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的事,他可以逃过,不再多想,因为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在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有胆再提及那天的事。但这次又怎样呢?真的可以再不提不问,再过另一个十一年?还有十一年可以让他这样逃避过去吗?而且,今次这件事,不可以好像以前一样的不提不问,因为不止关系到他一个人,还有他爱的两个人。
他喜欢唐玥令这个小他两岁的男人,他明白,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离开他,这是他的坚持和他的爱。他不会因为他发生过的事而离开这个男人,注定了,除非这个男人不爱他,否则,他不会离开他的。
但,他可以不恨吗?他可以不想吗?
有人说过,爱可以包容一切,可以让人忘记所有。但他不相信这回事。
他会介意,会伤心,还是会想,会自寻烦恼。说玥令不爱他,不是,一定不是,因为他感到自己受到玥令的爱,爱得很深的爱。否则,以他那种个性,不会整天到处去,也不会连续两个多月留在这间屋,什麽地方都不去,不多离开他的身边。喜欢,真的很喜欢这个人,而这个人也喜欢他。
他除了这个人,他还是很介意其他人的接触,还是很介意看到那个日本人,还是很不喜欢日文……
但是……命运就好像在玩弄他一样,因为他所发生的事是因为自己的兄弟而起的。他恨那个日本人,他恨那个在事情发生时,只会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切发生的日本男人,他那双瞳眸怎样的复杂,怎样的矛盾,他到现在,还是会在梦中会见到。
但他还可以恨他吗?在他知道了他是自己弟弟的爱人,知道了他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而将自己那样了,他还可以恨吗?还可以吗?
文子言除了一个唐玥令是放在心中不放之外,还有的是两个最亲的弟弟,而他很明白的他的弟弟们有著跟他不相伯仲的情结,他们有著恋兄情结。他们自从那件事後,对於他,是爱护得很,可以说是爱到连玥令初时都在妒忌。所以,他很明白发生了今次这件事,比起他,子其的心痛不会比他少。
但那又怎样?就可以因为自己的弟弟而不恨这个人吗?可以吗?真的就这样要自己不再恨?
文子言觉得很矛盾,因为他想恨,但……
爱这个字,他不是很清楚,但里面的苦和甜,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他想他明白子其的感受,明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感觉。
他不清楚二人的情形,为什麽会发生问题,为什麽会发生那麽大的误会,他不知道,也不一定要知道,因为他相信太多事不是他这个局外人可以明白了解的。
他现在知道的事,是他的弟弟喜欢上这个满人都充满了冰冷气息的男人,这个黑道日本人也喜欢自己的弟弟,很喜欢很喜欢那种。那样的话,自己就是那个令二人可否再在一起的因素。
因此,他很矛盾,恨这个为了爱而蒙了心智的人,还是不恨这个伤害自己的人,就因为他是自己弟弟的爱人?
混乱哦!矛盾哦!
这几次因为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情,还有想给他们三个有关系的当事人一个重生的机会,文子言才让子其带三井友和过来,尝试互相沟通,可以看看自己可不可以真的解开心结,早日回复过来。
那几次见面,可以说是非常的失败,因为没有说话,不能了解彼此的想法不说,他们根本连看一眼,说一句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只会说日文,一个只会说英文和中文,怎样沟通,怎样说话!一个冷漠如冰的人,一个冷静平淡的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句要人翻译的话都没有,就连四眼相望也没有,因为一个眼中只有另一个人,一个眼睛不敢看这一个日本人。
但文子言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反而看到了很多东西。
子其的依赖、子其的笑容、子其的爱恋、子其的眷恋、子其的眼神。
三井友和的冷淡、三井友和的冰冷、三井友和的寡言、三井友和的改变……眼中只有子其一个的三井友和、眼中有著千言万语的三井友和、眼中只有爱恋的三井友和、眼中只有宠溺的三井友和,很多很多不同的三井友和,但只会在看著他的弟弟时出现。
这两个人就根本是互相喜欢,到了不得了的地步。
他的恨会害了两个人吧!不对,是很多人,他、子其、三井友和、玥令、子廷……
还有的是,他做不到恨这个将自己的手足放在心上的人一世。一个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中。
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再令爱自己的人担心,不可以生活在悔恨中。
所以他想改变,所以他很矛盾。
他很明白自己心中的恨正不断的在减少,不断的在改变,自己不平衡的心理在转变中。
有人说过,爱和恨是双面的,有爱就有恨。因为他爱著自己的手足,他不能恨自己的手足所爱的人,也不可以恨爱自己弟弟的人。因为他的爱,所以恨不了这个日本人太多,恨还是在他的心中,但没有一开始的多,没有不可以减的程度。
他的手放在跳得很快很快的心脏处,脸上挂著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他还是那一个文子言,子廷子其爱的大哥,唐玥令喜欢的男人,那个别人说温柔,弟弟说喜欢,玥令说钟爱的文子言。
不会是一辈子都活在憎恨中的男人,不会是一辈子活在痛苦中的男人,因为他知道他身边有太多爱他的人,还有一个他爱的人。
他想改变,可以吗?
不知道电脑大哥何时可以再工作,我只好尽快的打了一篇,再快快的传上来。希望我家电脑可以不要经常给我出问题就好了。
不知道下一篇是何时上……
好像留遗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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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怎麽了?不舒服?」唐玥令担心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文子言转首望著那个走向自己的人,身体感到被人拥在怀中,紧紧的不放,头顶上发出了一道熟悉得很的声音。
「那里不舒服,又皱眉又笑的,现在还按著心口,是很辛苦吗?」声音一次比一次沉重,却令文子言一次比一次开心,很愉悦。
得到一个如此爱自己的人,又怎会不幸,不会开心?
不是说被爱的比较幸运吗?
他埋在恋人的肩窝上,钻著磨著,小声的说∶「没事,我没有不舒服。」
「真的?不要骗我。」还是那样担心。
文子言轻轻的笑了起来,又更加大力的拥著他,点著头说∶「真的没事。」
又听见一阵走路声,是多过一个人的,但在几步之外就停了下来。文子言抬起头来看,就看到自己的弟弟站在前面,皱著眉看他,还有一点担心的情绪在眼中徘徊著不去。
文子言缓缓的抬起头来,看著子其,还有那个如忠犬般站在他身後的三井友和。
第一次,他觉得那个块头很大的日本人没有初时那样的讨人厌了。而且,他还觉得那个人有一种好像一只高傲的大型犬的感觉,不吠不叫,就只会忠心的守著自己主人的身边。
勇敢的抬起眼,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两个人不放。
「子言?」唐玥令的声音是很疑惑的。
文子其走近一两步,小心翼翼的对自己的哥哥开口∶「言,你……」
文子言摇了摇头,才缓缓的说∶「没事,不要在那里乱想,我都说了我没事了。」
挣开爱人的温暖怀抱,文子言坐直身子,在沙发上看著自己一室的人,有那个在皱眉的日本人,叫绪方和名的,还有那个只是对他的视线只是轻挑起一边眉的三井友和。在他前面的,还有文子其和自己的亲亲爱人。
文子言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什麽,只是看著他,什麽也不敢做。一屋只留下游戏机发出的声音,变得怪异无比。
忽然,文子其向自己的大哥走近,声音有点颤抖的,有点破碎的声音。「子言,你……」
文子言慎重的点了下头,两个人好像在打哑谜一样,只说出一些他们二人才明白的话。
「没错,但我还要时间。」
「谢谢你……谢谢你」声泪俱下的,说话说得破碎,泪下得很急,一下子,子其的脸就布满了泪痕。
唐玥令看得莫名其妙,听得好像不是他们所听惯了的广东话一样,他只好拉过自己的爱人,要他解释给自己听。
「子言,告诉我,你们在说什麽?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看了眼那个揽著自己弟弟不放的人,还有那个一闪而过可以解释作不舍的眼神时,文子言心中有点不平衡,但又有点终於可以放开手的感觉。
文子言钻在唐玥令的怀里,在唐玥令的耳边轻轻说∶「我想睡了,有点累。」
放下心中的疑问,唐玥令点了下头,抱起比事情发生之初,已经重了不少,但还是比之前瘦的文子言,对那几个还留在自己家中的人说∶「子言要休息,你们看要走要留,随你们,只要不太吵就好了。」
没有留下再多一句话,唐玥令抱著自己的爱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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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子其的声音变不一样,有点颤动时,三井友和已经想拉著文子其不放,让他只在自己的怀中,那里都不去了。但他还是知道他现在不是可以动手,或是可以说话的时候,他只能站在他的身後,什麽也不能做。
当他说到声音又颤抖,泪又掉下来的时候,三井友和就很不安,心里跳过一阵不太熟悉的心痛感觉。
他顾不了什麽,只是紧紧的抱著他不放,想安抚他的心,不想让他再掉泪。他知道他有太多的不可以,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直到文子言和唐玥令不知道和子其说了什麽,只是抱著文子言到房里後,三井友和才开口和文子其说话,温和的,不是平日跟自己下属说话那样的冷硬。
「其,怎麽哭了?那个文子言又说了什麽?」
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足的,三井友和觉得自己还是有需要学一下广东话这一种新的语言,免得每一次都要文子其翻译。
手轻轻的拍著文子其因为哭泣而上下拉扯不停的身体,用尽他的耐心去对待这个人。
三井友和从没有这样用心过,没有对一个人这样好,除了自己的弟弟外,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样好,文子其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後一个。
他感觉到有一双手缓缓的环住他的身体,颤抖的,但坚定的。
这是他到香港之後的第一次,第一次被自己喜欢的人再一次环著,拥著不放。
他没有立即喜悦得忘了所有事,他对那个好像看戏一样的绪方使了个眼色,看著绪方耸耸肩,走了出去时,他才加力的拥著怀中的人不放。
「告诉我,文子言说了什麽,而你又怎麽了。」
声音闷闷的从他的胸口处发出,一点一点的。
「子言没有说什麽,只是……我感觉到,我感觉到子言想说些什麽。」声音还是有著哭音,说得有点断断续续。
轻轻抚著文子其的头发,他不敢说得太大声,只是轻轻的说∶「那你又感觉到什麽?」
好像是好消息,三井友和有这个预感。
「子言愿意真心的原谅我们,真的……他是真的想放开心去接受你,去原谅你了,还有原谅我……我……」说著说著,文子其又哭了出来。
感觉到自己心里最大的大石可以放下来,第一次这麽後悔去做一件事,但终於可以得到一点点的解放。
「那就好了,你还哭什麽……」他的嘴角有点轻轻扯了起来,缓缓的,慢慢的,不显眼,但是有那一种真的在笑的感觉。
「没有……我只是……」文子其也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好了,那他还有说什麽吗?」三井友和不想自己的爱人这麽尴尬。
头更加埋进三井友和的怀中,子其细味著子言的话。「他还要一点时间,他现在只是开始放开心里的结,要真的原谅我们,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我们还要努力。」
「是吗?」三井友和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道紧闭的门。
他低头吻了下子其的唇,放开他,笔直的向那道门走去。
「怎麽了,友和?你想怎样?」文子其有点心慌,看著三井友和这样的反常。
三井友和敲了下那道房门,一次又一次,直到唐玥令不满的走来开门为止。
「你这个日本人想怎样?敲门干吗?」唐玥令对这个日本人的态度没有怎样的改变,就是不满。
三井友和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身後那个坐在床上没有起来的文子言。
他看到他眼中的不解和有点戒备的态度。
他没有理会那个还在一边不知道在讲些什麽的唐玥令,推开他,向文子言走去。
就在唐玥令想一手拉过还继续往前行的三井友和时,忽地咚一声,就看身为过万人之上的隐空堂堂主向一个看来没什麽力量的男人下跪。
在场的几个人立时张大了眼,全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从没有见过三井友和这个样子,文子其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大声的叫了声绪方,再走到三井友和的面前,想拉他起来。
文子言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从没有一个男人会在他的面前这样做,他不希望这一个日本人会这样做就是。不是有一句话,什麽男儿膝下有黄金吗?难道日本人就没有这样的事吗?
文子其皱著眉头,急急的对三井友和说∶「起来!友和,不要这样!你这样子给下面的人看见了,会不行的。」
三井友和坚定的看著文子其,又转首看著那个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一样样子的人。他摇了下头,对那个不明白日文的文子言说∶「我知道我做了些什麽事,我很清楚自己犯了怎样的过错。我在最初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会找错人,所以没有理会绪方的劝说,因为只要一看到和子其一模一样的人和另一个男人这样亲蜜时,我的脑我的眼都不能作平常的冷静决定。」
绪方冲了进来,很惊讶,吓得眼睛都瞠得大大,不相信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堂主会有向人下跪的一天。
他没有理会三井正在做忏悔一样的表白,他不容许一个令人敬畏的隐空堂堂主这样做。
「起来,友和!」连一向叫得有规有矩的称呼都变了,绪方可是真的生气了。
三井友和一声不响的用冰冷的眼神向那个站在自己後面的绪方瞄了眼,又用低了几度的声音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给我收声。」
「但是友和……」
「你知道我说一不二!」三井友和截断他的话後,又将头掉过来,看著那个仍是呆了似的文子言。
「友和!」绪方和名明白自己再多说什麽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既然文子其都改变不了三井友和的话,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下属?唉!
低低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和三井友和一样,对著文子言下跪。
自己头头都这样做了,他这个做下属的又怎可以不照样做呢?
「绪方?你又怎麽这样做了?」文子其很是紧张的伸手拉著他,要他起来。
唐玥令不明白他们又在做什麽,只是大叫的对著文子其询问。
「喂,他们怎麽了?一个跟一个的下跪,干嘛?」
「我都不知道!但他们就是怎样都不起来!」文子其急得想哭了。
三井友和轻轻的拉过文子其有颤抖的手,但没有看他,只是用只会对文子其独有的温和声线说∶「没事,不用担心,好吗?不要急,不要哭。」