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纪————慕容姐姐
慕容姐姐  发于:2009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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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养母和哥哥到了大洋彼岸,应该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也许早已忘了我。

路过以前的家,也已经住进了别人,阳台上晒着陌生的衣服,多了一盆粉红色的天竺

葵。

我忍不住脚步上了楼梯,熟悉的潮湿晦暗的味道,熟悉的脱了漆的铁栅门,住了十年

的家,如此熟悉,每一个角落。

我悄悄在对面的楼梯上坐下来。

好怀念我的床。

软软暖暖的被褥,淡淡的肥皂的香味,每天结束了一切,爬上床拥着棉被,深深吸一

口气,是多么幸福的事。
终于在一家洗车行找到了工作。虽然只有半薪。

但我未够十八岁,兼身无所长。

每日的工作未算辛苦,若做足整月,我便有钱去买一双新鞋。

胸前印着行号的牛仔粗布的背带裤,暖和厚实。未来是什么样子,还来不及细想。空

闲的时候我便一个人坐着发呆,那么年轻的我,还不懂得奢望。

可惜只有一个星期,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孟廷便找到了我。

我只低着头,按照程序抹拭他的银色跑车。孟廷扳过我,“因因,居然躲到这里来,

我找了你好久。”

我挣脱他,默默地拾起抹布继续着毫无意义的动作,那本来就光洁如新的,并无一尘

的车身。

孟廷更加用力的将我扳转,“因因,多少钱,做这种脏兮兮的工作?”

我一声不响地挣扎,孟廷的力量大得惊人,骨头似要被他捏碎。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我错开脸,不去看。

他将我的手臂硬扭到背后,我痛得几乎迸泪,却被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越来越不乖

,你到底在想什么?因因,满身都是油污的味道,真不讨人喜欢。”

下巴也被他扭高,轻轻啄了啄我的嘴唇,“好想念因因的味道。那天晚上你跑去哪里

了?我找不到你。好像又瘦了,真可怜。”

我别过头躲避他又靠过来的吻,“放…放开我。”

孟廷依然是一副戏谑的表情,“怕什么,反正因因也不在这里做了。”

“什,什么?”我吃惊地望着他,忘记了挣扎。
“别和他废话。”杜擎不耐烦地将我从孟廷怀里拉出来,甩在车尾箱上,又冷又硬的

手,摁住我。身体被迫向后弯折,摁在冰凉的清洁剂的泡沫里。那样难过的姿势,如

钉在标本簿上的蝴蝶。

一条腿被扳起来压在车上,杜擎还是谁的手,恶意地揉弄那里,又痛又羞辱,我咬住

嘴唇忍耐,不敢出声。

终于被放开,我无声地蜷缩到地上。

他们拉扯我后脑的发,我抬起头,任眼泪跌落,“不要在这里…求求你们。”

“只要不在这里,我什么都答应……”

“那好,晚上到孟廷的小别墅来,乖乖地别玩花招,否则我们明天会再来哦。”杜擎

威胁地拍拍我的脸。

孟廷抽出手帕,一手捏我的下巴,一手帮我拭去脸上的泪珠,“总是哭,因因。别忘

了是9点钟。”便吹着口哨将车开出洗车房。

我爬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湿痕。有同事引着下一部车进来,问我,“怎么了,袁

因?”

我摇摇头,低着头拾起抹布。
午餐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他那么乖巧的样子,居然做那种事……”

“男生也出来卖?…真不要脸。”

“…还不够十八岁呢。”
我捧着饭盒,躲远一点,慢慢地咽,午后的阳光,很暖。
大概是孟廷和杜擎故意透露了什么。那些平常会对我微笑的人,也不再理我。

下班后,我独自在盥洗室里换下制服。

镜里瘦伶伶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那样强壮。

几名不相熟的同事忽然进来,反锁了门,将我围住。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我默默抱

着头蜷低身体。

不知是几只皮鞋踢到身上来。他们那么恨我。

“识相的就他妈快滚!我们不要和你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共用马桶,谁知道有没有爱滋

病,不要脸的男娼。”

“贱。”最后离开的人吐一口口水在我身上。

门“砰”地摔上,四周安静如初,仿佛刚刚是一场不存在的恶梦。

过了好久才能爬起来。
走到孟廷的别墅,已不知是夜里几点。

捡来的鞋子有点窄,脚趾伸不开,每一步都好疼。我干脆脱下来拎在手里。

赤足踩在混凝土的公路,原来很舒服。

只是有点凉。
真希望沿着路一直走下去,不要今夜,也不要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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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结尾回放>

冬天的河,河水只到腰际,我踉跄几步,立在水中。恍然以为自己会如细雪般消逝,

在孟廷眼前消逝。他却直追到河里来,捉住我,狠狠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身体已冻得失去知觉,如不存在。却仍可感觉到痛。冻僵的嘴唇迸出血来。

 

孟廷喘息着,盯住我,我闭眼等着他再打过来,然而他却只是替我抹去嘴边的血迹。

暗夜里他的眼神深邃,细雪朦胧,我看不清楚。

 

轻轻挣脱他的手,我走向河的深处。

 

“放过我,孟廷。”

 

 

 

15.

 

不要再折磨我,孟廷。

 
我好痛。

 

我弯下腰,来不及摸出药片。眼前全是飞舞的模糊的雪,冰冷的河,天旋地转,我痛

得抬不起头,着不了底。

 

药瓶从冻僵的手指间跌落,堕入河里。

 

我探手,想捉住什么倚靠,却捉住孟廷的手…… 暖热而有力的,与我的冰冷和微弱,

我怎么敢贪图,那不属于我的热度,烫慌了般的,急忙放开。

 

却被他紧紧拖住。

 

来不及说出乞求的话,我只等着他的拳头,落到身上来。然而下一刻,失温的身体,

却触碰到温暖厚实的所在。

 

不是冰冷的河底。我僵着,不知所措。

 
也许这是一个梦,忽而模糊忽而清楚,孟廷的怀抱,像怕我逃了般的,紧紧地裹住我

。我又湿又冷,在他的臂弯里颤抖,心底一片迷茫。

 

放过我…… 我的声音如此微弱,迷失在漫天雪里。

 
“因因,怎么了?因因?”

 

那是,孟廷的声音。

 

如从梦里惊醒,我慌张挣出他的胸膛。

 

俯在岸边的湿泥里,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仿佛时远时近,“别…别过来,我等一下…就

没事……”

 

蜷在泥里,努力地按住胃部,这样的绞痛,并不是第一次了。

 

半晕半醒着,我惶然躲着孟廷伸过来的手。

 
或许是因为舒扬的事,我不知哪里说错了什么,惹恼了他。他的呼吸压抑沉重,拳头

狠狠握在身体两侧,指节格格地响,却一直没有动作,也不离开。

 

我感受到他的注视,如此冰冷。

 

他看着我在泥里无力的挣扎,脸上手上,到处是泥。痛得不成人形的样子,连最后的

一点矜持也失去。

 

如卑微的烂泥,却妄想得到,他的怜悯。

 

多么可笑。

 

有关于爱,我狠狠啮咬着自己,这么疼这么疼,分不清痛的是胃,还是哪里。似乎看

到他和舒的,两张嘲笑的脸。

 
我挣扎着爬起来,“对不起,舒先生的误会……我…”

 

孟廷面无表情,似一尊石头的雕像,仿佛未曾听到我的话。

 

我不禁缩步。

 

“因因。”他却忽然开口,“你要去哪里?”

 

一贯的淡漠的语调。

 

“我……”

 

要回中介店吗?生活了二十七年的陌生城市,我要去哪里?

 

我迷茫地抬头,张开口,却答不出半个字。

 

“…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不会再出现。”

 

孟廷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凶恶,狠狠捏住我的肩膀,硬生生将我扳直,“放过你?!

既然求我放过你,为什么走了又要回来?!”

 

我躲避着他逼视的目光,“疼…..孟廷…我不是故意回来,我也不知道,中介店的安

排……对不起…放、放开我…”

 

随之而来的沉默,孟廷冰冷的眼瞳,凝视着我,似要深入骨髓将我冻住。

 

颓然地,他却放了手。

 
“…我走了。”转过身,眼前这一片白茫茫的夜,没有尽头。

 
在中介店里大病一场。

 

店主的揶揄与同事的冷漠,并不难捱。

 

难捱的终究是自己的心。

 

一个人躺在宿舍床上,白天黑夜,梦着醒着,如在雪里燃烧。每当夜里我便以为,我

已经烧成灰烬。

 

然而下一个黎明仍会醒来。

 

所幸无需我去乞求,因那一笔医药费,店主也不会将我赶走。两周之后,还未完全痊

愈的身体,便走进新雇主的领地。

 
冬日的晴空清冷无色,但前尘往事,终可不再纠缠。
 
16.

夜幕里的建筑,黑沉沉地立成一片阴影。

我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穿上鞋子,去按门铃。

孟廷开门,“因因怎么这么晚?”杜擎和陈明远也在,我下意识抱紧双臂,低头给他

推进厅里。

杜擎挑起我的脸,“迟到一个小时,因因,你说怎么办?”

我不躲避,亦不出声。

“阿擎,别吓他了。再不走我们也要迟到。”陈明远插言,将杜擎的外衣丢过来。

“那因因怎么办?”

孟廷也将外衣套在身上,将我从杜擎手里夺过去,“乖,来帮我系扣子。”

我的手有些冻僵,笨拙地替他扣上衣扣。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搭在我肩上,很认真

的端详我。

盯得我心跳也加速。

他钳起我的下巴,带着满口的烟亲了亲我,“因因… 好象有幽闭症的样子哦。”

“幽闭症又是什么东东?”杜擎在一边好奇地问。
孟廷将我慢慢推到洗手间门口,一手扭开了门。

我不出声,只是扳住门边,紧紧咬住嘴唇。

他残忍地拉开我的手指,笑着推我进去,拍拍我的脸,关上门。

我倚着门坐下来,抱住自己,不给自己发出声音。灯也随即熄了。只有嵌在墙上的排

气扇在转,透出旋转的微弱的黑夜里的光影。没有窗的小小浴室,水龙头的水滴滴落

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我感到自己,渐渐透不过气来。

…… ……

门终于开了,他找到角落里的我,唤我,“因因?”

他过来拖我,“因因,怎么啦?不要吓我,说话啊因因?”不停叫着我的名字。然而

那么遥远,我不确定那是,在世界的哪一边。

只是冷。身体已经冻僵了,如隔着,一层冰。

“对不起,因因,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怕……我以为很快就可以回来,谁知道被那些该

死的家伙灌醉,醒来就已经是下午……”

“我一醒就超速的赶回来… 因因,乖,张开嘴巴,牙齿不要咬得那么紧……”

“好了因因,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你一直抖一直抖的,全身都好冷。”

他用毯子将缩成一团的我紧紧裹住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我的脸,把我冰凉冰凉的手

放进他的毛衣里头,紧紧裹住我的颤抖,“不要怕,因因不要怕,我再也不会关你…


我只是…开个玩笑…..因因…我好喜欢你…”
那个下午。

他终于撬开我的牙齿,用毛巾垫了半边牙关,嘴巴含着温水一口一口度给我。我好象

从冰窖里慢慢地解了冻,渐渐找回知觉。

“因因,你吓坏我了。”

我望着他,大我一岁的顽劣少年,他随心所欲的冷酷以及温情,令我不知所措。

“想哭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因因。”

我摇头,却止不住泪珠不停地滚出来,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毛衣。
其实,很多次被哥哥那样关起来。每次都是给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家人似乎也习惯

了我的反应,养母总是骂我,“又抽风,关一下就抽风,真是讨厌的小孩。”

我也习惯了,缓过气便自己爬起来。也不敢哭,哭了更会挨骂。但是习惯了痛,不是

并不会痛。

我挣出孟廷的怀抱,爬到沙发的角落。

“还在生我的气吗,因因?”孟廷跟过来,用毯子围住我。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令我

不忍置之不理。虽然坚持着不肯看他凝视的眼睛,却仍是极轻极轻的,摇摇头。

孟廷却很开心的样子,本来顾忌着我的反应,而不敢靠我太近,这时却心安理得地将

我一把扯进怀里,扯得我很疼,也不自觉,“我们出去吃饭吧,因因肯定饿坏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餐馆吃饭。

都是一间一间的小室,很矮的木桌,坐在铺了席的地板上,很多碟看起来怪怪的陌生

的食物。孟廷说是日式料理。

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咽,也说不清是好吃还是难吃。

孟廷关了拉门,靠过来我这一侧,“因因这副可爱的样子,倒真的好适合这里呢。”

手便伸过来揽住我,“好吃吗?”

他夹了一块紫菜寿司叼在口里,凑过来,我半个身子被他箍着,只好张开口让他得逞

,他将寿司填进来,舌尖也跟进来扫了一圈。

我狼狈地挣脱开,想把口里的东西吐出来,却被他摁住嘴巴,扳仰了头,被逼囫囵着

咽了下去。

噎得俯在榻塌米上咳了半天,又被他趁机灌了半杯清酒,又苦又辣。

他再靠过来,我便不禁后缩着躲开。

“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别那么别扭了因因。”他仍然过来扯我,“再不过来的话,

我要生气了。”

我有些怕的不敢再躲,他却扯我过去,直接将我按在榻塌米上。摁住我企图推开他的

双手,低头吻了下来。扫荡般地恶狠狠的吻,直到我无法忍受再度开始挣扎,他才放

开我,气喘着,“好喜欢这样被强迫的因因。”
我趁着他失神,悄悄从他手臂间的缝隙钻出来,缩在墙角。

他独自坐起身,为自己斟了杯酒,默默地喝。

“因因是不是特别恨我?”他咽了一杯酒,忽然回头问我。

我倚缩在墙角,一时不知应否回答。

“孟廷…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这样乞求的话说出来,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止不住

的涌出来。

“…之前的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真的…好累……”
仍然忍不住再次试着求他,但并不抱任何希望,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孟廷果然恶狠狠地拧过身捉住我,红着眼睛,扑面的酒气。

“不要打我… 你醉了孟廷……”

他仍然发狂一样地拎着我的胸襟,狠狠打了我一掌。我抽噎着,又惊又怕,脸上又辣

又麻,眼花耳鸣的跌倒在榻榻米上。

绝望地俯在那里低低哭泣。终于不能再对自己隐瞒,面对这世界的无力感。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我不知道,应该信任谁。

孟廷,以及这个世界,不可躲避不可抗拒,我不知藏身何处,才能够不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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