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斐冬离回过神,笑着摇头,"并不是。"
他发觉安晴明显的松了口气。
"阿晴,你在这里不用这么拘束的。"他吃了一口菜,很好,淡甜的百合在嘴里化开,带了花生油的滋软,还有芹菜的草香。"味道很好。"他抬头,对安晴说,然而看到安晴赤身裸体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咽了几口口水,发觉自己给安晴的惩罚实在是自作自受。
"阿晴。"他咳嗽了一声,"你可不可以......"
安晴低下头,想去听他说什么。
"可不可以别在我面前站着。"斐冬离尴尬的小声说,然后后悔了,看到安晴变得僵硬的笑脸,后悔了。
"是,那......我去厨房,您有事情,请叫我。"安晴轻声说,他鞠躬,安静地离开了餐厅。
饭菜,还在桌子上,冒着热气,卷曲着上升的白烟,似乎也在嘲笑斐冬离的笨拙,他放下碗,"啪"地扔下筷子。
懊恼的不知所措。
"铃--!"电话响了。
正在拖地的安晴看了客厅里看球赛的斐冬离,没有打扰他。
"喂,您好,这里是斐冬离先生家。"他拿起电话,失神的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苍穹,透过玻璃,似乎有初冬的雪花飘落,他伸出手去,紧紧贴在玻璃上,面前的玻璃,哈出了一片雾气。
对面没有声音。
他好久才反应过来。
"喂?"
"安晴?!"对面的声音很冷很硬,让他打了个哆嗦,没有穿衣服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
"安......安冰先生......"他觉得自己的手几乎拿不住话筒,声音从肺里呼出,都用了好大的力气。
"斐冬离呢?"安冰的声音依然是阴冷的。
"请稍等,主人马上就来。"他放下话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快步走到客厅,"主人......"
"嗯?"斐冬离抬头看他,一整晚他的脑海里就只有安晴的身体在眼前晃来晃去,电视里的球赛再激烈他也无法入脑。
"是安冰先生的电话。"
斐冬离愣了一下。
"喂?"
安晴只是出神了一会儿,拿起拖把,走到客厅。
然后就听到斐冬离本来淡淡的声音突然拔高,激烈的争论了什么,又降低,用一种危险的口气说话。
"以后别再烦我了,安冰。"他说,"啪"地挂了电话。
快步走了出来。
"阿晴!"
安晴抬头,看着斐冬离的双眼。
他握着拖把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看到了斐冬离眼睛中的怒火。
电视里的喧闹声给这个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涂抹了一层滑稽的色彩。
"你以前......曾经是安冰的奴隶?"斐冬离的拳头紧握在身体两侧。
安晴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是--"喉咙猛地被掐住,强迫他抬起头,看到斐冬离愤怒的面孔,他茫然。
"别用那双眼睛看我。"斐冬离咬牙说。
那么清澈的眼睛。
纯洁的眼睛。
温暖的眼睛。
他猛地一推,把安晴推倒在地,扑了上去。
他抓住安晴的双手,把他的身体反转过去,虽然安晴没有反抗,他却泄愤一样狠狠一扭,听见安晴压抑着不想脱口的呻吟,看到安晴屈辱的颤抖的身体。
他提起他的腰,掰开他的双腿。
冷酷地,挺了进去。
他的心,听到了安晴悲伤的呻吟。
安冰是他永远的阴暗。
一辈子都是。
不愿意回想的,无力反抗的黑暗。
属于斐冬离的不堪回首。
(插句话:这个,以后再说啦,作番外,汗。)
安晴并没有求饶。斐冬离也知道。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害了安晴。
自私的人,就是如此。
他轻轻抱起昏睡过去的安晴,慢慢放在柔软的自己的床上。亲吻了他的额头。那里有淡淡的笑纹。
斐冬离让人在三楼自己的办公室里给安晴加了张桌子。让安晴把自己的一点东西摆上,然后再桌子上放了一块儿总经理特别助理的牌子,于是,安晴就算正式开始工作了。
公司很小。事情其实也混乱的叫人吃惊。安晴知道这几乎是所有刚刚开始发展的新公司的特征了。所有的人都相当有活力。例会的时候,总会争论到嗓子沙哑完全无法说话才散会。
他记得自己当时经常需要往街角的药店跑,给斐冬离买润喉糖。
绿皮包装的那种,带着淡淡的枇杷和罗汉果的味道,他不喜欢,太甜,而且腻味,吃了总要喝很多水。斐冬离高兴了,就会关上门,让他坐到他的腿上,用刚刚含完糖的嘴亲吻他,翻转过来的舌头也带着枇杷和罗汉果的味道。他每次都会在那种气味和太过长久的亲吻中失去所有的力气,完全依靠在斐冬离的身上。斐冬离不会让他喝水去掉那样的味道。
他喜欢听他的请求。
斐冬离总会在他软弱的请求声中露出笑容,孩子气的玩吧着他的头发。
"真好。"他记得阳光下的办公室,斐冬离总会那样说,带着淡淡的笑意,亲吻着他的嘴,有着枇杷和罗汉果的混合气味。
那时在冬天......大雪弥漫之前的日子。
9
其实很奇怪的。
这个城市,几乎无法看到雪,然而在这样一个冬天,雪却下得如此丰厚。
"安晴,一起出去玩吧?"有女同事叫他。
安晴正安静的整理打印好的备份,愣了一下,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恐怕我不能去......"
"怎么又不能去呢?"大家都嚷嚷了起来,"每次聚会,似乎安晴都不在。"
"可是......"他很抱歉的摇头,"我......"
"去吧去吧,反正是老板买单。"
他笑了出来:"我真的不能去,抱歉。"
"去吧。"突然有人在身后说话,他回头看他。
"可是......"
"去吧。"斐冬离笑着,手臂搭上他的肩膀,"一起去。"
安晴低下眼睛,看了看搭在肩膀上的手,道:"是......既然如此,就一起去吧。"
安晴在喧闹的众人中静静沉默着,偶尔喝一口冰凉的水。
似乎......越来越沉默了。
斐冬离这么想。
手从桌子下面伸过去,按上了他的腿。安晴吃了一惊,抖了一下抬头对上斐冬离带着笑意的眼睛才慢慢又恢复到温顺的平静。
"怎么这么沉默?"斐冬离问他。
"唔......"
"和大家在一起,不好吗?"
安晴只是摇摇头,笑了一下。
"说话吧。"
"说什么......"他有些失神地问,看到斐冬离手上的啤酒,突然有些紧张地问:"我、我可以吗......"
"呃?"斐冬离怔了怔,反应过来,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啤酒?"
"嗯......"安晴轻轻点头,声音里带了点斐冬离原来从来没有听过的渴望,"可以允许我--"
"喝吧。"
"谢谢。"安晴接过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带上了一些从来没有过的羞涩和腼腆,又温柔的让人喜爱。
于是,冬离的心情,舒适了起来。
看到安晴好奇的尝试着手里的啤酒:"你以前没喝过?"
"嗨......"是带了些快乐的回答,"不允许喝。"安晴真的在笑,不是平时那种似乎面具一般的温顺,"酒对于智力,据说是一种摧残,所以是不能喝的。"
这时候的安晴,脸上带了些许的红晕,说话似乎有些缥缈,所以斐冬离知道他的确是很少沾染这样的东西。
"你还真是乖。"他失笑的说。
"嗯......"安晴轻轻地把杯子放在斐冬离面前,"谢谢。"语气渐渐又拘束了起来,他眨眨眼睛,温和的驯良的笑容取代了快乐的雀跃。
斐冬离一阵失落,拍拍他的手。于是,两个人再次沉默了起来。
这时候,酒吧内传来一阵喧闹,同事们都开始兴奋的鼓掌。
"什么好事情?"斐冬离随口问了问旁边的人。
"嘿嘿,老板很少过来这边哪?调教奴隶的节目。"这是一种很普遍的,在各个夜总会流行的节目。
安晴僵了。
"那有什么稀奇。"斐冬离不以为然地说,"别的酒吧不是经常有吗?"
"这间的不同啊。"另外一个人说,"都是真正的叛奴,完全的反抗,完全的桀骜不驯呢。"
"哦?"斐冬离挺直了腰,兴奋了起来,"这么特别,那我倒要看看。"
舞台下响起一片骚动,有人被拖了上去。
安晴有些茫然的低下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那双手,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慢慢地把手放下去,放到沙发上,靠近大腿,连同衣服狠狠地拽成一团。
他听到了斐冬离兴致勃勃的声音......
这算什么呢?
他很想问他。
他原来以为,这个人是不同的,看来他错了。
台上的人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却依然在桎梏中被吊了起来,奋力的挣扎着。接着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人们的情绪高涨了起来。安晴在吵杂中朝台上看了一眼,如同那人的声音一样,是沧桑的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似乎在束缚和番薯复制中挣扎着,不曾屈服的人。
台上的男人,咆哮起来,激烈地晃动,却只是引起人们更加兴奋的欲望。
于是,他停止了挣扎,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丑态毕露的人们。
"找个小男奴来给他口交!"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们发出一片笑声,于是,真地从后台,一个瑟缩的男孩子给推了出来。
他走到男人的身边,毫不犹豫的跪下去,把男人暴露在空气中的生殖器官含在嘴里。
男人爆发出一声受伤的叫喊。
"你在干什么?!"他痛苦的看着男孩,"不要这么做!别这样!"
那样的痛苦和难以忍受,让安晴的心也瞬间撕碎了一半痛苦窒息起来,他一阵反胃,捂住嘴,推开人们,冲了出去。
倒在酒吧门外的雪地上,拼命的干呕着。
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却找不到可以支持自己的东西。
"阿晴?不舒服吗?怎么了?"随后追出来的斐冬离担心地问,伸手想要触摸他。
"别碰我!!!"
安晴回手甩开斐冬离。
站起来,退后几步。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他喘息着,恶狠狠的说。
"阿晴?"斐冬离愣了一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安晴,完全撕碎了温顺的面具,扭曲的面孔上布满了厌恶和仇恨,"你......"
"为什么会这样?!"安晴大声问,"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社会?!"他说着,那多年来隐藏在最深处的怨恨和不满终于爆发了出来,"为什么有主人和奴隶?为什么不公平!为什么我们要服从,要忍耐,要站在低贱的位置上?为什么!!!"
他粗鲁地擦了一下脸,擦去脸上的眼泪。
"我们有什么不同?"他哽咽着问,"我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阿晴......"斐冬离呢喃着他的名字,看到他的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有了哭的冲动......
于是,他轻柔的抱住他,让他脆弱的在自己的胸前哭泣,好像孩子一般。
10
这样的哽咽,让安晴的眼泪,慢慢的渗入了斐东离的胸前,让他有点慌乱。
"我......"安晴嗡嗡的声音从他胸前发出,他愣了一下,"我不该喝酒。"说话的语气中间带了稍微的埋怨,微微的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孩子似的,斐东离笑了起来。
"没穿外套出来,会冷啊。"
他抬头看天,咳嗽了一下。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斐东离让安晴在外面等待,自己进去拿了衣服出来,那时候的安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只是脸色苍白,无力再笑着面对他而已。
安晴接过衣服穿上,默默地跟在斐东离身后走着,在雪地上,脚下的雪,被挤压着发出声音,微小的却在半夜得街道上又那么清晰可闻......
时间慢慢推移了一个星期。
没有什么改变,却有了一些不同,有一些谁也说不出的不同。
那天下午,安晴下班之后很早就上楼去做饭,然而斐东离却一直没有回来,安晴猜测应该是因为突然的应酬。
晚上八点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骚动,接着门铃响了,他小跑着过去开门。
"回来了,主人......"他跪下去,从鞋柜里照老规矩拿出拖鞋要给斐东离换上,面前的那双脚却不肯抬起,于是他抬头:"请您......"
斐东离却在笑。
很放松很开心的笑容,他低头看着安晴,笑着问他:"我送一个礼物给你好不好?"柔和的声音,让安晴愣了愣,挂在脸上的笑容很温和却有些惊讶。
斐东离并没有等他的反应,往楼下挥挥手,"上来吧!"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酒吧招待一样的人,手里牵着一条锁链走了上来,安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呆呆的看着。锁链的另外一头锁在一个奴隶的双手上,那个奴隶就是一个星期前,在酒吧里被取乐的叛奴。
锁链被招待放在了斐东离的手中,斐东离拉起安晴的手,轻柔的把锁链放入他的手心,冰凉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亲昵地点了点。
他吃了一惊,迅速地收回手,却牵动了手里的链子,这时候,他才抬头,猛然对上了那个奴隶的眼睛。
安晴有一种习惯,他总会去看别人的眼睛,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睛,一瞬间的接触,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性格和想法。那是他战战兢兢活了这么多年的,察言观色的方法。
那是一双沉黑色的眼睛。安静的好像珍珠,蕴藏了什么他却看不清,是不同于别人的,坚毅的灵魂。
奴隶身体上遍体鳞伤,狼狈而无力反抗的被锁着。然而即便是已经精疲力竭却依然高昂着头,看着安晴。眼神闪动了一下。也许是憎恨,也许是怨恨吧。安晴想。
"你......"想对他说点什么,却无法开口,要说的话在胸口翻涌着,安晴低下了头。
"喜欢吗?"斐东离抱着安晴,在他耳边说话,带了点邀宠的意味。
"主人......"
"喜欢吗?他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才买来的。"斐东离叙述着一个星期以来的辛苦,"这个奴隶可是属于危险分子呢。禁止买卖。"
安晴叹息。
"谢谢主人。"他说,很感激很顺从很卑微的声音,"非常喜欢,非常......"
开始的时候,想解开奴隶手上的锁链,却在他抗拒的眼神中,放弃了。他的身体依然软弱,就算解开了锁链,他也并不能逃跑,逃跑了肯定会被抓回来,获得更加残忍的惩罚。只是,有了锁链,就给他一个安慰,自己没有逃跑,是因为被束缚着......
安晴把他松松的扣在厨房的窗子上,给了他一把凳子。
"你先坐一下......"他倒了杯水,放在奴隶身边的桌子上,微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对方警惕的看着他,让他想起了受伤的狼。
"阿晴!"外面的斐东离在催他做饭,他也明白对于这个奴隶,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卸除他的敌意,于是,只是安静的走开,让他独自一个人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