妖”的背后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平时都乖乖地躲在那些
阴影里,而必要的时候,他需要它们浮现出来。
冰蓝的眼睛移到空地旁的一个人身上。
冲岚月的颈子呵了一口气,他用手在他裸露的腰线上游走:“亲爱的……我想和你玩
一个游戏?”
中尉吃吃地笑着,带着密幻药发作后的神经质:“好……你说……我们……做什么?”
他的手解开了领子的纽扣。
真是活色生香,只可惜……
安格里·海因猛地把他拦腰抱起,向酒保得意地扫了一眼,径直走向空地旁的那个位
置走去。
他粗鲁地把岚月扔在半圆形的座椅中,压在他身上:“看见了吗?咱们左边的那个胖
子。”
“嗯……嗯……”好棒的回答方式。
岚月越发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他当然看见了,那是个穿着高级豹皮、足有三百磅的
猪,身边有两个身材喷火的女人,像狼一样的眼睛刚刚从女人们的胸脯滑到他的大腿上。
“他就是‘猫妖’的老板……宝贝,别乱动……”安格里·海因的声音时低时高,“……
你真是个妖精……他操纵着这里的所有的黑市交易……包括‘界外人’的非法贩卖……”
岚月在不断的呻吟中按了右手虎口,对着那个胖子抬起了手腕。
安格里·海因为可怜的杰米哀悼,他得忍受着中尉诱人的声音来过滤这些情报:“好
极了,宝贝,……我们今晚要想进入这个交易厅全得靠他了……为什么不把你的妩媚让他欣
赏一下……”
潮红的脸转向了那个男人,岚月湿润的眼睛状似无意地扫过他肥胖的身体。
胖子的眼珠子像沾在了岚月的身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慢慢地移动着身子,向拥吻
在一起的两个人靠了过来。
“好象起作用了……”安格里·海因贴在中尉的耳边低声发笑,“接下来就看你的
了……”
强劲的音乐在耳边爆响,这次舞池中的液体随着节拍变幻着颜色,升起一串串的泡沫,
濡湿的空气包裹着舞池里的每个人,他们颜色各异的脸上已经是半癫狂的神情了——在分不
清白天黑夜的现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放纵吗?
安格里·海因面带微笑看着那个胖子的手放在中尉的腰上走进了他的房间,自己却毫
不客气地接管了两个美女。
会发生什么事呢?他有点好奇:那个冰块儿会为了入场券陪胖子上床吗?还是用催眠
术——听说他们“红色编队”的家伙深谙此道呢!
双手游走在美女们的曲线上,心里却想起了刚才那个人的触感;非常细腻的皮肤,柔
软的的身体,灼热的气息,真的很……诱人。可是他还是没有脱下他的衣服,甚至连敏感的
地方也没胆子去碰——再怎么美丽动人也是个男的,如果自己真的动手了,搞不好晚上会做
噩梦!
安格里·海因抬头看着那个隐蔽的房间亮起了红色的灯,好戏可能已经开始了。
从过去的情报里,他知道这位从社会底层出来的老板是只不折不扣的鲨鱼:只要是有
利可图的生意他都会染指。毒品、武器、皮肉交易,什么赚他做什么,甚至包括“界外人”
买卖!
其实界外人虽然是被排除在隔离区以外,但是有很少的一些却能够进来,作为商品进
来。所以他在这里又必须痛斥人类本性中的黑暗,当一切好的欲望满足以后,黑暗的东西便
在心底蠢蠢欲动,美人看够了就想看怪物。
从很早以前,一些亡命之徒到隔离区以外猎杀一些长得“有特色”的界外人作成标本
贩卖进来,虽然有被病毒和辐射污染的危险,但是追求刺激的富豪们对此十分中意,以致于
现在竟开始偷偷买卖活的!警备队还曾为此进行过多次的搜查,总算把这种非法交易控制在
最小的范围内!
而幸好那些买得起界外人的富豪们也知道这种东西的危险,要么好好地关在笼子里,
要么就是玩够了处理掉,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至今为止还没有一起渗入事件是从67区内
部开始的。
但是这次的问题就不一样了,就因为死在舞池里的那个界外人;他一定是从地下黑市
中逃出来的商品。安格里·海因从验尸照片上看到他班驳的皮肤上烙着编码——商品的标准
编码!
这比其它那些没头没尾的案子似乎多了一点意思。
震耳欲聋的音乐越来越响,一些暗处的身影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消失在一扇暗红
色的小门背后。
安格里·海因有些烦躁地看了那个房间一眼:怎么搞的?交易应该已经拉开序幕了,
快点啊!
尽管心中开始焦躁起来,他脸上依然平静无波,只是强劲的鼓点儿和着心跳的节拍越来越快。安格里·海因开始低声咒骂:难道失败了吗?还是被发现了?那家伙不会这么不济吧?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好从那个隐蔽的房间中走了出来,变幻莫测的灯光打在他美丽的侧面,看上去如同传说中的精灵。
安格里·海因脑子里绷紧的弦一下子弹回了原位,嘴角牵出一丝舒心的微笑——自己真是太多虑了,难道忘那个人是谁了吗?
他甩开粘在身上的女人,快步走过去,像一个最温柔的情人抚摩着岚月的鬓发:“怎么样?还好吧?”
他也注意到了,中尉身上那件黑色的露脐装已经换成了宽大得不可思议的豹皮外套——他还真是乐意“牺牲”啊!
“衣服破了。”岚月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没有关系。”
“啧啧,”安格里·海因连连摇头,“他还是真是粗暴。”
岚月的嘴角弯了一下,似乎在讥笑他的假情假意:“我们可以进去了,握住我的手吧。”
安格里·海因一把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双手放肆地伸进外套里,缓缓移动着,几乎是在爱抚——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在身后那两个女人嫉妒的叫声里,他找到了那双称得上纤细的手。
但他只觉得恶心——
那双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滑腻的质感清楚地告诉他,是血!
一些东西塞到他手里,岚月中尉甜蜜的嗓音在悄悄耳语:“进门需要验证指纹和视网膜,所以……”
所以你挖了他的眼睛,割下了他的手指吗?
安格里·海因脊背一阵发凉。
好,好,这些事情不重要!他不是闻不惯血腥味的人。至少,他还对他的行事作风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希望联络器那一面的杰米·琼斯中尉不要吐出来。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地下黑市的规模,可是真正见识了之后还是觉得很惊人。
安格里·海因和岚月被分配到随机安排的房间,在这里从透视窗中可以看到一个圆形的大舞台,以及环绕着舞台的十几个房间;几盏聚光灯直直地射出刺眼的光柱打在舞台中心;巧妙的设计让每个房间的角度都刚好与光柱平行,能清楚地看到台上的一切,却又无法看清其它房间中的情形。透视窗的下镶着一台老式显示器,上面有一行清晰的输入提示,告诉客人如果看中了“商品”,应该怎么样购买。
但安格里·海因知道这种显示器往往还有一个功能——
他微笑着在窗前的皮椅上坐了下来,顺手把中尉带进怀里,让他能坐在自己腿上。尽管他极力忽视从那个人袖口里隐隐传出的血腥味,可是还是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刚才把那半截手指头摁在触摸锁上的情景——至于那一对眼球,则是由凶手本人处理。而现在为了对付监视器,他还得亲亲热热地和这个家伙黏在一起。
岚月似乎明白他的举动,竟没有一点反抗。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虽然都不喜欢对方,但至少配合得相当默契——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哪个胖子的尸体你怎么处理的?”安格里·海因调笑着,悄悄在他耳边问到。
“扔在房间里了。”岚月说着和他娇柔的表情一点也不相称的话。
“不怕让人发现吗?”
“他自己告诉我,每次交易他都是在幕后控制,有严密的程序监视,所以他基本上不会出面,也没有人会去他的房间;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
“他说得太多了,这叫祸从口出!”不过中尉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左右就套到这些,手段还真厉害!
“嘘——看,开始了。”
聚光灯的光线暗淡了一些,舞台中央慢慢裂开了一个缺口,越张越大,从黑洞洞的缺口中缓缓地升上来一个平台,五个透明的玻璃笼子交错着放在上面。笼子里是几个蜷缩在一起的畸形身影——这就是今晚的商品吗?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电子语音开始介绍笼子里的界外人,“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是比过去更少见的品种,是我们到可怕的‘北部死亡地带’找到的,相信今晚您能从中选出最有趣的一个。不过还是像以前一样,希望您严格保守这里的秘密,如果违反了我们共同的约定您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安格里·海因的眉毛微微一跳;好希奇的开场白,他们这是在威胁“顾客”吗?恐怕只有地下黑市才会有这种规矩。
聚光灯把光柱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左边第一个笼子上方,那里面是个蜷缩成了一团儿的小女孩,赤裸着青涩的身体,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溢满恐惧的泪水,既可爱又可怜;但是她一身诡异的灰蓝色肌肤却无法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同情。
“各位看见了,这是典型的辐射污染,而且是第三代遗传的症状,其寿命大约有十五年。但有所不同是,以前的肤色变异都不会产生带有灰色的角质层,所以各位眼前的这个界外人是极其难得的珍品。具体的饲养方法与其它品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欣赏的时候注意防辐射,如果要触摸必须戴上隔离手套。她的底价是新币60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