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潮————rosespy[下]
rosespy[下]  发于:2009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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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来就不该和他们吵!”吴宗铭严肃了起来,“听到那样的事实已经给他们很大打击了,你这小孩脾气又添油加醋,他们能不火吗?”
“哦,你现在怪我了,事隔这麽久,你倒好,现在才教训人,当起评论家公证员来了?”
“你,”他皱了皱眉,“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你回去後别再惹他们生气,听到没?”
“你我爸啊?管著嘛你!不陪我回去直接说,兜这麽大圈子你烦不烦!”
他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和我再争下去了,刚要起身,就被我一把拉住。“你真的不陪我回去?”
“这次不行。我……”
“你哪次行!”我气急败坏,“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干吗和父母闹成这样,为的谁?”
“你不要无理取闹,这次要是按你说的办事情更糟,你怎麽就不听我的?我当然知道你怎麽做为了什麽,但一开始我就不支持你这样,你这性子说件什麽事都用吵的,对父母也大呼小叫,他们就算没事,我听著都难受!”他说,“这次,不管怎麽样,我都不能和你回去,暂且让你父母缓一缓,再伤他的心我们就太不是人了!”
“得,你不去就是了,说这麽多干吗。”我松开手。“你说,我们俩怎麽总不著调呢?”
他一愣,没理清我在说什麽。“什麽?”
“我说,我们永远也想不到一块儿!”我往楼上走,“算了,睡觉吧。”我的心凉了一截。
第六十七章
我自个儿忐忑不安地回了家,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楼上楼下的邻居还当我忘了带钥匙,很热心的借我手机。
门开了,我妈探出头。“小涵!你怎麽一声不吭地站在这儿,快进来!”
“那个,”我犹豫了,“爸在吗?”
“还没回来。”
“哦。”我低著头走进熟悉的屋子。
“也不说你到家的时间,打电话到你们宿舍,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担心出什麽事呢!赶紧去洗涮洗涮,看我给你炖了一锅红焖排骨,一会儿趁热吃。”
“妈……”
“先别说别的,去,毛巾都在浴室里。你爸晚上才回来。”
看著香亮的红焖排骨,我一口也咽不下去。感觉老妈苍老了许多,也陌生了些。一会儿怎麽面对我爸?一切都是我惹的,现在是偿还利息的时候。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刚夹起的排骨啪唧又掉了下去,溅了一桌子。
“爸。”我站了起来,看著进门的高大的身影。
他看了我一眼,板著个臭脸直接进了卧室。
“没事,你先吃,啊?”我妈拉我坐下,跟著老爸走了进去,掩上门。我对著那桌饭菜发愣,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了出来:
“……别用那种口气跟他说话,他心里难受!”这是老妈的声音。
“我看到他更难受!”老爸的怒吼。
“他好歹也是你儿子!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你认为不该喜欢的人吗?你犯得著这麽著急和他划清界线?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他是造孽!有脸爱上男人还有脸回家?我让他向小吴学习,不是让他像狐狸精似的去勾引人家!”
“你小点声!”
“你什麽都宠他!……”
……声音小了,我的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身子开始颤抖,想夺门而出,又怕这一出去再也回不来了,只好愣坐在桌前,等他们俩。
过了很久,卧室门开了,老妈的眼眶发红,老爸面对窗户背对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起身想进去,被我妈拦在外头。“给他点时间。”
“不,我有话跟他说。”
“现在不是时候……”
“让他进来!看他还要再说几遍‘我爱他’!”老爸吼道。
我走了进去,关上门,轮到我和父亲的单独谈话了。“爸……”
“别叫我爸!我丢不起这脸!”他还是背对著我。
“对不起……”我咬了咬嘴唇,“我和宗铭很早就认识了,大约是我刚进大学的时候……”
“什麽!”他扭过身子瞪著我。
我低著头。
“你个臭小子!竟然瞒了我们这麽久!”啪,又一个老掌辉下重重地扇在我脸上,我的头甩向一边,闭著眼。
“你们怎麽认识的!”
“我去了他的夜总会……”
“然後呢!”
“然後我们就熟悉了……”我不敢说出细节,硬是承认自己慢慢喜欢上吴宗铭,气得老爸全身哆嗦。
“我怎麽有你这个贱儿子!”他狠啐了自己一口,“你贪图他什麽?有钱?还是有地位!啊?”
我摇头。“就是喜欢他。爸,我也不想发展成这样,可是控制不住!你没法理解!”
老爸痛苦地坐在床上,两眼盯著窗外。“怎麽会这样!”他轻声说著。
“爸,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他怒斥,“你说,现在怎麽办?你真以为和他能呆一辈子?你们的经历相差那麽多,一个在海里游,一个岸上走,你真是天真到愚蠢的地步!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吗?你一门心思跟他走,他怎麽给你答复?”
“他和我想的一样啊……”我说话越来越没底气,仔细想想吴宗铭好像没给过我任何承诺。
“我怎麽有你这种蠢得像猪的儿子!”他狠狠往床上一拍,“做生意的我接触了多了,哪个不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好,先别说小吴是例外,是厚道人,人家有钱有势的干吗非找你这样一个蠢小子!应酬不带上自己的老婆,男人在生意场上面子怎麽挂得住?他总要成家立业吧!那你算什麽!被人玩够了还不跟那些下贱女人一样被甩到一边!”
“他不是这样的!”我急著解释,“他为了我推掉婚约,结果差点儿破产!”
“我说你还有没有脑子!啊?”老爸站了起来,“我和他们家合作过一段时间,不了解也算见识过吧!他破产完全是被一合夥出卖,内部亏空,被人釜底抽薪才落马,有你什麽事!我佩服的是他处事不惊,经验老到,短时期就能调整过来,还搞起外运。你说,从头到尾你跟个傻子似的围著他转,什麽事都不知道,你……你真是……唉!”
我不说话了。
“我说你啊,再吃十年饭也比不上人家!”老爸叹息。
“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对方……”我低声嘀咕。
“你!你……什麽时候才开窍!从大一就了解,快四年了吧,你了解到什麽!啊?你知道他外面多少个情人?你知道他的公司具体做什麽?好,问个简单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麽?他给过你承诺吗?就算给了,怎麽样才有约束力?要他娶你?还是你娶他?哼!这种弱智想法只有你才想得出!同性感情本来就不被认同,况且你还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你怎麽个爱法?嗯?”
“得,我管不了你了,早晚被你气死!自己惹出的恶果你自己尝!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父母的话不听可以,到时候别回来哭鼻子!”老爸彻底失望了。
开了门,发现老妈就站在门口,一脸惆怅。
一家人吃完饭,谁也没说话。饭後老妈才轻声告诉我:“你爸那是心疼你,怕你受伤。”
我点头。“我知道。”
第六十八章
郁闷地过了个假期,期间除了和姚遥出去了几次,基本都呆在家里,慢慢地我爸也开口和我说话了,话不多,大家尽量不谈那门子揪心事。我感到空前的压力,难道这段“孽情”就这麽脆弱吗?

回到学校,成天无所事事,研也保上了,该干的都干了,毕业论文也没什麽难度,混混就过去。人家说保研的过著猪样的生活,考研的过著狗样的生活,找工作的过著猪狗不如的生活。如今几个考研的就等著分数出来以及国家线的划定。辛泽考的是法律硕士,罗芸更牛,考法学硕士,但据说感觉不好,可能明年还得再接再厉。我说感觉这东西是拿不准的,往往感觉越糟的东西结果越好。

我基本上天天呆在吴宗铭的家里,帮他做网站,慢慢知道他的公司究竟在“运”什麽东西,抱著唯一的心思: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了解对方了。不能说我毫不考虑老爸的警告性建议,但还是自己判断的好。他对我不错,只是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吵闹越来越多。最後我估计我们的话题尽剩**和足球了,随著他给我的时间的减少,我有些泄气。

辛泽如愿以偿地考上法律硕士,罗芸虽然分数很高,但比起国际经济法专业的分数线还差5分,无奈,只能背起书包继续苦读。她说明年一定要考上!
五一吴宗铭带著我去武夷山玩了几天,找回了点三年前的感觉,但好景不长,没多久,我们又因为小事争了起来。
说起我们的争吵是有一定规律的:一般都由於我看不惯他的观点或者做事方式挑起,他不服气,训了我几句,我一急,脑子一热和他对著干了起来。早些时候他还让著我,後来也不让了,一个比一个横,最後闹翻了天。睡了一觉醒来又啥事没有地接吻调侃。每次的争吵都成了下次的素材,越扯越多,就这麽恶性循环著。他说我无理取闹,我说他不尽人情。

可非已经打定主意去英国修个硕士文凭,然後再到美国读博。所有的签证都在西安完成,也就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想起来我有些惆怅,琢磨著和他多聚聚,可他天天忙著复印邮寄资料,没空理我,我索性不在宿舍等他,只是保持电话联系。

我们铁杆三兄弟眼看就要各奔东西了,一个呆在原地,一个去西半球,一个去上海。难得围坐在一起聊个天喝个酒,赵刚的眼眶都红了,一个劲儿猛灌酒,要不是我们俩死拉著他,估计他得喝个胃出血。

奔哥是我们宿舍最早离开的,他得去公司实习。他乘坐的是晚上9点去往深圳的大巴,看著他上车的那一刹那,在场好几个兄弟泪都落了下来,我的眼眶也是潮的。他的女朋友差点儿哭趴下──他们至少得两地分居一年,因为晓雅今年大三。

眼看相处四年的同学一个接一个走,我的心不断下沈,那等揪心。正巧吴宗铭事业不顺,两人脾气暴一块儿,为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争吵的分贝数越来越高,一发不可收拾。我至今仍不能接受他所谓“金钱至上论”,他也不认同我的“理想主义观点”。

6月18号,我21岁生日那晚,我们吃完大餐,切完蛋糕,很难得地坐在一起和谈。
我确实累了,同居的这几个月,我们彻底把弱点暴露给对方,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容忍,不好便开始无休止的争吵,谁也不妥协。“橡皮糖,我们该冷静冷静了。”我有些疲倦。

他皱著眉。“嗯?你想说什麽?”
“你,爱我吗?”
他看著我。“傻瓜,不爱你会和你在一起?”
“我要你说,自己说出那三个字。”
他笑了,摸著我的头。“小傻瓜,你今天喝多了?”
“没有,我很冷静。你从没说过那三个字是吧,是不想说还是……”
“你今天怎麽和女人似的,你认为说的重要还是做的重要?”
我执著地盯著他。他收起笑容,很严肃地说道:“我爱你!”
可惜我没有预料的欣喜,只是淡淡地看著他。“我也爱你。”
他微笑著刚想搂著我,被我轻轻推开。“我知道我们喜欢对方,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吵架太频繁了吗?我们的观点从没一致过,甚至连唯一的爱好──足球也能闹翻脸。你不觉得累吗?难道我们要吵一辈子?也许有一天我们能融为一体,但不是现在。”

他没吭声。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说:“我们需要时间。”
“是,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他有些惊讶。
“纾涵,你孩子脾气又犯了。”
“不,我没说我们要分手,我只是说,分开一段日子,直到我们完全能容忍对方的缺点……”还有半句没出口:如果没有那一天,就算了
沈默。
最终,他开口了:“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吗?觉得你与众不同,个性强硬,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微笑。
他靠近我,慢慢讲述过去的事情,我们回顾共同走过的时光:大一上学期初次见面,那年春节在北京郊外放烟花,瘸腿的日子他陪我度过的日日夜夜,出海潜水钓鱼……回忆太美好了,最後还是忘情地拥在了一起。

“我们分开总有个时限吧。”他笑著看我。
“应该有吧。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今晚我倒是觉得你挺可爱的,前阵子真想杀了你。”
“哈哈,我最怕你那孩子脾气犯了,像吃了炸药一样。”
“我真希望我们每天都像今晚这样……”我的眼睛有些潮。
“只要彼此信任。”他坚定地看著我,“似乎,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在怀疑我。”
我点头。
他叹了口气。“也是,我们很多观点不同,慢慢等你成熟了你就会理解我的做法。不过……”
“什麽?”
“你成熟了不少,比起当年。但太固执了,有时候不可理喻。”
“哦?”我笑,“有时候我觉得我缺乏主见,总拿不定主意。在学校都是靠可非……”想起李可非,我的心发酸。
“他要去英国了吧?”
“嗯。後天他就走了。”
第六十九章
就这样,我们和平地暂时地分开了。人总是这麽奇怪,抓在手里的东西失去後才懂得珍惜。我想从这人为的“失去”中好好反省,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如何正确地接纳一个人,或者继续和他走下去,或者重新定位人生的方向,毕竟我错过了很多。也许,初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是刻骨,但未必是持久。大概我对吴宗铭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也许是一种依赖,一种精神寄托,感情慰藉,一种抵触他人的叛逆。我永远走进不了他的心,有些麻木。所以“失去”并不觉得非常痛心。但对於即将真正离开的李可非,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连自己也道不明究竟对他抱著什麽样的态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份感情远比爱情更牢固,更坚不可摧。错过的东西到现在才体会如此深刻。
回到宿舍,可非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件接一件地托运回家。明天他得到西安办理签证,等一切就绪後直接飞往伦敦,再见面也是多年後了。
“等你收拾好了,一起吃饭去。”我说。
“好。”他擦著汗说道。
到了晚上七点多,他才彻底完工,洗了个澡,顶著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和我一起出了门。走在路上,他尽量说一些轻快的话题,谁也不提往事,这一发触全身的老皇历成了我们永久的回忆。我选择上“黑糖”吃饭,实际上吃什麽无关紧要,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这是我们最後的晚餐。
“喝什麽?要酒吗?”我翻著菜单。
“果汁吧,万一醉了明天可走不了。”
“那更好。”我笑,抬头对服务员说,“两份意大利面还有两杯橙汁。”
“你不是不喜欢吃那番茄起司吗?”他疑惑地看著我。
“舍命陪君子。”来之前我就决定:李可非点什麽,我就跟著吃什麽。有点自虐心理。
“签证什麽的容易吗?”我问。
“挺简单的,又不是上美国。英国那些地方你给钱就让你去,我几个同学申请到比利时卢森堡,都很容易。这下好了,可以到欧洲体会几年生活,这人生没白活。”他计划著人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我觉得你总是把什麽都策划得井井有条的。唉,说实话,”我搅著果汁,“你要走了,我还真觉得有点空啊。”
“哪儿空?”他眯起眼似笑非笑。
“你说哪儿空?”我反问。其实我想说心里,从没这麽深刻地把一个人记在心上。
“哈,其实离开我你就舒服多了,没人追在你屁股後面揪你小尾巴,没人在你睡觉的时候把你从床上拽下来去上课,也没人成天在你耳边叨叨个没完……”
“也是啊。”我故意接著他的话茬说下去,“你说吧,你这人有多烦,我又不是你弟弟,你管了我四年干吗?明天终於自由了!唉──呀!”我伸展著胳膊。“你呀,早点滚吧,别回国毒害人了。”
“是啊,我管你那麽多干吗。你这人特让人烦心。”他坏笑。
正吃著面,欢快的波尔卡换成忧伤的苏格兰风笛──《勇敢的心》插曲《For the love of a
princess》。“嗯,这歌我最喜欢。”可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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